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貌,還有疏離。
“應該的”,林北衡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嘴角噙着淡笑。
其實他們彼此心知肚明,今日這趟出行,本就是一場戲。
也是墨季陵他們互相考驗的第一步。
二人又相互寒暄幾步,本各自回去。後又被宮裏的人叫進宮去,說是皇帝今日帶大家看好東西。
林北衡本是答應中午回去陪小北吃飯都,此時也只能跟随從說一聲,便與墨季陵一起進宮。
等到了宮裏,林北衡才知道皇帝所說的好東西,便是魏雄帶來的那只不知所雲的鳥。
皇帝正和孟常還有幾位朝中臣工,正興致勃勃的對着已放出鐵籠裏的鳥指指點點。
看他們樣子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興趣的東西。
皇帝回頭就看到林北衡一行過來,連忙朝他招手提高聲音笑說,“阿衡趕緊過來,一起看看這鳥的雄姿!”
“父皇”,林北衡走近行禮。
“北帝”,墨季陵既然也來了,自然一起上前行禮。
“大明的六皇子也來了!正好一起來看看”,說着便又在各人按地位行完禮後,跟他們剛來的二人指着大鳥說,“這鳥行走時似人,也是有趣!”
林北衡這才順着皇帝所指方向望去,只見那大鳥遠處湖邊的草地上展開一雙羽翼,而它前方有個太監手持巴掌大小的肉塊向它扔去。
大鳥為了吃肉不停像前跑着,奔跑起來的動作的确和人類很像。
太監繼續生肉作引,誘惑大鳥不停奔跑。
圍觀的臣工看這新鮮的事,三五人一起相互議論竊竊私語,也有跟皇帝一起指着抖翅膀的大鳥哈哈大笑。
林北衡默默立在一旁看着張大它那堅硬又尖銳的長喙,一口便将肉塊叼進嘴裏再囫囵吞下。可是越看,心中卻是越覺得哪裏不對。
南溯雖已去找在北方待過的一位前輩去問這大鳥的情況,現在還不知結果如何。
林北衡收回目光,這鳥的吃相可真夠兇猛的,這般想着,突然看到有個小太監端了個紅布蓋的托盤跑了過來。
“參見皇上”
小太監行完禮,就舉着托盤向皇帝恭聲道,“啓禀皇上,這就是陛下您要的猴子面具。”
“這麽快就準備好了?朕來看看做工如何”,皇帝說着就伸手去拿那小太監自己掀開的紅綢下的猴子面具。
林北衡目光跟過去,皇帝手上拿那只面具,描繪色明亮,還有面具周圍一圈黃色的……像是真的猴毛。
“這就是那麽民間高手做的面具?真是夠逼真的!”皇帝将手裏的東西左右上下仔細端詳着,一邊朝林北衡招手一邊欣喜的說着,“太子過來看看,這樣精細的作品簡直就跟真的猴子長一個樣了啊!”
“是啊是啊!皇上這面具簡直可以以假亂真,恐怕就是猴子來了,都要認錯了!”一旁刑部的李懷仁連忙上前跟皇帝笑說恭維。
“那朕帶上可不就是猴王了麽,哈哈哈哈”,皇帝說完,就真的将手上的面具帶在臉上,帶完還不忘向林北衡展示一番,笑問,“像不像?”
确實很像,尤其配上皇帝故意擺出手搭涼棚的動作。
可是您是北穹的皇帝。
林北衡點頭,看着他在衆臣面前有些滑稽,卻又生動的耍了會猴拳。
“哦——”
大鳥高亢長鳴一聲,驚到衆人。而就是此時,忽聽一聲——
“皇上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一章就要長大了,啊!怎麽這麽慢!今晚趕緊把該送走的人全部送走!
☆、食猿鷹
林北衡聞聲向大鳥望去,只見它已展開翅膀向這邊俯沖而來,伸長黑亮羽毛覆蓋的長頸,口中發出尖利的鳴聲。
雙目圓瞪兇殘,林北衡不及多想,抽出一旁帶刀侍衛的劍就向那大鳥扔去。
正中右翼,大鳥撲騰幾下垂直落地,濺起深秋半黃草地一片枯草飛揚。
“快來人!護駕!”
