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笑的看不見眼睛了,只是這副急着獻殷勤的樣子,看着很是可愛。
“有好東西先拿出來再說”,初六壓根沒将他的話放在眼裏,眉頭擡都不擡一下,只不耐煩的輕飄飄看他一眼。
“咦,你手裏拿的什麽?”木朝北可不管初六初十之間的暗湧,眼尖的一下就發現了初十手裏捧着的扁圓的白色瓷盅,好奇的眼睛打量過去問道。
終于有人問到關鍵了,初十立刻舉起瓷盅,狗腿的送到木朝北跟前,也不管旁邊的初六了,頗為得意道:“小主子,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嗯?”木朝北雖疑惑,但還是忍不住去揭開瓷盅的蓋子。會是什麽呢?當木朝北眯着一只眼睛看清裏面的東西時,不由笑開了花驚喜道:“呀!是蟋蟀!”
木朝北連忙從初十手裏接過瓷盅,寶貝的用一只手捧着,又伸出手指一下一下的去碰綠色蟋蟀長長的觸須。逗得那蟋蟀在瓷盅裏不停蹦噠。
小東西見了光躲開調戲它的手指,努力想要往外跳,剛跳到半空就被木朝北一巴掌拍下來,截住摔回盅裏。
“還是小主子厲害一下就拍回去了,這小東西機靈着呢,可得看好了”,初十一邊看着,見此連忙出聲大獻殷勤。
“你木小爺我鬥蟋蟀可是一把好手,豈會讓它跑了?”木朝北注意力這會全在這不停蹦噠的蟋蟀身上,也不去散步了,轉身就趴在已經收拾幹淨的飯桌上,埋頭就跟這小東西較上勁了。
初六見此十分頭疼,估計今晚散步也得取消了,故一把拉住要往桌前湊的初十毫不客氣的問,“你從哪來的這玩意兒?”她要杜絕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進東宮!
“初六姐姐,你就放心吧,這是殿下下午從外面拿回來的。”說完初十掙了初六的手就颠到木朝北邊上,和她一起玩起來,太子有言,一定要看着小主子玩,玩可以千萬別玩累着了。初十十分感慨,他們殿下養一丫頭真是不容易啊!
留下臉色微青的初六一人站那,此時的初六很憂郁,他們的太子殿下一直說,要好好教導小主子。可是哪次不是他自己帶着小主子玩啊?哄人也要有個度啊不是!
“初六姐姐你快過來看啊,咱們給它取個什麽名字好呢?”木朝北壓根就不知道初六初十的心理變化,擡手就召喚初六過來。
誰知初六壓根就不領情,冷冷回了句,“你自己玩吧”,就立到一旁目視前方,不再搭理那玩的忘我的二人。
木朝北對于他們初六姐姐的冷淡早便習以為常,并不引以為意,立刻重又投入到調戲蟋蟀的事裏。
可是玩了不多會,木朝北就開始又無趣了,托着腮幫子抱怨道:“阿衡也真是啊,應該再多弄一只回來啊,一只怎麽比賽啊!”
“這個……”初十十分為難的撓了撓胖腦袋,難道他要說殿下是故意就買了一只?那不是傻麽!只是這樣事哪裏能難得倒初十這油貨?
