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
書名:以北治北
作者:魚只
文案
雙木成林,一心朝北
林北衡給木朝北取名字的初衷,是要這丫頭以後聽自己的。
然而他作為北穹吊炸天的太子,要和想整死自己的異己鬥。
還要花精力哄家裏那個小丫頭,到底是哪個北治哪個北?!
作為一個被腹黑太子養大的童養媳,除了必備的小腹黑外還有狗腿賣乖等時尚屬性。
話說她是太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那她親爹媽呢?難不成真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某魚預警】
1 本文雙向養成溫馨甜寵,大多時候都在打情罵俏。
2 但也有時候嚴肅(懷疑),偶爾朝堂權謀陰謀陽謀。
3 由于作者君智商常下線,各種計策可能略顯弱智。
4 作者君常常在小劇場精分搶戲戲,嘿請無視之喲。
ps 謝絕扒榜
考據黨輕拍(怕疼)
內容标簽:宮廷侯爵 情有獨鐘 青梅竹馬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林北衡`木朝北 ┃ 配角:蒼颉`風梨`南溯 ┃ 其它:經常發糖,偶爾雪碧
==================
☆、大漠孤歌
大漠孤歌
陽光沙漠厚雪
黑色的軍中大旗,卷在漫天飛雪當中。偶爾被襲卷而來的風吹展開時,才能隐約看清一個“北”字赫然印在高舉的黑色軍旗之上。
一陣大風卷着厚雪狠狠襲來,莫水被風吹得踉跄不穩險些摔倒。他迅速穩住腳步,看一眼隊伍前方的大旗繼續跟着前面的戰士往前走去。盡管在這大漠裏的厚雪之上,每擡一次仿佛被灌鉛的腿,都要咬緊牙關用盡全力。
偏偏就在這艱難前行之際,莫水握着作戰用的長矛,不經意再次擡眼往前望去。被所見之景驚住,視線頓時停滞,再無法移動半分。
血色霞雲磷磷片片,鋪滿遙遠的西邊天際。金色的夕陽便是從那些片片霞雲相交的縫隙裏,分成許多光束漏逃出,照耀着一望無際的大漠。
風稍稍止住,潔白的雪花直直落下,落在被陽光照射的黃沙之上。然而,就在莫水瞪大的雙眼呆怔感嘆:這一生大概只有這一次機會能看到這樣的情景了,今夜就是死在這裏也是值得的。
就在這個時,一片雪花落在莫水的眼睛裏,右眼瞬間黑去。然而莫水并沒有停下腳步,他迅速低頭閉上右眼,待冰冷的雪片和眼淚融做水沿着,早已被風吹出溝壑的臉頰流下,轉眼落在黃沙之中消失不見。
右眼恢複光明之後,莫水搖晃了下腦袋,提醒自己莫要被這夕陽攝入魂魄,迷失方向。
就在他轉回腦袋直視前方之際,忽然目光觸到走在隊伍當中身着銀色铠甲的男子,以及他背上裹着白色披風的女子。
那二人便是北穹王朝的帝後。
莫水剛剛那一眼看的并不真切,只遙遙見,戰場上一貫冷血殘酷的王,似是上揚着嘴角神色認真的聽人說話。
莫水并不敢再多看,他們是北穹王最精銳的部隊,經過最嚴苛的篩選,最殘酷的訓練,更是有許多次的實戰經驗。他們懂得克服自己的好奇心,就像莫水現在,心中好奇王與王後之間的關系,或者說是感情。
關于北宆的帝後,民間有過太多種的傳說,比如:年輕的王治國有方,愛國愛民,那溫柔的後更是賢良淑德。還有說這王太過年輕氣盛,獨·裁·專·制,那後更是軟弱無能,身世撲朔迷離。
然而北宆許多茶肆裏說書先生,百說不厭的便是這對帝後的恩愛故事。那是一個冷酷皇帝獨愛一後的故事,那是一段青梅竹馬不曾傷害的佳話。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了。
此時環着林北衡脖頸的木朝北,對着他的耳朵低低說着話。
“阿衡,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回家啊?”
