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她,獨眼男的手下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其中一人站了起來,沖着餐廳裏的人喊道:“看什麽看,吃你們的,別嫌命長搞事情。”

看你這樣子才像是要搞事情,衆人心下诽謗着,卻也如言都收回了那明目張膽看熱鬧的目光。

想了想,君歌側頭朝她的同事詢問,“這些人你認識嗎?”

這位收營員名叫周舟,是個姑娘家。據海利的透露,這姑娘也不知道是老板從哪兒撿回來的,待在餐廳工作也有些年頭了,海沙裏的人就沒有她不認識的。

所以君歌向周舟詢問,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此時她有一個想法,但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驗證。周舟聞言,目光在獨眼男的臉上來回掃了幾眼,可能是視線太過灼熱,竟引得男人轉頭看了過來。

君歌下意識地揚起笑容朝對方點了點頭,一點也不像是被人抓包的模樣。與之相比,周舟卻像是被吓到了一樣,縮着腦袋掩在她的胳膊後面,偷偷摸摸地探頭,見獨眼男已經沒有再看這邊,這才拍了拍胸膛,“吓死了我個娘诶,他的眼神也太吓人了。”話雖這麽說着,臉上的神色表現出來的的卻是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嘀咕完,周舟皺起眉努力地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說道:“我是覺得那家夥挺眼熟的,如果沒有臉上那些布條,我一定就能認出他是誰。”小巧的下巴朝獨眼男的方向點了點,竟是不敢再拿眼睛去看,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君歌在心裏想着。

周舟還在為自己不能夠辨認出獨眼男真實身份而苦惱,君歌卻已經不再在意這個問題了。既然周舟覺得眼熟,那獨眼男就不可能是外來者。不是她看不起海沙,像這種偏遠地區,真心沒多少人知道,更沒有多少人來,哪怕有海利所說的拍賣會做噱頭。

正當她在心裏尋思着,先前站起來說話的那人像是得到了什麽指令,從位置上站起朝櫃臺方向走來。笑眯眯地在她面前站定,痞裏痞氣地開口道:“小丫頭,跟我走吧,我們頭兒找你。”語氣裏帶着幾分不容拒絕,态度強硬的很。

君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位置上的獨眼男,對方正側着頭聽着右手側之人說話,沒有看向他們這邊。收回目光,她彎了彎眉眼,由于天生的狐貍眼,即便是海利在不動用科技的情況下,也只能将其化妝成杏眼,相比起原來看上去要大的多圓的多。

但當君歌眉眼染上笑意,那一抹妖媚卻是堪堪遮住八分,讓她看上去清純間又透着妖媚,叫站在她面前的人看得一愣,等回過神的時候,身後是一陣的悶笑。

有些氣惱地扭頭嚷了句“笑什麽笑,不削死你們”,話是相當的有氣勢,奈何同伴不給力,反倒更笑得歡了。見制止不住,此人索性不再去管,轉身帶着君歌便往角落的那張桌子走去,沿途順手給了自己那幾個不着調的同伴賞了腦瓜子吃吃。

将人帶到後,他不做流連,一扭身就回到自己的那桌,沒多久君歌就聽到那桌叽叽喳喳地鬧開了。不過,很快她就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眼前的獨眼男以及另外兩位明顯不是善茬的家夥。

“早就聽說海先生的店裏來了位姑娘,一直想來見識見識,這會見到真人了,果然和傳言中的一樣。”

一番話,也不知是貶是褒。對方口裏的“海先生”就是餐廳的老板,海利那位血緣不知道有多遠的叔叔,明明是個開餐廳的,結果卻被人尊稱為先生,可見在這海沙,其的地位勢力着實不容小觑。

“既然是先生的熟人,想必也是知道店裏的規矩。”說着,君歌攤開手,白皙的手掌上靜靜地躺着一塊不規則的木頭,若是拿過來放在桌上,就能發現其恰好能夠和餐桌缺失的那一角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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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此物,獨眼男的臉色瞬間不好看了,連帶着看向君歌的眼神也兇狠陰沉了許多。