“小主子你不知道,這是個能自己打的蟋蟀……”
“你當我木小爺傻啊!自己打自己嗎?初十你自己試試自己打自己?”木朝北白了眼還在比手畫腳的初十,十分不屑反問,心道:這厮從不靠譜,也不知跟誰學的。
“這這……”初十被說的十分尴尬,不知下面該怎麽接,揮舞着的手僵在半空,好半天才動了動手指頭去摸自己腦袋,只傻傻“嘿嘿”幹笑兩聲。
“行了”,木朝北也不看他,其實是自己玩累了,連着蟋蟀和瓷盅全部推到初十跟前,起身拍拍屁股道,“你把這蟋蟀送到後院的草叢裏吧”,說完就牽着初六的手打起哈欠來,好困!下午哭的太累了,得早點睡一覺。
“好勒,小主子交代的初十一定……”,話還沒說完,初十就挨初六一記眼神,連忙閉嘴低頭收拾東西,不由委屈撇嘴嗚嗚初六姐姐又威脅人。
木朝北對于這二人的小動作,只看不說,再說了她可不敢多惹初六。故此時只悄悄回頭對初十做了個,保重的表情便跟着初六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深
東宮後院密林,風偶爾經過,樹枝搖晃沙沙作響。
黑色,安靜的黑色。明月,清冷如水的月光。
在這樣的黑夜裏,一道黑影快速略過茂密的樹林。速度之快,連樹枝上倒挂的貓頭鷹都沒有注意到。
黑影很快停在密林深處,那是個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少年,身形纖細略顯單薄,尤其是和林立的粗壯樹幹對比時,更顯瘦弱。
忽然一只修長的手臂立掌朝那人背部劈去,快如閃電,掌風呼嘯。
少年察覺之時,迅速向後傾倒而去,堪堪避開利掌,發絲四散飛揚。
劈掌之人似乎并沒有就此放棄,單腳點地一躍而起,雙腿橫蹬樹幹。雙手半點不曾耽擱,只改為握拳向那剛剛後退幾步直起身體的人送去,雙拳相互交替密不透風,拳拳擊向少年要害。
只見黑衣少年腳踏馬步也是握起拳頭,交叉護在胸前承受如暴風雨般洶湧的拳點。
施拳之人忽然收拳腳踢樹幹,全身翻轉過來,雙腳落地。只是他并未就此停住,又是以手掌當做武器,掌掌擊向少年利害之處。掌下生風,每絲風都要人性命。
被擊少年步步後退,只是避開掌風。
風聲忽起,吹得樹影直晃。
一只樹葉忽然悄然落下,飄蕩在二人對抗之間。一直避讓的少年忽然低頭避開一掌,雙腳點地一個後空翻,只見他翻在半空之中,腳尖踢向那尚未落地樹葉。
那樹葉猶如注入力量一般,如刀鋒般鋒利刺向那人掌心。
劈掌之人急急收掌,原地旋轉一圈,才讓了那片樹葉。來勢洶洶的襲擊之人終于收手,只見他将雙手背于身後。側身看一眼刺入身後樹幹的樹葉,入口之處尚有小片黑色布塊,赫然與他自己所穿衣服同為一色。他忽然一笑朝一直退讓的黑衣少年說道:
“最近進步不少,看來都有練功啊”
“麻煩師傅下次出現的時候,不要這麽神秘,我怕一個沒注意傷了師傅”。那少年回答,黑暗之中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
這時一陣風吹來,樹枝再次胡亂晃開,只是月光卻趁此機會溜到樹下。光亮将那二人照得清楚,原來剛剛說話的少年便是東宮太子,立在一旁的是位銀發蒼蒼的老人,一副仙風道骨模樣。
風止樹攏,那二人再次立于黑暗之中。唯有其中一人銀發醒目,才可分辨得清誰是師傅誰是徒弟。
“你哪次不是先讓我打個痛快,才出手的?”白發師傅并不将他的話放在心上,實因他對這太子徒弟性格太過了解。
從來都是先逗得對手力氣消耗,他才出手反擊。
林北衡懶得再理他,只是稍一偏頭對銀發老者說道:“不知師傅今日約我來此有何事?”
