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拉過她的手,贊道:“你這孩子氣度非凡,竟不是那鄉野之女,比起京城中的名門貴女也不差什麽,倒還與我那早逝的孩兒十分神似,堪為公主之尊貴。”

她如此贊賞,命婦們卻不敢附和,說她能比名門貴女不錯,可公主卻不是她們能說道的,因而她們俱都笑而不語,沉默了下來。

只阮靜妤低着頭,嘴角微揚,眼角微紅,又怕被別人指責得意忘形,才強忍下去,回道:“皇後謬贊了。”〗

還有一個地方是這麽寫的:〖她說:“五皇子在長公主落難之際還能雪中送炭,可見是個有仁有義的,可為有德之仁君,定能為傳世明君。”〗

她見皇後時為什麽悲喜交加?她如何得知都沒幾個人知道的後宮秘聞?可見她身份十分可疑,或許就是那長公主借屍還魂。這麽想,她能很快讨得林大夫喜歡也不是什麽不能理解的了,她記得以前皇後也很重視林大夫。

……皇後重視林大夫?

她眯了眯眼,似乎有點明白林大夫為何會被麗貴妃趕出宮了。說不定是幫皇後做了什麽事,被她發現了。不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她就沒有深想。

只是這樣一來,她和女主就算有仇了,而且女主應該也是認識她的,為什麽她沒露出半點異樣?

果然還是女主段數高啊!

皇後深有心機,身為她的女兒也不容小觑。

☆、舅舅和小‘外甥’(六)

感慨完,她還是決定當做什麽也不知道,依舊按原計劃行事,和女主一起進京,只是心底還是對女主有了些警惕,不敢完全相信。

就算女主善良,對于仇人,還是過去害她生活艱苦,而間接害死她的人,她還能善良的起來嗎?

反正她是不行。

看女主也不是個聖母類型的,應該也做不到。

處境好像更困窘了……

正在她滿心煩躁的時候,童奂從山上下來了。這回他可是滿載而歸,肩上扛了個大型猛獸,遠看看不出是什麽,手上還提着幾個較小的野獸,她也不太認得出來。

今天他上山可不是昨天那樣什麽裝備都沒帶,倒帶了把弓和幾支箭,然後還帶了繩子。

及至近前,她才看出他肩上抗的是只豹子。

她眼睛一瞪,倒吸一口涼氣,童奂武藝好還真不是吹的,但打到這只豹子,他也受了點傷。

她目光轉到童奂手臂上的抓痕,皮肉外翻,又像是深可見骨,觸目驚心。她也懶得管什麽豹子不豹子了,連忙心疼的問道:“舅舅,你疼不疼?”

童奂目光一柔:“不礙事,舅舅打了只豹子和幾只貂,待會兒去鎮上換錢,給你買些好吃的,衣服也該備些。”

這些對祝景姻的重要程度遠遠不及童奂,要知道若是童奂死了,她這個任務也失敗了,還得倒扣20%的進度,他現在1%都沒有。

她只眼淚汪汪的看着他的傷口:“舅舅,我們趕緊去找林大夫。”

童奂失笑,搖搖頭:“這點小傷算什麽,我自己就能處理,倒是你,好好一個男孩,怎麽能遇到點小事就掉眼淚?”

祝景姻一噎,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沒落下,咬着唇不說話。她這樣子卻更令人憐惜,童奂不忍他傷心,只好道:“好啦,只許你哭這一次,我這就去找林大夫。”

祝景姻哽咽着點點頭,抹了抹眼淚,收了傷心欲絕的樣子。

童奂見狀,哪還不知道自己中計了,當下哭笑不得,卻不忍責怪他。

“小機靈鬼!”

