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寫了你的預謀,甚至連最後如何逃脫你都寫了,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原來那紙上寫的是,衣憐如何計劃刺殺青衣的經過。
衣憐猛地擡頭直視石破,狠狠說道,“這的确是我寫的,但是這不是預謀……”
“既然你不承認的話,我們只能将戲班的人都抓去審了”慶相突然說一聲,而後便與剛剛那送來這些“證據”的朝臣——刑部尚書李懷仁說道,“将人都帶回去”
石破試圖讓衣憐主動承認,說道“你既承認是自己寫的,還要否認什麽?現在便招了也不牽連他人,何必再多……”
“人不是我殺的,我又承認什麽?難道你們想要屈打成招嗎?”衣憐抛開原本柔弱模樣,跪直身體,冷若冰霜直直看向說話的石破。
“這樣冥頑不靈的人,直接亂箭射死,還說什麽?!”就在李懷仁招來士兵要将人拉走時,皇帝突然站在臺下朝慶相說。
“皇上三思啊!”慶相撩了衣袍一下跪向臺下,半邊身體隐在燈火陰影下的皇帝。
“皇上……”石破見此,上前一步企圖阻止,誰料皇帝卻是一招手喚來弓箭手。
一聲令下:“射”字之後,數支箭羽如同雨點般“嗖嗖”盡數落在臺上,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只見那原本憤怒不說話的小生忽然猛的上前一下将衣憐卷護在懷裏,而黑色利箭全部被擋在他紅色的戲服上。
紅衣黑箭看不見紅色血液
“呃——”木朝北看得這一幕,不自主向林北衡靠近。
“別看”林北衡伸手擋住她的眼睛,自己卻直直的盯着臺上。
此時臺上,才是今天的大戲。
☆、爬牆
罰
那場其實還沒看清楚的大戲,在皇帝一聲“射”之後,終于落幕。
雖然衆人并不清楚,衣憐到底是不是因為沒有演上青衣,嫉妒心作祟殺了演青衣的人,也不知道那紙上衣憐是如何詳述殺人細節,而所有的疑問之後,出現的必然是衣憐被小生護在懷裏發出的凄厲吼聲。
在場之人,無不對當晚之事避諱莫及。故刑部寥寥幾筆留下:“梨園青衣被殺案,兇手衣憐因妒持短匕當胸一刀。帝怒,當場誅之”,幾字記錄在冊。
這日,秋高氣爽
初秋,綠葉還未凋零,只幾片黃葉大概是太過思念土地,悠悠旋轉在還有餘熱的風裏。
木朝北坐在廊下逗着已經長大不少的蘋果,只見蘋果兩只小爪子牢牢抓住她的食指,将脖子縮在色澤光亮的白色羽毛裏,又閉着眼睛懶洋洋的曬太陽。
“蘋果蘋果”,“蘋果蘋果,快說小北是好人!”木朝北連續叫了好幾聲,可惜的是蘋果并不搭理,依舊閉眼睡自己的。
“小主子,蘋果睡着了”,立在一邊木朝北的丫頭初六,輕輕敝一眼這一人一鳥淡淡開口,這說話的樣子跟不搭理人的蘋果一樣傲嬌。
木朝北并不理她,依舊自顧玩自己的,忍不住又動了動蘋果抓的食指,奈何蘋果眼睛都沒睜開一下。見狀木朝北氣呼呼的将托着蘋果的手一甩,失去支撐的蘋果終于撲騰幾下翅膀,落在她腿上,瞪着小綠豆眼睛怒視木朝北。
“你別怪我壞哦,誰讓你不睬我的”,木朝北笑嘻嘻又将蘋果捧在手心,舉到自己鼻尖處,一本正經對它說,“你看啊!阿衡進宮這麽長時間都沒回來,你初六姐姐太高冷不帶我玩,現在只能欺負欺負你了啊!不然我多無聊!”
被點名的初六并無反應,依舊站在一旁雙目平視前方,一身淡綠色的衣裙倒跟她的氣質相符,清淡高雅。
木朝北收回偷瞄初六的眼睛,再看手裏的蘋果還是一幅懶洋洋的樣子,不由深嘆一口氣——自己做人怎麽就這麽失敗呢?
“小主子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去前院找初九玩”,初六敝她一眼,大概是看她這幅模樣實在太過可憐,才大發慈悲開口說了一句。
誰料木朝北壓根就不領情,将腿翹到凳子上雙腿一盤撇嘴嘟囔,“跟初九玩那些低智商的游戲,實在浪費我這麽高智商的腦袋!”