“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作為師傅沒事就不能讓徒弟來解解悶?”老者似乎不大高興,聲音不覺提高。
“若是需要解悶,我想慕揚應該會很樂意。”林北衡對于老頭的不悅不以為意,只擡擡眼皮看了一眼。
“你個小兔崽子,虧我教了你這麽久武功,居然半點不懂尊師重道!”老頭這下更不高興了,伸手又想打架,大概是想到小子沒那麽容易挨揍,只好又勉強停手收招。
老頭長袖一揮,倒是氣勢十足的背到身後,又說,“我這次來京都是有正事要與你說一說的。”
對于他說的的正事林北衡并不當一回事,但還是出聲道:“師傅請講”。
“慕揚昨日游歷歸來,據他所說似是北地有異,你最好跟你老子說說那魏熊并非善類,切不可輕易相信。”老頭這會倒是真的正經起來,娓娓道了今日來此目的。
消息确實重要,然而林北衡并不感激,只微蹙眉道:“師傅我與你說了多少次,朝中之事并不需要師門的力量”。
果然那老頭被林北衡此話氣的眉毛豎起,哼道:“如今你是翅膀硬了,嫌棄師門起來了?”
林北衡稍稍默了默,又怕老頭誤會只好又道:“我不想連累師門”。
“老頭我一把年紀了,豈會怕那些麻煩?”
“那些師兄弟們呢?”林北衡反問,戳中要害。
作者有話要說: 呦,林北衡你幹嘛不直接将那蟲子給拿了?
林北衡:你管得着?
某魚:小心我告訴小北,就說你是故意想吓唬她的!!哼!
林北衡:去吧去吧!飛機導彈火箭任何一個交通工具任選。
某魚:不要以為我不敢!!!(雙手插腰瞪眼)
林北衡:沒攔着你啊,到時候看我家小北信誰的?反正我就是故意想她投懷送抱怎麽樣?!恩?
☆、皇後
進宮
次日,東兀大明使者,具已進宮觐見北宆皇帝。
三國國界相銜,彼此具有商貿聯系,關系甚是密切。故這二位皇子,雖不能代表本國權威,卻是本國的态度。切不可怠慢,亦不可殷勤太過,失了北宆的威嚴。
北宆皇帝本是好客之人,如今遠道而來的這二位皇子,表了各自國家的友好親近之意。那北宆皇帝便與二位皇子聊起各國風土人情,那位皇子雖都是寡言之人,但一同前來的陪同卻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氣氛一派和樂。
皇帝興致高時,滿面通紅,手舞足蹈甚是激動,似乎并無停下之意。
最後還是慶相出聲提醒道:“皇上,二位皇子路上波勞,不若請二位皇子先去休息如何?”北宆皇帝這才生生止了話題,坐回龍座笑道:“朕只顧着自己興趣,忘了二位皇子了”。說着便側身對一旁的随侍太監道:“你去安排二位遠道而來的皇子休息去吧”。
随後散了這場三國會晤
按照慣例,有使者來訪為示友好,需設宴招待。
招待外國使臣的宴會一般都設在“大同”宮,取自“天下大同”之意,以示北宆和各國之間友好共存。
夜幕尚未來臨,“大同”殿內,宮女太監有序進出形色匆匆,瓜果酒水俱搬入殿內。
晚上的宴會,林北衡自然要去,此時他換了身正裝。剛推開寝殿房門,就被人狠狠撞了個滿懷。
林北衡腳下不穩不由倒退兩步,不用低頭也能知道那人是誰,這東宮中,也就只有木朝北會般橫沖直撞,且又不畏懼自己。
“你要去哪?”
“進宮”,林北衡伸手揉被撞疼的肋骨低頭時,就看到小丫頭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腰,轉着黑溜溜的眼珠上下偷瞄自己的裝扮。
果然木朝北一聽要進宮,眼睛立刻一亮,咧嘴狗腿甜膩膩道:“阿衡吶,你看我這幾天多乖啊”。
林北衡點頭,“确實乖”。
沒反應?
木朝北眨眨眼再接再厲,改抱着他的胳膊一下一下的晃着撒嬌,“你看我這兩天既沒出門又沒爬牆,是不是該獎勵一下?以示鼓勵?”
林北衡豈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再次點頭又伸手拍拍她的發頂笑道:“獎勵自然有,需要時間準備”。
還裝傻!
