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七節車廂,看到第六節車廂中小屋的門敞開着

從那門內散出一片血腥味,屋內的鎖鏈、鐵鈎、閘刀、剛好一人大小的案板、門口羅列着許多刀具的儲物架,所有的一切都粘着令人不安的幹涸血跡。

他站在門口深深的戰栗着,紫竹桃的慘叫似乎還回蕩在耳際,他似乎想起了那天的事情,腳步不由自主的帶着他朝這間屋子邁了進去。

門後似乎藏了什麽東西,就在他邁進這屋子的一瞬間那東西沖了出來!

他回身看到捏着小刀的柏,他擡手開了槍,在開槍的瞬間柏撲到他身上一刀結結實實的捅進他的胸口!

在這陣劇痛之下那槍骨碌碌的從手中滾落跌在地上子彈也打飛在遠處的儲物架上濺起一片火星!他被柏推倒在地上,柏拔出小刀将那刀子對準他的脖頸!

“聖柳已經死了,你沒有理由繼續和我以命相搏吧。”他平靜的說。

“當咱們來到這列車上就注定了必須以命相搏。”柏平靜的回答:“你什麽都不知道吧,這列車其實是只惡魔,這些車廂就是它的軀體,那張木牌就是它的臉。它每幾天就需要大量的血液當做食物才能得以繼續行駛下去!沒錯,咱們只是食物,咱們只是它肚子裏的蛔蟲!你發現了麽,從冬季開始這車就開的格外慢,幾乎要淹沒在這雪原中。血,它需要更多的血!想要活下去,想要逃出這個世界的唯一方式就是殺戮,不斷的殺戮!”

柏将小刀在他脖頸上比劃着:“這個以命相搏的理由,足夠了嗎?”

他不置可否,看着那散發着銀色光輝的左輪抵住了柏的太陽穴。

一聲槍響,柏宛如朽木般跌倒在地,雛菊扔下左輪俯下身抱緊他:“黑曼。。。黑曼。。。”

“輕點。”他微笑着:“傷口很疼啊。”

“嚴不嚴重。。。”她微微啜泣着看着他胸口的傷勢,他望着她身後的影子驚恐的叫着:“雛菊!快拿起槍!”

雛菊驚慌的扭過頭,那把左輪冰冷的槍口正抵在她額頭上,她怔住了。

拿着那把左輪的是藿香薊,而高雪輪正站在她身後劇烈的顫抖着:“你竟然刺死了天使。。。刺死了我們所有人從這個世界逃出去的希望。。。”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支撐着自己半坐起來:“天使只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女孩,自己沒有希望就把自己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別人身上是多麽卑劣的行為!!沒有人應該理所當然的背負你那卑劣的希望!!!”

“把你的嘴閉上!!!”高雪輪叫着:“香薊!開槍!!!”

藿香薊将手扣在扳機上,雛菊噌的站起身張開雙臂将身後的黑曼遮的嚴嚴實實!

然而槍聲沒有如約而至,那左輪僅僅只發出尴尬的一陣咔嚓聲。

“嗯。。。?”藿香薊疑惑的又扣了幾下扳機,那左輪的轉輪彈夾在槍機裏來回轉着。

沒有子彈了。。。六發是左輪-槍的基本彈容!他在那一瞬間反應過來從柏手中掰出小刀把自己撐起來撲向高雪輪!!!

你這個把自己不堪負荷的希望背負在別人肩頭的卑劣者,你這個妖言惑衆的蠱惑者,你這個老妖婆。。。他朝着高雪輪踉跄的撲過去,高雪輪看着近在咫尺的黑曼竟然伸手一把将還在望着槍發冷的藿香薊扯過來!

那刀噗嗤一聲刺進了藿香薊的身體,她在這突如其來的劇痛中驚恐的瞪大眼睛。

為什麽。

我只是想回家而已,我只是想回到那永無止息的平淡的延續着的日常生活而已。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麽。

高雪輪本能的扯過藿香薊擋了一刀然後從一旁的儲物架上雙手拎起一把大斬骨刀!她高舉起大斬骨刀對着從藿香薊身體中拔出小刀的黑曼一刀揮下!