“你安心睡,一會就到了”,林北衡答,低頭去看她一點點松開自己脖頸的手。
“不吹牛會死嗎?”木朝北顯然不信他的話,翻了個白眼毫不猶豫的頂回去。
“不跟我吵架會死嗎?”林北衡将人往上掂了掂,這麽說着嘴角的笑意并不見減少。
“這個問題嘛”,木朝北歪頭想了想,伸手就拍他的胳膊,笑嘻嘻答道:“大概只有我死了才不跟你吵”。
拍完木朝北不忘雙手相握,環住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可是兩張手,怎麽也……靠不攏,像是沒有力氣了般。木朝北忽然想到什麽,心跳開始劇烈加速,藥效發作了嗎?
她怕身下的人發現,狀似随意的将雙手垂在他胸前兩側,不待他回答連忙又說:“你說你不是吹牛是什麽?不吃不喝就能走到北宆?”
“再說了,就是你不吃,我還得吃呢!”說完,木朝北鼻孔輕哼一聲以示自己的不屑。
“你不是才吃的‘長生丹’麽,還會餓?”林北衡輕笑出聲,反問一句,然而眼神卻在一點點黯淡,嘴角的笑也是慢慢消失,就像前方西沉消失的夕陽光。
“又不是我要吃的,你要是想吃的話,要不然吐出來……”木朝北不悅地又想反駁,卻被身下的人冷冷打斷,“手放進袖子裏,不要拿出來亂晃”“又不是芊芊玉指好值得炫耀”
木朝北聞言氣極,瞪着圓目去掐他耳朵,狠道“林北衡!”
叫林北衡的男子不怒反笑:“小北你手輕一點,這麽冷會把我耳朵拽掉的”
“哼,沒了才好!你就成了史上第一個沒有耳朵的皇帝”
“那肯定會千古留名,名留青史”,木朝北絮絮叨叨的說着,似乎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林北衡還未回答,她又說:
“阿衡跟你打個商量呗”
“你說”
“你以後不能老拔蘋果的毛啊,連羽毛都沒有的蘋果肯定會醜到天下無敵的”
“還有你一定要找到風梨,她肯定沒死”
“對了你得幫我看好院子裏的大棗樹,每年棗子剛熟初七就去偷吃”
“還有還有……”
“我沒空!”林北衡忍無可忍,粗聲打斷她的沒完沒了,聲音裏似是有些惱火。
然而良久,林北衡都沒有聽到背上的人反駁的聲音,視線觸到她晃晃蕩蕩垂在胸前的雙臂時,心髒仿佛被瞬間凍住,停止跳動。
西邊紅色霞光褪去光彩,夕陽沉入沙底光芒徹底消失。
沒有太陽的指引,丢失羅盤的隊伍原地修整。
戰士們有條不紊井然有序的安營紮寨,他們動作熟練迅速。并沒有因為外界環境而有所懈怠。
林北衡将木朝北安置在一張搭好的簡陋帳篷裏,握過她的手腕細細探去。
脈搏跳動幾下,又悄然隐去,靜待許久再跳幾下。似有似無,如此反複。
這是“長生藥”
又名“不死丹”
古籍記載:長生不死藥,不生不死,似生似死。慎服。
那麽如今他的小北是生是死?
林北衡執起那只手,放在唇邊。冰涼的嘴唇,冰涼的手指。
帳篷中央直直插在沙子裏的火把,焰火熠熠閃着昏黃的光明,搖搖擺擺照射在不遠處的二人身上。照亮林北衡俊秀的半邊側臉,而另一半投在陰影裏的臉看起來格外冰涼。
“報——”
戰士嘶啞略帶疲憊的聲音,自賬外傳來。
“進”,林北衡放下她的手腕,提高警惕悠地起身聞聲望去。
“報皇上,我軍右翼四百米處,忽現一隊人馬正朝我軍行來。不知是敵是友”
“全軍警戒,随時準備戰鬥”
“是!”戰士應,抱拳退出。
北宆王嗜血好戰果然不假,無論何時都不會退縮,只迎頭而上殺敵驅寇從不手軟。
戰!直接幹脆!
