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鐘我到你樓下來提車。”

“你提車幹嘛?”

“去找老婆。”

“喂,你喝酒了還開車?”

“沒醉沒事。”

林大頭把電話挂了,我忙走到客廳,打開窗戶趴在窗戶上看着外面。城市慢慢地沉寂下來,可是亮起的華燈依舊燦爛。一排排亮着的路燈就如一顆顆璀璨生光的珍珠,排成一條長龍,延伸在大地上。小院裏幾盞昏暗的燈光顫顫巍巍地支撐着黑夜,對面樓房大多熄了燈,只有幾盞燈光還亮着。我正對面三樓的一間房子的燈光亮着,幹枯昏黃,将米黃色的薄窗簾染成奇怪的顏色。窗簾并沒有拉得嚴實,我趴在樓上可以看見裏面的人和物。一張大雙人床上放着一床棗紅色的棉毯,棉毯上男的躺在床上,女的騎在男的身上,将短衣脫了,露出黑色胸罩。男的如一頭餓狼一般抱着女的,嘴巴在女的脖子上擠。女的好像被弄得嘻嘻哈哈地笑得花枝招展,腦袋後仰,一頭濃密黑發瀉下來。她邊笑邊将雙手伸到背後,解開胸罩的紐扣。男的将胸罩拿在手裏,變态地放在鼻子上聞得不亦樂乎,然後随手一抛。那黑色的胸罩以一個完美的弧線,跳出窗戶,落到窗外,最後挂在窗外的電線上。為什麽居家卧室的窗外電線上挂了許多五花十色的胸罩以及五花八門的內褲,可能就是這般發生的。

林大頭到我樓下,仰頭望見我趴在窗戶上,就大聲地喊我,聲音難聽,驚得小區都是在磕碜地發抖。我忙說,“別叫,我就下來。”

☆、上篇4

我忙下了樓,打開門,林大頭就趴在鐵門上,我将門一打開就往懷裏鑽。我立刻将他推開,他搖搖晃晃地退後兩步,站穩了沖我嘿嘿一笑,然後伸出手。

“我看你也買一輛車算了,”我說,“你也不差那幾個錢。”

“屁,”林大頭說,“沒結婚之前說買了倒是就買了,可是結婚之後就買不起了,缺錢得厲害。”

“也是,口袋 裏找不出一百塊的人除非拿命去買車。”

“倒不是這個,”林大頭說,“現在娶老婆就像是買老婆一樣。我們自由戀愛,然後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地結婚,前前後後花了八十多萬。”

“這麽多?”

“買房子四十萬,裝飾二十萬,彩禮十萬,辦酒十萬。”林大頭說,“房子不買還不讓結婚,聽說我願意買房子了立刻點頭答應。買了房子第二天一大早就拉我到民政局領了結婚證,真不知道她是和我結婚還是和房子結婚。”

“所以說你是一個婚姻可悲者,”我說,“娶個老婆還得靠房子,我這一次是真正的同情你了。”

“別貧了,”林大頭說,“鑰匙呢?”

我将車鑰匙給他,他立刻上了車,我立刻趕過去,敲了敲車窗,他按了下來,伸出腦袋看我。

“你能行吧?”我有一些擔心,不是擔心林大頭的技術,他開車的技術倒是很過硬。也不是擔心他喝酒了,以他的酒量幾瓶啤酒對他而言就像喝了一杯熱茶,毫無效果。我是擔心他的脾氣,因為他是一個火爆的人,看到礙眼的事情就急,碰到誰對不起他立刻沖過去就是一通狂吼狂打,回來後還生悶氣。就前年我剛回來那一會兒,林大頭為我舉辦了一次“歡迎王坤同志衣錦還鄉”的回歸宴,吃晚飯還叫了幾個女人到KTV唱歌。快完的時候林大頭去撒尿,一個女的悄悄對我說林大頭又騷又醜,活脫脫一只癞□□。這話不知道被那個女的告訴林大頭了,林大頭暴喝一聲,擠到說他那女的跟前就是兩個耳光,然後再跳到茶幾上,将酒瓶就被全踢到地上,穿着皮鞋就在那女的臉上踢了一腳,然後踩着那女的臉狠狠地扭,都扭脫了一層皮。我們将林大頭拉走,回到家裏林大頭還在生氣,第二天直接氣到醫院去了,打了一天得吊瓶。

“放心,沒事。”林大頭說。

“如果碰到女人出軌你說用什麽方式懲罰她最好?”