祝景姻聽了也只是‘嘿嘿’一笑。

“行了,你別蹲馬步了,今天就這樣。”童奂帶着獵物和祝景姻回了林大夫家中。

林大夫看他帶傷回來,也只是神情不太贊同,卻還是搖頭嘆氣着給他上藥:“你這身子就算再好,也會被你敗壞。”

童奂一擺手:“這點傷無礙的,不用幾日就能好。”

林大夫見他不聽勸,就沒說什麽了,省得讨人嫌。

“靜妤丫頭這兩天也在鎮上,你要去的話,可以找她,她手上有些門路,可以讓你省些功夫,得到的價格也會更公道些,”他心知童奂是要去賣掉這些獵物換錢,就給他出了主意,“我待會兒給她寫封信,你一并帶去吧。”

童奂也沒拒絕他的好意,忙抱拳道謝:“多謝,您的恩情我會回報,只是煩請您在這段時間照看一下我外甥。”

林大夫沉默一會兒,才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吧,反正你要不了多久也能回來。”

随後,便擺擺手将他趕出了藥房。

他一出去,林大夫眼中就露出擔憂的神色。他知道習景瑛是女孩,見他們如今的狀況,定是被顯帝發現了真相,收留了他們,也不知會不會惹禍上身,更不知會不會拖累靜妤丫頭。

但讓他看着他們流落在外,生活落魄困苦,他又做不到。

在習景瑛四歲以前,他也常常見到她,但凡她有些病痛,負責醫治的都是他。那時習景瑛又乖巧可愛,也并不盛氣淩人,還會逗他開心,他對習景瑛也有些疼愛之心。

在這困難之際,拉他們一把,也算成全他對習景瑛的喜愛吧!

童奂傷勢處理好,就沒有浪費時間,将豹子等物裝好,又到林大夫藥房拿了信,就往同安鎮去了。

祝景姻千求萬求也沒能說動他帶上自己,他走的時候,還生着悶氣不肯去送他。

童奂也沒當回事,笑過就走了。

祝景姻悶悶不樂,咬牙切齒的在心裏腹诽他許多遍,只是這樣并不能起到什麽作用,她也就生了會兒氣,然後就恢複了正常。

林大夫泡在藥房裏,童奂又不在,她就只能自己找樂子了。

只是這裏娛樂是在匮乏,想了半天,也沒什麽好玩能打發時間的東西。想着,她最終還是回房間練內力。

內功心法其實習景瑛早就學過,童奂早教授給她了,只是她自己不重視,所以到現在也沒練成什麽。

她翻看記憶的時候沒少罵前任習景瑛。

但有內功心法,她也就不需要再去請教童奂,現在也能開始練了。

至于那只小白兔,她就是扔在院子裏,任它自生自滅了,昨天和今天,它都是童奂喂食的。

一餐不吃,它應該不會餓死吧?

然後一整天,除了中午出來吃了頓飯,她就是待在房間裏修煉內力。林大夫不知道她在幹嘛,但她既安靜又沒出事,就沒管。

一天下來……總覺得沒什麽變化。

不過她也知道這事急不來,也沒太失望,至少她已經找到那什麽氣感了。

夜色将近,黃昏時分的時候,童奂回來了,還帶回來一些東西。有衣服和吃食,還有九連環和孔明鎖什麽的益智類玩具,更有筆墨紙硯和幾本書。

童奂看她緊盯着筆墨紙硯,便解釋道:“咱們家的家世,便是在外,課業也不能落下。”

祝景姻對此沒太大意見,讀書習字應該比習武更容易些吧,畢竟她也有基礎,古代文字也不是看不懂。

毛筆字……有點擔心。

他這麽說,祝景姻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應道:“我知道了,舅舅,我會好好學的。”

童奂滿意的點點頭。

然後他就将九連環和孔明鎖等物交到他手上,有些羞澀的說道:“我現在也只能買得起這些,你先玩着,等有錢了,舅舅再給你買其他的。”

祝景姻目光一閃,這些天童奂對她真的很好,再怎麽僞裝,她剛來到這,也會惶恐不安,在這裏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但現在,她覺得,或許童奂也可以試着相信一下。

雖然她對孔明鎖之類的不怎麽感冒,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當下十分歡喜的說道:“謝謝舅舅,我很喜歡這些,不必買其他的了,舅舅也該給自己添幾件衣服。”

童奂滿臉溫柔,與他過去的形象完全不同,要是被熟人見到,一定會不敢置信的揉自己眼睛,認為出現了幻覺。

“你不用擔心舅舅,”童奂笑着拒絕道,“瑛……兒長大了,也知道關心人了,回了家,你外公外婆都會很高興的。”

