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掌翻動,掌心就出現了一粒褐色的藥丸。也不等她說話,就一把塞進了她嘴裏。

藥丸入口即化,祝景姻想吐也吐不掉,苦澀的味道在口腔內擴散。

她瞪着眼前的人:“你給我吃了什麽?”

他‘嘿嘿’一笑,也不回答她的問題。

然後将她往肩上一甩,扛着她就運起輕功離開。直到離林子足夠遠了,他才停下。

祝景姻一直怕被摔到地上,一路上都不敢亂動。

他看着這間香火稀疏的土地廟,點了點頭,扛着祝景姻走了進去,随後将她放到地上。

祝景姻漲紅了臉,這是氣的不是羞的。

她氣惱的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正仔細檢查土地廟的暗衛回頭說道:“你想去哪?”

祝景姻哼哼唧唧,過了一會兒,小聲答道:“我哪也不想去。”

暗衛‘嘁’了一聲,沒再理她。

“你是不是要送我去京城?”

暗衛身子僵了僵,他是打算送她去京城,但不是送去交給聖上,而是自己藏起來。

祝景姻見狀,得意的笑了:“被我說中了吧,你叫什麽名字?在父皇的暗衛裏排第幾?”

暗衛回身,将鐵面具解下,随意往地上一扔:“想知道?”

祝景姻明知道他不是晏秋餘,還是忍不住期望,但看到他的長相,所有的希望都化為了失望,除了一雙眼睛,他沒有一個地方像他的。她撇開眼,不再看他。

本來想逗逗她的暗衛頓覺無趣:“告訴你好了,我叫程沐,暗衛裏,我排第一,我是暗衛的新任首領。”

祝景姻:“……”

“不相信?”程沐反倒笑了。

祝景姻用懷疑的眼神看他。他這麽年輕,怎麽可能?

程沐沒有解釋,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然後往身後的牆上一靠,雙手枕着頭,閉眼養神。

祝景姻偷眼瞄他,試着往旁邊挪了挪,可一動,他就看了過來,眼神平靜無波,可她卻能看見他眼底的冷意。

她縮了縮脖子,老實的沒有動彈了。

程沐滿意的轉回去,複又閉上眼。

祝景姻呆呆的望着布滿灰塵的地面,一時想到很多,比如童奂,比如男主女主,又比如阮靜書,還有林大夫。

程沐眼睛眯成一條縫,睜開了些許,說出來一句讓祝景姻震驚的話:“你和那些姑娘不一樣嘛,遇到這事也沒哭鬧,也沒有尋死覓活,還算不錯。”

她驀然看向他,眼中的光幾乎要化為兩道利劍。

“那麽緊張幹嘛?聖上可沒告訴我這種事,不過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了。”

祝景姻相信了他的說法。

因為顯帝之前把知道這事的人都殺了,按他的性格,絕不會把此事告訴更多人,知道的人越多,他越不安。

程沐看她沒反應了,就依然閉上眼,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淺笑。

☆、舅舅和小‘外甥’(十二)

“該走了。”程沐踢了踢沉眠中的祝景姻的腳跟。

祝景姻揉了揉還有些睜不開的眼睛:“舅舅……”剛喊出兩個字,她就憶起自己現在的處境,童奂已經不在身邊了。

程沐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的話,當即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悅。

祝景姻沒看到,只是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現在就走?”

程沐只好暫時将不快的心情放到一邊,點點頭:“嗯。”

祝景姻往土地廟外看去,月明星稀。

“現在是晚上。”

程沐渾然不在意:“晚上才好趕路。”

之後,就不待她再說什麽,拉過她的手,又要将她往肩上一抗。祝景姻卻很抗拒,程沐見狀,就問道:“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自己走。”

程沐不屑的撇嘴:“你?你走的太慢,說罷,要扛着還是背着?”

祝景姻憋了憋氣,最後無奈的作出抉擇:“背!”

程沐就将其背在了背上,完全忘了後背只能交給自己信任的人,而不能是敵人。

他潛意識裏太信任祝景姻了,他還尤不自知。

祝景姻沒想那麽多,還以為他既然這麽做了,就對她做好了防備,只要一動手,她就會被發現,所以一直不敢擅自出手,從而錯失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幸好她并不知道。

一路疾馳,此地杳無人煙,因而未嘗有人見到在夜色中有黑色身影忽隐忽現,瞬息跨越很遠,背上仿佛還背着一個人。若是有人見到,定會認為是夜晚有魍魉出沒。

***

童奂迷迷糊糊醒來,卻見眼前阮靜妤等人焦灼的神情。

“童大哥,你終于醒了。”

阮靜妤松了口氣:“怎麽樣,有沒有哪裏難受?”