衆人因突然出現的人而混亂起來,林北衡收回目光向那人看去,還未來得及看清人臉,只見那人隔空出掌,掌風震碎皇上臉上附的猴王面具。
紅黃色的碎片簌簌落下。
林北衡正欲上前護駕,就見那人将手中劍扔到一旁,朝皇帝跪下,“屬下有冒犯之罪,請皇上降罪。”
那人便是少年南溯。
“胡鬧!”
天漸漸黑去,燈火漸明
東宮木朝北的小書房,木朝北麻溜的将筆墨紙硯收整齊,準備去吃晚飯。阿衡今天說了要給她帶李記家的鴨子,所以她這會兒興致頗高。
可是待木朝北等了許久也沒見人回來,初六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又不放心別人,所以早早便又回來照顧她。這會見她抱着筷子不動第不知道多少次上前勸道,“殿下可能有事耽擱了,先吃吧!”
“不要!”木朝北斬金截鐵的鼓着腮幫子拒絕,她就要等!誰也奈何不了!
明明說回來的!況且明明這人從來不撒謊的啊!
東宮燈火又亮了些時候,木朝北空着肚子趴在床上半天也睡不着。翻來覆去好幾遍心裏一直覺得不對,一般若是沒有特殊情況,阿衡都會回來陪自己吃每一頓飯,就是有事耽誤了也會差人回來跟自己說一聲。
可是今天這一天沒有動靜……
木朝北越想越覺得不對,掀開被子就跳下來。邊穿上衣服邊扯着嗓子就喚,“初六。”
初六聽到動靜門外應,“小主子何事?”
“殿下回來了嗎?”
“還沒有。”
木朝北披上外褂,扣完衣擺下的最後一粒扣子,伸手推開房門,朝立在廊下的初六不安道,“讓初十進宮去問問,殿下進宮這麽久也沒個消息。”
“是”,初六見她出來,連忙上前一邊幫她整理了下翻過來的衣領,一邊應着安撫道,“許是宮裏有什麽急事給耽擱了,所以才沒讓人回來說一聲。”
木朝北心急的推開初六的手,自己整理衣領,蹙眉念着,“難道真的是我瞎操心了?”
“小主子好好歇着,馬上就讓初十去趟宮裏查探一下,你就安心吧。”初六說着又将她往裏屋推去。
然而木朝北心中有事,怎麽也不會睡着了,搖頭讓開初六的手,也不理身後初六說話就往前院走去,邊走邊嘀咕,“這王八蛋,回來我不得好好治治他!”
可是說完,木朝北又停下腳步覺得不對,明明這才一天不回來,自己搞得這麽緊張兮兮幹嘛?!
這麽想着她又掉頭往屋裏走去,撇撇嘴對跟上來的初六揮手吩咐,“讓初十去趟宮裏,回來記得跟我說一聲。”
“是”,初六見她來回折騰,也跟着有些着急,應完也不管她了,拎了裙擺便往前院快速走去。
其實初六心中隐約有些底的,若真出了什麽事,初三肯定會跟自己通氣,現下各方面都沒有動靜,估計不是什麽大事……
夜裏的承祁殿,燈火通明。
“南嘯天之子南溯,因以下犯上,殿前使用兵/器,險傷到朕,論/罪當誅。朕念其父戰功赫赫,又因太子求情,故減輕罪責流放北荒,明日出發。欽此!”
“罪/臣謝主隆恩。”
孟常尖厲的聲音響徹大殿,殿上皇帝已經離開,而殿下跪了一排人。
孟常念完将聖旨擺放在身旁小太監舉着的托盤上,又拿了另一個黑色龍紋的聖旨繼續宣讀:“太子林北衡不識法度,公私不分,禁足一月,明日即執行。欽此!”