一家餐廳能有什麽規矩,不就是想要坑錢。

獨眼男名叫遲澤,算得上海沙的一霸,但平日裏基本上都是帶着一幹小弟在外面做任務,極少有在海沙裏待着的時候。所以,雖然他在海沙挺出名的,但真正和他接觸認識的人不多。

而周舟之所以覺得他眼熟,想來也是什麽時候不小心見到過,便記下了。此時的遲澤是有些惱火的,別看他嘴上喊得親切,實則只是聽說過餐廳老板的名號,對這家餐廳對這位老板是一點也不熟。

所以在聽到君歌說規矩,下意識便覺得是想要坑騙他,在這海沙,黑店還少嗎?這般想着,遲澤尚好的那只眼染上了些許殺意,他向來是這樣,但凡礙了眼的惹了他不快的,殺掉便是。

而與之有着一桌之隔的君歌也悄然動了動手指,嘴上似是警告着,“規矩就是規矩,不論是誰,進了這個店就得守着,想必這位客人也不想有什麽不愉快吧。”

話音剛落,君歌便注意到周圍本都坐在位置上唠嗑的幾號人隐隐都有了要站起來的跡象,眼看着雙方就要進行一場争鬥,坐在遲澤右手側那位笑呵呵地開了口,“誤會誤會,我們頭兒不曉得店裏的規矩,并沒有不遵守的意思。”

“我就說呢,怎麽會有人鬧事,既然是誤會那就好說了。”

伴随着聲音的響起,一陣香味飄飄揚揚地湧進衆人的鼻子,君歌微微轉頭,只見海利端着一個盛滿佳肴的托盤慢悠悠地踏步而來,然後越過她将托盤放在了餐桌上。

她敢保證,海利在看到餐桌上那個明晃晃的缺口時,幸災樂禍地笑了下。想了想,她伸手拉了拉海利的袖子,待他看過來時,将手中那塊木頭遞給了他,之後便轉了身回到了櫃臺處,竟是把爛攤子丢給了他。(未完待續。)

☆、165:老媽子的命

“好久不見,顧老哥。”

“哈哈,是很久沒見了。”顧付黎,也就是坐在遲澤右手側的人站起來與海利握手,“剛剛真是抱歉了,你替我和那位妹紙說句對不起啊,我們頭兒不曉得這兒的規矩,見諒見諒。”

到底是團隊裏負責外交的人,說起話來都無需經過腦子,嘴一張就能蹦出各種打着官腔的話語。念頭在心頭一轉,海利面上不顯,只笑,也不接對方的話茬。

見海利擺出來的态度,顧付黎心知這事怕是不好解決。他眼睛一撇,暗暗地瞪了遲澤,頓覺心累。他不比遲澤的無知,他曉得倘若真的雙方動起手來,可不像是遲澤想的那麽簡單。

“海味”這家餐廳看起來很簡單,背後牽扯到的彎彎道道卻遠遠沒有表面上那麽普通。海沙這座城市不大不小,但凡在這裏混着的人哪個和海先生有過牽扯,就連他們也曾經和其有過合作。

只不過,遲澤向來不在意這些外交的事情,所以也就不知道這些。作為隊伍裏的軍師加後勤,顧付黎是很心塞的,他在面對這麽一幹不靠譜的老大和小弟們,總覺得自己是帶一群沒長大的小孩,天生的老媽子的命。

“海利,你變了,以前你可不這麽對我的。”

兩人除了在海先生這條線上有所交集外,平日裏也會有一些交易,無非買買消息什麽的,關系算不上太好,但也不差。以往對方給顧付黎的感觀就是:大事不出錯,小事兩眼瞎。

也就是說,在小事方面極其好說話,眼瞧着剛剛遲澤不過就是對一個服務員兇了點,也沒動粗罵人,怎麽就被抓着不放?