“什麽方法?”林大頭望着我。

我打開車門上了車,林大頭一個人去找我還真不放心。不是我擔心葉玉琴出軌,而是擔心林大頭找得久了窩着一肚子的火氣,見到他老婆不好好說話,兩人拌嘴之後林大頭眼急把他老婆揍死了。

“你上車幹嘛?”林大頭說。

“我跟你一起去找吧,”我說,“反正我也睡不着。在路上我還可以和你說說話,也免得你着急。”

“那行,”林大頭将車啓動,開出小區,說,“你說說男人碰到出軌的女人用什麽方法懲罰最好?”

“你覺得呢?”

“直接撲上去狠狠地揍一頓,往死裏揍,打得她心裏發寒,打心眼裏感到羞愧。”

“這不對,”我搖頭說,“女人出軌固然不對,但是男人動手打女人就更不對了。雖然女人犯錯在先,是該打。但是男人打了之後,女人跑到法院告你,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法官會向着女人不會向着男人。這樣反而會使得女人心裏沒有絲毫的羞愧感,更加覺得自己委屈了,無緣無故遭一頓毒打。這樣演變下去不是女人出軌的事情了,從而直接變成了以男人為主角的家庭暴力了。要想讓女人覺得有羞愧感,男人應該恰當好處地出現,又恰當好處地消失,然後回到家裏一不說二不鬧,平時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只不過男人在生活細節上要上心,加倍地對女人關愛呵護,讓女人感受到你溫柔的一面,讓女人感受到你深愛她的一面。女人又不敢說起,就會胡思亂想,就會胡亂猜測,時間久了,女人就會感覺到滿心的羞愧,然後導致神經分裂,直至精神崩潰淪為神經病。”

“我靠,這也太狠了吧?”林大頭說。

“這有什麽狠的?”我說,“女人出軌了本來就是說明女人對不起男人,背叛了男人。自家老婆被別的男人上一次兩次關系倒是不大,也不損失什麽,最後就是女人舒服了你在家裏生悶氣。可是壓在頭頂上的那一頂綠帽子可就沉得厲害。如果你不想法子将那綠帽子摘下來,瘋的可就是男人了。”

“王坤,當初我發覺你是一個挺好的一個人,怎麽往外面跑一趟回來之後我就發現你變得無恥,變得變态了?”林大頭說,“你說你還是不是人?”

“這事我也沒幹過,也是聽別人說的,覺得合理,就跟你交流一下如何處理老婆出軌的方式。”我說。

窗外的燈光打落在汽車的玻璃窗上,被生生地阻隔在外面,車內依舊一片馄饨昏暗。我突然覺得無聊起來,剛才對林大頭所說的話我的确是在別人那裏聽過來的,由于沒有經歷過,覺得很在理,也就随口對林大頭說了。不過我還是覺得,一日夫妻百日恩,真遇到這事肯定不是單方面的事情。女人出軌男人肯定是有責任的,要麽是對老婆不好動不動就破口大罵甩手就打,要麽就是男人不懂得情調把夫妻生活往死氣沉沉裏整,要麽就是男人不行滿足不了女人讓女人每次都吊在半空中上不上下不下找人安慰一下滿足一下。而且真要下這麽狠毒的手段,男人心裏也應該會過意不去,下不了手。這無疑是在将女人往死裏逼,往懸崖裏推,讓女人粉身碎骨。

林大頭開着車沿着他住的小區邊沿胡跑,可就是沒有找到她老婆。林大頭越來越急躁,嘴裏開始不正經地罵他老婆是臭女人臭□□。我忙安慰林大頭,“你先別自亂陣腳別急躁,老公找老婆就和打架一樣,絕對不能自亂陣腳,一定要心平氣和。女人離家出走要麽就是去娘家要麽就是到好朋友家裏去,你想想嫂子的娘家住在哪裏,有哪一些朋友,我們去那裏找一找。”

“她娘家在鄉下,這裏也沒親人。”林大頭說,“她的朋友我就不知道了。”

“那我們去公園裏找一找,”我說,“女人膽小,黑咕隆咚的地方她怕,公園燈亮,還有保安,相對安全一些,她們無家可歸的時候大多會去那裏,我們男人也一樣。”

林大頭拉着我跑了兩個公園,沒有找到,就洩氣了,“他媽的管她娘的死活,我們回去睡覺。”