“兒臣遵旨。”
林北衡說完,額頭貼地朝空空的龍座跪拜去,卻是沒有起身的意思。
“殿下趕緊起來吧,地上涼,可別凍着了”,孟常見此提醒,見他沒動連忙将手裏的聖旨丢進身旁小太監的懷裏,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拉住林北衡的胳膊。
然而林北衡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沒有動,孟常剛想再拉,目光觸及起身走過來的南溯時,便悄悄嘆了口氣,擡手帶走殿內的其他人。
南溯并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彎腿同他一起跪下。
良久跪在林北衡身側的南溯終于開口,“阿衡,我們出去走走吧。”
金碧輝煌的承祁殿,此時唯有并肩跪在地上的兩位少年。大開的朱紅色大門時時有深夜涼風吹進,也吹亂了少年平常一絲不茍的黑發。
殿內燈火照在少年的臉上,卻又因晃動的陰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阿衡明日過後,也許我們就再無機會相敘,也……”
“去羨翎宮吧”,林北衡終于起身說了句,也不去看一旁的南溯擡腿便向殿外走去。
南溯尚未反應過來,待他扭頭看去,只見他背影微晃已經走到門外。南溯用力閉了下眼睛,他剛剛沒有看清,也不知是燈火被風吹得晃動起來,還是他身形不穩。
等睜開眼時,南溯已不見林北衡的身影,他也不及多想,趕緊追了上去。
他們确實還有許多問題需要讨論,明日太快,而他又非走不可。
今日他從一位前輩那裏打聽得知,魏雄帶來的那只鳥又叫“食猿鷹”,就是愛吃猴子的一種巨鷹。北地人确實俸它為“聖鳥”,只因北地山上猿猴多與山下百姓為敵。
同時魏雄送給皇帝的還有一枚香囊,裏面有北地猴子愛吃的“石斑果”的果幹,嗅覺靈敏的“食猿鷹”又豈會聞不出來?
“食猿鷹”打開的食欲,猴子面具,以及猴子身上的味道。如此周全,而每個要素都出現的十分“巧合”,并且毫無關聯。
多麽狠毒又萬無一失的計策。
南溯收回思緒,跟上林北衡的步伐。
“羨翎宮”是林北衡母妃紀澄歌生前住的地方,自“承妃”薨了之後這座宮殿便被封禁。皇帝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內,此後再無人敢入。然而任何人卻也包括皇帝他自己。
南溯見林北衡自宮牆下,動作熟練的提氣躍進“羨翎宮”內,自己也學他使用輕功飛躍進去。
南溯想大概七八年前他曾常常來此,那時他們尚且懵懂無知,圍着兩位坐在院裏石桌前聊天的女人打轉着跑。女人有時會被兩個小孩逗笑,有時也會笑罵幾聲。
那時院子裏種了很多花,石桌旁就有一棵高大的白玉蘭,一到初夏滿院子的花香。有時院子的主人會別一朵放在他的衣襟,那一整天身上就都是白玉蘭的花香……南溯猛地停下腳步。
他終于知道皇帝這次為何會有如此之大的怒火,連他一貫信寵的太子的請求都不聽,并且一同懲罰的原因了。那就是——林北衡母妃身上的味道和那只香囊的味道,幾乎一模一樣,包括“石斑果”……
“南溯”
林北衡停在那株白玉蘭樹下,喚了聲身後的人。
今夜是離別,往後他們再無機會如此靠近。
但是今夜他們還有更多問題要商議。
東宮
“小主子,初十剛去了趟宮裏。殿下今晚……有事,大概很晚才能回來,要不我們先睡吧。”
初六剛推門進來,就看到木朝北坐在床上握着小拳頭,一下一下洩恨似得捶着懷裏的枕頭,只好委婉的說了下。
她自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東宮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這些負/面/消/息絕對不可以讓眼前這個人知道。
“有事?皇帝伯伯又啰嗦了?”木朝北停下手中動作,擰着細細的眉頭問初六。
“這個初六就不知道了,早些睡吧,不然明早又起不來,不是說好明天早上要去攔截寶兒的麽”,初六為了哄她睡覺只得投其所好了。
“這個王八蛋!不回來就算了,還不跟我說!明天看我不揍你一頓!”木朝北咬牙切齒的說着又狠狠捶了下枕頭。
奈何一不小心捶到了自己的腿上,立刻就龇牙咧嘴的瞎叫了。
初六無奈上去檢查了下她捶到的地方,結果壓根就沒什麽。只好憋着笑又說,“別再鬧了,早點睡吧,明早就能看到了。”
木朝北撇撇嘴,只好同意,将懷裏的枕頭扔回原來的位置,麻溜的鑽進被窩,閉上眼睛就睡了。
初六見狀,熄了屋裏的燈便出去了。即使她再多擔心,也不會在做任何行動,因為自她上次擅自跟蹤顧雪原受傷後,就被明确告知自己的任務是照顧好屋裏的那個人。
以前也許自己會不甘心,她明明受訓的內容是如何探聽情報,如何掃除敵人。而真正交給自己的任務,居然只是照顧個小丫頭。
當初滿腔的熱血要如何如何,而現實卻是每日跟那個小丫頭鬥智鬥勇。
初六想着自己養傷時,木朝北每日必定會過來“胡鬧”一次,也是終于釋懷了。
作者有話要說: 食猿鷹又名菲律賓鷹,就為了寫這玩意兒掉了大魚多少根頭發絲兒啊(?_?)