稱呼她瑛兒的時候,童奂還有些不習慣。

祝景姻卻是低下了頭,他的态度讓她越來越難以告訴他真相。

童奂沒察覺不對,見狀也只以為她害羞了,便輕輕一笑,沒有為難她,讓她自己去玩,自己則去準備晚膳。

自從他們來了之後,都是一日三餐,這幾日下來都把林大夫的用餐習慣改了。

祝景姻看着他進了廚房,惆悵的嘆了口氣。

這次去同安鎮,他還沒發現童家出事,既是好事又是壞事。下次,就不一定有這麽好運了。

吃完飯,一直到睡覺的時候,祝景姻還愁眉不展。童奂思索了半天,也只覺得她是想家了,當即好好安慰了她一通,把祝景姻弄得啼笑皆非。

之後的一段時間,童奂都是早起帶着祝景姻去晨練,然後順便打獵,晨練完吃了早膳就出門前往同安鎮售賣獵物,直到傍晚才會來。

時間一長,他們就在林大夫宅子旁邊建了個小屋子住下,他們也不喜歡麻煩林大夫太久。

這段時間,童奂和阮靜妤快速的熟悉了起來,他的買家就是阮靜妤介紹的,也是她手底下一個酒樓的掌櫃,因為近來經常有新鮮的野味,生意也好了不少。

偶然間,祝景姻發現那酒樓老板名字叫葛弘濟,正是系統給出的其中一個人物,她覺得,這個人應該是友情路線。

而習雪欣這個人,在她記憶裏就找得到,是泰安王的女兒,被封為靜平郡主。劇情裏還提到,這個人喜歡的是男主的二弟,也就是那個反派,其下場可想而知。如果她選了習雪欣,這人遠在京城,能不能找到童奂都是個問題。

此後童奂每次去同安鎮的時候,祝景姻心裏都七上八下,忐忑不已,但過了這麽久,也沒發生什麽,她慢慢也放松了下來。

這天,童奂一如往常來到同安鎮。他沒在別的地方停留太久,只帶着東西來到了同安酒樓。

從後門進去,把獵物放下,跟管事算好賬。按照往常,他一般都是直接離開,今天卻鬼使神差的想到前面看看。

管事見他往前面去了,也沒攔他,只道:“童大兄弟在前面若是有什麽問題,盡管可以找葛掌櫃說,掌櫃一般都在二樓最裏面的一號房。”

童奂一點頭,腳步不停。

來到酒樓大堂,裏面就是尋常酒樓的擺設。擺着桌子凳子,正對門靠着牆有個櫃臺,櫃臺後有個算賬的賬房。

他也不明白怎麽自己就想來這裏看看,站在前後院相連的門口,他舉步茫然。

就在他不知道該去哪的時候,忽聽到耳畔有人談論一事,還提到了靖國公。

“啧啧啧,你說啊,靖國公那麽好的爵位,怎麽就那麽想不開啊?”

“唉,誰說不是呢,做出那種事,誰也會生氣,也難怪顯帝容不得他們了。”

童奂心中一緊,循聲望去。見到是一桌食客,只有兩人,面對面坐着,皆是作書生打扮。

“明明都是一等國公了,麗貴妃也争氣,眼見十多年或者幾十年後家裏就會出一位太後,也有童家血脈的皇上,怎麽還去行謀逆之事?”

另一人搖頭晃腦:“都是權勢動人心啊!”

“誰說不是呢,你看顯帝那麽疼愛九皇子,太子之位肯定是沒跑了,何必!何必啊!”

另一人笑着一拍手:“還不是太心急了,靖國公和靖國公夫人不一定等得到九皇子繼位。”

他對面的人也了然的說道:“的确,所以啊,他們家才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極是!”

“我聞…………”

後面他們的話童奂全然沒聽進去,腦海裏只回蕩着四個字——滿!門!抄!斬!