“再找找,”我說,“女人心裏其實挺依賴男人的,她向你撒氣就是說她心裏挺在乎你眼裏對她的重視程度。我們再找一找,等下找到了她見到你肯定跑到你懷裏一通亂哭,一下心軟就原諒你了。”

我們又開始亂找起來,如瞎子一樣在小區周圍亂轉亂撞。我們找了快兩個小時了,再過兩個小時恐怕天就亮了。我們到了林大頭住的小區不遠的公園,林大頭說,“再找不到我們就回家睡覺或者喝酒。”

林大頭将車停在公園的路邊,我下了車和他并肩走到公園裏。兩個保安在公園的保安亭裏打瞌睡,公園裏燈火通明,樹木茂盛,黑壓壓的一片。樹木深處的假山在燈光下慘白相對,如一堆堆森森白骨。成排的鐵靠椅如一座座墳墓,上面空曠無人。幾個石頭雕塑高聳,在燈光的點綴下威猛魁梧,金光奪人。我們經過了一個木亭子,木亭子四周中滿了爬山虎,将木亭遮得嚴嚴實實。經過木亭,來到一座公民紅兵的雕塑下,一男一女手握農具,威猛前沖的架勢。再過紅兵雕塑,就到了公園特別為烈士建設的烈士碑,碑上寫了很長一段話,大多是在說解放這裏時發生的戰争以及死去的人員數量,但是沒有一個烈士的姓名。烈士碑的一大塊黑石砌成,四角鑲了一些金色的花紋。我在烈士碑前停足一下,望着魁梧的烈士碑,心裏一陣壓抑。當時革命的艱苦時期早已過去了,我們沒有經歷過,沒有見過,不知道其中辛酸,唯一能夠了解的就是在書本上。我們後一代已經有許多人在這物質充足的空氣下,早已忘記了當初為我們打下這大好時光基礎的烈士的故事。那一些殘酷的戰火、匮乏的貧窮、辛酸的革命史事跡,在物質充實生長的人早已記不清楚,早已淡忘了許多。他們一個個揮霍着用生命打下來的幸福生活,揮霍僅有的生命與青春,一步步将自己往死亡邊沿推進。

林大頭手機響了一下,他看了之後收在口袋裏将我拉走,在一個假山後面的鐵長椅上發現了他老婆。她已經睡了,躺在鐵長椅上,身上蓋着一件男人的保安制服外套。林大頭立刻火冒三丈,跳着就要沖過去扇他老婆的耳光,我忙将林大頭拉住。

林大頭沒有出聲,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上篇5

“你幹嘛?”我壓低着聲音說,“你像一個男人行吧?看到一件男人的衣服你就急成這樣,要是看到你老婆躺在別的男人懷裏你是不是準備自殺?”

林大頭站起來,将他穿着的白色襯衣短袖脫下,蓋在他老婆身上保安制服之上,然後拉着我一口氣跑了出去。上了車之後林大頭就抱着方向盤痛哭起來,還狠狠垂着車得方向盤。

“喂,”我說,“你輕點,那是我的車,請你愛惜。”

林大頭淚眼汪汪地望我,說:“我心裏難受,讓我發洩一下。”

我掏出煙丢給林大頭一支,說:“那我們回去喝酒。”

我買了一箱子衡水老幹白搬到林大頭的家裏,兩個男人就坐在大廳的地毯上喝了起來。林大頭在家裏找到一些瓜子、花生和水果,又到廚房裏端出幾碗剩菜,就擺在地毯上。我們嗑瓜子、吃花生,将瓜子殼花生殼随手亂丢。

“王坤,你說女人怎麽這樣?”林大頭抱着我的肩膀哭着說,“既然結婚了,為什麽還要去找別的男人?”

“人都這樣,”我說,“男人也這樣,結婚也想找別的女人,圖個新鮮刺激,平衡心理呗。你也別往心裏去,只不過是一件男人的衣服放在你老婆的身上,又不是一個男人爬到你老婆的肚皮上了,你現在急個球啊?”

“你說我們為什麽結婚?”

“我還沒結婚,我不知道。”

“我們結婚就是把大家的女人變成我一個人的女人。”林大頭說,“結婚後自己的女人依舊是大家的女人,依舊是公共財産,自然資源,你說我結婚有個屁用啊?”