童奂搖搖頭,目光在馬車內掃視一圈,開口問道:“瑛兒呢?”若是他得救了,應是瑛兒搬來了救兵吧。

阮靜妤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

童奂心中一緊,追問道:“瑛兒不在?”

阮靜妤表情沉重的點了點頭。

童奂一下坐了起來:“他怎麽了?是被那個人帶走了?還是……?”後面那個可能,他根本說不出口。

阮靜妤眼神有些茫然:“這……我不知道,我們找到你的時候,秋餘弟弟就不在,然後找遍了林子也沒有見到她。”

童奂頹喪的垂下頭,雙手捂住臉:“是我沒保護好他!”

“童大哥,你別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我和澤容已經安排人去找了。”阮靜妤在一旁安慰道。

童奂像是沒聽到,動也不動,依舊埋着頭。

阮靜妤動了動唇,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正在氣氛凝滞的時候,齊澤容和阮靜書來了。

齊澤容站在馬車外,阮靜書掀了簾子進去。

“靜妤,童大哥也醒了,你守了這麽久也累了吧,先下來休息一會兒。”齊澤容關切的看着阮靜妤。

阮靜妤看了看童奂,知道自己的安慰對他起不到什麽作用,稍微猶豫了一下,就聽從了齊澤容的安排。但下去之前,她還是叮囑了阮靜書幾句:“靜書,童大哥現在心情不好,你如果沒什麽事,就別打擾他。”

阮靜書乖順的點了點頭:“我知道的,姐姐。”

阮靜妤露出了一個笑容,這才下了馬車。

“童大哥。”等到阮靜妤離開,阮靜書就輕聲喚道。

童奂依然對此沒有反應。

阮靜書頓了頓,又道:“童大哥,我知道秋餘弟弟是在哪裏失蹤的。”

童奂聞言立即擡頭,攥住她的目光:“你說什麽?在哪?你發現了什麽?”

阮靜妤伸出右手,緩緩展開,攤開手掌,掌心中是一串佛珠手串。她沉吟道:“我在林子裏發現了這個,還沒告訴姐姐他們,我想童大哥一定很着急,所以就先告訴你了,地上好像有些痕跡,但是我分辨不出來,所以,拜托了童大哥,你一定要找到秋餘弟弟。”

童奂盯着佛珠,沉了沉眸,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定會找到他!”願以吾身替之。

阮靜書終于舒了口氣,甜美的笑了起來。

童奂拿到佛珠,就陷入了深思。單憑這個手串根本沒多大用處,可是可以确定的是,那是顯帝的暗衛,抓到瑛兒,該是去京城将瑛兒交給顯帝。

但他必須在他進京将瑛兒交出去之前,攔下他。這樣的話,就需要确定他走的是哪條路,還有,現在必須盡快進京!最好能趕在那個人的前面到達。

想完,他握緊佛珠,整理了情緒,就去找阮靜妤說自己的計劃。阮靜妤對加快進京的路程也沒什麽意見,他一說就同意了。

此後童奂先到阮靜書所說的地方查看了一番,的确有些痕跡,但那人輕功極好,除了那裏,其他地方都沒什麽線索,也就無法推斷出他的行進路線。

那就只有提早抵達京城這個方法了。

因而這些事做完,他們就沒再逗留,而是全速趕路。

童奂并沒有告訴他們抓走祝景姻的是顯帝暗衛,但阮靜妤自己思索了一番就想到了,只是她也沒有說出來。

在這種日夜兼程的趕路情況之下,所需時間果然縮短了不少。

齊澤容勒馬駐足,又朝後揮了揮手,頓時馬車都停了下來,他側頭看向童奂:“再有五天就能到京城了,我們先在此休整一下?”

因為他們并不親近,所以童奂也不能對他的做法說什麽。他低頭盤算了一下,對齊澤容道:“這樣,你們留下就地休整,我先行一步。”

齊澤容皺了皺眉,卻沒有開口勸他。

童奂對他抱拳行了個禮:“多謝齊公子和阮姑娘這些日子對在下的照顧。”

而後,也不待齊澤容說話,就駕馬走到阮靜妤車駕邊,下了馬,對裏面的阮靜妤說了下自己的決定。

阮靜妤知道留不住他,就應道:“那童大哥自己小心些,秋餘弟弟吉人自有天相,她會沒事的,我知道你着急,就不留你了,我們若是有緣,日後會再相見。”

童奂心情好了些,輕聲‘嗯’了一聲:“阮姑娘果真善解人意。”

說完,就上馬走了。

阮靜妤掀開一角窗簾,搖頭一嘆。

不過老天沒給她留下多少傷感的時間,童奂剛走不久,他們就遇到了意外。

“此路不通!!!”