他腳下不穩,踉跄着後退幾步,差點撞上從後面端菜出來的小二。

他覺得自己魂魄飄忽,身子仿佛也不是自己的,滿眼空寂。一步一頓,腳步虛浮的往外走去。

剛走出酒樓,外面刺目的陽光讓他晃了眼,眼睛一酸,兩滴淚珠從眼角滾落。他心內郁結,怨憤與悲痛交雜,喉頭忽然湧上甜腥的液體。

他伸手抓住心口的衣服,臉上充了血,眼睛裏也滿是血絲。

“噗——”

他吐出一口鮮血。

之後,便再也撐不住,往前一栽,跌落在地。

昏迷前,他只聽到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混亂的驚呼聲。

☆、舅舅和小‘外甥’(七)

“林伯伯,我舅舅怎麽樣了?”看着不省人事的童奂,祝景姻擔心的問道。

林大夫目光複雜,無奈道:“他暫時沒什麽大礙,只是心緒混亂,若是不早日調節好……只怕身子會每況愈下。”

他搖搖頭,走到一旁寫了張藥方:“我給他開了張補血益氣的方子,暫且吃着吧。”

祝景姻點點頭。

最後,林大夫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心病……還需心藥醫。”

祝景姻驀然擡頭看他,定定看了他許久,才垂眸看着手中的藥方,微不可察的輕點了一下頭。

林大夫得了回應,就沒多留,提着藥箱就要回去:“我回去抓藥。”

祝景姻沒留他。

林大夫又嘆了嘆氣,才緩步離開。

祝景姻靜靜站了一會兒,手中的藥方上忽然浸染了水珠,暈濕了一片,被她捏着的紙張一角也皺得不成樣子。她慌忙擦去淚水,走到床邊坐下。

林大夫果然知道童家出事了,他們才落得如此境地,而他顯然也知道習景瑛知道此事,畢竟她又沒有失憶,更不是剛出生的嬰孩什麽也不懂。

經過近兩個月的相處,祝景姻真的把童奂放在心上,當成了親人。她不知道現在童奂對她有多少親情值,可是這些她覺得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過得好,就行了。

任務失敗,也可以多做些任務補回來。

她明确的知道自己對童奂的感情,不是愛情,只是親情,但這份親情,在她心中是除了對晏秋餘之外最重的。

在現實世界,她父母早亡,身邊也沒有什麽親戚,但來到這個世界後,童奂對她處處縱容,異常疼寵,讓她體會到了父母般的關懷。

他不是一味的對她好,還會教她習武學字,教她做人的道理,雖然都是教比較漢子向的,但她一直認為女子比男子也不差什麽。

見他悲痛到這個地步,祝景姻心裏也不好受。

童奂幽幽醒來,只見祝景姻滿臉擔憂的看着他,他扯出一個淺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沒事。”

祝景姻笑不出來,她鼻子微酸,一下撲到他懷裏:“舅舅!我好害怕你丢下我,我只剩下你了!”

童奂一愣。

祝景姻想了很久,也只想到這個辦法。只要表現出自己離不開他,只有他一個依靠,就算想到她隐瞞了真相,也不會忍心責怪。而且,她是真的害怕童奂就這樣離她而去。

童奂僵住一會兒,才伸手輕撫她的背:“不會的……舅舅不會丢下你。”

祝景姻擡起頭,一雙淚眼朦胧的眼睛期望的看着他:“真的?”

童奂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祝景姻才止住眼淚,破涕而笑。

童奂眼神微動,其實一開始想到祝景姻隐瞞了他這些事,他是有些生氣的,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為什麽隐瞞,只不過是為了不讓他傷心,想讓他平安無憂的休養身體。

想到這些,再多的氣也消了。

童奂不知道,祝景姻剛來哪有想那麽多,只是怕他恨她,讨厭她,導致任務沒法完成罷了。

只是這也算是誤打誤撞了吧!

童奂還沒能恢複記憶,所以還不清楚顯帝對童家痛下殺手是因為祝景姻,而不是因為童家謀反。

其實他想不明白,為什麽童家會去謀反。他覺得其中必定有蹊跷,也許顯帝誤會了他們呢?

之後,他就打定主意,要去京城為童家平反。

好在祝景姻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絕對愁死。她想着等風波過去再跟女主進京報仇,可沒想着現在就去送死。

現在去,肯定是羊入虎口。

還好考慮了一下,童奂覺得現在還不宜進京,這個主意才作罷,不過總有一天,他還是會去。

這些問題思考完,他便恢複了往常的性子,捏了捏祝景姻的鼻子,數落道:“你又哭了,這麽愛哭可不行,你要記住你可是男孩,不是女孩,咱們家也沒有軟弱的人。”

祝景姻頭往後一仰,躲過他伸過來捏她鼻子的手,噘嘴道:“我……情不自禁嘛!”

