第25章
三月的昏睡不過彈指間,錦繡聞着滿園的花香醒來覺得前所未有的精神,仿佛這三個月是閉了個小小的關,不過為的提升修為。
床邊的玫瑰因這些日子吃了她剩下的東西多了些生生壯了一圈,窩在床角哀怨的叫了一聲,正伏案疾馳的潤玉立刻坐直身子看了過來,但見錦繡醒來,三步并作兩步走了上來,在錦繡身邊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十分焦灼:“怎的這個時辰醒來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錦繡聽得嘴角一抽,她自早上醒來過一次吃了一頓十全大補湯後睡着到這會已經正午時分,若說和平常有差距,應當是有一些的,畢竟早了小半個時辰醒來,且這會前所未有的精神。
錦繡擺了擺手,不願做答,待要起來,潤玉卻越加着急:“藥醫說了,剛剛醒來不能着急起床,當徐徐圖之,否則起的猛了,會頭暈,若是摔倒了,對你和孩子都不好!”
錦繡看着一臉認真謹慎的潤玉有片刻懷疑懷了孕的當是潤玉,說好的一孕傻三年莫不是應在了夜神大殿身上?所謂起的猛了頭暈以及摔倒了傷身這種事,不都是凡人的麽?和她一個萬兒八千歲的舉手投足可排山倒海的神仙有什麽幹系?
到底是不得不坐了一會才就着潤玉的手起了身,往前走了兩步,潤玉又是一驚:“今日的頻婆果還不曾吃!”
說着立刻從袖子裏掏了出來,去了皮,分成幾片一個一個虔誠的遞給錦繡,錦繡不樂意吃:“我們從前在一起的時候也不見你對我這般好,如今懷了孩子你就變了,怎的,孩子比我重要?”
夜神大殿向來優雅清冷,笑起來也是十分的标準,絕不會濃一分也絕不會淡一分,一向恰到好處,但這一次,他稍微一愣,露出了個十分燦爛的笑容,将十二顆牙生生都露了出來,白花花的晃人眼:“你這是吃孩子的醋麽?果真懷了孕了到孩子氣了,哪裏有和自己孩子争寵的,你放心,咱們家裏,在我心裏自然永遠是你排第一!”
夜神殿下當然沒有想到後來的有一天,這一番話全部被錦繡還給了自己,當然又是一段說不得的血淚史。
錦繡不過是不大想吃這頻婆果,她刁難了潤玉,在他的千萬句好話中勉強吃了幾片,潤玉便像是自己吃了什麽仙丹妙藥一般通體舒泰,眼睛眯了起來。
待得到了院子,亭子裏鋪着厚厚的墊子,坐起來綿軟舒服,外頭挂了紗幔,風吹過去飄渺好看又吹不到勁風,處處安排的妥當,潤玉便自覺的給錦繡揉腿,力道适中,十分舒服,錦繡十分受用,多少舒緩了些昏睡了三月的郁氣,閑閑的問潤玉:“你說孩子以後叫什麽名兒好?”
潤玉仿佛專等着錦繡這句話一般,一揮手,半空裏浮着一張一人大小的宣紙,上面按照男女分了兩大列密密麻麻的整張紙:“你且從這裏面選兩個即可。”
錦繡看着眼熟,稍微一想,驚嘆道:“你剛剛寫的就是名字?!”她當時瞧着那模樣嚴肅,還以為做的什麽緊要的事!
正和潤玉閑話,水神和錦覓聯袂而來。
錦覓的事情定了下來,雖則錦繡自己一直昏睡不大清楚,但錦覓時常過來,潤玉也閑閑的說過,自然也就知道,她和錦覓的婚事定在了同一日,只待她過了孕初期。
她理所當然的想着錦覓要嫁給的是旭鳳,別人沒特別的說她也沒特別的問,笑話了錦覓幾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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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覓卻想着潤玉的小氣,不叫她常常看錦繡,如小時候一般讨厭,心裏十分記恨,因此特特的揭潤玉的短:“姐姐前幾日要吃這頻婆果,大半夜的覺也不睡,夜神大殿着急的不行,半夜去找爹爹,爹爹和林秀姨想起合虛山上太陰君的府邸裏還有幾株,潤玉就去偷了,結果被人給尋上了門,鬧到天帝跟前,天帝說了不少話,太陰君得知這頻婆果是姐姐吃的,最終就送過來一株。”
不想這頻婆果還有這段故事,而且她根本就記不得還要果頻婆果,況且潤玉一向都是自律自重的人,為的她丢了這樣大一個人!
她心裏覺得難受,眼淚就已經滾落了下來,憐惜的去看潤玉:“叫你受苦了!”
她一哭不要緊,錦繡和水神潤玉頓時忙成了一團,又要叫藥君,幾個人一商量斷定錦繡必定是哪裏不舒服,到是趕過來的風神看出了門道,一拍手道:“必定是又餓了!想吃林秀姨做的醬豬蹄了!”
肚子餓了的錦繡,淚汪汪的吃了一個大豬蹄,到悟出了一個大道理,彼時她正是精貴的時候,萬不能随心所欲的表達自己的情感,否則說不得會被這一群一本正經提心吊膽的人折騰出什麽真毛病來!