“你有一個屁用,你老婆有個鳥用,這結婚很合理啊。”

“去你媽的。”

“去你娘的。”

“我要離婚。”

“你可千萬不能輕易離婚,”我說,“佛說今生的擦肩而過是前世五百次回眸修來的結果,你上輩子啥事都沒幹,盡對你老婆回眸了,換來了今世的夫妻緣分。你現在離婚了,你上輩子轉斷脖子的回眸不是白忙活了嗎?雖然說你對一個女人花了一輩子頻頻回眸可恥又龌龊,但你也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啊!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不能讓你的辛苦白費啊。”

“那我該怎麽辦?”林大頭說,“當這事沒發生?沒看到當成沒發生就沒發生,看到了還能說是沒發生?”

“我覺得等你老婆回來後心平氣和地好好地交流一下,”我說,“如果沒有不可調和的尖銳矛盾,這事就算完了,說開了繼續是夫妻,繼續過夫妻的幸福生活。你花了八十萬娶一個老婆是用來離婚的?”

“我花了八十萬娶一個老婆是讓她去找別的男人的?”林大頭說,“這事我覺得沒完,完不了。現在她是資本家,我是無産階級,我是絕對不會接納她,被她同化了的。”

“我覺得這事可能是一個意外,”我說,“可能是哪一個保安見你老婆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躺在長椅上睡着了,心酸泛濫,良心發現就給你老婆加了一件外套。這是純粹的好心,幹淨純潔的好心。”

“良心?我就覺得現在的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誰還有良心?我是沒有,你有嗎?”林大頭激情亢奮地大聲嚷嚷,“好心?好人?你看看外面一個個人頭攢動的,都是一層黑壓壓的腦頂。誰是好人?你告訴我誰是好人?我看好人都死絕了,誰都不是好人?你說你晚上沒事在公園游蕩,見到別人老婆躺在長椅上睡着了,你會沒事良知大起,好心泛濫,屁颠地裝一回好人脫了外套就往別人老婆身上蓋?”

“這個,”我說,“我不會。”

林大頭邊喝酒邊嗚嗚咽咽地哭,數着他為他老婆受的苦,數着他為他老婆流的淚操的心:“王坤你是不知道,為了和她結婚,我把家裏值錢的東西全賣了,還讓我年過六十的老爸老媽把棺材板的錢掏出來,把床板都賣了買一套房子。她說她不喜歡吃長豆角我自打和她結婚以來就沒見過長豆角是什麽樣子,你也知道我最喜歡吃的就是長豆角了。她說梨子吃了拉肚子,我就天天吃蘋果。她說我上床不洗腳有腳氣,我每天上床前都把腳洗得幹幹淨淨再上床省得臭到他。他說一個好丈夫應該以家為重按時回家,我每到下班就回家,把你們這般弟兄都抛開了。她一次夜間病得厲害我抱着她光着腳跑了三裏地,腳板皮都磨破,回來的時候腳板心裏全是血,一步一個血印。我到目前在她面前無非就是抽根煙、喝點酒、周末和你們玩一會兒麻将,其它的我全都丢了。我也知道我這樣子又老又醜,活脫脫是一只癞□□,她就是天上飛的天鵝。可是長什麽樣我無法選擇,這是天生的。我就只有後天去彌補,改陋習存善意。我不能做一個外在美的丈夫我就盡量做一個內在美的丈夫,為了她我都沒有人人權了,可她還不滿足去找別的男人,你說我虧不虧?”

林大頭說得眼淚汪汪,說得可憐楚楚,惹得我都落淚了。我們一陣陣地傷感,喝酒就更加沒有節制了,一下子上頭,上頭就喝得更加猛烈更加肆無忌憚。這樣的結果就是直接導致我們被酒灌得醉得稀裏糊塗,分不出彼此是誰,一個勁地稱兄道弟,然後一個勁地摟摟抱抱,抱頭痛哭。

我們就靠着沙發和茶幾睡着了,兩個人懷裏還抱着一個酒瓶,剩菜的碗不知道是我還是林大頭踢倒了,紅油汪汪地滴在棉質地毯上。瓜子殼和花生殼滿地都是,茶幾上和沙發上也有,一些瓜子殼在我們屁股下,擠到地毯的毛絨中間。

葉玉琴抱着保安制服和林大頭的白色襯衣回來了,打開門瞧見家裏和遭受搶劫一樣淩亂,兩個男人抱着酒瓶流着口水圍着一堆東倒西歪的菜碗,瓜子殼和花生殼如鮮花一般圍着我們,頓時來氣,怒吼着奔到眼前,在我和林大頭身上一人一腳,将我們踢醒。

我醒來立刻站起,将酒瓶放在茶幾上,将身上的瓜子殼花生殼拍打掉,然後跳到一旁。林大頭睜開眼見到他老婆怒氣沖沖的臉,心裏可能又是委屈又是怒火中燒。他的雙眼充滿了血絲,猛地圓瞪,沖他老婆大吼:“臭□□你幹嘛?”