這玩意兒是真的愛吃猴子,不是瞎編的喲~
還有!前幾天敦煌下雪了!所以第一章沙漠飛雪不是個bug (反正就算是bug 我也不想改滴!畢竟後文全部是根據第一章的畫面編的!一望無際的沙漠,漫天飛雪,還有金色陽光!啊!好美!)
其實吧,寫到這了,大魚要反思的。大魚這人又懶,打字又慢,最重要的是上班的時候就愛睡覺,休息日就愛浪。不好好碼字,好不容易找着感覺了吧,勤奮了兩天又浪去了!然後感覺啥的又沒了!(?_?)(感謝活力榜單,強制日更!)所以吧,文的質量難免會有點咳咳那啥,本來吧我還又是個錯別字大王(so -感謝不離不棄的讀者!真心感謝!)
而且大魚第一回寫長篇,然後就開始拉長線了,拉着拉着就忘記之前好像埋了伏筆啊,還有啥問題沒解決的。(大魚再次反思:你個沒腦子的,記不住能不能就別拉線啊!)
第一卷就要寫完了,後面還有好多長大的東西要寫!!可是!!我居然在構思下一篇文!!(把這條魚拉出去槍斃!)本來準備寫蒼颉和天狗的,可是腦子裏冒出來的居然是一頭梅花鹿的現代言情!(大魚自己已經欲哭無淚了)
好了大魚說完了,大魚麻溜的去碼字了!
大魚真啰嗦。(要是這麽多字,變成今天要碼的字多好啊!)
☆、南溯遠去
東方剛白,薄霧将散。
一輪紅日裹着金邊的朝霞冉冉升起,然後掙開雲朵,金色陽光瞬間光芒萬丈。
南溯換上灰色粗麻囚衣,背着幹癟的包袱站在京都城門下。
“此行雖然艱難,但是你定要記住為父與你說的事情。”
往日盔甲披身的南大将軍,此時卻只是一身青衣站在南溯跟前。說完他輕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南溯的肩膀,轉身便走。
“孩兒不孝不能在父親身邊照顧,望父親保重!”
南溯雙膝跪地,重重朝南嘯天步行離開的方向磕了三個頭。
此次遠行,不知何日歸期。
北荒單聽名字就是個荒涼惡苦之地,即使如此他亦無悔當時的行為。更何況此行可以更深入的接觸到北地的情況。
北穹以北是為北地,北地之北,是為北荒。就是靠近那片沙漠的地方。
“走吧!”南溯起身和看押自己的士兵說。
“南小将軍……”,士兵看着先行的南溯背影,欲言又止。
“怎麽了?”南溯回頭看他疑惑問。
“沒事,我們走吧”,士兵最後還是搖頭沒說。
然而南溯卻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笑着說道,“母親身體不好,所以并沒有來送我,太子已被皇上禁足更是出不來。”
只有一個人送行确實有些凄涼。
“不好意思,是小的多事了!”士兵不大好意思的雙手搓着憨憨笑着道歉。
“無事,走吧,不然天黑前……”
“等一下!等一下!”
聽到聲音南溯回頭望去,卻見一少女從城內跑了出來。不由細細望去。
“南公子!”
原來那個少女就是慶相之女,長孫雲來!
待雲來靠近南溯他們時,一手捂着劇烈起伏的胸口,一手拎着個藍色的包裹。
“長孫小姐有什麽事嗎?”南溯看她紅撲撲的臉頰,心中不解問道。
“我……”雲來原本盯着他的臉看,被他這麽一問,卻是心中一怔連忙低下頭去,只敢盯着自己的腳尖看。
“長孫小姐是要去城外給人分藥嗎?最近天漸漸涼了,大概有不少窮苦人家生病,正缺藥材。”
南溯看了眼她手中的包裹,率先開口,他又道,“長孫小姐果然是菩薩心腸,此般善舉不知解了多少人的苦痛。”
“南公子你何時回來?”雲來心裏的不自在,因他剛剛幾句也悄悄緩和許多,終于擡頭重又向他望去。只是眼睛怎麽也不忍心看他身上穿的那件單薄衣裳。
“多謝長孫小姐的關心,南溯此去也不知歸期幾何”,南溯說完,擡眼看了下東邊朝陽又道,“時日不早,南溯先走了,長孫小姐保重。”
“啊好公子慢走”,雲來雙手置于腰間微微福身。
卻在南溯轉身之後猛然想起一事,連忙追上前去喚道,“公子稍等!”