“顧老哥,話可不能這麽說。這事已經不在我的管理範圍了,知道的人知曉你們老大是不知道規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要搞事,你說是與不是。”海利笑了笑,幾句話之間就将顧付黎話中之意給扭曲了。

瞧着顧付黎和海利兩人互相試探來試探去,唠唠叨叨地不知道停歇,遲澤眉頭一皺,一臉的不悅,張口就想要打斷兩人的談話。結果這一想法還沒實施,就被一直用餘光關注着他的顧付黎給瞧見了。

被對方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遲澤擡手摸了摸鼻子,心底有些不是滋味,沒有受傷的那只眼睛裏隐隐透着些許委屈,但也還是識趣的沒有出聲,只低頭拿着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菜,這幅樣子落在一幹小弟眼裏,都悶聲笑着。

要說他們這位老大,那可真真是條漢子,偏生就連死都不怕的一個人就怕他們的軍師,反正沒少鬧笑話,要說兩人之間沒有什麽情況,他們可不信。

“得得得,算我怕了你了,這錢我們肯定是會賠的。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顧付黎擺出無奈的表情,像是真的被海利給糾纏怕了似得。其實雙方心裏都拎的門兒清,不過是不想鬧翻了臉面。

海利道了聲“成”,然後将目光在遲澤臉上掃了一圈,繼而對顧付黎笑了,“我們店裏的那位妹子膽兒小的很,怎麽遲老大不做點表示?總不能平白讓我們的店員受了委屈,顧老哥你說呢。”

在認出顧付黎的時候,海利就知道這位坐在上首的獨眼男是誰了。關于遲澤和顧付黎之間的耐人尋味的關系,他也是清楚一二的,所以他并沒有直接問遲澤,而是把問題抛給了顧付黎,他相信只要對方開了口,遲澤定然會聽話。

事實也的确如此,顧付黎聽了海利的話,态度極好的笑着,“那是當然了,怎麽說也是我們的錯,自然是要表示的。”說着,他扭了頭看向遲澤,後者不高興地撇了撇嘴,但也沒有抗拒,探手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扔在桌子上道,“這個給她吧,當做補償。”

海利眼睛一掃,有些詫異地挑眉,随即揚着笑替君歌收下了這份補償,“果然夠爽快,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吃飯了。至于賠償嘛,等老板來了你們自己談。”從他的表情上不難看出其對遲澤拿出的這樣東西的滿意,既然事情解決了,便沒了興致留着唠嗑。

好在顧付黎也知曉這偌大的餐廳裏只有海利一個廚子,也就爽快地放人了,至于心裏究竟是不是和表面上展露出來的一樣,又有誰在意呢,不過就是相互給面子罷了。

……

在遲澤他們一行人之後,餐廳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顧客來了又去,君歌全程都在忙碌中,便也沒有将心思放太多在他們身上。

大概是後來遲澤很是利落地給了賠償,就看老板那個愉悅的表情和态度,她猜想怕是對方給的賠償很是讓老板滿意。滿意的結果就是友情提供酒水,任由對方喝個夠。

所以直到外頭迎來了一天中僅有的四個小時的黑夜時,餐廳裏橫七豎八地躺着一條條醉漢。眼看着到了下班的時間,君歌解下身上的圍裙,和周舟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餐廳。

走出門,她在門口站了會,然後才腳步一動,往右手方向走了一段路,拐進一個暗巷裏。在裏頭等了幾分鐘,一道人影出現在巷子口,君歌雙手抱胸,虛虛地靠在牆上,微微側頭看着巷子口。

來人似乎愣了一下,緊接着擡了腳走近君歌,不遠處的霓虹燈光一閃一閃的,在掃過來的那一瞬間,叫君歌就着那絢麗的光亮看清了來人的臉。很普通的臉,扔進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種,一雙眼睛卻意外地吸引人。

君歌從裏面看到了點點笑意,盯着對方看了會,她低聲笑出了聲,轉回頭仰着頭瞧着頭頂不停晃過的霓虹燈光,這幅舉動放在她目前的僞裝上有些突兀,卻又給人一種“就該如此”的錯覺。

想了想,來人又湊近了幾步,見君歌沒有看自己,便低下頭擡起手在臉上搗鼓了一番,再擡頭時,那張臉就徹底變了。安靜的巷子裏響起獨特的煙嗓聲,“沒想到大小姐這麽敏銳,能告訴我是怎麽看出來的嗎?”