話音一落,一隊馬車之前,就出現了一群攔路之人。他們個個兇神惡煞,滿身匪氣,各個手中都握有兵器。

齊澤容臉上怒容乍現。

那群人賊膽包天,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不過頃刻見,人群就分散開來,将他們的車隊團團圍住。

“賊子而敢!”眼見有一匪徒持着長刀往阮靜妤的車轅砍去,齊澤容是忍不住了,他縱馬一躍,極速抽出馬匹身側的長劍,一劍擋下。

土匪出現,車隊着實混亂了一會兒,那些仆人雖然忠心,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再忠心,也不比自己的命重要。

當下就有人偷偷摸了些行李中的細軟,想着趁機逃跑,大多數都只是發抖的蜷縮起來。

阮家兄弟姐妹表現還算好的,阮靜妤最為鎮定,剩下的弟妹俱都臉色刷的白了,但驚慌失措卻是沒有。

那土匪見不得手,也沒戀戰,飛快往後退去,嘴裏還招呼道:“兄弟們!一起上!”

齊澤容深知‘雙拳難敵四手’這個道理,便招了清樂和清銘到身邊相助,将阮家幾人護了起來,其餘之人,盡是不管了。

土匪們見狀,有些向他們圍去,有些卻是向着沒被護住的阮家仆人走去。

車隊中的氣氛漸漸沉重,有人低聲哭泣了起來,這聲音一出,就感染了其他人,哭泣聲、尖叫聲,交雜起來。

阮靜妤端坐馬車之內,手中的帕子絞到了一起,咬着下唇逼迫自己不去聽那些聲音,她的弟弟妹妹們眼中也閃現惶恐。

齊澤容擔心阮靜妤,就喊了聲:“靜妤,別怕,我在這裏!”

阮靜妤聽了,心中一暖,平靜了許多。

那些土匪一個個賊眉鼠眼,頭腦機靈,眼看他們氣勢已弱,一個個嘲笑起來,圍過去的人也都将兵器耍了起來。

一看他們的陣勢,齊澤容就暗道不好。這些人一看就知道這種事做的熟練,又早有預謀,最前面來應戰的幾人內息鬥都不弱。

但他怎麽說也不能讓喜歡的人擔心,便一言不發,咬牙迎了上去,清樂、清銘跟随左右。

兩方人馬不一會兒就交戈了。

齊澤容身體剛好沒幾年,就算天賦好,也不可能一下子多厲害,應付起來頗為艱難,這還是他有男主光環的情況下,不然一般人被這麽多人圍攻,還剛練武不久,不可能支撐這麽久。

當然,也有清樂、清銘兩人配合,不時給他回援的緣故。

這些土匪氣質剽悍,動起手來也是不管不顧的亂砍一通,沒什麽招式可言,但他們內力着實不弱,不少過路行人都被他們得手了。

今兒他們也沒把齊澤容等人放在眼裏。那個功夫厲害的一走,他們打探消息的就傳信回來了,他們就趕緊準備了來此。

齊澤容和清樂、清銘感覺到有些難以招架,都雙眼充血。

“你們做了什麽?”齊澤容察覺到身體有些不對勁,變得越來越無力,就知道情況不妙。

他面前的土匪詭谲的笑了:“嘿嘿,這可是咱們寨子裏的鎮寨之寶,感覺如何?”

齊澤容氣怒交加:“你!”

只說出這個字,他就眼前發白,一翻眼皮,就昏倒不省人事了。

而清樂、清銘也相繼倒地。

阮靜妤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急促了起來。外面的動靜她也聽到了,齊澤容已敗……

她的眼角滑下兩行清淚。

☆、舅舅和小‘外甥’(十三)

“帶走!”車外的土匪将齊澤容等人綁好,就指了指阮靜妤幾人的馬車。

阮靜妤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頭,她在想着該怎麽度過這次難關。馬車再次颠簸的開動了起來,此時她的心情卻和之前迥然不同。

一群土匪也沒專門進馬車查看,只把車夫全部換成自己人,将車夫捆起來扔給那些下人作伴。

剩下的就随車行走。

一隊人浩浩蕩蕩,行入山谷。

這時,程沐卻遠遠沒有他們走的那麽快。他都是晚上趕路,但一直是走一段停一段,反倒與他們錯開了身。

因為找到了人,他也沒那麽着急了。

要先好好想想回到京城該怎麽做,是把她交上去?還是把她藏起來?

