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14)
,原先的猜測裏,她猜測對方應當是安尼塔的人,黛布拉和裴吉兩人看起來,并不像是這種會管事的人,平時表現出來的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唯一在意有興趣的事情也就那麽幾樣。
因此,她在得知褚向遠是自己這個看上去沉默寡言的父親的人,才會覺得詫異。
大概是君歌的詫異表現得太過明顯,裴吉柔和下臉色,視線落在回廊外的雨幕中,聲音帶着笑意:“人總是要為自己留條後路,有時候總是會發生一些我們難以預料的事情,防患于未然總是有用的。”
裴吉的話,說得有沒有道理,君歌也說不上什麽,畢竟就她的人生經歷來說,大部分的時間裏,要麽以暴制暴,要麽就是用各種藥劑整人,勾心鬥角什麽的,實在浪費腦細胞,也不是她擅長的事情。
“看起來,你似乎并沒有過多接觸這一類事情。”見君歌眉間的神情,裴吉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側着頭滿眼笑意地與之對視。
被人這麽看着,君歌擡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想了想道:“我不大擅長這些,小的時候那些老家夥們雖然老是暗地裏算計我,不過我還沒成年,他們也沒能算計什麽,我也就沒怎麽在意,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後來成年了,天賦能力表現出來了,并不是他們想要,在他們準備做些什麽的時候,我就從家族裏溜了,一個人樂得自在。”
“平常在外,我也多是獨行俠,所以”君歌攤了攤手,眼神說不上是無辜還是什麽。
裴吉聽得自家閨女的話,頓時怔在那兒,很顯然他完全沒有想到過這種情況,随即很快反應過來,輕聲嘆了口氣,“這樣也好,這些肮髒的勾心鬥角之事,不接觸也是好的。”
他的想法很簡單,人的心思簡單一點日子過得也就舒坦簡單一些,最重要的是,這些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了,再糾結也是已經沒有什麽用處了,如今他和黛布拉都在,以後有他們照看着,總不會叫自家閨女吃什麽虧。
對裴吉短時間內的心思回轉,君歌是猜不到的,對對方說的那些,基本上是概括着說的。事實上,她可沒有裴吉想的那麽簡單,否則早就被人整得渣都不剩了。
有時候,不擅長不代表不會,但是對裴吉,不用說得太過明白,有些事,她自己知道就行了。
君歌揚了揚嘴角,學着裴吉先前的動作,目光眺望遠方,狀似不經意地出聲問道:“媽媽她說,能量快夠了,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這是不是真的?”
“嗯?”裴吉皺了皺眉,“嗯,應該吧,這件事都是你媽媽和安尼塔負責的,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裴吉含糊不清地說着,他沒想到黛布拉會和君歌說這件事情,摸不準自家閨女的心思,他只能随便應答着,不敢透露太多信息。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君歌眼底劃過一抹暗光,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繼續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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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父女
雨一直在下,回廊裏兩人沉默靜谧地站在那兒看着外頭的朦胧雨霧。
“其實他現在還好。”
沉穩溫厚的聲音,在微涼的雨天裏顯得格外的溫暖,君歌轉過頭,看着裴吉的側臉,不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很普通的棕色眼睛,臉上柔和的線條是屬于中年男人獨特的儒雅和溫柔。
裴吉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襯衣,袖子攬到手肘住,寬厚的手掌上只有一只樣式簡單的魔法戒,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利落感,哪怕知道君歌的視線正落在自己的臉上,他也沒有轉過頭,而是看着雨中景色,緩聲道:
“雖然不想這麽說,但你找了個好伴侶,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提供一些消息。當然了,得瞞着你媽媽。”
說着,他側頭朝君歌眨了眨眼,眼中神色是宛如一個大男孩般地因為和小夥伴有小秘密時的狡黠。
被裴吉的情緒所感染,君歌忍不住彎了嘴角,兩只細長有神的眼睛含着笑意,眼角染上點點豔麗,然後不輕不重地“嗯”了聲。
“說起來,還是覺得有些不爽快。”
“嗯?”君歌不解。
“一想到自家閨女還沒來得及捧在手心裏寵着,就有另外一個男人給搶走了,這種感覺實在有點......新奇?”彎着眉眼,裴吉歪着頭尋思了很久,才勉強找到一個形容詞,但話剛說出口,他就意識到了用詞不當,偏生平時沉默寡言慣了,還真找不出別的詞來。
對于他們這些魔法大陸的原住民來說,人分為男人與女人,什麽alpha、omega、bate,在他們的認知觀裏,是不被接受的,所以幾乎與古地球時期所有的父親一樣,裴吉的感情是很複雜的。
一方面希望君歌能夠過得幸福,為她找了個優秀伴侶而感到自豪與滿意,另一方面,好不容易才見面相認的閨女,還沒怎麽寵,就要送到另一個男人手中,兩廂矛盾的感情,實在有些難以控制。
相比起裴吉,黛布拉卻是後者以碾壓式的态度壓倒了前者,對待淩戕爵這個和自己寶貝女兒有特殊關系的人,她是萬分讨厭的,如果可以,她都想親自出手收拾掉對方,但是經過裴吉的勸解,她只能勉強壓下殺意,眼不見心不煩。
“實話說,我也覺得挺新奇的。”聽着裴吉的話,看着裴吉的神情,君歌同樣彎起了眉眼,兩人明明毫無相似點的臉上,卻在此時此刻能夠看到相似的痕跡,“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找伴侶,和他在一起也是意外,不過感覺并不賴。”
淩戕爵并不知道,君歌在大部分的時間裏,對待他的态度,都是将其當做父親、兄長,主要是他那種親力親為,對其無限寵溺包容的态度,無意間與君歌心中對父親兄長形象的勾勒相符合。
不過,這種态度君歌也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轉變的,最終将人放在心裏,笨拙地學着用對待伴侶的态度對待對方。
“好吧,我猜測,如果我們繼續說下去,我的心情可能會變得糟糕。”
裴吉嘴上話雖然這麽說着,但眼中的笑意卻滿滿的,和他的聊天,君歌只覺得一陣舒心。
被派來找人的眼睛怪看到的就是兩人相視一笑,周身氛圍溫馨安逸的場景,只不過眼睛怪并沒有很發達的心智,所以根本在它的眼睛裏,就是兩個人類在相互交談而已。
“走吧,看來該吃飯了。”最先發現眼睛怪的是裴吉,他收斂起笑意,恢複成平日裏沉默寡言的樣子。
飯點一如既往,所有的飯菜都是黛布拉精挑細選的,她近日比較忙,已經許久沒有單獨和閨女交流了,這會兒早早等在餐廳,聽到動靜一擡頭,就看到自家丈夫和閨女一同從門外進來,看得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爺倆怎麽一下子感情這麽好了,我都要嫉妒了。”
“來來來,今天的飯菜做了點變動,也不知道你兩喜不喜歡。”沒有等裴吉和君歌說話,黛布拉話題一轉,像是獻寶一樣地側開身,露出身後的大圓桌,上面放着熱騰騰的飯菜。
一道道,果真如她自己所言,是和尋常有些不同。
“咦?怎麽不穿媽媽給你準備的衣服?”
君歌眉頭一跳,黛布拉給她準備的衣服全都不是她所喜歡的類型,雖然說她的确有着愛美的潛在因子,但是如果真讓她天天穿些繁雜冗重的盛裝,那還真是吃不消,兩廂比較起來,還是自己空間鈕裏的戰鬥服勉強可以穿穿。
“行了,孩子喜歡怎麽穿就怎麽穿,別說了,飯菜都要涼了。”對于黛布拉的那些愛好,裴吉是清楚的,這會見君歌沒有開口,自然也想到了估計自己妻子給準備了不少好看卻不方便的服裝,便開了口替孩子解圍。
自家閨女穿得幹淨利落不也挺好看的嗎,裴吉無奈地在心中說道。
往日裏,每次一到飯點,在場的人都是準時到的,但這一次卻只有黛布拉和裴吉兩人,君歌心下産生了疑惑,然而當她剛剛産生疑惑的時候,黛布拉開口說話了。
“唔,我這裏有件事情要說下,後天晚上咱們這裏會舉辦個舞會,寶貝兒,你會跳舞嗎?”黛布拉帶着詢問的眼神落在了君歌的臉上,她其實也就是随意一問,結果卻得到了對方搖頭的動作。
“......咳,不會跳也沒關系,趁這幾天學學,到時候美美噠,棒棒噠。”
君歌斂起眉心,餘光掃了一眼坐在身側的裴吉,對方的臉上露出點點疑惑,但很快就消失了,看來這個舞會對方也是剛剛知道。
說起跳舞,她只會魔法大陸的舞,這個世界上的舞步的确不會,印象中似乎有跳過,但是也只剩下了印象而已。
何況見黛布拉的态度,想來是沒有拒絕出席的可能了。
......