聲音裏透着笑意,像是從胸膛裏發出來的那種悶笑聲,對方那種有些熟稔又有些寵溺的語氣讓君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站直了身子面對對方。(未完待續。)

☆、166:古家的追蹤者

這會對方已經将臉上的僞裝給卸的一幹二淨,露出原本的面貌。

可能是習慣了平日裏的裝扮,說話間他還會下意識的伸手托托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鏡。

默了會,君歌終于開口了,“這個問題同樣也是我想要問的…管家先生。”

風念一愣,心中騰起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這個久違的稱呼喚起了一些久遠的記憶,他依稀記得那個小小庭院裏載種着的那幾棵變異梨花樹,只有他膝蓋高的小女孩皺着秀眉靜靜地坐在樹下,漆黑的眸子裏韻着滿滿的怒意,張口一字一句地咬牙稱呼着“管家先生”。

那是小孩從出生以來第一次暴露出情緒,也是唯有的一次,再之後的事情不想也罷。憶起往事,風念猛然發現,君歌其實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往日喊人也都是“你你你”的,沒給确切稱呼。

看似冗長的回憶,實則轉瞬一念的事情,他望着君歌回答道:“認出大小姐其實很簡單,我們的手上有基因檢測儀,只要大小姐在附近,就會有所反應。一開始我并不确定餐廳裏的哪一位是您,不過在您被遲澤喊過來的時候,我便确定了。”

聞言,君歌微微眯起眼,眼裏似閃爍着逼人的氣息,她扯了扯嘴角,“古家倒是財大氣粗。”三分漠然七分譏諷。

基因檢測儀是個好東西,但凡有追蹤之人的基因,就能夠檢測到人。不過檢測範圍不大,往往只有在雙方距離很近的時候才會有反應。這種東西君歌見過一次,那還是在很久以前被人追殺的時候,幸好基因只能錄入系統一次,毀了儀器就行了。

經風念這麽一說,她也算是搞明白了為何遲澤無故找茬了,想了想,她有些奇怪,“你怎麽不好奇我竟然會在這裏,甚至還活得好好的。要知道在你們這些人眼裏,我可是一個你們随手就能捏死的人。”這個世界的人主觀就是如此,永遠不會覺得一個omega會有多大的生存能力。

風念皺起眉,他對君歌這般妄自菲薄感到很不高興,即便對方說的是事實,不過他還是開口解答了對方的疑惑,“因為我已經猜到了,即便難以相信,但我覺得如果是大小姐您的話,什麽事情都有可能。”

從某種方面來講,風念對君歌有一種盲目的信任。比如這次,所有人第一反應都認為對方是被誰給擄走了,可他就無端有一種“她走了”的想法。

是的,他直覺君歌是自己離開的,甚至從始至終都沒有覺得古擎蒼能夠真的制約住君歌。當然,他也已經想好了後步,如果君歌真的被古擎蒼給拿捏住,到時候他自然會将人帶走,了卻心中的執念。

也許是因為在久到連他都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之前,他曾有過另外的身份,這個身份遺留的問題叫他對弱小者有着格外的容忍和愛護以及相當于病态的責任感。從見到君歌的第一眼起,風念就有了個決定。

等小家夥做完手術之後,小家夥的生命就由他來守護。

結果,還沒等他實施自己的計劃,君歌就使計死在了他的眼前,這一度讓風念的陷入一種自責中,甚至有了心病,久而久之就成了執念。好在在他徹底失控之前,君歌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的消息網中,讓他有了機會了卻執念。

而風念能夠想到的事情,古擎蒼也許一開始沒能反應過來,可到了後來冷靜下來,立馬就想到了一切。此次他派人追尋着古鳳歌身上的定位器找人,要求是将兩位小姐都給帶回去,如果君歌敢反抗,就帶着屍體回去,反正就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那種。

聽了風念的話,君歌只覺得一陣莫名其妙以及一點點的諷刺。她不知道為何每回見面,對方都表現出對她很是友好甚至護短的模樣,裏面究竟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叫人琢磨不透。

“怎麽?不信?”