到夜裏的時候,錦繡就十分精神,打了雞血一般,興致勃勃的要去十三天看風景,想的癡迷的流口水:“荷花那麽好看,金桂那麽香。”
潤玉頗為為難,一面怕她着涼,一面又害怕她心裏不舒暢,思來想去,翻出了壓箱底的那件白熊皮做的輕裘裹住了錦繡,抱着她上雲頭去了十三天,偷偷爬上了天界聖樹婆娑樹。
站的高了,就看的格外遠,仿佛天界以外離的近一些的鳥族也依稀可見,巍峨的淩霄寶殿似一坐發光的玩具,銀河成了細絲帶,晚風裏是不能描述的溫柔缱绻,潤玉低頭親了親錦繡的額頭,下巴蹭着她的發頂道:“我這一生,最大的幸事就是遇見了你。”
叫他在黑暗之中見到光明,絕望之中心有希望,要毀天滅地之時卻甘心平凡終老卻甘之如饴。
錦繡的心在這樣的夜晚漲的滿滿的,摟着潤玉的腰身:“我們要好好的,身邊的親人也一定會好好的!”
她說的孩子氣,潤玉聽得笑了起來,見她高興,自己也覺得格外滿足,牽着她的手坐下來,同她看着遠處描述未來:“待得成了親,我就跟你一起回東荒,在你的荼蘼花林裏辟出幾畝地種些瓜果蔬菜……”
錦繡堅決的道:“不行!荼蘼花一畝也不能少,你在花林外面去種菜!”
潤玉:“……”
這個時候不是該和他興致勃勃的讨論種什麽好嗎?
錦繡到是精神了兩日,總不願意睡覺,一群人跟在她身後深怕她累着傷着孩子傷着自己,想了不少法子,潤玉急的連一貫夜神的架子也不端了,天上地下打問了不少人,雖則沒問到什麽有用的東西,但十分可喜的将夜神大殿要做爹的這個消息散播到了六界,璇玑宮中得了不少賀禮!
到得有一日,還是風和日麗,錦繡正坐在第十天的陳天臺下聽曲子,好幾百年不見的幕江終于出現了,滿頭銀發,一臉清冷自雲頭漫步而來,就好似不過串了個門兒一般剛剛回來,眉宇間帶着幾分疲累坐在了錦繡身邊,淡淡的道:“聽說你有身孕了。”
錦繡愣了好半響,終于回過了神,一把抓住了幕江,十分悲憤:“你去哪裏了?這麽久也不來管管我?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有很多人欺負我?!”
幕江看了看錦繡的手又擡頭看了看錦繡圓了一圈的臉,十分嫌棄的揮開了她的手:“這個到是沒瞧出來,不過,你一個未成親有姑娘日日住在別人家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有那個洛霖,會不會做爹?你現在就收拾收拾,随我一起回東荒!”
錦繡遲疑的道:“總該給潤玉還有天帝說一聲吧…..”
“說什麽?老子還沒有和潤玉這小子算賬!若是沒有什麽收拾的東西,那就快點走!”
錦繡稍微的反應慢了些,這一會已經能從雲頭上看到東荒的百裏荼蘼,皚皚白雪一般清新動人,錦繡的心底終究柔軟安寧了下來,這才是家。
太陽還是那般溫暖,風一過就是陣陣花雨,錦繡仰躺在軟塌上如同曬肚皮的玫瑰一般,聽着幕江講述了一個她自己從前并不知道的世界的故事。
上古洪荒衆神并不是全都香消玉損,在六界之外的上界蒼梧之地是上古衆神的聚集之地,由蒼梧女君羌離執掌,傳聞蒼梧女君降世之時蒼梧神光漫天,百鳳朝天,日月同出,羌離自幼便被以女君教養長大,不但容貌上界絕無僅有且智慧謀略皆是人中翹楚,實屬上神楷模,不知蒼梧中多少好男兒心中仰慕一心追求,但女君一心為民根本不談此事,蒼梧衆神心中就越加仰慕。
說必,又添了一個人物---不知道多少萬歲的太陽神君。
太陽神君執掌的合虛一族向來和蒼梧之衆有萬萬年不解的冤仇,太陽神君和蒼梧女君之間是是非非外人不足道,自然外人也并不知道,不過是幾百年前,太陽神君應劫卻是蒼梧女君接了下來,結果女君元神出竅不知去向,太陽神君也随之陷入昏迷。
蒼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
而隸屬于蒼梧的青丘,也就是幕江的出生地,召集上下神界族中九尾狐回青丘,助蒼梧共渡難關。
這便有些出乎錦繡的意料了,她原以為幕江這樣的就已經算是老的了,不想蒼梧衆生似乎年歲不過萬都不好意思出門一般,而且洪荒時期留下來的神仙們到底是個怎樣抽象的概念?她咽了口唾沫問幕江:“把你放在蒼梧算什麽級別的?”
幕江難得老臉一紅,頓了頓道:“排不上級別。”
錦繡頓時生出了無上的敬畏之心,所謂的天外有天原來是這個意思,便是她以為該是頂了天的天界原來也還有個上界。
幕江補充道:“西王母知道嗎?也是蒼梧那邊出來的和東華帝君自幼相識,在天界種了些桃子而已,人人争先恐後想要吃一個,但你知道西王母拿那些桃子實際是做什麽用的?”
錦繡屏息凝神,聽得幕江道:“漚肥種無心蓮的。”
錦繡被刷新了三觀。
不過待得潤玉找過來的時候,錦繡難得在荼蘼花下睡着了,他站在花林裏松了一口氣,便聽着身後的幕江冷冷道:“未成親之前她就住在東荒了,你且過來,我有些話要問你。”
幕江是錦繡的至親,怕是比水神在錦繡心中的地位還要高,他貪戀的看了一眼錦繡睡顏,轉身跟上了幕江。
到不想,這一眼之後,生生三個月在沒見上人,直到成親那日來東荒迎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