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蘭欣從哪得到的消息不得而知,反正也無外乎那些牌友小姐妹。

她托人打聽了一圈都沒有頭緒,氣不過就只能給慕言打電話,把兒子從“沒用”到“失責”痛罵了一通。

然後直奔均桂園來了。

昨天晚上哭得久,後來又被慕言反複折騰到半夜入睡。

是以,丁汀拉開門後,那雙腫眼泡就成了被迫害的證據。

蘭欣摟着她又是心肝又是寶貝地安慰了一通,并且用良好的貴婦素養,搜索了所有不多的詞彙辱罵那些謠傳的人。

“這些人心真是黑了,怎麽能把好好一個姑娘傳成那種不堪模樣。”

“這都是老天爺作孽喲,生了個把沒良知的。”

“都是……都是壞蛋!臭蟲!”

雖然也沒什麽威懾力,但這确實是蘭欣能力極限了。

丁汀腦子緩慢開機,然後按下她揮舞的雙手,輕聲安慰着下了樓。

“咱們家大業大的,難免有看不順眼的,做慕家的女人如果沒這點胸懷,我也太沒用了。”

她揚了揚頭發,一副沒把人看進眼裏的潇灑勁。

“慕家女人”四個字把蘭欣哄得眉開眼笑,一雙手緊緊握着丁汀手腕,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說到底,你父親生前是個多仁義的人,還要被那些黑心腸的人扒皮喝血欺負你。“

蘭欣又揚了揚手裏的邀請函,“今天媽媽給你訂了最好的造型師,待會兒啊,咱們就是好好打扮一番,晚上去酒會把他們嘴巴都塞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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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自從丁建州死後,丁汀就徹底遠離了各種酒會、沙龍還有時裝周等等。

好像是曾經的世界一下子被割裂開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會被取消于生活計劃。

與其說是驕傲者的低頭,不如說,她正在跟自己博弈。

從風光歸于平淡,她想告訴所有人,沒那麽難。

很容易就做得到。

但是看着蘭欣那張充滿了鬥志的臉。

她還是很輕地點了點頭。

“好。”

随便吃了點東西墊肚子,婆媳倆就來了世逸旗下的私人沙龍。

造型師不認識丁汀,跟蘭欣卻很熟,知道她的身份,态度自然也熱絡了很多。

直接把別人的預約推後,專門服務他們。

張昊在這裏工作了很久,從學徒到總監,這條風光之路的背後,除了過硬的審美和手藝,還有維持人際關系的天生手腕。

他跟蘭欣有過很多次接觸,随口聊天時,便也知道了她有個很疼愛的兒媳。

這時只要把氣質和年齡跟眼前這位女士重合匹配一下。

大致就得出了結果。

丁汀跟在蘭欣後面,聽她講解自己的時尚心經,時不時出聲附和。

張昊領着人坐在鏡子前,也開始打心眼裏贊嘆丁汀的容貌。

能成為世逸老板娘果然有把刷子,他在沙龍接待過多少名媛巨星,對“美”的标準自然也會比常人更高一層。

但是丁汀除了長相精致明眸皓齒外,勝在了氣質。

像朵不沾世俗污塵的青蓮,舉手投足間都有股潇灑和清冷。

“丁小姐對自己的造型有什麽要求嗎?”

翻着造型案例,丁汀一時無言。

可能是太久沒來過這種場所,她竟有些不适用,陌生之餘,連選擇都被影響。

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

這麽漂亮,還能有要求嗎?

她握着拳咳了咳,最終還是聽從了蘭欣的建議,把一頭微卷長發燙成了大波浪。

慵懶閑散地搭在肩後,比較短得幾縷随着動作而自然垂落,巴掌大的臉剛才還是清冷無雙的,此時卻多了份豔麗。

妝容遵從了她簡約的要求,除了紅唇烈焰,其他都偏向于低調大地色。

裙子是她從均桂園衣帽間裏掏出來的,畢竟說起限量小裙裙,臨市幾乎無人能與她一戰。

黑色小香風裙外,為了禦寒,她披了件米白色羊絨大衣,長及腳踝。

那雙紅底小高跟穿上,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可以當兇器的尖銳。

直到這時候,丁汀才終于生出了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後腳跟被磨得隐隐作痛,但她依舊可以保持着得體微笑,跟蘭欣一同入場,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或驚詫或探究的眼神。

仿佛聚光都瞬間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充斥着不入雲泥的浮誇。

一切都在這瞬間回攏。

打小被刻在骨子裏的名媛素質在這一刻發揮的淋漓盡致。

觥籌交錯紙醉金迷。

這是她曾經最平常的生活。

這場酒會由市內最近風頭正盛的駱家主導,以酒會之命招賢納婿,把女兒推到人群眼前,算是十八歲的成人禮。

但作為東家,誰都沒想到丁汀會來,與此同時,還有個搶風頭的也在今晚出現。

朱曼顏也來了。

新銳資本培養下的人對她們倆不熟,見大家紛紛竊竊私語,便四處打聽着消息。

這是誰,那又是誰?