“喂,我想喝水。”相處了一段時間,祝景姻大膽了很多,已經能開口使喚他了。

不過大多數時候,程沐都是無視她的命令。

祝景姻見他沒反應,氣惱的用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我渴了,我還餓了。”

程沐施舍給她一個眼神:“閉嘴!”

祝景姻‘哼’了一聲,繼續叫嚷:“我不,我要喝水,我要吃東西。”

“睡覺,睡着了就什麽都不需要了。”程沐翻了個身,不理會她的要求。

祝景姻撇撇嘴,別過腦袋不說話了。程沐見狀,笑了聲就繼續眯眼假寐了。

程沐此時背對着她,祝景姻盯了他一會兒,暗自留心他的破綻。這個程沐,無論何時都警惕得很,從沒有放松過,讓她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她不是沒有辦法逃走,可卻需要程沐放松警惕,不然沒中招,她的處境會更糟。

她将目光撇向一邊,忽然想起劇情中的情節來。按劇情發展,阮靜妤等人在路上會遇到土匪,不知道他們現在遇到了沒有,童奂有沒有危險?那些土匪其實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而是二皇子的人手,那個山寨臨近京城卻一直沒被剿滅,也是因為有二皇子保駕護航。

他們時不時出來搶殺路人,但大多數都是按二皇子的命令行事。

阮靜妤他們倒黴,齊澤容的二弟是二皇子一邊的人,得知齊澤容進京的消息,就求了二皇子幫助,才有了這麽一出。

雖然之後憑借着女主的機智和兩位主角的光環逃了出去,還設計令山寨內亂消亡,但這件事還是給了他們一個慘痛的教訓。此後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力量還有所不足,徹底進入了開挂模式。

他們到了京城之後也沒忘記這件事,将從山寨中搜集到的證據秘密呈給了顯帝。顯帝雖然不知這些是真是假,也不知是何人給他的,但還是對二皇子有了疑心和防備。

二皇子當然感覺得到父皇對他有所疏遠,近日又失去了一個山寨的勢力,就将這些全部記在了男女主頭上,他還不知道自己誤打誤撞蒙對了真兇。

男女主在京城,他就對兩人進行了全方位打壓,不過人家畢竟是主角,各種招數都被他們化解了,還開始了反擊,摻進了奪嫡争鬥選擇了五皇子。

山寨中具體發生了什麽沒有描寫,只寫了女主各種機智,從而逃出山寨,并搬來救兵,将弟弟妹妹和男主解救了出來。

但祝景姻卻細心的發現,阮靜書從山寨被救後,性格就更安靜沉默了。阮靜妤認為是這件事讓她有了心理陰影,十分愧疚。

祝景姻卻敏感的認為不一定是這樣,興許阮靜書是在山寨裏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當然,這只是她自己的猜測,并沒有依據可言。

原本她想和阮靜妤他們一起進京,也是有規避這個劇情的想法,哪知道竟然發生了意外。

亂糟糟的想這想那,不覺間夜幕降臨。

程沐一翻身跳了起來。

“出發!”說了聲,就拉起還坐在地上的祝景姻,背起她就往山洞外走。

這是一座山中,一出去入目就是茂密的樹林。不過夜色濃密,眼中盡是黑色的影子,涼風呼嘯,又将它們吹得左搖右擺,像是張牙舞爪的奇形異獸。

祝景姻身上一涼,不由打了個冷顫。程沐感覺到,腳步一頓,動作放緩了些。

祝景姻斂眸,低垂着眼看着他不算太寬的肩頭,又看了看他的側臉,摟着他脖頸的手微微收緊。

“別摟那麽緊,我難受,你不會想就這樣把我殺掉吧?”