“你這個沒良心的,”葉玉琴哭着說,“我跑到外面都離家出走了在公園裏睡了一個晚上凍了一個晚上,你倒好回到家裏就喝酒,完全不管我的死活。”

林大頭如一頭發怒的獅子,緊握着拳頭,看架勢就要一拳把他老婆捶到門外去。他雙眼賊咕隆隆地在他老婆身上轉悠一陣,見到她老婆抱在懷裏的保安制服和他的白襯衣,突然又笑了起來,将他的白襯衣抖了抖,披在身上說,“呃,我的白襯衣怎麽在你手裏?”

“你來找我了怎麽不叫我回來?”葉玉琴委屈地說。

“見你睡得挺香的我哪敢打擾你老人家清夢?”林大頭笑着溫柔地說,“嗯,這個制服挺好看的,我看看是那單位的。”

“這制服不是你的?”

“我有哪一些衣服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大頭說,“老婆你說這制服是那個男人的?看着大小,穿這個制服的男人身材一定很好,魁梧英俊,是吧。”

“大頭,嫂子回來了你們就好好談,別吵別鬧,你更加不能動手,”我說,“我就回去睡一會兒了。”

這幾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酷熱得厲害。這樣的酷熱讓我有一些難受,有一種想逃離的感覺。這些年我東奔西跑,夏天哪裏涼快就往哪裏鑽,冬天哪裏暖和就往哪裏擠,也不擔心把別人的地盤占了。我在西北呆了一陣子,那裏是一個杜絕空調的地方,夏天雖然酷熱,但也只是一陣子,挨過去也就完事了。冬天暖氣片架上,通上暖氣整個房間暖洋洋的舒服。所以剛回來我有一些不适應,不願意在房間裏架空調,可南方熱得要死要活無奈之下就裝了空調。我總是不願意呆在空調的房間裏,門窗緊閉,空氣不能流動,總是感覺有人将我嘴巴和鼻子捂住,想把我窒息死去。

所以一有機會我就會往外面跑。

這兩天林大頭沒有來騷擾我,看樣子是在和他老婆交涉,你來我往,一刀一刀地刺過之後心平氣和坐在床上一談,首先是針鋒相對,然後變成肉帛相見的活塞運動。這大多都是夫妻間吵鬧最終收場的把戲。這樣收場可以暫時性地換來一陣子如膠似膝的甜蜜。既然猜測到林大頭是在過甜蜜生活,我自然是不忍心去打擾。

星期三的晚上我本來已經洗了上床躺了一個小時了,可覺得睡不着,坐起來抽了好幾根煙,這就更加睡不着了。我在客廳裏來回走了一陣,臨時作出決定,去長沙走一趟。我準備了幾套衣服和洗漱用品,提着下樓開車直奔長沙而去。走出了市區,上了高速,深夜高速的車輛并不多,只有大貨車拉着整車貨在高速上狂奔。剛上高速沒多久,我頓時瞌睡得不行,找了一個岔路口将車子駛過去,挨邊就熄燈停了下來,趴在方向盤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到什麽時候,耳邊傳來敲打車窗玻璃的聲音,我将車窗按下來,一張妖嬈的臉出現在我眼前。這張妖嬈的臉很渾圓,可以叫豐滿也可以叫肥胖。她穿着一件胸口繡着一只大米奇老鼠的T恤,脖子上挂着五彩十色的貝殼,搖搖晃晃地相互撞擊發出微弱的響聲。

“嗨,你好,”她說,“請問你準備去哪裏?”

☆、上篇6

“長沙。”我說。

“我也是去長沙,你載我一陣行麽?”