“那去找斐伯伯下棋”,初六又輕飄飄來一句。
“下棋太傷腦筋,會扼殺掉我的高智商!”木朝北再次搖頭。
“那你還是繼續無聊吧”初六對于她這般不要臉的理論,只轉眸看一眼回了這麽一句,複雙手置于腹部精致花紋的腰帶上。
木朝北眼珠轉了又轉,将蘋果放在廊下的長凳上,一下爬起來站在地上回頭就拽初六的衣袖,甜甜撒嬌道,“初六姐姐,要不然我們去……”
“殿下吩咐過,你這幾天不準出門”,初六不等她把話說完就出聲淡定拒絕,邊說邊将她拉自己衣袖的手一把嫌棄拂開。
木朝北原本甜膩的笑臉一下僵在臉上,待反應過來惱羞成怒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哼道:“不就丢了一只鞋嘛!有必要讓我一個月不出門?!太小氣了!”說完又跺腳連“啊”了幾聲,卻依舊不解氣,只是一時再想不出什麽解氣的方法,在那如坐針氈怎麽都不舒服。
至于剛剛提到的鞋,其實就是上次跟寶兒吵架時扔他的那只,因為自己是被提回來的,所以早就忘了那麽一回事。誰知前幾天阿衡突然提到這茬才想起來鞋的去處——躺慶相家牆角下呢,然後可惡的阿衡很不高興!然後很可惡的禁了她的足!!
明明當時夾自己的是他啊,明明在場的也是他啊,為毛他就不禁自己的足呢?木朝北很是郁悶很是不解很不高興!
“別裝了,殿下一會就回來。”初六淡瞄她一眼開口,毫不猶豫戳穿她正賣力表演的真相。
木朝北一下聳拉肩膀,倒彎抿緊的嘴唇,深深的挫敗感再度襲來,她裝得很假嗎?她明明就很生氣的好不好?!
初六看她這樣,依舊不動聲色說道,“裝可憐也沒用”
“啊啊啊——”木朝北煩躁的連叫幾聲猛地搖頭,再次站起回頭瞪着初六惡狠狠道,“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謝謝誇獎”初六只是眉頭一挑,面無表情回她一句。
這下木朝北徹底沒招了,只呆愣愣的盯着初六半晌,咽了下口水結巴道,“初六姐姐你……你太了……太了不起了”
說完一轉身就往屋裏跑去“啪”的一聲重重關上門,連蘋果也不要了。
只留下初六略一挑眉,這是真生氣了?要是真生氣就沒事了!初六雖這麽想着依舊面無表情,彎腰将剛剛被關門聲吓得撲騰了下翅膀的蘋果捧起,轉身就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而此時屋內木朝北耳朵緊緊貼着門板,聽到初六離開的腳步聲後,悄悄打開門探出腦袋,轉着眼珠左右看着。确定沒人後,便伸出一只腳,再一只腳最後整個身體都鑽了出來。待她雙手叉腰站在門前時,暗哼:不讓我出去玩,我就不會自己偷偷去?太小看人了!
這樣想着木朝北踮着腳,迅速往院子的圍牆一溜煙跑去。
穿過假山扒開芭蕉巨大的葉子,木朝北終于站在圍牆腳下,“呸”的朝手心啐了一口,捋了袖子就将芭蕉葉下的大石塊搬到牆下,等她終于坐到牆頭時,已是氣喘籲籲。不是牆難爬,而是石頭太重搬的太累!
此時木朝北不由伸了舌頭舔新出的門牙嘀咕,“還是寶兒聰明,每次爬牆都會帶梯子”。暗想自己要不要也在牆下備個梯子?方便出入?
“想那麽多幹嘛?!趕緊溜啊笨蛋!”木朝北一巴掌拍了自己腦袋瓜罵自己,調整姿勢準備往下蹦。
“木朝北你給我下來!”