祝景姻尴尬的松開。

程沐往山下而去,兩旁的景色快速向後退去。冷冽的空氣鑽進他的鼻子、喉嚨,及至胸腔。

他呼吸沉凝,突然停了步伐。

祝景姻也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眼前出現了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竟是狼群。一匹狼領頭嚎叫一聲:“嗷嗚——”

程沐滑步退後。

狼群卻一躍而起,一下撲倒他跟前。程沐一個反手,将匕首從鞘中取出,刺向眼前的狼。

鮮血一下灑出,向四處飛濺,幾滴血液落在程沐的臉頰和衣襟上,顯出幾分狠戾和嗜血。而狼群則被血腥味刺激到,更加躁動起來。

就算此時,程沐還是下意識的護着身後的祝景姻。

祝景姻眼神複雜的遲疑了一會兒,才定了定神,眼神堅定起來。她悄然從衣服內側取出一個東西,那是如飛镖般大小的物品。她拇指在上頭一折,露出了裏面如針尖一樣的尖頭。

她捏着那東西,發力往程沐右臂上送去。

程沐因被狼群絆住,并沒有察覺到她的動作,直到那針尖刺入手臂,他才感覺到細微的刺痛。

他手臂僵了一下。

祝景姻擡腳在他腰上一蹬,趁程沐來不及反應,滑了下去。

此時狼群還沒完全包圍住他們,尚還留了個缺口,她一落地,就往缺口跑去。

程沐伸手一撈,卻落了個空,想反身去追,又被野狼牽制。

“嘶~”他吸了口氣,突覺手臂有些麻痹。

他轉頭看着祝景姻毫不留戀離去的背影,自嘲的冷笑一聲:“呵~”

被祝景姻引走的狼不過一二,祝景姻自己都可以解決,對她不是難事。

程沐不再看她,專心對付狼群,但忽然覺得眼前恍惚,眼前出現了重影,幾招都落了空。他就知道不好,他幾乎咬碎了牙,口腔內暈開了甜腥味。

眼前稍微清明,他就縱身蹿到一旁的樹上,也不顧腳下綿軟,跳躍間消失在山野之中。

失去了目标,狼群茫然四顧,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才漸漸散去。

祝景姻兩三下解決了跟着她的兩頭狼,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和程沐相反的方向跑。

她剛才拿出來的東西是類似麻醉劑一樣的東西,由林大夫研制,用來幫他們捕捉獵物的。因為不少有錢有勢都人喜歡觀賞和炫耀活的大型野獸,她為了開拓業務就拜托林大夫研究了出來。

一般情況下,她和童奂每人身上都會常備一些。程沐因為一直對她看管的比較寬松,又沒有将她身上的東西搜走,這東西就被留在了身上,如今剛好派上用場。

她心中閃過幾許內疚,但轉瞬又消失不見。

狠了狠心,她沒有回去看情況如何,而是一直埋頭快步往前。一直到天際露出白光,她才放緩腳步。

下了山,這一側是一條山道,是不遠處村落人家上山常走的道路,不寬,最多可供兩人并肩而行。

晨霧籠罩在她身上,帶來陣陣濕氣,朝露一點一滴從枝頭掉落,浸濕她的衣衫,從山中走出,她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分不清身上是汗水還是露水霧氣。

樹梢草叢裏,悉悉索索的聲音出現。她忙加快了速度,往外走去。

小路直通村落,遠遠的,她能看見人家的屋瓦,有一些,還升起了炊煙。聞着清新的空氣,她擦了擦臉,一步一步往村落而行。

看距離越來越接近,耳畔也傳來雞鳴狗吠的聲音。近前,還有人已經起來勞作了,細微的說話聲融進空氣中。

“早啊,李大兒他娘。”

“嗯,福嬸你今天也起這麽早?”

“嗨,還不是我那孫女兒……”

迎着天邊第一縷陽光,她咧嘴露出了一個解脫的笑容。

大步走上前,她出聲喚道:“這位大娘,你好!”

李大兒他娘和福嬸都是一驚,轉頭看去,卻見一個小孩兒站在她們院外,正笑容燦爛的看着她們。

李大兒他娘擦了擦手,走過去問道:“你是……?”

福嬸也走過去,湊近了瞧,發現這孩子長得真好看,但是衣衫褴褛,衣服上還沾了血跡,當時就驚訝道:“哎呀!你這孩子怎麽了?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天可憐見的!”

祝景姻話還沒說,就被她一通說完,自己腦補了她的遭遇。她趕緊說出自己早先打好的腹稿:“兩位大娘,我和舅舅路經此山,昨晚在山中落腳,哪知遇到了狼群,無奈中我倆分頭逃跑,如今竟是走散了……”

說着,她還抽噎了一下。

福嬸和李大兒他娘都沒有懷疑,聽了都同情的看着她,眼神憐憫。

“這……這真是天降大禍!你們也是倒黴,這狼并不是每晚出現,它還會到別的山頭去,怎知你們就這麽巧,唉!”