林北衡轉身躬着腰背,伸手去撫摸安靜躺在那裏,似是阖目休息的木朝北。手指細細撫過她的眼睫鼻梁唇角。
猛的握住拳頭,他不能再耽擱了。拉了拉白色披風将人蓋嚴實,收住目光挺直腰背擡腿大步往外走去。
營地篝火明明滅滅,戰士已整裝列隊,等待號令,随時準備戰鬥。
林北衡站在這些戰士的對面,感受着來自他們身上的冰冷和戾氣。那一刻,林北衡突然有一種想法從心底滋生,如果這次能回去,再也不要戰争了。如果還能活着回去,他定積善積德洗淨手上無數鮮血。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将士們昂首挺胸,肅穆以待。
“都準備好了嗎!”,林北衡望着眼前的戰士,聲音因嘶吼而略顯沙啞,好似這一吼用盡了他全部氣力。那最後的破音,生生打碎籠罩在所有人之間隐藏極深的恐懼悲哀。
“時刻準備着!”戰士們回答,聲音響徹蒼穹,熱血激情劃開壓頂的厚重雪霾。
而就在此時,右翼不知何方隊伍漸漸靠近,黑色軍旗上的“東”字,明顯而又耀眼。林北衡迅速拟定作戰計劃,一隊人對戰,一隊人偷偷将帳篷裏的木朝北帶走。此時他便又是決策果斷,英勇善戰的北宆王。
命令剛下,那支隊伍停下前進,兩軍對峙。
“唰——”所有戰士手中長矛齊齊指向對方,戰争一觸即發。
兩軍相對中間的飄雪仿若靜止,不再流動。
“東”字軍旗下的,便是熟悉的東兀蒼颉王。這裏是無國界的沙漠,任何不怕死的可以來。
騎在隊伍最前方戰馬之上的蒼颉王,隔着飄在兩軍之間的灰色雪花,開口說道,“林北衡,你是走不出去的”
這是陳述事實,也是嘲諷激将。
“幹你何事”,林北衡目光對去,冷聲對答。
“把小北給我,我便送你走出沙漠”,這是他遠遠追來的目的,目光越過列隊整齊殺氣幽幽的隊伍,直直落在那頂明亮的帳篷上。
“做夢”,林北衡嗤笑。
“她吃了‘不死藥’就是跟你回北宆,又能如何?而我能救她”,蒼颉似乎有些急切,不由握緊馬繩聲音揚高。
林北衡聽此,更是大笑一聲道:“蒼颉王還是回去吧,小北是我林北衡的妻子,豈要你救?”
“殺——”
話音剛落,蒼颉招手出戰。
蓄勢待發的兩邊戰士,立刻揚刀相向。大漠風聲呼嘯,卷起朵朵染紅的雪花,複又猛烈砸向戰士們的臉上脖頸之間。
腥紅熱血,燙紅一片黃沙。
所有戰士都會幻想着有一天騎着大馬,穿着铠甲凱旋時的熱血,也會想着會不會為了守護國家和百姓,戰死沙場成為烈士英魂。戰争的殘酷,大概也只有此時手握大刀的戰士們,才能真正明白。
生死不過一瞬間,而已。
兩隊人馬已陷入膠着,北宆應對吃力,戰士在這沙漠上走了太久,體能大量消耗已無力應戰,對戰之中漸漸處于劣勢。
林北衡手握帶血長劍斜斜砍向敵軍,便聽負責偵查敵情的戰士前來彙報:“皇上,後方又出現一支隊伍,可是沒有旗幟亦無法知曉對方來意”。
林北衡眼睛眨也未眨,手起刀落,一片鮮血飛濺,金色沙漠浸撒出一道紅線。
林北衡騰空,回頭看向戰士所指方向,黑暗中長長一隊人馬緩緩向這修羅場走來,這又是什麽人?