“要不——你幫你想一個?”木朝北暗惱,心道這人居然裝傻!可是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手下加力,大幅度甩着他的手臂。
林北衡胳膊被她甩的有點疼,想要悄悄掙開又怕太用力傷了她,無奈只好任她甩着,嘴裏卻說道:“小北要是想換獎勵的話也不是不行,不過還是得等我從宮裏回來”。
等你回來?那怎麽行?咱的目的可是跟你一起出去放風透氣的!
木朝北不樂意了,哼哼唧唧用臉蛋蹭着他的衣袖好一會,換了說法又道:“你看,皇帝伯伯好幾天沒見我了,肯定想我了不是”。
“父皇這些天都很忙,大概也沒空想你的”,林北衡說完便用手掌将她的湊近的臉推開,暗示自己不可心軟。
“阿衡”,木朝北開始軟下聲音連喚了幾聲他的名字,淺度撒嬌不行,深度撒嬌來湊!木朝北的小心思是,阿衡每次都頂不住自己的撒嬌,這回看你還中不中招?!
奈何每次在原則性的問題上,林北衡從未退讓過,心一橫就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不去看她的表情,最後實在不忍權衡了下,才說:“若是你這幾日聽話的話,我就帶你去飛天寺住上幾日”。
飛天寺便是林北衡撿回木朝北的地方,但是自從那次回來之後,他就再未去過。而木朝北自己也并不知道飛天寺的存在,不過一聽說可以出去玩了,木朝北這才不甘心的松了手指頭,撇嘴委屈道:“好吧好吧,我一貫都是聽你話的,可要說話算數啊”。
林北衡雖然心下清楚這丫頭就是裝的,但還是有些心中不忍,拍拍她的腦袋說道:“我一會就回來”。
說着便不再看她,整了下衣服就走了。
留下木朝北站在臺階上低着小腦袋瓜子,數地上搬家的螞蟻,風悄悄刮過吹起衣角下擺,那模樣看着甚是可憐。
初六立在臺階下面,見她如此面無表情出聲提醒:“殿下出院門了,看不到了”。
意思很明白,別再裝了啊。
果然初六話音剛落,就見木朝北暗暗左右環顧,确認人走遠了這才昂首挺胸,朝初六做了個鬼臉,笑嘻嘻的跳過去拉住初六的手道:“初六姐姐每次都這麽不留情面的拆穿我,弄得我都不大好意思了。”
初六沒好氣的刮了下的鼻子,無可奈何道:“你這臉皮可千萬別說會不好意思”。
“你看你又這樣,稍微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嘛”。
“那麻煩你稍微皮薄一點行嗎?”
待二人慢悠悠行至木朝北住的院子不過一會,就見十三匆匆趕了過來,向木朝北急急行了禮就說:“小主子,剛宮裏傳話了,皇後娘娘喚你進宮呢!”
“咦?”木朝北一樂,想什麽來什麽這是!剛還在想今晚宮裏的熱鬧是湊不上了,這會皇後娘娘就救我于水火之中了!
木朝北剛樂得從凳子上跳下來,就聽身後初六冷冷道:“你去告訴宮裏的人,就說小主子今天不舒服,去不了”。
木朝北回頭疑惑看向初六,待接收到初六警告的眼神時,頓時聳拉着肩膀坐回凳子上,好吧她聽話,不出門!