“我讨厭下雨天。”弗雷爾擰着眉,整個人散發着不悅的氣息,煩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昂貴的地毯幾乎都要被踩破了,看得房間的主人一陣心疼,但又因為是弱勢群體,沒有任何的話語權。
☆、271 邀請函
微微發福的行政官強行收回總是不自主地看向地毯的視線,轉而落向房間的另一處,在那裏,低沉的氣息仿佛一層烏雲,厚重地籠罩了那一塊小天地,叫行政官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深怕自己的呼吸驚動到坐在那裏的人。
大概再沒有比他更悲催,更倒黴的行政官了。
行政官托着下巴,開始第108次嘆息,誰能想到,不過一夜之間,風光無限的他,一下子落得個現在這種受人控制,看人臉色的局面。
忽地,房間的門傳來了響聲,行政官一擡頭,就看見房門被人從外打開,一陣涼風從外頭吹進來,帶着細碎的雨絲。
一只腳踏了進來,濕漉漉的鞋子無情地踏在了地毯上,将行政官血淋淋的心又給戳了一刀。
那邊,原本還走來走去的弗雷爾也注意到了動靜,終于停下了腳步,稍稍露出笑容,碧綠色的眸子閃着光芒:“你回來了!”
“嗯。”風念脫下罩在外面的雨披,滴滴答答的水順着衣擺将地上的毯子打濕,叫原本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行政官猛地站了起來,原地打轉,一臉糾結地看看風念,又看看地毯,臉上的肉痛活像是有人割了他的肉一樣。
好吧,實際上不過就是一塊十分名貴珍惜的地毯被人給糟蹋了而已!而已個鬼,天曉得他有多喜歡多寶貝這塊地毯,費了他多大的人力財力才得到的。
“行了行了,收收你的表情,看得我煩躁。”一不小心掃到行政官表情的費雷爾撇了撇着嘴,然後很惡意地狠狠踩踏了兩下腳下的地毯,“反正也是你搜刮民脂民膏得來,壞了也不用心疼。”
幼稚!
行政官氣得渾身發抖,卻又根本拿這些粗魯的侵略者沒有絲毫的辦法,只能抿着嘴,瞪着眼,意圖用眼神殺死這些人。
随手将雨披挂在門邊的衣架上,風念走到淩戕爵的身邊,在其坐的椅子旁的另一只椅子上坐下,目光掃了一眼還在幼稚地欺負行政官的弗雷爾一眼,“好了,別玩了,先過來說正事。”
有了風念的話,費雷爾态度惡劣地朝行政官呲了呲牙,腳步一動,坐到了自己的專屬位置上。
至于那位行政官,該幹嘛幹嘛去。。
說起來,三個人能夠聚集在這個地方,還真是說得上緣分,最初還只是弗雷爾一個人在聯邦裏混跡着,結果可能是上天看他太孤單了,一連撿了兩個人回來,組成了一個小型的同盟。
沒錯,他們所在的地方就是聯邦的主星,而剛剛被他欺負的人就是聯邦主星上最富得流油,權利地位不上不下,不重要卻又不能少的一個人。
弗雷爾是在幾年前來的聯邦,本意是來找一些只有聯邦才有的藥劑材料,然而還沒等到他找齊自己想要的,帝國和聯邦就開戰了,整個聯邦變成了一個只進不出的地方,将他給困在了主星。
之後一個人将就着躲在聯邦躲了一段時間,一次外出覓食意外撿到了風念,這位帝國古家的管家,暗搓搓地潛進了聯邦,也不知道是想做什麽。
緊接着,就在前些天,兩人在一個巷子裏撿到了帝國最受關注的将軍,傷勢很重的淩戕爵。
我上輩子大概是撿垃圾的,撿東西的技能簡直滿點,費雷爾不着天際地胡亂想着。
“東西已經拿到手,時間是在後天晚上,三張邀請函,願意的去不願意的留下。”三張刻畫着神秘花紋的白色邀請函,被風念輕輕按壓在手指下,他兩只眼睛在淩戕爵和弗雷爾之間來回掃視着。