突然林北衡聽到遠方馬上的人叫了一聲,但是他沒有聽清那人說的是什麽,因為同時有箭玄穿透血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風聲呼呼,仿佛沙漠死亡的號角吹響。
莫水作為後衛軍之一,時刻關注着他們王上的情況,忽然被眼前所見驚呆。
“皇上——”
“皇上——”,莫水隔着幾道厮殺交纏的黑影,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們年輕的皇帝,筆直倒下,揚起紅沙四散飛濺。
莫水耳邊仿佛“轟”的一聲炸響,呆怔片刻後“啊——”的一聲怒吼長嘯。
他們是北宆王親訓的戰士,是北宆最驕傲的存在。他們怎會輕易認輸!不!!所有北宆的戰士激起鬥志浴血奮戰!!
莫水眼睛紅光一片,單腿跪地緊握長矛,狠狠刺向躺在地上的敵軍身上,鮮血迸濺。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哼”,莫水悶哼,背上一痛,鮮血自嘴角大口溢出。
他瞪大雙眼,從後仰去跪躺在細軟沙子之上,直直望向黑色沙漠之空。耳畔還有他的戰友嘶吼之聲,掙紮呻·吟之聲,兵器撞擊的聲音。
可是這些聲音離他越來越遠,身體漸漸僵冷。他似乎聽到自己嘴角血液滴落的聲音,滴答滴答……
突然莫水想到母親做的青蒿粑粑,軟糯彈牙。他又想到初次在京都街上偶遇微服出巡的北宆帝後,想到關于他們的傳說……
☆、雙木
天高雲淡,風和日麗
京都丞相府牆角有對罵聲隐隐傳來:
“長孫寶兒你個小烏龜,別跟個娘們一樣躲在裏面,你給老子出來!”
“呸!你當我傻啊,出去被你揍,有本事你自己進來啊!”
“奶奶個妹妹啊!你當老子不敢啊!”
“牙都沒長齊的丫頭片子,還敢稱老子!”
“你牙長齊了嗎?我給你三個數,你要是再不把東西交出了,我非打得你滿地找牙不可!”
細看去,原來是兩個小小少年隔着牆在吵嘴。不對,牆外是個缺了顆門牙的,身着男孩裝扮的假小子真丫頭,而趴在牆頭上的是同樣缺了顆大門牙的少年。
來往各色行人對這一幕,只擡擡眼皮看一眼,随後繼續忙自己的事情。這樣一出争吵,每月都有幾次,京都人民見多識廣早就見慣不怪。
假小子雙手叉腰仰着腦袋,朝牆上正得意着搖頭擺尾的少年,繼續罵道:“男子漢大丈夫,應該頂天立地,你就知道躲,羞不羞?”
“頂天立地那是說我阿爹的,我是阿爹養大的,自然是男子漢!”叫寶兒的少年趴在牆頭上,俯首向假小子得意地抖肩膀晃腦袋,笑嘻嘻又道,“你是太子殿下養大的,所以稱不上是男子漢!”
“你說誰不是男子漢?!”聽了這話,假小子的小臉立馬皺成一團,瞪着圓目惡狠狠向那個滿臉頑笑的少年,飛了幾把眼刀子。
“我說你的太子殿下……”
寶兒話還未說完,就見一道黑影掠過,臉上“啪叽”挨了一記,疼的他頓時哇哇直叫,待看清剛剛砸到自己臉上、此時落在地上的東西時,他更是氣得“哇哇”大叫。
原來剛剛砸到他臉上的是一只杏黃色的鞋子,此時那鞋正鞋底朝上,軟趴趴的睡在牆角。
牆下的假小子砸完人,不得不把沒鞋的腳搭在另一只腳上,這會正一臉得意嚣張,獨立金雞着搖搖晃晃望牆頭上的寶兒。
而那寶兒一手捂着被砸的臉,一手指向假小子撇嘴嗚嗚兩下後便朝她吼道:“木朝北,我要告訴我阿爹,告訴我姑姑,我要讓他們治你的罪,誅你九族!”