這邊十三剛準備出門回了宮裏的人時,便見一位嬷嬷跨來門檻進了來。
那嬷嬷大概五六十歲的模樣,頭發依舊烏黑一絲不亂的用一只普通金簪固定成發髻,邊走邊說道:“初六丫頭你可別诓老身,老身可是看的清楚着呢,你們小主子這會老身實在看不出哪裏不舒服”。
原來那嬷嬷便是皇後宮裏的近侍虹嬷嬷,這嬷嬷是長孫皇後當年從長孫府裏帶進宮的奶娘,她在皇後身邊的地位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木朝北自是認得這人,她雖大多時候在林北衡面前撒嬌耍賴的,但是畢竟從小跟宮裏人多有接觸。
此時見到這嬷嬷不請自來的模樣,心下便知,就是自己真的不想去,大概也拒絕不了了。況且她的本意還是想出去玩玩的。
初六本還想推脫,就見木朝北又跳了下來,走到那虹嬷嬷身邊笑嘻嘻道:“嬷嬷你怎麽來了?我剛在逗初六姐姐玩的”。
說着木朝北又仗着自己年紀小,拽着那嬷嬷的衣袖将湊過去悄聲說道:“初六姐姐膽子最小了,就怕沒照顧好我,被殿下罵的,所以我就故意吓她的”。
虹嬷嬷可不管她說的真假,此時只笑着說道:“既然并無大礙的話,我們這就進宮吧,可不能讓娘娘久等了”,說完便舉手扶了扶腦後那支金發簪,态度不容置否。
初六雖知此人難纏,卻并不打算退步,剛打好腹稿想出聲拒絕。卻見木朝北狀似無意掃過的一眼,由于二人多年相處的默契,初六心知她也許有別的想法,只好忍住靜觀後續。
心中卻依舊不放心,只能等會悄悄通知殿下,再行打算。
故初六替木朝北換了衣裳,便也随虹嬷嬷一道上了馬車進了宮。
待木朝北随着虹嬷嬷見了皇後時,這才發現根本就是自己想多了。
這些整日沒事幹的嫔妃們!又無聊了!
此時皇後宮裏的“鳳儀”殿內,坐了不少皇帝的大小老婆,一見着木朝北進來,立刻就将她拉了過去,各各親切的這摸一把,那捏一下。
木朝北剛行了禮還沒反應過來,被拉拽的七暈八素,淹沒在一片七嘴八舌當中。
“姐姐們,你們看小北這丫頭幾日不見可不又長高了?”其中一穿着桃粉的嫔妃正用手比着木朝北的身高,朝高座上的雍貴婦人掩嘴笑道。
“可不是嘛,你們看皇上對這丫頭寵愛的勁兒,我們靜姝都比不上了。”
木朝北定了定神,努力不讓自己在這樣什麽樣粉味兒都有的人裏答出噴嚏。待她适應了好一會,才想起剛剛說話的人,原來是靜姝公主的母妃。
“請楊妃娘娘安”,木朝北福身行禮,趁機掙了那人的拽自己胳膊的手。心道,你吃個什麽幹醋啊!有本事找皇帝伯伯那說去!
那楊妃剛還想說什麽,就聽高座之上的皇後開口道:“楊妃妹妹你的靜姝今年也有十五了?怎麽能和小北比呢?”
“就是就是”
“靜姝公主如今可是大姑娘了,你這醋吃的可就不對了。”
“靜姝公主再過兩年可就要許人了,楊妃姐姐你可要好好挑一挑呀”
很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奚落楊妃将話題代跑,一旁的木朝北趁大家沒注意到自己,趕緊溜到一邊立着。
再看着一個個的花枝招展的娘娘們,心道你們繼續慢聊,可千萬別再注意到我了。此時的木朝北十分頭疼,進宮一點都不好玩!還不如在家教蘋果說話呢!
想什麽來什麽,那高座上的皇後突然開口道:“小北來本宮這邊”
北宆皇後,長孫阿蠻。人如其名,甚是嬌蠻。世人皆曉,這位阿蠻皇後是慶相的親妹妹,與當今皇帝乃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只是為後多年,卻不曾為皇帝誕下一男半女。
即使如此阿蠻皇後一直穩坐後位,無人有異。
除非誰吃飽了撐的取找慶相親妹的茬?誰吃飽了撐着去管皇上都不管的事?