“南公子,這是雲來……這是準備送給城外一位阿公的棉服。即将入冬,北荒不比我們京都暖和,小小心意還望公子收下!”雲來說着就将手中一直提着的藍色包裹,雙手置于南溯跟前。
“這是送給阿公的,南溯豈能……”
“阿公我可以改日再送,但是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公子定要收下”,雲來急急開口打斷南溯的話,說完一把将包裹推進南溯懷裏,不等他拒絕轉身就跑開。
“長孫小姐!”南溯想要去追,卻忽然看到不遠處城樓上站着的人,不由停下腳步,怔怔望去。
那人一身黑衣,立在陽光投射而過的陰影之下。隔着這麽遠的空氣和風裏卷起的沙粒,并不能看清他的臉,然而南溯卻覺得能夠看清他的心中所想。
今日送別,千言萬語也是枉然。
南溯轉身不再看他,大步向前走去,卻還是忍不住手舉過頭頂,朝身後某處揮動。
南溯和士兵一路向前,行至城外郊區之時,士兵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南小将軍,剛剛城樓上的人是太子殿下嗎?”
“如今我已是流放罪人,以後你就叫我南溯吧”,南溯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簡單的岔開了話。
南溯看着前方沒有盡頭的路,想着魏雄此次過後大概會消停一段時間了,還有蒼颉也快到他離開的時候了。
也是昨夜才和林北衡确定,蒼颉早就和魏雄通氣,蒼颉先來轉移所有人的視線,魏雄再來轉移慶相的視線,最後一舉拿下北帝。
其實他們的目的并不是完全想要刺殺北帝,更多的大概是要刺探慶相和皇帝的實力與防備吧。
只是為何魏雄這麽大費周章的要對付慶相?這倒是個未解之謎。
南溯收回目光,這些事情的真相,總有一天會浮出水面。
深秋的京都城外,落了半樹葉子的高大槐樹下,有個淺綠衣的少女,手扶粗壯的樹幹,遙遙望着前方少年漸行漸遠的身影。
京都城一如往常一般熱鬧,并不會因為誰來了誰走了有所改變。
東宮
木朝北院子裏種了不少果樹,一到秋天木朝北狂歡的日子就來了。今日一早木朝北就早早起來,趁初六給自己準備吃食的時候,舉着根細竹杠就站在石榴樹下。眼睛一瞄,逮着個紅彤彤裂開的果子就是一記狠敲。
“咚”
果子是被打下來了,卻是從木朝北腦袋上路過了一下,再彈跳到了地上。
腦袋被砸的木朝北疼得眼淚瞬間就飚了出來,她只是看阿衡最近心情不大好的樣子,想敲個石榴給他分分心啊,現在連石榴都欺負她!
木朝北抹了把眼淚,乖乖低頭看四分五裂,晶瑩剔透的紅色石榴籽撒了一地,氣得剛抹幹的眼淚差點又要飚出來。
她就不信了!木朝北一手杵腰,一手舉着杆子,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不就一個小小的石榴麽——
剛這麽想着,木朝北視線裏突然多了個黑色身影,躍上石榴樹的細細枝桠,伸手就摘了個紅紅的果子。
“把上衣掀起來撐開。”
“哦哦”,木朝北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扔了竹杠按照樹上人說的去做。
林北衡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好笑的搖搖頭,将石榴果子往她衣兜裏扔去。
等他扔到第三個時,木朝北趕緊喊停。不對啊!明明是她要哄他所以摘石榴的,怎麽現在變成了他給她摘……
“三個夠了嗎?”林北衡還站在樹枝上低頭問她。
“你先下來!”木朝北抱着三個大大的石榴,板着張小臉,故意壓低聲音瞪他。
林北衡見她這幅急轉的态度,不由挑挑眉,依舊聽話的從樹上躍了下來。林北衡走近她時,拍拍了發頂,笑問“怎麽了?”