那一刀勢大力沉,黑曼措手不及擡起了左臂,那左臂在大斬骨刀的切削下被從中間切斷,斷掉的左臂在空中拖曳着鮮血飛旋着,而高雪輪高高拎起斬骨刀準備揮下第二刀!

黑曼驚慌的後退着,高雪輪舉着那斬骨刀似乎勝券在手的向前邁進!

但她的左腳腕似乎被什麽東西握住了,在那東西的牽制下她邁進的步伐打了個趔趄狼狽的跌在了地上。

她扭過頭,藿香薊正倒在地上用手捏住她的左腳腕,那眼中噴射着憤怒的光芒。

此刻,沒有信仰,沒有崇拜,沒有人生。

只有生,死。

她半坐起來高高舉起斬骨刀對着藿香薊一刀劈下!

香薊,你是個好部下,我會記住你的。

鮮血四濺着,她從藿香薊身上拔出斬骨刀。

而一陣劇痛從頸部彌漫開,那陣劇痛似乎麻痹了呼吸麻痹了知覺,她用手捂住脖頸微微斜過頭,看到了手中握着小刀滿眼憎惡的黑曼。

她那傾斜的視線在他臉上輕輕滑過,随後随着她的身體一起癱死在地上。

他劇烈的喘息着,那手中的小刀叮叮當當的随着他的身體跌落于地。

“黑曼,黑曼。”雛菊哭泣着抱緊了他。

“這下好了,只剩下。。。咱們兩個了。”他把她攬在懷中,用手撫摸她散發着好聞香味的頭發。

“黑曼。。。”她哭着用手撫摸他的傷口。

列車的震動消失了,那來自于列車行駛的震動,那窗外的暴風雪已經不知不覺堆積到了列車窗前,似乎要将這列車徹底埋葬。

“不。。。好。。。”門口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只見天使強撐着自己從第七節車廂爬到了門口:“列車。。。沒有我駕駛,會沉入地面的。。。”

她擡起頭望着緊擁在一起的黑曼和雛菊泣不成聲:“請把。。。我的手,砍下來。。。放在,車的反向盤上。。。。”

黑曼望着她露出一絲苦笑:“那太殘忍了。”

“可是。。。”她哭泣着:“這樣下去。。你們會被悶在車中埋掉的。”

雛菊望着一地的鮮血和屍骸:“不要。。。這樣無休止的生活還要到什麽時候呢?到最後我們為了活着也會像彼岸花那樣将其他人獻祭給這輛列車吧?我不要變成那樣子,我不要黑曼變成那樣子。。。”

天使仔細的望着黑曼的臉,似乎要将他永永遠遠刻進自己的眼眸,她微笑着呢喃着:“那好。。。聽你們的。。。”随着這最後的呢喃她的頭耷拉在地上。

黑曼倚住車廂壁半坐起來:“去。。。車廂頂上吧,那裏有雪人,有雪屋,有咱們的孩子,有咱們的家。”

雛菊緊緊的抱着他:“外面好冷的啊,就算沒有房子,沒有家又如何?有你就夠了。”

他緊緊的抱着雛菊:“房子必須要有的,家也必須要有的,我想在風景很好的市郊,買一間房。”

他眨眨眼:“裝修。。。要黑色的。”

“陰沉死了。。。”她撅起嘴:“聽我的,裝修要暖淡黃色的,要買一間平房,我要在院子裏種滿雛菊花。”

“好好,都聽你的。”他微笑着:“早飯我要多加個蛋。”

“一個蛋不夠吧,早飯要有營養,”她做着決定:“必須四菜一湯!”

“好好,都聽你的。”他微笑着:“四菜一湯,要辛苦你了。”

她撅起嘴:“辛苦的是你,我不會做飯。”

“好好,都聽你的。”他微笑着:“午飯呢?”