“是”,木朝北應,趕緊拎着裙子,一邊屁颠颠的跑過去,一邊心中暗自計較:不會是長孫寶兒那厮真跟他姑姑告狀了吧?這烏龜要真告狀了,看我哪天不好好修理他一頓。
“今日宮中姐妹閑聊,一下就說到我們東宮的小北,無父無母也是可憐人兒”,皇後娘娘突然說道,此話剛剛出口,整個大殿立刻寂靜無聲。
木朝北的身世并不是秘密,誰都知道她是北宆太子殿下撿回來的。但是從沒有人敢這般毫無顧忌的說到她的身世。
木朝北自己聽此也是一愣,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她的記憶是從東宮開始的,她所接觸最多的也就是東宮和皇宮裏的人。每個人都會因為太子皇上的關系對她恭敬讨好,從未提及到父母這樣的問題。
就是在木朝北自己心裏,也從來沒有父母這個詞的概念。
一直立在珠簾外的初六,隐隐聽得殿內的話,更是急的雙手緊緊撺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這些問題,太子殿下早就警告過大家,誰都不準議論小主子的身世問題。這會皇後娘娘根本就是故意的。
然而初六很快便發現自己的擔心只是多餘的,就像大殿之上原本都不說話,處于觀望狀态想要看好戲的各位嫔妃一般。
只聽木朝北稚嫩的聲音說道:“小北怎麽會可憐呢?小北有這麽多娘娘對小北好,剛剛楊妃娘娘不是說了嘛,皇帝伯伯待小北可好了,皇帝伯伯和各位娘娘可不就是小北的父母一樣疼愛小北麽。”
說完木朝北又笑嘻嘻拉了拉皇後的鳳袍,撒嬌道:“皇後娘娘對吧”。
木朝北剛準備再次提到寶兒的,可又覺得每次都拿寶兒開涮好像不大好,就只好暫且拿皇帝伯伯說事吧。
在座者對于木朝北的回答,無不心下驚訝,她們都以為她至少會難過一下。就連高座上的皇後娘娘也是沒有想到,對上木朝北天真的眼神時,皇後連忙将木朝北拉到跟前,溫柔笑道:“小北說的對”。
“以後各位姐妹們可要将小北當做自己的孩子疼愛,聽到沒有!”說着皇後擡高音調,肅目轉向階下對一衆嫔妃說道。
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而後,衆妃齊聲說是。
木朝北低頭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沒搞懂狀況,恩?皇後娘娘這是給她拉仇恨呢?還是給她找一群幹媽呢?
當然這會木朝北也沒時間想這麽多,趕緊擡頭換上一臉感激之情情,朝皇後和嫔妃們福身謝道:“小北在此謝過皇後娘娘謝過各位娘娘”。
“都是應該的都是應該的”,階下嫔妃無不幹笑打起哈哈來,你有皇帝太子爺寵着哪裏需要我們了?
這時殿外的小太監忽然來報:“禀皇後娘娘,招待外國皇子的宴會即将開始,請娘娘入席”。
“本宮這就來”,皇後擡手一揮,便拉過規矩站好立在一旁的木朝北,笑道:“小北,本宮帶你去見見這二位外國皇子的風采如何?”
木朝北雖然愛湊熱鬧,但也知道哪些熱鬧能湊,哪些事要敬而遠之。比如此時這熱鬧她可不願意湊上去,剛阿衡不帶自己不就是不願意自己去麽?
木朝北尚在懵懂之中剛想拒絕,就被皇後拉着就往階下走去。
“恭送皇後娘娘”,衆妃拜送。
作者有話要說: 皇後:(眼梢微擡)小魚子,這都多少天了,你才知道要更新本宮?
某魚:娘娘小的這幾天上班忙啊
皇後:喲,忙着呢,怎麽今天就有空了?
某魚:(冷汗涔涔落)娘娘這不……這不是平安夜麽……
皇後:這借口不錯(臉色一變)來了賞這條魚一丈紅!看他下次還敢不敢停更!