淩戕爵動了動眼皮,擡眼看向風念,對方的心思他是知道,風念來聯邦是來殺人的,殺人對象是跟在溫斯特後面的那位随行官,而這張邀請函便是見到人的通行證。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從艾爾威星出現在這裏,而且自己的伴侶還生死未蔔,造成眼下結果的就是溫斯特和蟲族女王,前者還活得逍遙,後者想必已經死去,淩戕爵眸光微動,伸出手從風念的手下抽出一張邀請函:“我和你一起。”
三張邀請函,用了兩張,剩下的一張......風念視線一轉,瞧向弗雷爾,等待對方做出決定。
“欸?就剩我了啊。”吶吶地說着,弗雷爾糾結了會兒,擡手撓了撓後腦勺,“你們去吧,我給你們做接應,嘛,反正我跟你們去也沒什麽用處,後援這一任務我自認還是可以的。”
風念點頭,“也行,那麽大家準備準備,這天也該變了。”陰狠從他的眼底劃過,随即又歸為了平靜。
費雷爾算起來,還是個沒有成年的alpha,比起當年一見到君歌就喊着要娶對方時的年少天真,他現在要成熟很多,但是即便如此,他的本質還是個專攻藥劑研究的幼崽,比起淩戕爵和風念這兩個成年人,簡直不夠看。
所以對于弗雷爾的決定,兩人并沒有覺得不妥,反而覺得對方這樣的決定才是對的,至于接應和後勤什麽的,他們還真沒有太放在心上。
畢竟一個孩子能夠做什麽呢?
能做什麽,風念不想深思,将邀請函的事情解決後,他站起身,走到門邊,拿過雨披出了門,有些細節還需要整整。
雨披是聯邦最新發明的東西,這是專門為某些“人”制造的,那些非人非蟲的東西,對雨天是相當的反感,但由于本質上是蟲族與人類的融合,所以并不太喜歡用人類的四肢,以至于撐雨傘什麽的還不如一件雨披來得自在。
尤其是雨披還能夠将周身半米範圍內的水漬弄幹,一出現就深得那些東西的喜愛。
這裏不得不提的是,聯邦主星上,百分之四十的人類都是披着人皮的蟲族,甚至還在逐漸增多。
端看聯邦上層還特意研發出雨披,可見這種情況他們是知道的,而且還很支持,如果這樣繼續下去,說不定在不久的将來,整個星球都要被蟲族給占領了。
☆、272 青石巷
聯邦作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成立的組織,不僅選擇的星球居住環境十分接近地球,就連保存下來的文化、行為習慣都要更多地
傳承了古地球時期人類的特點。
風念低着頭,腳步匆匆地在雨中快速閃過,拐進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小商鋪裏。
小商鋪坐落在一條古巷子裏,滿地的青石磚,泛着古老氣息的泥砌成的房屋,像是在一個轉角間就将人迷失在時間的潮流中,不論來過多少次,風念只覺得永遠都像是頭一回來到一般驚奇。
“你來了。”小商鋪的老板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先生,眼角的皺紋渲染着其經歷過的歲月痕跡,其實在如今能夠活到五百多歲的星際時代,像老先生這種模樣的人是很少見的,大部分都打了基因針,外貌和身體狀況都會保持在某個階段,很難退化。
“嗯。”風念看了老先生的臉一會兒,擰着眉接過對方手中的重物,“不是給你弄了個機器人嗎,幹嘛不用?”
說着,他掂了掂手中的東西,大約估計了下重物的重量,一臉恨其不成器地說道:“這麽重的東西,都說了讓機器人來弄就好了,你一大把年紀了,怎麽就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再這樣下去,誰知道我回來的時候還能不能......”