“啊啊啊啊”,平仄音俱全的幾聲啊響起後,沒有預期的“咚”的落地之聲。
剛剛準備往下跳的木朝北突然聽到身後林北衡的聲音,吓的動作滞住一不小心往後倒去,卻落在牆下林北衡的懷抱裏。
木朝北緊閉眼睛,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就不敢再動,耳朵聽着他胸膛裏心髒“碰碰”跳動的聲音,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下來”,林北衡低頭見她閉得緊緊的眼皮在跳,踮踮手裏的人開口說。
木朝北将燙燙的臉在林北衡胸前的衣服上蹭了兩下,這才“哦”一聲跳了下來。腳剛一着地就撒腿準備跑,左腿才邁開一步,頭發就被林北衡拽住,便聽他厲聲問道“往哪跑?”
“哦哦哦,疼疼啊!阿衡真疼!”木朝北龇牙叫着直拍他抓自己頭發的手,奈何林北衡這次抓得太緊,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站好!”過來好一會,林北衡終于出聲,只是語氣太過嚴厲沒了平時的溫潤。
一聽這聲,木朝北立刻收回手,規矩站着任由身後的人揪自己的頭發,小聲“哦”了一下不再出聲。
“你剛剛在幹嘛,最好解釋清楚了”林北衡見她不再折騰,這才松手就站在圍牆與綠色芭蕉之間沉聲問道。
“哦,先生不是說了麽,站的高望的遠麽,我就想看看外面的風景。”木朝北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小聲嘀咕想要蒙混過關,反正阿衡又舍不得真罰自己。
“先生讓你站牆頭看的嗎?”林北衡又問。
“牆頭不是高麽”
“說實話”林北衡聲音不由又沉了幾分。
“哦,我……”
“話都不會說了嗎?”
聲音又沉又重,聽得木朝北心頭一突,擡頭直視他的眼睛,真實目的脫口而出:“我想出去玩!”
“我難道沒跟你說,這個月都不準往外跑?”
“說了”木朝北看到他的黑臉,腦袋立刻又垂下去心裏有些沒底,因為她從未見過這樣對自己說話的阿衡。
“自己去書房将《道德經》抄一百遍,兩個月不準出門!”林北衡看着她黑乎乎的頭頂,說完這一句拂袖離開。
留下站在綠得發亮的芭蕉前的木朝北,木朝北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和被腳碾碎的黃色枯葉看,突然腳邊別的枯葉顏色一下一下變得鮮亮起來。
又過一會,便聽到細細啜泣的聲音,原來是木朝北的眼淚落在枯葉上打濕了枯黃葉面,才讓葉子的顏色又亮了幾分。
就在木朝北站得腦袋發暈時,終于有人走了過來,扶着她的僵硬的肩膀輕聲說:“好了別哭了,我們回去吧”
木朝北聽出說話的是初六,便伸手胡亂抹了兩把臉上的眼淚,甩開那人的手,埋頭就往自己房間跑去。
初六原本風輕雲淡的臉上這才多了些無奈,有些擔心的跟了過去。還未走到木朝北房間時,就聽到裏面鬼哭狼嚎的聲音,只好折過身換了方向走,這時候讓廚房多做些好吃的備着,等會應該有用吧。
初六再次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做女紅用的小筐便守在門前坐下,聽着木朝北的哭聲低頭做起針線活來。
東宮書房
林北衡立于書案前,側身傾聽身旁另一少年指着案上的圖紙低聲說話。只是這動作維持的太久導致他的脖頸有些酸痛,就像每次小北将腦袋擱在那裏睡覺久了一樣的酸痛。
不知道小北還在不在哭?想到這裏林北衡擡頭往她住的院子方向望去。
那少年說完一大串話後半天沒個反應便擡頭看林北衡,只見他正盯着門板發呆不由奇怪,突然轉念想到剛才遠遠看到的一幕,一下就明白過來,心中覺得有些好笑便打趣說道:“阿衡你要實在擔心就去哄哄吧”
那少年叫南溯,為北宆鎮國将軍南嘯天獨子,亦是林北衡自幼認識的好友。
林北衡被他笑的有些微窘,收回視線低頭便說,“不用”
少年南溯見他如此更覺好笑,嘴角的笑也沒忍住就說,“你這樣一直不讓她出門也是沒用的”
林北衡只是搖頭,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後,方望着虛無缥缈的空氣緩緩說道,“我只想護她一世平安喜樂”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國家公祭日,
1937.12.13永遠銘記,
今天聽着警報在整個南京城拉響,那一刻突然激動得熱淚盈眶。
☆、刺客
刺客
南溯随着他的視線往前看,最後将目光停在牆角的落地花瓶上,只是聽完林北衡的話,心中難免會有些震動,默然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說道:“你現在這般對小北,無端惹她傷心。就不怕得不償失?”