“戚!”叫木朝北的假小子不屑的輕哼一聲将腦袋撇向一邊,小小的人也不知跟誰學的這老氣橫秋的動作。戚完之後又覺得不夠,随後又瞪向寶兒,“我們家太子殿下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比你阿爹還要了不起的男子漢!”
“你哼什麽?我姑姑是皇後娘娘!”寶兒見她不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氣的鼓着腮幫子又強調一遍自己的後臺。
“我是太子殿下養大的,我的九族就包括太子殿下的九族,你可是皇後娘娘的九族!長孫寶兒你這是要滅了自己嗎?”木朝北說完,想要保持雙手叉腰的姿勢繼續裝酷,奈何一只腳的重心實在太難找,不時搖晃幾下,木朝北不由暗惱真是有傷自己這威風形象!
“我……”寶兒被她說的啞口結舌,伸出白胖的指頭直點木朝北瞪圓眼睛,半天“我”不出個後續。
“你什麽你?我告訴你長孫寶兒,趕緊給我下來讓我打兩下今天的事就算……”
“木小北”
一道很輕的聲音從木朝北身後出現,打斷她後面要說的示威話。那聲音沒有起伏,聲線清朗。
“哎……哎”,剛還嚣張張牙舞爪的木朝北聽到身後來聲,脖子驚的一縮後就聳拉着腦袋,跟霜打了的小白菜似的,只低着腦袋擠眉弄眼一番,還得在那人看不見的背地裏。
“你最近越來越放肆了啊!”身後的人一下伸手擰住她的耳朵說,聲調上揚,尤其是最後一個“啊”字轉了幾個來回,聽的木朝北眉頭一頓亂顫。
由此可見,我們木朝北這丫還是很怕這個人的。
“沒沒有……嗷嗷嗷。”木小北疼得直跳腳嗷嗷一通亂叫,可是又沒辦法從他聲音裏猜出這人到底有沒有真的生氣。只得扯着嗓子幹吼,扭着脖子想看這人的表情,以便提前想好應對措施。
身後的人見她這般模樣,不但沒放手,反而又用另一手朝他腦袋瓜上“啪叽”一下,鄙視道:“虛張聲勢。”
“阿衡阿衡真的疼!”木朝北見裝可憐不奏效,轉身一把抱住那人的腰,也不管耳朵了一個勁的往他懷裏亂拱,嘴裏還不時哼哼唧唧一番,以示自己的委屈。
叫阿衡的人不過比木小北大個五六歲的模樣,眉目明朗,一身玄衣立在那裏,任由木小北□□。
“差不多行了啊,回家再……”
“林北衡你差不多行了啊,我都撒這麽久的嬌了,還不放過我!”林北衡話還未說完,就被木朝北狠狠打斷,聽這語氣倒還真有點氣勢,可是一低頭就看到紅彤彤臉的丫頭,眨巴亮晶晶的眼睛笑嘻嘻仰着脖子直瞅自己。
林北衡被她無辜樣瞅的一下沒繃住,差點笑了出來,還好及時裝模作樣輕咳一聲。彎腰就将人一拎夾到腋下,轉身大步朝前走去,也不管被夾的人此時“哇哇”大叫揮拳踢腿的掙紮,心道:這丫就是欠收拾!