君歌沒有回答,擡起手腕看了看光腦,然後朝風念問道:“你故意露出破綻,讓我認出你,難道就是想和我敘舊?”許是遲遲沒有見君歌回去,海利發了信息給她詢問她的位置,可君歌卻沒有任何要回複的意思,只拿眼瞧着風念,等着對方的回答。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只是來敘敘舊。”

說着,風念露出很是惋惜的表情,當然了,這只是在君歌看來的樣子,實際上對方的面部表情只是稍微柔和了下,根本沒有什麽明顯變化。

此時,君歌的心裏是十分平靜的,原先因為風念而産生的些許情緒波動已經蕩然無存。不可否認,是對方一點一點地帶她認識這個世界,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接觸的第一個人。并不是誇張,她的出生是機器人接生的,而後還沒見到父母就被扔給了對方帶。

情感上來講,風念比起古擎蒼,更像是一位父親。也正是因此,君歌念着兩人的情分,當初沒有性子極端地将人扼殺在星際中,而是讓其進了救生艙。之後的遇見,她也只是用很平常的眼光和态度去看待對方。

只不過,君歌一直都知道,其實當年如果對方願意出來為她說句話,或許自己也不會落得個任人宰割,物盡其用的結果。兩相抵消,她與風念之間只可能是陌生人。

“既然如此,那就說說你的目的,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說這話的時候,君歌用的是陳述句的語氣,兩人都清楚她一點也不在意風念來比勒星是來抓人還是做什麽。

抿緊嘴,風念沉默了片刻,這才出聲道:“有個人想要見你,當然了,如果你不想見的話,現在就可以走。”說完,他頓住聲,目光與君歌對視,眼眸裏神色莫測,君歌一時也無法分清他說這話的意思到底是想讓她見見其口中的人,還是不希望她見。

不過,對方看起來并不想給她那個時間去辨別,很快就移開了視線,往後退了幾步,繼而轉身離開了巷子,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夾帶着沙粒的風越過層層建築,跑到這條不起眼的小巷裏,悄然刮打在君歌的臉上,有點疼有點癢。(未完待續。)

☆、167:你妹妹沒了

海沙的天就跟它的名字一樣,空氣裏每一分每一秒都摻雜着細碎的沙粒。

像是牟足了勁要把人埋進那滾燙的沙海裏,頑固極了。

君歌擡起手在空中虛虛一抓,便抓了滿手的沙,手心一陣灼熱。緩緩地打開手掌,她垂眸盯着有些發紅的手心,眸光閃了閃。

忽地,巷口處由遠及近地傳來腳步聲打斷了她發散的神緒,下意識地擡眼去看,只見風念的身後跟着一個人,灰色的鬥篷,寬大的兜帽将人的臉龐全部掩藏住,身材嬌小,如果不注意,便難以發現風念的身後有人。

兩人看似緩慢的步伐在君歌的眼裏,好似僅僅一步就抵達到她的身前,視線從風念的臉上劃過,直直地落在半躲在其身後的人身上。

見此,風念微微錯開身子,露出跟在身後的人,并且悄悄走遠了幾步,留給兩人的談話空間。

穿着鬥篷的人伸出手揭開寬大的兜帽,暴露在空氣中的白嫩皮膚明顯與生活中海沙的人不同。兜帽掉落,露出一張精致的臉,落在君歌的眼裏,心中詫異之下還有幾分了然。

郁曼文抿着嘴,一點一點地将眼前之人的樣貌收入眼中。她有些不知所措,因為這張臉與她記憶中的模樣不符,扭頭看向風念,想要通過對方的态度來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

看到郁曼文這樣的表現,風念和君歌一時之間産生了同樣的想法,覺得她真的是夠愚笨的。就算不确定,也不該這麽直接的表現出來,平白掉了自己的智商。

“你的手上不是有基因檢測儀嗎,既然不确定,那就拿出來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毫無波瀾的語氣,聽在郁曼文的耳裏,反而像是在怪罪一般。她臉上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掩飾了起來,也沒有像君歌說的那樣拿出基因檢測儀,只伸手去握君歌的手。

垂目看着對方的動作,君歌沒有躲開,任由其拉住自己的手。許是她這番配合的動作讓對方緊張的心放松了下來,就見對方蹙眉動了動嘴唇,“.…..孩子。”

君歌揭起眼皮,漠然地看着郁曼文,好似一個提線木偶,不動不響,全由操縱者來控制。其實在一開始,風念就給了她機會離開,讓她不必和郁曼文正面對上,而且她相信只要她不願意見到對方,風念就能夠在這座小小的城市裏讓兩人完全不會碰面。

但是。

事情總歸是要解決的,君歌知道,她和郁曼文唯一能夠交集的機會就只有在海沙,在眼前。當風念說有人想要見見她的時候,她就隐約有了猜測和想法,最終讓她選擇留下來等待的是對方最後看她的那個眼神。

希望?建議?還是肯定?