後面的話,風念即使停住了嘴,沒有說出口,但臉上神情卻是越發的不滿意,其實話不用說,道理兩人都懂,而且類似于這番對話,每一回風念回來都會重複一遍,老先生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但,誰又能說這不是甜蜜的負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也知道,那種機器人冰冰冷冷的,看着我也煩心。”老先生笑着說道,一雙淺灰色的眼睛往外面望了望,“其實也就那樣,生生死死,人都是逃不過的,算了,不說這些,我料着你也該來了。”
聞言,風念抿緊嘴,順着老先生的目光,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應了老先生的話。
“欸,都是孽啊。”嘆了口氣,老先生跺了跺手中的手杖,踱着步走到小店鋪裏的一個內屋,過了會兒再出來的時候,身後跟着先前風念所念叨的那個機器人,機器人手上拎着個大箱子,看着分量極重,想是聽了風念的話,沒敢當着人的面自己搬。
大箱子是黑色的,上面還落了灰,瞧着有些年頭了。
“拿去吧,記得把小家夥替我帶回來,不管怎麽樣,這裏都是你們的根,總是要回家的。”
風念沉默着接過箱子,點了點頭,心中一片沉重,就跟手中的箱子一樣,重得叫人喘不上氣來。
“好了,去吧,老頭子就在這兒等着你兩,一家人是該團聚了。”
巷子裏,雨水打在青石磚上,慢慢悠悠地騰起一絲淡到極致的雨霧,将整個青石巷給籠罩在煙雨朦胧中,風念站在巷子口,眼前是一個世界,轉身又是另一個世界,而他早就回不去眼前這個令人迷戀的世界了。
轉身離開巷子,身後似有“咿咿呀呀”的古老戲曲在哼唱,一直伴着他慢慢遠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風念的記憶裏模糊了歲月,這個巷子裏依舊是歡聲笑語一片,老先生,他,還有雷默,三個人過着簡單卻又令人滿足的生活。
風念和雷默兩人是孤兒,全是老先生撿回來養大的,比起雷默,風念要更早一些到達老先生的身邊,年紀也要比對方稍大一些。
但是,這個叫風念和老先生滿心寵愛的孩子,竟然有一日朝青石巷的街坊領居出了手,整個巷子,最終就剩下了老先生這一家活口。風念不敢想象,若非當日他纏着老先生出門去替雷默買禮物,路上耽擱了,這會兒他或許連這麽一個親人都沒了。
“雷默......”風念半阖上眼皮,擋住眼皮下眼眸裏的陰郁,當年雷默将刀尖對準他和老先生的時候,他就知曉有這麽一天,他無法忍受自己原本軟軟糯糯總愛跟在後面的小家夥,突然變成了記憶中面目全非的模樣。
像這種滿手沾滿親人鮮血的人,是沒有資格活在世間的,他會帶着記憶中乖巧可愛的孩子回來,然後一家人團聚。
......
家家總是有本難念的經,風念的家仇恩怨,旁人無從得知,而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多加在意,畢竟并非自家事,不好多加摻和。
淩戕爵通過行政官的通訊渠道,成功地與林岩聯系上了,但得到的消息卻不大好。
由于那場爆炸波及範圍太廣,有不少軍人沒能夠及時撤離,極少有人幸存下來,林岩此時身體狀況如何,對方沒有說,卻能夠猜到幾分,想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帝國內部已經開始變得動蕩起來,甚至就連淩戕爵失蹤,生死不明的消息也被人傳了出去,本就人心不定的時候,這一消息就跟雪上加霜一樣。
好在整個帝國并不止淩戕爵這麽一個優秀的将領,再加上目前為止最大的敵人也在爆炸中碎成渣滓,只要帝國的那野心家不在這種節骨眼上亂來,距離帝國的安穩也不遠了。
“怎麽樣?”房門被人推開,弗雷爾走了進來,“我敲你門沒人應,還以為你的傷勢又惡化了。”
淩戕爵聞聲放下手中的簡陋通訊器,幽深如古潭的眸子泛起了些許波瀾,最終搖頭沉默,也不知是在回答弗雷爾前面的問題還是後面的問題。
“說起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見淩戕爵不說話,弗雷爾也不惱,兩人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但外界對于此人的評價的确很中肯,而且名氣大得很,想要不知道是不可能。