這話一出,她自己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童奂似笑非笑:“情不自禁?男兒有淚不輕彈,你也該好好學學怎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省得你總是情不自禁!”

祝景姻眨眨眼,抿唇不語。

童奂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高興也不情願了。

“別任性。”他道。

祝景姻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沒能說出拒絕的話。

看她算是默認了,童奂才放心下來。而後他問起自己昏迷後的事情來:“我昏迷後發生了什麽?誰送我回來的?”

祝景姻被他轉移了注意力,順着話題回道:“我不在那,發生了什麽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人見你昏迷了,就告訴了酒樓的掌櫃,掌櫃的又告訴了阮靜妤姐姐,她好像在鎮上請了大夫給你看,但是大夫只說你沒事,只要靜養就行,她就讓人把你送回來了。”

童奂有些失神:“又是阮姑娘……”

祝景姻聞言,心裏一‘咯噔’。童奂該不會喜歡上阮靜妤了吧?那豈不是會變成不知道幾號的男配?反正她覺得童奂是拼不過男主的。

只恨自己還太小,這種話題就算問了童奂估計也不會說實話。

她只好有些糾結的看着他。

童奂感覺到她灼灼的目光,回頭問道:“怎麽了?”

嗫嚅了一會兒,祝景姻還是問出了口:“舅舅……你是不是……喜歡阮靜妤姐姐?”

童奂愣了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忍俊不禁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阮姑娘總是恰到好處的出現。”

祝景姻還是有些懷疑,但面上表示對童奂十分相信。

“怎麽?是不是想要舅母了?”反倒是童奂打趣起來。

祝景姻撇撇嘴:“才不是,我是怕舅舅孤單太久,孤枕難眠了。”

童奂捧腹大笑:“哈哈哈,你才多大,就想這些,竟然還知道孤枕難眠,從哪裏看來的?”

祝景姻忙捂住嘴,閉口不答。

童奂也沒追問,只道:“往後少看些奇怪的書。”

祝景姻趕緊點頭。

童奂見她像只受驚的兔子,滿眼笑意,嘴角也彎了起來。

不但是祝景姻,連他,也只有她這一個親人了。他眼底暗藏些許悲傷,因為隐藏的好,并沒有被祝景姻發現。

瑛兒,舅舅唯一能為你做的,就是讓你——無憂無慮的過完一生。

若是平反失敗……只有先為你安排好一切,不求富貴,不求權勢,只要你平安就好。

他想保留,她這一份天真無邪。

縱使童家滿門抄斬,他也不是沒有門路,也不是完全沒了勢力。只是能在此時出手相助的,恐怕不多。

他手中還有一支童家的護軍,人數不多,但一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好手,平常都是化整為零藏在京城各處,這一劫,應該也能順利逃過。

有了這些人,祝景姻往後的安危不必太過擔憂,加上現在她認真習武,幾年下來,也會有所成,逃跑是沒什麽問題了。

那麽剩下的就是要給她找到以後能夠安身的地方。

平反失敗後,顯帝會不會派人捉拿祝景姻,這件事他不确定,但卻不會任由此事發生。

還要能讓她逃過顯帝的追捕。

此後要讓她衣食無憂,他就需要留下一些資産,可他囊中羞澀,又沒有戶籍……

此事有些難辦。

他微微蹙眉,引來了祝景姻疑惑的目光。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瑛兒,有沒有想過,去辦戶籍?”

祝景姻被問倒了。這件事她還真沒考慮過,但現在她想起來,要進城,好像是要有路引,而路引,需要用戶籍辦理。

他們逃亡時,都是撿森林等杳無人煙的路走,導致她忘了這件重要的事情。

可他們現在這身份,去辦戶籍,不是自動送上門嗎?她能肯定,辦完不久,顯帝就能知道,然後迎接他們的,就是殺手了。

童奂看她抓耳撓腮的樣子,也沒指望她有什麽辦法,就笑道:“瑛兒不用想太多,這事舅舅會處理好的。”

祝景姻默然,突然想到,可以找女主阮靜妤幫忙啊!就算她做不到,男主怎麽說也是定國公的嫡長子,這點小事肯定難不倒他。

只是……要怎麽說服阮靜妤?