希望她留在原地,建議她留在原地,還是肯定她猜測的念頭,君歌自己也說不上來那個眼神的真正含義。

“我…你…”郁曼文哽咽了下,繼而道:“你妹妹她…沒了。”

“沒了”兩個字艱難地從口中說出後,郁曼文像是被抽走了身體內的最後一絲力氣,君歌只覺得對方握着自己的手就像是鐵箍一般,緊緊的。她不由想,若是自己這會掙脫開,對方會不會直接摔坐在地上。

念頭在腦海中一閃,很快她的注意力都被郁曼文給吸引了去,對方啞着聲給她說着來到比勒星的種種,言語之間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她是和古鳳歌一起抵達的這裏,也絲毫沒有懷疑為何自己還好端端地站在這兒。

在發現君歌失蹤後,古擎蒼就開始派人大力尋找了。當他們注意到古鳳歌也不見的時候,已經是在一周之後了,最先發現的人就是郁曼文,她本以為古鳳歌只是和自己置氣,不願意回消息,哪怕學校來通知說女兒好些天都沒有去上課,她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畢竟,古鳳歌經常會翹課去學習別的東西,課堂的知識對于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麽好學的了。再後來不知道是誰把消息捅到了古擎蒼那裏,比起郁曼文,他要理智的多也聰明的多,很快就将君歌和古鳳歌都失蹤的狀況聯系在了一起,甚至将事情的真相猜測了個八九不離十。

于是,便有了古家人跑到比勒星來找人的這一幕。

當他們按着定位器找到古鳳歌的位置時,只發現了染着血跡的光腦和定位器,以及一架埋在沙海裏的飛行器殘骸。

值得一提的是,海沙周圍的沙海,誰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出現了腐蝕的作用,只要待久了,即便是再堅硬的材料也能夠被腐蝕的一幹二淨。不過君歌并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在聽到郁曼文說的殘骸,她也是愣了下。

“我們發現了一只長得很是兇殘的怪物,就在殘骸的下面…這個醜陋的壞家夥,我可憐的阿鳳…”說着說着,郁曼文越發哽咽,最終話語含糊,叫人聽不清究竟說的是些什麽鬼東西。

從對方的只言片語中,君歌大致也理出了些許東西。似乎對方認為古鳳歌是被對方口中的“怪物”給吃掉了,原因是他們發現了一些被啃噬的古家人的屍體,她估摸着就是古鳳歌那幾個手下。

而且案發現場有着大量的古鳳歌的血跡,基因是做不了假的,尤其還有着她的光腦和定位器,不論是從哪一點上看,無疑都在告訴他們古家二小姐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

君歌不知道郁曼文的淚腺到底有多發達,但她知道自己的耐心并不足以等到對方哭停歇,所以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捏住對方的肩膀,“如果你想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那就可以停歇了。現在,安靜地聽我說。”

“今天我會站在這裏見你,是因為我想好好和你談談,關于過往,現在,還有以後。”頓了頓,她禁住聲等着對方冷靜下來,準備趁此次機會解決掉兩人之間的一切,就像她話中的那樣。

抽噎了幾下,郁曼文紅着眼擡起頭看着君歌,雖然沒有說什麽,但神情卻告訴了君歌她已經冷靜下來了。畢竟她在前不久已經哭了好長一段時間,到現在心情已經有些平靜了,只不過在見到君歌的時候,一時悲恸,控制不住自己。(未完待續。)

☆、168:恨不恨

感受着空氣中的熱意,君歌打消了席地而坐的念頭,稍稍用力将自己的手從郁曼文的手中抽出,低緩的聲音在這個悶熱的巷子裏響起,“我其實一直挺感謝你的,畢竟你到底還是将我生了下來,給了我活下來的機會。”