弗雷爾也不想熱臉貼人家的冷臉,可是現在大家都是異鄉裏的同鄉,他這會兒心緒不寧,很想找人說說話,為二兩個能說話的人,一個出門了,一個就是個不愛說話。
不過沒關系,他說對方聽就好了。
☆、273 箱子
“感覺真的挺奇妙的,從來沒有想過會真的遇上戰争年代,而且還玩了一把潛伏,如果我爺爺知道我做了什麽,那臉色肯定很有意思。”弗雷爾在腦中幻想了下自家那個頑固老頭變臉的模樣,頓時吃吃笑了起來,可笑着笑着就變得沮喪起來。
小孩的喜怒無常實在怪異,淩戕爵斂起的眉心住雜糅着極淡的無措,哄小孩的技能他還沒有點亮。弗雷爾啞着聲說道:“不過他可能這輩子是沒機會知道了,嘛,不知道也好,省得叨叨唠唠的煩死人。”
作為藥劑師協會的少主,費雷爾的人生講訴起來也是一部令人唏噓不已的故事。早年少年老成,雖然孩子性子還在,但也是一位不食煙火的小少爺,結果才過上十幾年的安康日子,協會就因為一場有蓄謀的算計給毀了一半。
好不容易自家爺爺力纜狂瀾給保住了剩下的一半,沒過上幾年,就被人算計從此昏迷不醒,弗雷爾會跑到聯邦來,也是為了治療他爺爺,孤身一人在外游歷混跡,竟也給養成了個樂觀活潑開朗的性子,成了一個大男孩。
“都在說什麽呢?”
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兩人聞聲一看,只見出門已久的風念拎着一個巨大的箱子走了進來,面露疑惑地瞧着兩個動作幾乎同步的人。
“談人生,你要參與嗎?”伸手扣了扣臉頰,弗雷爾收斂起心情,彎着唇角笑眯眯地說道。
談人生......風念的目光在癱着臉的淩戕爵以及一臉笑意的弗雷爾兩人之間不住地移動着,然後無語地走到一側,将手上的箱子放在桌子上,手指靈活地打開箱子上的鎖,露出裏面各種設備。
“東西可能有些老式,不過用起來還是可以的。”
箱子裏的東西大多都是前些年的産物,如今進入聯邦主星都需要經過嚴格的檢查,就連主星內也因為上頭各種各樣的借口,基本上是沒有武裝用器外流的,好在老先生居住的地方看着實在老舊,平日了也沒什麽人走動,倒成了藏匿東西的好地方。
也不是說從執政官手裏收繳的武器設備不行,而是這家夥看着有錢有權,人卻十分的吝啬摳門,住宅裏用來防衛的裝備都是幾十年前的低級貨,一直沒有花錢升級,他們雖然也找到了些高級貨,可是都是些沒能量拿來吓人用的。
能節儉吝啬到這個程度,也是沒誰了。
風念帶回來的東西,看着老版,作用卻是相當的重要,因為箱子裏頭的東西,是能夠組建出一架機甲的!
“時間不多,得趕緊動工了。”
淩戕爵垂眸看着箱子中的各類零件設備,微微颔首,和風念一起動手開始組建機甲。
心中略有所思。
這位古家的管家,身份神秘,手上似乎還掌握了不少東西,就是不知道古擎蒼知不知道......
弗雷爾見兩人都開始工作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悄聲退出了房間,不做打擾,他可不會這些東西。
時間一晃而過,風念和淩戕爵急趕慢趕,終于在宴會開始三小時前把機甲給搞了出來,緊接着就着這三個小時将所有細節給确認完畢,光是應對各種可能發生意外的情況就有六條應對之策,聽得弗雷爾瞠目結舌,驚嘆不已。
默默地為被這兩人盯上的家夥同情三秒,在心裏将這兩人打上了五星危險度的标志。
古堡裏。
君歌蹙眉看着眼睛怪送來的禮服,華麗繁冗,用手就這麽掂量,頗有幾分重量,估計穿身上也夠嗆。
“夫人說,請您最後出場,如果有別的需要,可以找我。”眼睛怪的眼睛快速轉動着,很快就只能看到眼白,然後才慢悠悠地轉下來,叫君歌不得不懷疑對方是不是在玩。
一身正裝的裴吉推門而進的時候,看到得就是君歌和眼睛怪相互僵持的情景,忽地愣了下,随即笑問道:“準備了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君歌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奈。
看了眼被丢在床上的禮服,裴吉頓時就明白了自家閨女的意思,無能為力地擡手摸了摸鼻子,“這我也沒辦法了,你媽媽的審美和愛好,這段時間你也感受到了,今天情況特殊,你就體諒一下?”