“不行。”我說,就準備将車窗按上去,她立刻将腦袋伸進車內,趴在車窗上,用乞求的眼神看我,可憐兮兮地說,“你就載我一陣吧,反正順路。一個人開車多無聊啊,你載我我在你旁邊還可以和你聊天,也不至于悶着。而且你本來就要去長沙的,反正順路,你也不損失什麽。”

“你也不怕我在半道上把你賣了?”我笑說。

“你願意賣我我就認了。”她說。

“上車,”我說。

她立刻跑到副駕駛室裏坐下來,嘻嘻哈哈地沖我笑。她穿着一件水藍色的牛仔褲,牛仔褲上有很多洞,露出她淡黃色的皮膚,光滑細膩,和江南的綢緞一樣,隐隐泛着光澤。她的腰很細,胸部很大,的确是可以用“豐滿”來形容的女人。

天還沒亮透,只有東方泛着魚白。兩排路燈如一條長龍,蜿蜒向路兩側延伸到黑暗的盡頭。崇山在黑暗裏一片模糊,只有隐隐約約的輪廓。岔路口藍色的指示牌高聳着,銀白色的字泛着刺眼的放射光。我啓動車,将音樂打開,播放的是梅豔芳的《女人花》。

“有沒有流行歌曲?”她說,“這歌太老了。”

“沒有,”我說,“我不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了,不再追逐流行,只有懷念了,聽點老歌曲懷舊一下,找一些很老的記憶。”

她上下打量我一陣,說:“你不老啊。”

“我保養得好,”我說,“臉上在韓國加了一層年輕的人皮,将皺紋給遮住了,你看不到。我花白的頭花染了一下,是不是很黑?”

她在大笑着在包裏翻出兩根阿爾卑斯的棒棒糖,撕開一個丢在自己嘴裏,又撕開一個遞給我。

“牙酸,不吃。”我說。

她又将撕開的包裝皮将棒棒糖包好,放在車上。

“你媽貴姓?”我說。

“姓劉,”她愣了一下。

“你叫什麽名字?”

“吳靜。”她說,“你這人也真有意思,問我名字就問我名字,幹嘛要先問我媽貴姓?”

“我主要目的不是想知道你叫什麽名字,”我說,“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跟你媽姓。”

“我跟不跟我媽姓有什麽關系嗎?”

“沒關系。”我說。

“……”

“你媽貴姓?”她反過來問我。

“我叫王坤。”

“乾坤的坤?”

“是。”

“你這人肯定圓滑得很。”

“這個你都知道?”我說,“你眼神真好。”

“開玩笑,也不看我是幹嘛的。”

“你幹嘛的?”

“你猜。”

“□□。”我說。

“你猜對了。”吳靜說,“我就是做□□的。”

我載着一個自承認是幹□□的女人在早上八點的時候到了長沙芙蓉區東二環的火車站旁邊,一棟棟高樓大廈在車窗外後退,又一棟棟嶄新的大廈出現在眼前,它們和潮水一樣,将我包圍,退了又湧上來。

“你在哪裏下車?”我說。

“你先開吧,”吳靜說,“到了我叫你。”

“你知道我要去哪裏?”我說。

“不知道,”吳靜說,“你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

我在火車站附近找了一個早餐店,下車吃了一碗酸辣粉,然後又去了中南大學鐵道學院的大門口,正好有許多學生自外面進去,男男女女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目不暇接養眼得很。吳靜買了兩個雪糕,我們兩個就在大門口來回走動,吃着雪糕看着女大學生。見到單身的養眼的女大學生就沖她嘿嘿笑,直笑得她們落荒而逃,将我當成剛在天馬山精神病醫院逃出來的患者。有一些膽大的還敢沖我嘿嘿一笑,然後對我揮揮手。激進過分的女生,還會沖我吐舌頭,抛來一個媚眼和飛吻。學校的兩個保安在保安亭裏出來,對于我這個社會閑雜人等竟然敢在他們眼皮底下調戲他們的女生感到十分不滿和惱怒,都對我怒目而視。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在大學門口看美女?”吳靜說。

“特別喜歡。”

“你真變态。”

“我不是變态,我是被形勢所逼。”我說,“現在全球男女比例失調得這麽厲害,男人一打出了校門,找老婆基本無門,除非走狗屎運相親撿到一個心碎了無痕被人抛棄的女人。想正兒八經地談一次愛找個處女什麽的基本無門。現在我都是幾十歲的人了,到現在還是光棍,這一輩想找個處女做老婆可能性是不大了。出了社會的女人都有戀愛史、心碎史,從而導致有感情懷疑症。也就大學裏的女生稍微單純一些,也基本符合我國婚姻法規定的結婚年齡。我琢磨着找一個感情史不豐富,心還沒碎得不可愈合地步,特別是對愛情充滿希望的女人結婚,就非到這裏來不可了。”