聞言,郁曼文将視線從自己空落的手心移開,落在君歌那張和原本相差甚遠的面貌之上,心裏有點堵,有點慌。一抹苦澀從舌根而起,纏繞在舌尖,張了嘴欲要打斷對方的話,她有種預感,接下去的話語不會是她想要聽的。

“君歌,孩子,你在說什麽傻話,孕育自己的孩子本來就是一個母親的責任。我…你…你不用這麽說的,乖…”過于急迫,郁曼文說話有些結巴,她不知道要用什麽話表達自己的想法,只能依靠內心的沖動,盡力地去說些什麽。

一只素白的手,緩慢地擡起,手心朝她,阻斷她想要繼續說話的念想。

郁曼文閉了嘴,瞧着那只手,她一時有些發愣。她此刻才注意到這只手和她,和古鳳歌,和很多人都不同。上面有着隐約的繭子,明顯就是幹粗活留下來的,這種繭子在她的認知裏,就像是聯邦,遙不可及的東西。

但,君歌的本意并不是要給她看手,很快對方的聲音讓她從愣神中反應過來。

“我并非無情之人,當年我願意和你的女兒交換心髒,便是為了還你這份生育之情。”說這話的時候,君歌的眉頭微微擰起,面上似有糾結之意,“用你們貴族圈子裏的話就是兩清,按理來說,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怎麽會沒有關系!”郁曼文的聲音猛然拔高,落在耳裏就想是有千根針刺入腦中,臉上的神色足以看出她此時的心情,不可置信的模樣使得她保養的精致的臉有些扭曲,不過盡管如此也還是能看出她的美貌。

君歌錯開目光,往巷子口掃了一眼,幾個被郁曼文的高聲吸引過來的人賊眉鼠眼地往他們這兒探望着。風念也發現了這一情況,不用君歌開口,便自動走到巷子口,也不知道他與對方說了什麽,很快就都跑開了。

“你是我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懷胎生下來的,你身上流的血和我的是一樣的,怎麽會沒有關系…你剛剛說換心髒,你一直都恨我對不對?沒錯,就是這樣,你恨我沒有好好照顧你,你恨我偏心,你恨我…”

郁曼文嘴裏念叨着“你恨我”,情緒剎那間崩潰,雙手捂住臉,整個人仿佛無力了一般蹲下,顯得無助極了。一聲聲低泣,在告訴着別人,她此時的難受與崩潰。

或許是古鳳歌的死亡給她的打擊太大,亦或者是如今只剩下一個女兒,郁曼文前所未有地将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君歌的身上。所以,她頭一回意識到自己與君歌之間的隔閡究竟有多麽大,自己曾經做過那麽多傷害對方的事。

她想起了自己以前坐在父親的膝頭,坐在母親的懷裏,從小到大都是在父母的寵愛下長大的。然而再相比君歌,自己竟然因為她的身體不好,便将所有的愛意都投到了另一個女兒的身上,忽視了對方十幾年。

直到此時此刻,郁曼文才開始後悔自己做過的那些離譜的事情,竟然還天真地以為只不過是兩人相處時間太短,這才使得君歌對自己沒有感情,結果從一開始便是自己在将人一步步地往外推。

聽着那壓抑的哭聲,君歌暗嘆了口氣。

恨嗎?期盼被打碎的那一瞬間,是恨過的。

經歷過前世今生,她的心理足夠強大,可架不住心底那份對親情的渴望。前世她是個孤兒,倒也不是被抛棄,而是她的父母族人都在戰争中逝去,不過這都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畢竟戰争當時,她還是個剛出世的嬰兒。

見多了各種爾虞我詐,也見了不少母慈子孝的溫馨,兩相比較,那種想要有個家的念頭悄然在心底紮了根。

後來,不小心靈魂到達這個世界,心中那早就被埋藏的念頭又發了芽。念了想了千年的東西,眼看就要得到手了,結果現實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真疼。

“我早就不恨你了。”君歌彎下腰,稍微用力将人拉起,對上郁曼文溢滿淚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着,“如果你還有點驕傲的話,請你收起你的眼淚,它在我面前一文不值,別讓我看輕你,行嗎?”

抛開自己與郁曼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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