“哼”,木朝北皺着小鼻子,就把懷裏的三個大石榴扔進他手上。
退後沖刺起跳
“小北,我們還是先從基本功好好練,你看怎麽樣?”林北衡看着四肢牢牢抱着樹幹的木朝北,忍住笑一邊過去拉她下來一邊說。
“那我要重新找師傅!”木朝北不動跟他談條件,反正阿衡又不會跟自己來硬的!
“你想找誰?”
“秘密!”
“還有不能告訴我的?”
“那是自然!哪個小女孩沒幾個小秘密的!反正你就說同不同意吧!”
“那得看我心情了,你現在這樣三腳貓的功夫,方便我對付。”
“你個王八蛋,不同意我就不下來!”賴皮是木朝北的強項,撒潑打滾那更是時不時來一回的!
所以這會她四肢再次夾緊樹幹,就是不下來了!你能拿我怎麽着!
可是很快木朝北就覺得自己百密有一疏。
“王八蛋你住手,哈哈哈王八蛋你別撈我癢癢哈哈哈哈——”
“告不告訴我?”林北衡自然不會輕易停手,只管單手不停攻擊着她的腋下。
“我不,哈哈哈哈就不告訴你!”木朝北一邊要夾緊樹幹,還得掙開他的魔爪,另外自己已經笑得差點岔氣!
可是那王八蛋好像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啊!木朝北這麽想着。剛要躲閃他的手,卻自己手下一滑——
“啊——”木朝北吓得緊緊閉上眼睛,沒有預期的疼痛!
她雖然知道,只要和這個王八蛋在一起,就不會有危險,但是木朝北還是忍不住心裏自己得意了一番,這王八蛋還是靠譜的。
待她悄悄睜開一只眼時,就看到林北衡一張含笑的臉印在藍色天空下。
這張臉她是如此熟悉,自有記憶以來每天都會見到的。
可是現在,木朝北突然有種陌生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人生,原本不該跟這個人有關聯。又好像自己第一次看見這個人的模樣。
明明不是啊!明明很熟悉的。
“怎麽了?不認識我了?”林北衡問着,又将橫在他胳膊上的人整個豎着抱了起來。
木朝北并沒有回答他,只是彎着腿緊緊勾住他的腰部,一把捧起林北衡的臉,重又細細看去。也不知心中想些什麽。
林北衡雖是不解她的行為,卻是配合她的動作,并不反抗。
只是她的表情越來越嚴肅,許久終于木朝北開口,“你是誰?”
“我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天冷,小夥伴們要注意保暖哦。(走路的時候注意防滑,用熱水袋的時候防止燙到皮膚,南方用空調的寶貝要記得多喝水,給房間開窗通風,最重要的是不要感冒了!)
家裏自來水凍停了,之前準備的水在桶裏也結冰了。
還有啊今天兩更,啊哈哈哈!
☆、木有标題
“你說我是誰?”林北衡反問她。
“不知道”,木朝北恢複以往的嬉笑表情,低頭就親上他的鼻尖。
涼涼的,木朝北又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
親完木朝北就皺眉叫,“沒有味道哎!”
林北衡看她一臉嫌棄的表情,不由失笑,騰出一只手就擰她的鼻子,笑罵“你想要什麽味道?甜的?”
“哼!”木朝北傲嬌的小臉一撇,不去看他。三兩下就從他身上滑溜下來,也不回答他就兀自去撿地上掉的石榴。
熟透的石榴再受了撞擊,輕輕一掰就能掰開,一粒粒紅色的石榴籽瞬間四下迸濺開來。木朝北掰了一小把石榴,扭頭喂了身後的人吃了幾口。
木朝北對于吃一粒吐一粒籽的過程,十分嫌棄,沒過一會将手裏剝了一半的果子,全塞進林北衡手裏。然後就蹦蹦跳跳往前院跑去。
“小主子慢點。”
初十本是有事禀報林北衡,看她跑的那麽快不由提醒一聲。
“知道了,去吃早飯!”回答初十的是歡樂的聲音。
林北衡在木朝北走遠後,問初十,“怎麽了?”
初十這才想到正事,連忙答道,“禀殿下,自昨日大明使者走後,今日東兀的蒼颉王也過來辭行”,說完初十又補充,“人現在就在前廳。”
“走吧!”
“你管我多大!放手!”