“只要東兀的使臣走了,我就讓她出去,随她玩個夠”,林北衡輕聲回答,收回視線看向書案上的圖紙,指尖沿着上面的一條條線路描繪游走。
原來他們看的一直是雲州大陸幾國的地形圖,剛剛讨論的便是北宆與東兀國界之間的軍事布防。北宆西邊的西境之地連接的便是東兀,兩國無論外交還是商貿聯系都不多,但是西境之地一直和睦共處,少有矛盾。只是這次東兀突派使臣前來北宆京都,說是要友好兩國關系。
而此使臣為東兀二皇子蒼颉。
南溯對于好友的小心和固執有些無奈,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拍了兩下,算是無聲安慰,轉念想了想忍不住又說,“也許這次的事,跟東兀關系并不大,你莫要草木皆兵,自己先吓到自己了。”
林北衡低頭看圖紙上各種線條,線條很多很亂,但是細看卻能知道每條線都能重要,他認真的看着這些線條圖标,卻想到前幾日驚險的一幕。
他至今都不知道,那天夜裏的刺殺和東兀使者有沒有關系。但是他知道,和自己關系甚大。
夜幕四合,唯一銀盤當空高懸。
林北衡與下屬初三因為商議東兀的事,一直到很晚才準備去休息。待初三走後,林北衡推門站在書房門口,被如水月光照耀的臺階上。
感受着來自深夜清風的吹拂,放眼望去,夜裏的東宮,寂靜空曠。月明星稀,黑色樹影兀自立在牆角瑟瑟顫舞。
夜靜寂寂,然而林北衡心中所想依舊是關于那個國富軍強的東兀國。據暗部來報,東兀如今當權皇帝身體健朗,專·制·獨·裁,行事狠辣。皇子衆多,卻至今尚未立下儲君。衆皇子之間明争暗鬥多年,也沒有分出勝負。
如今呼延蒼颉來北宆,目的未明。可是結合東兀當局情況,并不難猜出蒼颉想要拉攏鄰邦,作為之間後盾的想法。
國與國之間,并不能幹擾內部政治問題,但是卻相互牽連甚遠。尤其是像北宆這樣的,國內局勢穩定,經濟繁盛。若是能夠得到支持,想必在往後的奪嫡之中獲得不少優勢。
這本是一樁買賣,做不做得看雙方意願。
但是唯一讓林北衡不放心的是,來者呼延蒼颉。東兀大名遠揚的蒼颉王。
只因這個蒼颉,多年前他們曾打過交道。彼時的蒼颉王,還是個狼狽不堪的刺猬。并且小北……
又一陣風吹過,樹影直晃。
秋天的夜,開始冰冷。林北衡不再多想,收住視線,擡腳便往寝閣而去。
習慣使然,林北衡在回寝閣之前,必是要去趟木朝北的房間看看。
軟底鞋,踩在白色月下石階,黑色人影映上長廊。長廊靜悄,只有檐下挂的宮燈和明月遙遙相望,被風一吹輕晃幾許,火燭搖曳。
人影忽停,林北衡豎耳細聽,那細微之聲便是從木朝北屋內傳出來的。悠地林北衡心頭一跳,只見他聞聲飛奔而去。
林北衡不敢輕舉妄動,又不敢耽擱太久。當即推門而入,便見寒光一閃,險險炝晃眼睛。
旦見一人高舉短刀,立在木朝北床邊,準備刺向床上。持刀的黑衣人聽到動靜猛地轉過頭來,見事已敗露,抓緊時間揮刀便要向床上毫無反應的人揮去。
“叮——”
白光亮出林北衡冷酷的眼眸,便自他指間飛去,直直射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動作滞住,手中尖刀“铛”的一聲便落在地上。而後既應聲倒去,雙腿一蹬,便沒了呼吸。
林北衡看也未看,即便跨過那人屍體,走到床邊低頭去看抱着枕頭睡覺的木朝北。
當手指觸到她鼻尖的呼吸時,就着從大開的門斜照進的月光,林北衡想要伸手去碰碰她的額頭,卻發現手指早已劇烈顫抖。
酣睡的木朝北,輕閉雙眼,看不出平日的調皮狡黠,倒是安靜平和。
那一刻,林北衡終于長長籲出一口氣,閉上眼睛緩和自己猛烈跳動的心髒。良久才伸手将她懷中的枕頭輕輕抽出,又将她卷着被子露在外面的腳放進被窩。
林北衡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背上泌出一層細汗。
若是自己晚來半刻,是不是自己就再也不能擁抱她了?