“午飯呀,午飯要比早飯還豐盛!滿漢全席滿漢全席!”

“好好,都聽你的。”他微笑着。

她興奮起來:“下午茶我要一杯紅茶和一塊提拉米蘇!我要坐在院子裏的花中吃!”

“好好,都聽你的。”他微笑着:“晚飯呢?有什麽吩咐?”

“晚飯。。。”她托着下巴思考着:“從簡吧,減肥。”

“早飯四菜一湯午飯滿漢全席的人竟然還要減肥。”他微笑着。

“我還有好多想去的地方呢。。。”她用手興趣盎然的卷着頭發,然而記憶卻似乎受到了阻隔:“那個。。。什麽什麽山來着了,還有浪漫之都。。。是哪了?還有開滿薰衣草的。。是什麽地方了?”

“好好,你想去的地方,咱們都去,全都陪你去。”他微笑着:“該說到正題了,打算要幾個孩子呢?”

她羞紅了臉,用小手輕輕敲了敲他。

“我說真的。”他微笑着。

“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吧。”她也認真的思考着:“不,只要個女孩就好,男孩要是像你一樣就糟了。”

“好好,都聽你的。”他微笑着。

“每天晚飯後要陪我出去看夕陽,在河邊散步嗯。”她不住點着頭微笑着:“真是。。幸福的生活呀。。。”

“是啊,真是。。幸福的生活呀。。。”他也微笑着。

癱在地上的天使眼角沁出一滴眼淚,她以誰都聽不見的聲音喃喃道:“真是。。。幸福的。。生活呀。。。。。。”

那暴風雪下的更大了,漸漸淹沒了整輛停滞住的列車。

那雪原一片潔白和遼闊,似乎什麽都不曾存在過。

————

一月,完。

【繡球——希望,團圓,忠貞。冷酷,殘忍】

【濱薊——孤獨】

☆、後記

為什麽,為什麽我要寫這本不明所以的書呢。

是啊,又晦澀又隐喻,不會有人喜歡它的,甚至不會有人看到它的。

但是我要寫,要把自己心頭那些糾纏不清的情感寫出來。

這本書的大綱是去年三月份起草的,是的,就是《水許傳》斷更特別慘淡的那個月份。

當時我整個人沉浸在那股絕望的情緒中,簡直差點得了抑郁症,就那樣半頹廢的寫了這本書的前幾章扔到榕樹下。

後來感覺自己這樣子不行的,不可以這樣頹廢,于是就停下了這本書,嘗試找回笑容繼續寫《水許傳》。

是啊,寫東西已經寫了三年多了還什麽都看不到。前兩年的心血《節操戰記》在起點攢了八百多個收藏,事情剛剛有些起色書就被封掉了。

堅持自己的風格有錯嗎,堅持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有錯嗎,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情有錯嗎。

沒錯,但你就是不能生存。

為什麽提起筆繼續把它寫完呢,因為當初的絕望情緒又回來了吧。我似乎沒有多少時間了,該和家人攤牌了,如果可以我也想坐下來和家人和和氣氣的談,但我目前似乎只能選擇一種極端的方式脅迫他們妥協。

失去勇氣的人會失去人生的全部,為何我卻輸的只剩下勇氣了?

這本書中每一個角色都帶有我曾經的影子,都是我的一個人格碎片,終于将它寫完我也是釋然了些。

寫東西寫了三年多了,所有作品加起來也能有個三百多萬字,但我似乎從未給我自己寫過東西。

在此,謹以此書獻給自己,希望自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希望自己能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希望自己能夠幸福。

如果無法幸福也算滿足,在此,謹以此書獻給自己,當做自己真正想留在這世界的痕跡,當做我的墓志銘。

今天是三月二十八日,三月剩下的日子似乎終于能放下稿子好好休息幾天了。

嗯,四月一日,《秀逗魔劍士》開始補更。

無軌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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