“看上哪一個了,你告訴我,我去跟她說。”吳靜說。

“你真是一個好人,”我說,“你心地太善良了,可就是有點壞,專幹破壞別人和睦家庭的勾當。”

“我這是搭了你的車,得到了你好處,俗話說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我這是在感恩,怎麽到你嘴裏我就成了專幹壞事的人了?”

“我不是說這事。”我說,“你替我牽線搭橋這事在做善事,可是你一到晚上就穿着比基尼在門口騷首弄姿把路過的男人拉到懷裏然後被抱上床,唧唧哼哼一晚到了男人爽了你得錢了。可是回到家裏男人老婆發現了,第二天民政局的同志又得忙活了。你自己算算,你為了一晚幾百塊錢給社會造成了多大的影響。由于你手裏的幾百塊錢,使得整個社會的夫妻幸福指數直線下降,離婚率勇攀高峰絕不回落,加大民政局的人員工作量,這對我國的國情、法律、經濟、容貌、特征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我幹了這麽大的傷天害理的事情了?”吳靜說,“那你說我該怎麽做才不會危害到我國的國情、法律、經濟、容貌、特征?”

“你不收錢,第二天一早叫男人請你吃一晚酸辣粉就好。”我說,“這樣男人口袋裏的錢不會少太多回到家裏老婆也發現不了,發現不了老婆們就會認為老公們是正人君子不幹這一些勾當,然後依舊愛着老公,不吵不鬧也不離婚,媒體采訪了老婆們都會說我老公對我很好,很愛我,除了我這個女人外在外面沒有和別的人搞過,我感到很幸福,這樣就沒有一切事情了。”

“你怎麽不去死?”吳靜說。

學生們都去上課了,校門口變得冷清起來,我覺得又沒勁了,就拉着吳靜跑到涉外的校門口,那裏的女生開放得厲害,褲子短得可以見到什麽顏色的內褲,衣裳薄得可以看到縷空胸罩裏面裝着的那個什麽東西。我頓時來勁,手舞足蹈地在大門口看着,他們好像沒有統一的上課時間,不間斷地有學生進進出出。我站得累了,就跑到旁邊的雜貨店要了一條小板凳,直接坐在校門口對面的馬路旁,邊抽煙邊看美女。

“你這人特無聊你知道嗎?”吳靜說。

“我知道,”我說,“因為我在幹無聊的事情。”

“那你能不能幹一些不無聊的事情?”

“能啊,”我說,“回家睡覺。”

肉色肉香看多了也就那個味,剛剛升起的興奮激情頓時蕩然無存。

“在這裏你應該晚上來看。”吳靜說。

“為什麽?”

“晚上你坐這裏肯定有人拉你去睡覺,要價不高,一百不到就行了。”

“你這麽熟悉?”我說,“難道你在這裏進修過?”

“學過幾年。”

中午的時候我們找了一個活魚館吃了飯,然後又到米羅咖啡店泡了一個中午。我趴在沙發上睡着了,吳靜坐在那裏看電視,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多。

“你還真能睡。”吳靜見我醒來說。

“你要去哪裏?”我說,“我送你去,這裏也沒勁,準備回去了。”

出了咖啡店,坐在車裏伸了一個懶腰,吳靜說,“我們去岳麓山去看看。”

“不去,有晦氣。”我說。

“岳麓山多神聖,怎麽可能有晦氣,倒是靈氣充裕。”

“聽說這些年不少人為了尋求人間極樂刺激,男女成群結隊跑到山上打野戰搞混戰,沾污了山上的靈氣。”我說。

我漫無目的地開車,晃悠到了步行街,步行街人山人海,人頭攢動,好不樂觀,直接将我國為世界第一人口大國的威勢體現得酣暢淋漓。吳靜叫我将車停下,拉着我望人堆裏擠。步行街跟原來的變化不大,依舊是商品滿琅,在燈光的照耀下璀璨生輝。只不過多了一些雕像以及美特斯邦威的店門前擺了一個不尋常的游玩路。吳靜看着燈光下璀璨生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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