月下,林北衡靜靜直坐在那個熟睡小女孩的床邊。如水的月光,淺清的光芒淡淡的籠罩在他的四周。
那上揚的嘴角,在柔和的光線下,溢出滿滿的溫柔。
仿若他眼裏所看的,是世間最為珍貴的寶貝一般。
無論外面如何混亂,林北衡只想為眼前之人守住一片純淨的天地,任她天真爛漫歡笑成長。
然而近在咫尺的人,林北衡卻不敢伸手去觸碰,唯恐驚擾了她的好夢。
次日一早,林北衡便喚來暗部加派人手保護小北。
那日夜裏的刺客已死,從他身上便很難再找出幕後主使的信息。其實當時林北衡飛刀滅·口的時候,是清楚留活口的用處的。但是他生怕那刺客沒死,傷害到小北。
人只要顧忌的東西多了,做事效果便會大打折扣。
任憑暗部怎麽查,也查不出那刺客是誰派來的。但是他的刺殺對象卻是耐人尋味。
大概整個京都都知道,木朝北之于林北衡的意義吧。所以要先去除了她?不會!
既然是想對付他,只會拿她威脅自己。
那麽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想要除掉木朝北。
木朝北來東宮之前的背景是一片空白的,林北衡至今只知道和多年前曾來過北宆的蒼颉,在同一天出現于自己的視野當中。
所以如今他不得不防,如今自己的勢力,尚未達到在任何地方都能将她護得萬無一失。
“想什麽呢!”南溯見他盯着圖紙發呆,心下擔心,不由出聲喚他。
“沒事”,林北衡收回思緒,不再細想,擡眼望向窗外的一角藍天。
“你也不要想太多,這幾日便安心養傷,過幾日還有兩國使臣要見的,可要打起精神了”,南溯說着便看向他的胳膊。
林北衡察覺到他的擔憂,笑了笑安撫道:“你不用擔心我了,這點小傷還是難不倒我的”。
傷,其實也是那晚留下的。
當林北衡只顧看着木朝北時,一道長長的黑影,自藏匿的房梁上悄悄移動。趁林北衡松懈之時,刀影極快從床頂的紗帳而出,直直瀉下。
那刺客目标明确,只想殺了木朝北。
林北衡反應之際,鋒利的刀刃便深深的刺進自己的皮肉之中。林北衡不想驚醒熟睡的人,便纏着那人移到院外。
奈何那刺客見錯過機會,又見院中蓄勢以待,漸漸圍靠過來的侍衛。便是揮刀想要自我了斷,林北衡看出他的想法,忍着胳膊上的劇痛便是飛出一片小刀。
誰知那刺客,只是以刀作誘,已咬破舌下毒·藥,在他手中大刀落地同時,口吐黑血直直倒下。
南溯聽他這麽一說,便是笑開道:“還記得小時候嗎?有回下雪天,你得了風寒,太醫說了要好好休息,不可過多運動。你偏不聽,高燒不退時,還非要堅持每天早上去練功。後來好了,差點直接練到西天去了”。
南溯與他相識多年,自是知道他那忍耐又倔強的性格。
其實也就在這幾年,木朝北來之後他才變得溫和一些,像這個年紀該有的少年。最初是被她時常氣的跳腳,後來倒是越來越享受給丫頭收拾爛攤子了,人也變得愛笑許多。
有時候南溯甚至猜想,其實皇帝之所以那麽縱容木朝北,大概也是因為知道,她改變了之前那個孤冷寡言的少年太子。
林北衡聽他這麽說,笑道:“那是幼時不懂事,如何和今天比較?”他見南溯似要反駁,玩笑道:“再說朝上又有那麽多人,我杵那站着就行了!”
聞言南溯伸手便去拍他的肩膀,也是笑道:“好啊,到時有需要我替你出面哈!”
“那先謝謝你啊!”
“一句謝謝就想打發我了?我可是京都聞名的少年小将!”
“怎麽你嫌多?”
“怎麽會呢!”南溯見他危險的眼眸一擡,便立馬改口,卻又嘀嘀咕咕道:“唉!自從那叫木朝北的來後,我在你這地位是越來越低了啊,不對!你心裏是不是早沒我了?!”