“林北衡你個王八蛋,你讓我在長孫寶兒面前沒面子拉!”木小北拳頭一下下砸到他的背上,也不知那拳頭揮的有沒有使勁,只見林北衡穩穩當當邁着步伐往前走,最後實在被她吵的煩了才說:“長孫家那小子早溜了。”
“那你也不能滿大街的拎着我啊!”木朝北很委屈。
林北衡懶的再搭理她,走出丞相府左邊的長長巷子,就拎着人往停在巷口的馬車裏一塞。
“回東宮。”
林北衡對一早候在馬車一側的小厮說完,自己也擡腳撩開簾子進了車裏。
木朝北本趴在馬車裏的軟墊上,見他進了來,一骨碌爬起,正襟危坐,只有圓溜溜的黑眼珠轉來轉去盯着他的反應。
可是看了半天,也沒看到對面的人有什麽別的動靜。只見他依舊閉目養神,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咚咚”,大概是一個人實在太過無聊,安靜了會的木朝北擡腳就踢馬車底板,想引起車裏另一人的注意。
但——怎麽還沒動靜呢?
木朝北不大樂意了,偷偷伸腳踢了踢靠着車壁閉目的林北衡的腿。可是人還是沒出聲,木朝北這下真急了,一下撲到林北衡的膝上抱着他大腿,皺眉問:“喂,你不會真生氣了吧?”
“你難道真的生氣了?”
“真是小氣,我剛還跟長孫寶兒吹噓,我家太子殿下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
連說了好幾句,林北衡都沒理她,任由這丫猴在身上動也不動。
“阿衡,你真生氣了呀”,木朝北說完,便改成摟住他的脖子,眨巴着眼睛瞅對面人的臉,這人面部表情依舊半點不變。
可是木朝北卻被他阖在一起的眼睛吸引住,不由湊近細看。心裏暗自計較,老天真是不公,怎麽就給了阿衡這麽長的睫毛呢?還那麽卷?太不公平了!
林朝北看的正仔細,突然原本跪在林北衡膝蓋上的腿一軟,整個人重心不穩一下向前撲去,她的前面就是林北衡的胸膛。
“呀!”木朝北驚呼一聲,一下環住林北衡的身體,整個腦袋都要埋進他懷裏去了,侵入鼻間的盡是他的味道。
“能不能別這麽鬧騰了?”林北衡終于出聲,順手将她整個端了起來,掉了個方向重又讓她坐回自己腿上,伸長雙臂将人摟住。
“我哪有鬧騰,我明明……”,木朝北縮着脖子越說越小聲,最後幹脆什麽都不說了,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身後人的懷裏不再出聲。
“等會回家,我有東西給你”,林北衡低頭,看一眼小丫頭柔軟深黑的頭頂出聲,說完又動了動腳,剛剛他只是稍稍晃了下小腿而已,這丫頭平時都怎麽練功的?這麽不禁晃?
“唔,知道了”,木朝北似乎興致并不高,只嘟囔了一聲便噤了聲。
林北衡身體往前傾了傾,看清懷裏人此時正噘着嘴一副沒精神的樣子,終于開口問道“你今天又為了什麽跟長孫玄打起來了?”
長孫玄是寶兒的大名
說到這裏小北這才有了反應,哼哼唧唧了兩下才向他控訴道:“寶兒太可惡了,他居然搶了我的将軍!”
“是蟋蟀還是公雞?”林北衡随口問,真不是自己不關心她!
“是蟋蟀,可是你要知道啊将軍真的很厲害的,一連幹掉好幾個!”
林北衡頗為無奈的點頭,出聲安慰,“下次我們再搶回他的就行了”。只是這話怎麽聽都挺敷衍的。
“那下次阿衡你幫我搶好了,寶兒力氣比我大,我每次都搶不過他”,小北仰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期待。
看的林北衡實在不忍心拒絕說一個不字,只好勉強點頭。視線落又在她身上的男孩衣服時,他心下一轉伸手摸摸她的頭發說,“小北,以後多和女孩子玩”
“我知道,寶兒有個姐姐長的可漂亮了”,木朝北點頭,想起前不久在街上溜達時,看到長孫寶兒拉着的漂亮小姐姐,應該就是阿衡說的應該和那樣的女孩多玩的吧!