就連駱家的女兒都氣得肝疼,坐在樓上房間裏發脾氣。

“這怎麽回事啊,我的成人禮,大家卻都在讨論別人?”

這女兒駱總跟小老婆生的,原配去世後,從小到正,帶着女兒進了門。

但在這之前,駱家還有個大女兒。

倆人向來不怎麽對付,此時看到她吃癟,駱大千金打心眼裏高興。

她吹了吹美甲上的灰塵,一副頗為懷念的模樣。

“這倆才是臨市名媛圈子裏最後的金招牌,就你跟你那些小姐妹,比起來真上不得臺面,”大千金颔首,“那時候,她們倆鬥着才是最好看的,人家不玩心機,玩才藝,玩文化。”

就是因為同個男人退了局。

再之後就算得上後繼無人了。

駱小妹才不信服,任誰都不會信個從莫名角落裏竄出來的女人。

她換了副更沉更重的首飾。

鏡子裏年輕的容貌令人羨慕。

充斥了失去不再有的膠原蛋白和不怕天地的氣勢。

“那也只是過去而已。”

丁汀和朱曼顏在這裏碰見,實在充滿了戲劇性。

最近的謠傳大家略有耳聞,猜測誰敢在慕言這個老虎嘴邊拔毛時,大多數人也覺得可能就是朱家。

畢竟丁汀這兩年極為低調,集團年會都不曾出面,網上能看到正臉的照片全部被下架。

卻趕在朱曼顏回國的檔口出了事,自然惹人遐想。

就連蘭欣都這麽認為。

她挽着美豔不可方物的兒媳婦,氣焰比平時要高昂些,側身在丁汀耳邊道,“說不定就是她呢,當初小言沒娶她,可把她氣死了。”

“不是她。”

從侍應生的托盤裏端過兩杯橙汁,其中一杯遞給蘭欣。

丁汀眼皮都沒擡,“她才懶得用這些手段。”

也許是早間針鋒相對的機會過多,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兩人互相琢磨,把對方的脾氣秉性都摸透了。

一個比一個傲,誰下三濫誰就可以直接跳河的那種。

那些看好戲的見她們誰都不動,各自占據了角落應酬,心下覺得很失望。

但美好的事物總是值得欣賞。

不知不覺,又想起了曾經的紅白玫瑰。

現在卻能心平氣和,一個談自己生意,一個陪自家婆婆。

中途室內氣溫比較高,丁汀覺得有些難受,便跟蘭欣說了聲,自己去洗手間緩緩。

果然這裏涼快了許多,為了驅味,保潔還把走廊盡頭的窗戶給打開。

冬夜的風把人吹得清醒了許多。

丁汀卻覺得索然無趣。

分明是以前最感興趣的場合,她年少時最喜歡買了漂亮裙子來人前炫耀,然後跟一幫小姐妹對峙另一幫小姐妹。

時過荏苒,想起來卻只覺得好笑。

畢竟沒有人誰會永遠陪在她身邊,那些曾經幫她說話的人,後來還不都是做鳥獸狀,失散于查無此人的號碼中了。

擦了把臉,補上妝。

丁汀正打算回到宴會廳,叫上蘭欣一起回家。

卻又好巧不巧碰上了朱曼顏。

仿佛她倆跟廁所有緣似的。

想起大家不斷提起之前的事情,都是些她跟朱曼顏的矛盾。

過去這麽久了,難為他們還記得。

丁汀忍不住抿了抿嘴,笑了起來。

正塗着口紅,朱曼顏也冷笑道,“怎麽,一聽說我回來就按耐不住啦,趕緊要來參加聚會證明自己的魅力足夠配得上世逸老板娘的身份?”

她出國一場,打嘴仗的能耐倒是豐富不少。

丁汀也看得開了,畢竟慕言都不記得她。

也沒什麽好争的了。

“你就這麽不平嗎?真搞不懂,你是真喜歡慕言,還是說,就是不服氣最後是我?”

口紅蓋蓋上時發出清脆一聲“啪”的磁鐵聲。

質量上好的長管在手中把玩着。

朱曼顏一臉的意味不明,模棱兩可地說,“我就是覺得,如果當初嫁給慕言的人是我,大家就都會知道世逸老板娘是誰,會羨慕會嫉妒,會模仿會巴結。而不是像你現在,甚至有好多人見到你,都已經不認得了。”

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丁汀突然無言以對。

可世事難料,誰又能料得到呢。

她擦了擦手,轉身離開時淺聲道,“商業聯姻而已,無論嫁給誰,命運都不會改變的。”

高跟鞋再次發出了快節奏的響聲。

她沒回頭。

也沒看到大理石柱後拉長的身影,和剛熄滅的煙。

作者有話要說:半夜睡不着爬起來發個文吧……

7,5上千字榜,會在晚上十一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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