林北衡再次斜睨他一眼,涼涼道:“自作多情太嚴重需要治療的。”
“太窮!沒錢吃藥!”南溯自暴自棄,擠走站在椅子旁的林北衡,一屁股坐下去,翹着二郎腿。一副你能拿我怎麽樣的姿态。
“聞名京都的小将,連病都看不起?看來也是本宮的責任啊。”林北衡難得陪他一起玩笑,一副責難自糾的模樣。
“這樣吧,我去跟南将軍說一下吧,南将軍平時雖是嚴厲,總不至于看他兒子病入膏肓吧”
剛剛稍稍低沉的氣氛,終于在兩個少年玩笑中散開。
“有進步啊,越來越有幽默感了,值得表揚哈!”南溯雖也知曉他是說着玩的,卻一聽到自家老子,便有些發怵,連忙轉移了話題。
“過獎”
南溯随意低頭望桌上攤開的圖紙看去,突然神色一凜,真的轉移話題嚴肅道:“阿衡,你看東兀最北面,這裏的沙漠。”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每個人,每個角色在第一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暗示了他的結局了。
你們能猜到南溯的結局嗎?
感覺這章蠻嚴肅的哎,好吧下一章發糖嘿嘿~~~~
還有啊,好希望和讀者一起讨論劇情,後面出現了故事裏比較重要的轉折,已經寫好一個版本了,可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好糾結啊………………
☆、後續
青衣案後續
“哪裏?”林北衡視線看向南溯所指的方向,待看清後,了然點頭道:“這裏我知道,傳說中閻羅之地,只進不出。”
“對”。南溯蹙緊的眉頭并沒有因為他的回答有所松懈,他又道:“這個無名沙漠裏,有一種植物,叫‘青虹’花,青虹便是制作‘七彩’的原材料。”
南溯的話其實沒有說完,但是林北衡卻明白了。
因為木朝北當初來時,中的便是“七彩”之毒。七彩是一種罕見的□□,來自東兀,準确的說是東兀皇室。“七彩”是種狠辣的毒,中毒初期并無異樣,只是身上會漸漸莫名出現瘀斑紫癜,直到最後,全身慢性內出血死亡。
并且這種毒,唯有與人換血方可清除。
那麽木朝北為何會中了七彩毒,肯定與東兀皇室有關系。
可是現在的關鍵問題不是七彩,而是“青虹花”,青虹花來自傳說中極為恐怖的沙漠,那麽也就是說東兀皇室,已經征服了那片沙漠?
那麽東兀的勢力,已經強大到什麽樣的地步?這就是當權者所需煩惱的問題。
“也許這只是巧合”,南溯看着他煩惱的樣子,突然出聲,打斷林北衡長長的沉思。
“如果東兀真的已經收服了沙漠,往後他們想要攻打北宆的話,又會多了一條路線”,林北衡輕搖一下頭,手指向兩國共同的北方指去,虛畫一條線道:“你看,他們就可以從這裏過來”。
南溯亦是明白,他自幼跟随父親學習兵法,自是知曉這其中的道理。
盡管如今太平盛世,雲州大陸一片和平。只是居安思憂,越是位高者想的越多。假如有一天東兀來犯,他們又該如何應對。
“如今之計,只有加強我國國境內與沙漠相接的戈壁的軍事布防了”,林北衡思慮半刻,作下決定,他又道:“至于如何布防,我們後期還需再議了”。
說完二人對視一眼,多年來的默契便是一眼看出彼此的想法
“皇上知道小北的來歷嗎?”南溯突然問,轉移了話題。
林北衡搖頭,往窗邊走去,伸手推開其中一扇窗,深深吸一口氣聞着初秋風裏的味道,這才開口回答說:“父皇暗中讓人調查時,初三早已為小北僞造過一份清白的背景”。
南溯這才明白為何當初,皇帝會輕易同意留下一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南溯靠着書案雙手抱胸的看向好友,他想在很多人眼裏大概這個太子殿下不算有多出色,常常還會跟皇帝陛下對着幹,可是大概只有自己看見了他的努力吧。
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世人看到的就只有慶相,那個權勢滔天的長孫慶。
想到慶相,南溯自然想到幾日前梨園裏皇上說的事,便笑着問道:“對了皇上讓你教導長孫寶兒,你真準備親自教?”
林北衡斜睨他一眼,嗤道:“我自己還在被先生教,去教他?沒那能耐!”