某魚:(哀嚎)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疼!啊!(嗚嗚嗚)
路人甲:啪啪啪今晚吃紅燒魚吧
路人乙:清蒸的也不錯
皇後:本宮賞你們……
路人甲乙:娘娘你好,娘娘再見(飛奔而去)
皇後:怎麽了?本宮想賞他們一條清蒸一條紅燒的魚都不要?(嘀咕)怪人!
☆、宴會
夜幕四合
“大同”殿內,絲竹聲聲,歌舞升平。
“我們歡迎遠道而來的東兀大明二位皇子”,皇帝一身黑色蟒袍,坐于大殿最高階上,舉杯朝分別坐在大殿左右的蒼颉墨季陵說道。
蒼颉墨季陵俱起身舉杯還敬,齊聲說道:“謝北帝”。
而後便是三國和樂融融,相互交流,互示友好。
兩排少女身着彩色舞衣魚貫而入,水袖翩翩,少女們妙曼身姿和樂而舞。樂急樂緩,舞姿輕快柔軟。
林北衡坐在殿內右側最上方,此時他并無心思去看眼前精彩舞蹈。所有心思都系在,階上皇後座上的小個子女孩身上。
初十一早來報說是小北進宮,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皇後會直接帶她參加這場宴會。
皇後目的何在?
小北年紀尚幼,和親的事根本就不可能。那麽皇後是知道了小北和蒼颉有關系?林北衡再次否定掉,知道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慶相當年調查了那麽久也沒有結果。
那麽皇後帶着小北坐在那裏到底意欲為何?林北衡眸光越來越暗,心中情緒起伏不定,最後将視線定格于夾于食指與大拇指之間轉悠的白瓷酒杯。
杯中半兩清酒,見底微光。
殿內樂聲悠揚,臣工交流聲四起。
“太子,想什麽呢?一幅心神不定的樣子?”發怔之際,便聽得身後坐的是大皇子林左維喚他。
他迅速回神稍稍扭頭看一眼林左維勾唇答,“沒什麽”。
林北衡這才發現自己走神太過厲害,心裏有些懊惱,端起手中酒杯就是仰頭一飲而盡。
喝完才發現這酒太過濃烈,并不适合如此牛飲,而自己此時的表現更是欲蓋彌彰的太過明顯。
搭話失敗的林左維對于他的冷淡并不在意,臉上的笑意絲毫不減,回了位就跟鄰座的林雲舒說話。
他們這位太子六弟,可是出了名的不合群,他可不會計較放心上自己給自己添堵。
殿上,跟北宆最尊貴的女人坐在一起的木朝北,正雙眼平視前方,雙手規矩的置于腿上。
哦!還面帶微笑,當然是笑不露齒的那種。這絕對不是正常的木朝北,這是被虹嬷嬷教育過一遍,又被初六教育過一遍的木朝北。
隐在一旁随時準備上前伺候的虹嬷嬷和初六,見她從宴席開始就保持這幅姿勢的表現很是滿意。然而此時木朝北的內心的崩潰的!
一動不動那是石雕!
腦袋不能動,眼睛不能動,眼珠子沒人說不可以動的吧!
木朝北眼珠子直溜的轉了幾圈,先是很快就看到坐在位首的林北衡,一個勁的朝他眨眼睛打招呼,誰知這人只是仰頭喝酒,壓根就不搭理自己。
鑒于身處的環境比較……恩特殊,木朝北只好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發洩一下自己的不快。
就在這時,忽然音樂聲音急驟起來,木朝北趕緊收了一肚子的七七八八,擡眼朝朝殿央看去。
只見一片彩衣舞女之間,一面附白紗的少女,在彩衣圍成的圈心不停旋轉。
尤如盛開在彩虹下的百合花一般,自然純潔。
樂聲漸漸緩了下來,百合花裙擺的弧度漸漸柔軟清晰。
樂停,百合花靜靜立在殿央,淡笑淺淺,尤如天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
木朝北看得眼睛都直了,心中默默念着,好漂亮的百合花姐姐啊!要是自己也能……這麽想着,木朝北眼神一撇就去看同樣看呆了的在座所有臣工……包括林北衡!