林北衡對于木朝北又忽視了,自己話裏重點這件事,很是無奈。決定閉嘴再不被她可憐兮兮的樣子騙了。
寬敞的馬車裏,便只聽得木朝北一人說話的聲音,像是寶兒真的很可惡,寶兒的姐姐真的很漂亮,還有街頭新開的那家烤鴨店鴨子真的很好吃,還有還有好久沒吃到太後奶奶宮裏的漂亮點心了……
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幹脆消失在林北衡的懷裏。他低頭看跟貓兒似的窩在懷裏的小姑娘,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紅撲撲的臉蛋,真是在哪都能睡得着!
還有這丫剛一連提了好幾次寶兒?看來以後可不能放她這麽自由了!
“咚!”馬車突然停下,車裏的人不由向前傾去,林北衡一下抱住人生怕把人吵醒,待看了木朝北只是努了兩下嘴再沒動靜,這才輕聲問外面的車夫:“發生了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是甜的對吧
還有林北衡!不要以為你故意抖腿我就不知道!
觀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們都看到了!
太子:本宮就是故意的,(意味深長)你有問題?
某魚:殿下此舉甚妙,甚妙!沒有問題絕對沒有!
太子:如此甚好,下一章知道怎麽寫了吧
某魚:知道了知道了(一束強光打向牆角畫圈圈,紮小人的某魚:明明我才是老大,敢威脅我!我要虐你虐你!)
☆、慶相
“禀告殿下,前方馬車突然停下,擋了我們的路”,簾外小厮回答道。
“讓他們先讓開”,林北衡簡明扼要低聲回了一句,雙手擱在熟睡了的木朝北兩邊耳朵上。
“是”,小厮應了聲後即立刻前去交涉,片刻便又回來禀報。只是面上有些難看,唯唯諾諾有些不大敢如實禀告。
“怎麽了?”車內的林北衡隐隐看着小厮的身影立在一旁,眉頭微皺問道。
“殿下,前方是慶相的馬車”,小厮聲音越說越低。
慶相是誰?乃是長孫慶也!
北宆只手遮天的丞相大人,人稱慶相。北宆上下,上至皇帝,國家大事多數倚仗此人,下至朝堂衆臣唯其馬首是瞻。北宆大小縣郡黎民百姓人人皆知,慶相其人,北穹天字一號權臣,亦是那同木朝北吵嘴的長孫寶兒口口聲聲說的頂天立地男子漢。
是以,此時那小厮十分頭疼,前方是權臣,自己的主子又是太子殿下,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如此可見,慶相當中是權勢滔天,連東宮的小厮都不敢輕易得罪。
車中林北衡默了默,複又低頭看一眼懷中香甜入夢的木朝北,半晌才開口說道:“改道,回府!”。
馬車這才又重新啓動,只不過是換了條道路走罷了。
林北衡空出一只手,拉開車簾的一角向外看去,此時他們走的是京都最繁華的地段,街道兩邊小樓商店鱗次栉比,茶坊,酒肆,肉鋪,廟宇等等不計。來往百姓,绫羅綢緞,走路挑擔,各式各樣。由此看來,北宆京都确實繁榮昌盛!
這樣一幕看得他不由發怔,手指捏的那一角簾子何時垂下也不得而知,只是林北衡依舊維持剛剛的姿勢,隔着輕薄的布簾往外看去,只隐隐得見人影樹影一閃而過。這樣的盛世光景,就真的只是慶相一人所為?慶相所為只此國家民生大計?