林北衡剛走近前廳就聽到木朝北的聲音,心頭一跳,趕緊加快步伐上前。
入目卻是蒼颉抓着木朝北的一只手腕,一臉陰沉之色。
木朝北看到林北衡過來,如同看見救星一般朝林北衡喊:“阿衡,這個人欺負我!”喊完木朝北擡腿,狠狠踢了捉着自己不放的呼延蒼颉一腳。
木朝北很無辜,她就是剛看到前廳好像來了客人,一時好奇就跑過來看看,誰知剛到門口就摔了一跤。
當她爬起來的時候就看到,蒼颉陰沉沉這張臉瞪着自己看,那眼神仿佛就要把自己給生吞活剝了去。
木朝北承認自己在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外強中幹,所以這會一個人被他盯得心裏發毛。可是這人一貫又愛面子,所以拉好衣袖,剛要回瞪他的時候,蒼颉就捉住她的胳膊問道:“你今年幾歲?”
然後就出現了林北衡看到的那一幕。
“放手!”
林北衡絲毫不給蒼颉王面子,沉着臉就擋開蒼颉的手,将木朝北拉到自己身後。
剛剛還冷臉的蒼颉,突然嘴角上揚對林北衡笑道,“北太子怎麽如此緊張?小王不過是……”
蒼颉說着突然停頓一下,瞥了一眼躲在林北衡身後的木朝北,接着又道,“小王看這孩子,跟我失蹤多年的小妹長得十分相似。所以一時激動,還望北太子不要怪罪。畢竟同胞分離之苦,實在焦心。”
“本宮十分同情蒼颉王的難處,不知公主在何處走失?畢竟東兀都城和京都相距甚遠,若有能夠幫得上的地方,本宮自當全力。”
這話得翻譯成,你東兀的人失蹤了,大老遠的跑我們北穹來了?
林北衡自知剛剛行為過于緊張,此時不得不換了稍微平和點的語氣跟他說話。
“小王在此,先謝過北太子的好意。”蒼颉也是恢複常态,又開始跟他客氣起來。
“不知蒼颉王的小妹是幾歲時失蹤的呢?”林北衡狀似無意又問。
蒼颉低頭沉思片刻,才答,“四歲之時,距今已有七年了。”
“那就是十三歲了,确實和小北一樣大的年紀,小北來東宮時也是四歲,不過小北是我母妃舅舅家的女兒,自母妃去世之後便一直住在東宮。”
以上這番是林北衡告訴所有人的說辭,要查自然是人證物證俱在。
“實在抱歉,是小王唐突了,還望北太子和小北能夠原諒”,蒼颉再次道歉作緝,只是目光一直時不時的落向不說話的木朝北身上。
“我叫木朝北,我和蒼颉王并不算熟,還請蒼颉王能夠稱呼全名”,木朝北這會有了靠山,才不會怕他,揪着身邊林北衡的衣袖暗暗瞪着對面裝模作樣的蒼颉。
“小北不可無禮”,林北衡慢條斯理的瞥了木朝北一眼。
“無妨”,蒼颉笑着擺擺手,又說,“小王此次前來,是要和北太子告別的,也是來感謝北太子這段時間的照顧。”
林北衡自然和他客氣道,“哪裏,應該的。”
而後二人又虛僞一番,才将蒼颉送走。
“駕——”
一隊人馬奔馳在京都城外,正是剛剛離開東宮的蒼颉等人。
蒼颉漸漸緩下速度,忽然問後面的一個中年男人,“白餘林你說,那個木朝北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王爺,屬下不知”,白餘林也放緩速度,始終和蒼颉保持一定距離低頭答。
“你也不知?那你為何在我們來京都之前,就派人去東宮行刺?”蒼颉嗤笑一聲,又道,“還是你當我跟大哥一樣很好騙?”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
“本王現在對這個還不感興趣”,蒼颉打斷他。
淡瞥了面無表情的白餘林一眼,接着又說,“顧雪原的事怎麽說?”
“顧雪原為了折騰當年故意将她弄丢的嫡姐,已經和我們做了交易,而且她還有把柄在我們手裏,所以暫時不用擔心,不過……”
“不過什麽?”
“屬下擔心林左維和我們合作是個幌子。”
“林北衡在北穹地位穩固一日,林左維就不敢不聽我們的,他可不笨!得罪我們可沒好處。”
“是,屬下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卷到這裏就結束了。可能第一卷出場人物比較多(其實這都是删減版),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