她們可是有仇的。

剛有了點希望的苗頭,一下又被掐滅了,她垂頭喪氣的說道:“舅舅,這件事別着急,我一定能想到辦法,幫上你的。”

童奂只當她是童言無忌,并沒有放在心上。

“嗯,瑛兒很懂事,那麽你現在能不能讓舅舅一個人安靜的休息一會兒?”

祝景姻抿嘴,趕緊走到門口:“舅舅,你好好休息,晚膳……我來做。”

她可是下了十二萬分的決心。

童奂委婉道:“瑛兒,你還小,這些事太過勞累了,對你身子不好,還是等我醒來再做吧!”

祝景姻有些失落,耷拉着臉,走了出去。

童奂卻很不客氣的‘噗哧’笑了出來。

本來還擔心他一個人待着的時候不免想到傷心事,現在聽到他笑了,祝景姻放心了不少。

但是!還是好想快點長大!

現在什麽也做不了的情況真是讓人糟心。

至少戶籍一事,還是去找找阮靜妤,看能不能說服她吧!不過不是現在,現在她可不敢離開童奂,出事了怎麽辦?

想完,她回到自己的房間。

沒錯,在搬出林大夫家中後,他們兩個就分房睡了。也是祝景姻知道這件事畢竟不能長久,到時候被發現就不好了,而且用這個刷好感,再多也刷不了多少了。

回房,她也沒閑着,逗了一下在他們家安家的小白兔,就修煉內功了。

這些日子堅持下來,已經有了不小的長進。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統對習景瑛的身體做了什麽,她能感覺到自己習武和學文都很輕松,她對比了一下記憶裏的習景瑛,發現天賦好像更好了。

那麽系統也不是完全沒有帶給她好處。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二更

☆、舅舅和小‘外甥’(八)

此後,童奂好像沒有發生什麽改變,又好像有些變了。祝景姻觀察了許久,才發現童奂好像想的更多了。

每天都好像有心事,只是在她面前的時候,并不會表現出來。

想來想去,童奂煩惱的事情也只有戶籍的事了吧?

既然這樣,她就沒有再猶豫,馬上出門去找阮靜妤。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兩旁都是田野,現在正是秋收時節,有些田地收割完了,已是空蕩蕩一片,有些卻還有一片片成熟的稻子,一眼望去,盡是黃澄澄的顏色。

阮家村人口不多,又都是世居此地的阮姓族人,各家各戶都很熟悉。近幾年,只有林大夫這個外來人來這裏定居,因為醫術精通,他們很快就接受了林大夫,林大夫卻還是住在了離村子有些距離的山腳下。

對童奂和祝景姻,他們就沒有那麽容易接受了。要不是有阮靜妤從中調解,只怕早在一個月前,他們就會被趕走了。現在路上這些阮家村的村民看到她,也只是不冷不熱,也沒上前打招呼。

但不得不說,阮靜妤真是個好人。

對于長公主,習景瑛曾經見過幾次。在她出生前,顯帝廢後,就下令讓長公主搬去冷宮和廢後同住了。但怎麽說,長公主也是他的孩子,而且還是她出生前唯一一個女兒,在皇後被廢之前,顯帝對長公主可謂是百依百順,要什麽都會給她。

從這裏,祝景姻對顯帝的渣屬性和翻臉無情的屬性又刷新了認知。

這之後,長公主在後宮就幾乎絕了蹤跡。除非宮內有大宴,只有在那個時候,習景瑛才能見到她。

在她的性別被揭穿之前,顯帝實際上可以說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可是習景瑛的記憶中,顯帝對她卻一點都不上心。

因為對長公主印象不深,祝景姻也無法從中得知長公主的性情喜好。

從習景瑛的印象來看,長公主很沉靜,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可是看劇情上阮靜妤的性格和她這段時間接觸下來看,完全不同。如果不是有劇情在手,她也不會懷疑阮靜妤就是長公主複生。

那麽阮靜妤到底是不是長公主?