“那你就把他扔給太傅了?”南溯又笑問。
“難道随便給他請個教書先生?”林北衡再度瞥了他一眼回答。
“現在整個朝野可都在傳你把小北教地如何好,對自己有點自信哈!”南溯見他如此,不由開起玩笑,權當調節氣氛放松一下。
聽得這裏林北衡不由笑出聲來,他道:“要真把小北教的好了,還能去翻牆?”
“哈哈哈”,南溯也想到木朝北這丫頭,靈活的爬上牆頭的樣子,朗聲笑了起來,待收到林北衡警告的目光時,這才堪堪止了笑,清咳一聲正色道:“這丫頭如今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多半還是你自己慣得,可怪不了小北調皮啊”。
林北衡也不否認,搖頭笑道:“不說她了”。林北衡只折回案前,提筆蘸墨,擡手便在紙上寫下幾字。
“将計就計”,南溯湊上前來,默念出聲,并不理解其中深意,擡頭疑惑望向收筆含笑的林北衡。
“我說的是前幾日宮裏的‘青衣被殺’的事”。林北衡解釋,說着雙手背到身後,踱開兩步,站到離南溯稍遠的地方,見他依舊不解,便笑着解釋道:“慶相既想招攬石破,我們便也讓石破看清慶相便是。”
“石破是你的人?”南溯問道。
“不是,”林北衡搖頭,繼續解釋說道:“石破為人正直,一直只為皇帝效力,從不拉幫結派。如若不然,又如何勞煩慶相如此大費周章,設了梨園那場戲?”
南溯這才明白其中關鍵,點頭同意說道:“石破為禁軍統領,手握皇宮大內數萬護城精兵。若是真能……”南溯後面的話并未說完,但是言下之意卻很明白。
“這便是慶相一直想要招攬石破的最大原因”,林北衡點頭,但是很快他又說,“也正是因為此,慶相才會花費周章,殺了青衣制造混亂,然後引導……皇帝人前施暴,亂箭射死了還沒定罪的嫌犯。好讓石破看清他一心效忠的北宆皇帝實,實根本不值得他如此效命。”
南溯自然明白這其中關鍵,尤其是梨園混亂後的幾日朝野一直在說當晚之事。話題大多都是“皇帝如何殘暴”“慶相如何仁慈”,更甚連坊間都已将此事傳開,慶相大概也沒想到有如此出人意表的效果。就是連自己的父親在聽到此事時,也是砸了茶盞大呼:“皇上糊塗”
當然最後一句南溯不準備說出來,轉而看向林北衡問道:“也不知慶相這回有沒有達到他要的目的?”
“這正是我後面要說的,只要我們找到慶相參與其中的證據,石破就不會再輕信與他”,林北衡說。
“你有計劃了?”南溯挺直背挑一挑眉,很有興趣問道。
“自然”,林北衡點頭,坐到案前的椅子上,說道:“我已經讓人去調查這個案子的真相了,只要和慶相扯上關系,就可以透露給石破。如果石破能夠……”
“殿下”
林北衡話尚未說完,便被書房門外初三敲門的聲音打斷。
“進來”,林北衡與南溯對視一眼後,才出聲應答。
“殿下”,初三推門進來,稍一行禮,又見一旁的南溯,朝他又一抱拳道:“南溯公子”
“初三,你可探得何消息了?”南溯見了來人笑問。
初三這些年主司打探各方消息,他來自然是有重要消息禀報。
“又被南溯公子猜對了,初三的确有要是禀報”,初三說的時候面色并不太好,待收到前方二位急切的目光複又開口說道:“青衣被殺那晚請來的戲班,包括班主的戲班所有人都不見了”
“什麽?!”林北衡“嚯”的站起雙掌趁桌,不可置信道。
南溯見此也是驚訝,幾步跨到初三身邊,單手便按着他的肩膀焦急道:“你仔細說清楚怎麽回事?”
初三也不多做玄虛,開口道:“屬下領命去調查,故去了他們常作表演的戲樓。只是戲樓老板,說自進宮那日起就再沒見過那個戲班子。屬下又去了他們住的地方,私人用品皆在,但是人和表演的道具戲服都不見了。屬下又四處打探,仿若那些人憑空消失了般,怎麽也找不到蹤跡。”
待初三一氣說完,林北衡便一下怔住,眼睛望向前方,不再言語,他再次棋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