想到這裏,林北衡不由嗤笑出聲,轉動有些發酸的脖頸,重又雙手摟住懷裏的木朝北。
木朝北醒來時,太陽剛剛落山。大片晚霞還未褪去,朵朵緋紅的霞光還停留在木朝北院裏,大棗樹樹梢之上。木朝北揉着眼睛站在大棗樹下,仰頭望天空的雲彩,眨眨眼突然想到之前在馬車上,阿衡說有東西要給自己。
木朝北也不管眼角是不是還粘着眼屎,頭發有沒有亂,拔腿就往林北衡住的院子跑去,邊跑邊喊,“阿衡阿衡!”。那跑的速度,跟腳下生了風似的,衣角都掀翻過來。
府裏正幹活的小厮丫頭,只擡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一眼,掩嘴偷笑一番,而後便又淡定無比的低頭只管繼續做自己的事。也只有年紀大點的老人才會暗自感慨,這景象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阿衡!阿衡!”木朝北連喚了好幾聲,也不管有沒有人回答自己,一下推開林北衡書房的門,蹦跳進去。人未見,聲先到!
林北衡端坐案前,正燈下翻書,聽她突然闖進來的聲音,眼皮擡都未擡,只懶懶說了句,“醒了”,語氣平緩,也不知是問她還是陳訴事實。
木朝北絲毫沒将他的冷淡放在眼裏,早在他話音剛落之時,就已跳進那人懷裏,笑嘻嘻伸手環住他脖子催促問道,“阿衡你之前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嗎?快點快點!”
阿衡被她一頓亂拱,也沒了心思看書,手指捏的書冊一角松開擱在案角。這才伸手夾住她的兩側腋下,稍稍一提将一直往下掉的人拎到自己腿上,頗有興趣問道,“這麽着急?”
“是你之前說要給我的,又不是我自己要的”,木朝北撇撇嘴斜眼瞅他,嘴裏嘟嘟囔囔個不停。
“那我現在不想給你了”,林北衡想逗逗她,說着便低下頭。此時只能看到她的半邊側臉,不由想小丫頭最近臉上又長肉了?
“男子漢說話都算數”,木朝北才不會把他說的話當回事,晃着小腦袋在書房轉了圈,也沒找着什麽新鮮玩意,便仰着頭眼巴巴的瞅着低頭含笑看自己的人。
林北衡被她認真盯得還是沒忍住眼裏的笑,一下全溢了出來。只是這人還在故作高深,板臉問道:“讓你背的書都會了?”
木朝北一聽他這麽問,有些不大高興的撇撇嘴梗着脖子道,“不會!”心裏暗暗嘀咕,不會你還能不給我了?
果然木朝北一說完,林北衡就提高聲音叫了聲:“初十”。
門外立即有人應道,“殿下,何事?”。
“把中午給你的那玩意拿來”
“好勒!”初十原本一直靠着門外廊下的柱子打盹,一聽到吩咐立馬往後院走去,邊走邊撓頭嘀咕:殿下不是說了要藏好的麽,怎麽又要拿來了?難道被小主子知道了?
肯定是殿下自己忍不住又要主動讨好小主子!!
初十說的小主子是木朝北,木朝北的身份本是東宮的一個微妙的存在。她是太子十歲那年從飛天寺外撿回來的,當時太子還住在皇宮裏。皇帝還沒現在這般昏庸,見太子殿下喜歡這三四歲模樣的丫頭,便說要認作女兒當個公主。誰知當時太子殿下不同意,非說那是自己撿來的,就該跟着自己。
是以,現在大家都只叫木朝北一聲:“小主子”。只是這“主子”身份至今未明,不過初十想,跟在太子殿下身邊總歸不會太差。
木朝北聽到初十離開的腳步聲,也便放心下來。扭頭就看林北衡剛丢在旁的書,木朝北一貫看到這些黑壓壓的字就煩,但心裏又實在好奇她的阿衡都忙些什麽,便努嘴問道:“阿衡你看什麽的?”
林北衡看她這懶樣,也懶懶出聲道,“你不是識字的麽!”。說完便伸手往她眼角一抹。又掏了塊帕子拭淨指上剛從她臉上抹下來的東西,只聽木朝北嘟嘴反駁,“那不是你比我識字多麽”,言下之意有你就行拉!
林北衡被這歪理逗笑,心知再跟她混說下去也是沒底的,遂話鋒一轉問道,“小北,知道慶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