奶奶個妹妹啊!木朝北剛想用眼神刀子殺人時,就聽一陣——
“啪啪啪啪啪”
寂靜之後,大殿響起雷鳴掌聲。
“貴國舞女真是當世無雙,絕代無二”,掌聲之中,東兀來使其中一位滿面短須的大漢,起身指着殿央白衣少女對殿上的北宆皇帝說。面上的仰慕之情毫不掩飾。
此話一出,就聽到在座的北穹臣子嗤嗤低笑聲一片。
那個大漢不解,卻是被笑的有些尴尬的伸手搔頭。
最後還是皇帝看不下去“哈哈”大笑兩聲,斜身靠在寬大的長龍纏繞的座椅背部,慢悠悠說着:“這可不是舞女,這是我們廷尉顧大人的掌上明珠”。
木朝北當然知道那個百合花姐姐是誰,頗為同情的看着那窘得,短須附着的大半張臉都憋紅了。
只見紅臉大漢态度不錯,立刻抱拳朝百合花道歉:“顧小姐實在不好意思,在下并不知情,還望顧小姐見諒”。
顧小姐福身,輕聲說道:“雪原見過使臣大人,大人遠道而來自是不認得雪原,雪原剛剛的确在表演也算得上是舞女,所以大人也不算說錯了”。
顧雪原略停忽然語調一轉,又說道:“未免誤會,往後大人定要看清了再說”。
前面的話顯示了自己的氣度,後一句警告他人。
說完雪原便和彩衣舞女們一起退出大殿,留下那位使者略顯尴尬立在那裏。
坐也不對,站也不是。
老實巴交的實誠孩子!木朝北抱着看好戲的心态,悄悄伸手就去捏擱桌下的兩條繃久了已經酸麻的雙腿。
“貴國有顧小姐這般氣度的女子,小王實在心生佩服。”
突然一道清揚的聲音響起,如同空谷清泉滴落在巨石上。
然而泉水墜在堅硬的石頭上水花四濺,木朝北手下動作頓住,猛地擡頭向聲音源頭看去。
那是個身形欣長,身着深藍長袍,衣領袖口鑲繡銀絲邊竹葉紋的滾邊,腰間束條同色寬腰帶的男子。
他起身立在大殿之上,一雙細長的鳳眸半睜半阖俯視衆人。即使他嘴角挂笑,木朝北依舊能感覺得到他身上無法掩去的孤傲清冷。
木朝北知道那人是東兀二皇子呼延蒼颉——蒼颉王。
那使者見自己的主子來解圍這才松了口氣,坐回原座不再出聲。
“哈哈哈哈”,高座之上的皇帝,再次大笑,笑聲回蕩于寂靜大殿內,只見皇帝許久才止了笑聲朝那蒼颉揮手笑道:“蒼颉王謬贊了,咱北宆可不只有美人令人佩服,蒼颉王後面可要看好了”。
“小王定會用心欣賞”,蒼颉回答皇帝,便在一陣樂器響起之時重新落座。
下面表演的算是雜技類的舞蹈,驚險非常,惹得兩邊觀衆連連驚呼。可見剛剛那場小小的插曲并不影響大家的興致。
然而這樣精彩的演出,坐在皇後身邊的木朝北卻沒有心思去看。她的視線自從接觸到剛剛說話的蒼颉王,就再也沒有轉移過。
而就在此時,蒼颉擡頭眸光輕瞥一眼階上,但很快又轉回繼續看表演。
“啪”,木朝北驚得猛地丢下筷子往後退去,險些摔倒。
那一眼,一瞬的功夫,木朝北卻感覺反佛清泉四揚的水花濺到自己腦後,水花滾燙。被燙到的後腦勺火熱燒灼。
“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旁邊的皇後聽到聲響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