“也只能這樣了。”經過上次的聊天,兩人的關系可以說是突飛猛進,時常一起走走或者喝喝下午才茶什麽的,所以像這種說話随便自然的情況近幾日可以說是一直出現在古堡裏,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父女兩人暗地裏吐槽黛布拉這個當母親的。
“快點準備一下吧,等會先溜去吃點東西,像這種宴會最讓人不自在了,吃點東西都要注意各種。”
“咦?你也不喜歡?”
“哈哈哈,對啊,當初就是讨厭宴會,偷溜出去玩才遇到你媽媽的,還被你媽媽說了一頓,真不知道她怎麽那麽喜歡這種東西。”
黛布拉為什麽會喜歡參加宴會,君歌是不知道,不過她腦補了下裴吉說的場景,頓覺有趣。
“對了,我過來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什麽?”詫異地挑眉,君歌知道裴吉向來有事說事,能有什麽事情值得他親自過來和她說?
裴吉神秘一笑,沒有直接告訴君歌是什麽事情,只道:“今天晚上有個驚喜在等着你,你媽媽她不知道,不過你能不能發現就要看你自己了。”
驚喜?
君歌疑惑地看着裴吉,然而對方眼中閃過狡黠的神色,卻是表明無可奉告,給她一種熊孩子的既視感。
不過既然裴吉不願意說,她也只好自己去探尋“驚喜”了,這般想着,突然有一種詭異的興奮感襲上君歌的心頭,好像迎來了久違的......童年?
沒有繼續待在房間,裴吉拎着眼睛怪走出房間,給姑娘換衣服的空間。
走出房門,他眯了眯眼,在眼睛怪的大眼睛注視下,緩緩地念了個咒語,将其剛剛的幾眼給消除掉。
他和自己閨女的游戲,旁人可沒有那個資格知曉。
可別小瞧了他這個隐性女兒控。
☆、274 驚喜
換好衣服後,君歌自然沒有聽眼睛怪說的那樣,乖乖留在房間裏等着出場。
拎着裙擺,她悄悄溜下了樓,此時此刻樓下大廳已是一片喧鬧,杯燈酒影,熱鬧極了。
目光一掃,一個人影闖進了眼簾,烏黑深邃的眼眸裏倒映着對方的身影,眯起眼,君歌在腦中找尋了一番,終于在雜亂的記憶中找到了這個有點印象的人。
聯邦,佩興斯。
怪不得君歌對這個人只有印象,卻記不住,實在是當時兩人打起來的時候,是在蟲族女王的領域裏以靈魂狀的形式進行的,當時她只将人的容貌記了一丢丢,更多的還是靠氣息。
而且君歌記仇都給記到了蟲族女王身上,對于這個人類,倒是沒有多遷怒,所以才有現在這種狀況。
不過,她可是記得,自己為什麽會被黛布拉給帶到這裏來,可不是對方在身後下黑手,叫淩戕爵為了保護自己而下落不明,若非是裴吉給她吃了個“定心丸”,知曉自家伴侶不會有多大事,這才安心待着看這場鬧劇究竟會變成什麽樣。
想了想,君歌眼中閃過一抹凜冽,彎起嘴角,眉梢染着寒意,腳步一動,徑直往正在與人交談的佩興斯走去。
“真巧。”
佩興斯突覺耳邊響起一道女聲,扭頭一看,眸光閃爍了一番,才意有所指地開口道:“是的,真巧。”
“這位是?”原先還與佩興斯交談的人順着佩興斯的視線側了頭。
“一位可愛的omega而已。”
“是了,只不過是個元帥看不上的弱女子罷了。”君歌嘴角的弧度往上揚了揚,心道,等到等會兒黛布拉介紹自己的時候,看你還怎麽裝|逼。
眼珠子轉了轉,她嘴唇翕動,欲要再說些什麽,目光一錯,餘光突然掃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