她覺得是,除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證據,還有她的第六感。興許不正确,她卻願意相信。

一邊走一邊想,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阮靜妤家宅之外。這時阮靜妤家的房子在阮家村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富貴華麗了,雖然不能和京城繁華之地的宅院相比,但在這個地方,的确很不錯了。

阮靜妤家是個三進的院子,占地很廣,裏面來往的下人仆從不多,卻足夠打理這個院子了。

她家是新建沒幾年的,所以處處看上去都很新。

她剛敲了門,裏面就有人開門。看到是祝景姻,那下仆不敢怠慢,馬上請了她進去,并打發人去裏面通報。

這些規矩,她都看在眼裏,分明是高門大戶的做派。而且阮靜妤對下人早就囑咐過對她不得輕慢,各種表面上的禮儀都做得很足。

要是她,她肯定做不到這麽好。

她搞不清楚阮靜妤是什麽想法。

下仆領着祝景姻來到了專門會客的廳堂。裏面擺設簡潔大氣,很有名家之風。

祝景姻坐在椅子上等了沒多久,阮靜妤就來了。

“秋餘弟弟,今天怎麽想到來看我?”她笑語嫣然,看不出什麽讨厭之類的情緒。

祝景姻有些無力,發現自己實在不是各種鬥的料。她也就站起身,直接道明來意:“我來找靜妤姐姐,是有事想請姐姐幫忙。”

阮靜妤黑眸一轉:“哦?有什麽事坐下說吧,姐姐我洗耳恭聽。”

“靜妤姐姐也坐。”祝景姻趕緊禮讓。

阮靜妤也沒拒絕,率先坐下,祝景姻才跟着坐下。

“先喝口茶,有什麽事慢慢說,別着急。”阮靜妤不緊不慢的說道。

祝景姻沒耐心,直接道:“我想請姐姐幫忙給我和舅舅重新辦理戶籍,姐姐也知道,我們落難離家時什麽都沒來得及帶,且家中仇敵權勢滔天,我擔心我們自己去補辦會被發現,生出事端。”

這是她早先想好的托辭,無論阮靜妤是不是長公主,她都只能當做不知道,故而他們為何出事的原因也不能實話實說。

阮靜妤頓了頓,沉吟片刻,回道:“……此事簡單,秋餘弟弟不要擔心,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祝景姻有些意外,沒想到她這麽容易就答應了。是她想錯了,阮靜妤根本不是長公主?還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面上這些思緒她都沒有帶出來,而是笑着道謝:“好,謝謝姐姐,姐姐的恩情我和舅舅都記在心上,往後我們會報答姐姐的。”

阮靜妤搖搖頭:“我幫你們又不是為了什麽報答不報答的,倒是不必記在心上了,此事對我來說不過舉手之勞,不足挂齒,若能幫上你們,才是好事。”

祝景姻便沒再說話,只是笑笑。

阮靜妤答應了,她們也就沒什麽好說的,随意聊了幾句,她就提出告辭。阮靜妤挽留了幾句,見她執意離開,就不再勸了。

等祝景姻離開,阮靜妤又坐回椅子上,神情怔然,神思飄忽。茶香袅袅,熱氣氤氲,模糊了眼前一片景致。

她本為西國最尊貴的長公主,卻在八歲那年,母後敗在了麗貴妃手下,後位被廢,自己也被父皇厭棄,遷居冷宮。她恨麗貴妃,卻什麽也做不了,甚至身體越來越不好,直至最後無力挽回,在兩年前病逝。

之後,她一覺醒來,便成了阮靜妤。

這兩年她一直未忘記自己的仇,只是她還沒有資本在京城立足,也沒有辦法和母後相認,所以她只能暫時蟄伏下來,積蓄自己的力量。

因為有了天賜空間,她很快發展起了勢力,兩年來一帆風順。

卻在幾個月前得知麗貴妃已死,童家也被滅門,九皇子下落不明。她那時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有些茫然沒了目标。

直到那次,她上山采藥,偶然發現了習景瑛和童奂二人。原本她心中多番算計,在看到兩人落難的狀況,也化為了虛無。

說起來,他們落得如此,也有她一份緣故。

自小她便生性敏感,在去世前,她就發現了習景瑛乃女子,并将之告訴了母後。她的死又勾起了父皇的憐愛之心,此後多次去看望了母後,母後探查确認了習景瑛是女子無誤,才設計令麗貴妃露餡。

其中細節她知道的并不清楚,但按照母後的性格手段,當時相差無幾。而且那段時間她夜晚入夢總是夢到這些,幾次三番後,她就對此深信無疑,加之後來麗貴妃真的出事了,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