福嬸搖了搖頭。

李大兒他娘沒說話,開了栅欄門,對她招招手:“你先進來,到我家拾綴一番,待會兒,咱們一起給你個好辦法。”

福嬸跟着點頭贊同:“對對對!”

祝景姻心底松了口氣。

還好,這裏民風淳樸,村民大多心懷純善之心,樂于助人。

她理了理衣服,對李大兒他娘和福嬸各自行了個禮,道謝道:“謝謝大娘!”

說完,才直起身,擡步進去。

☆、舅舅和小‘外甥’(十四)

之後李大兒他娘和福嬸給她換了身衣服,又讓她吃了頓飯,才坐下來給她商量辦法。

期間李大兒被屋裏的動靜吵醒,也睡眼惺忪的加入了讨論。

祝景姻率先開口:“兩位大娘已經很照顧我了,我不能要求更多,只想問問大娘,這裏要怎麽去京城?”

福嬸訝然:“京城?”

祝景姻點點頭:“我和舅舅約好在京城會合。”

李大兒笑道:“咱們這最近來了個商隊,也要去京城,不如你和他們一起?”

李大兒他娘想了想,也道:“不錯,他們人多,有人照應總是更好的,我們村沒人出過遠門,去京城的路不怎麽熟,還是跟他們去比較穩妥。”

福嬸聽了,也覺得有道理:“也是,讓他們多帶個人也不是什麽事兒。”

祝景姻連忙感激道:“多謝三位鼎力相助。”

李大兒他娘擺擺手:“不用不用,這只是小事兒。”

說罷,她就對李大兒說道:“等會兒你去和商隊領頭的說一說,讓他們帶上小兄弟。”

李大兒随意點頭:“好,我記下了。”

祝景姻不免驚詫的看了李大兒一眼,能和他們說上話,還拜托照顧一個人,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過這也不是她該關心的,就沒有多問。

此後不久果然說好,等商隊出發,祝景姻就跟着去了。臨走前,她将自己身上唯一值錢的脖子上的玉佩留在了李大兒家。

那玉佩是她從小佩戴,玉質很好,又溫養了這麽些年,更是無價之寶。這東西絕對可以換到很多錢,她在最艱難的時期也沒有拿出來,就是因為這是麗貴妃留給她的唯一一件東西了。

但她确實沒有東西可以給他們,也不能确定自己還會不會回這裏,索性一狠心就留下了玉佩。

七天後,京城暗衛總部。

程沐陰着臉從外面進來,吓壞了一幹手下。

“首領,你、你這是……?”有人小心翼翼的上前,卻看到他衣袖和身上的衣服不少地方被劃破了。

程沐冷冷的擠出一個字:“滾!”

那人趕緊諾諾退開:“是。”

他的副手比較不畏懼他的冷臉,上前詢問道:“首領,此次前去同安鎮,可有收獲?”

程沐沉默,許久,才緩緩搖頭:“沒有,那兩人沒有奇怪的地方。”

副手心下狐疑,眯了眯眼,卻沒再追問。

商隊走得很慢,不遠的路程硬是走了二十來天。

看到京城的城門,她眼神閃了閃。無論怎麽樣,她還是該來這裏,但絕不能是被顯帝的人抓回來。

守城的兵卒仔細檢查了一番,就讓他們過去了。對祝景姻,他們只是随意掃了一眼,籠統的放了行。

祝景姻原本還有些隐隐擔心的心情頓時放松了下來。

進了城,她就和商隊分開了走。京城不愧是西國第一等繁華之地,剛進入街市,熱鬧的感覺撲面而來。

她擡頭看向記憶中皇城的方向,綻開一個微笑。

京城,顯帝,她回來了!

一晃三年即逝,流年似水。

一位布衣打扮的年輕男子從側門進入一座占地頗廣的宅院,進去後馬不停蹄的往前行去,穿過院落、游廊、花園,最終在在一座雕梁畫棟的樓前站定,他朝屋裏喊道:“小晏。”

不多時,就有人開了門出來。卻是一個長相稍顯陰柔的少年,他嗓音清亮,見到門外的人,道了聲:“程哥。”

出來的正是祝景姻,但這位程哥并不是程沐,而是一位名為程誠的人。這是三年前她偶然認識的人,因為性情相投,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他幫了她很多,所以他們關系一直很好。

三年間,她都沒有離開過京城,卻一直沒有等來童奂,經過程誠幫忙調查,她才發現童奂來過了又走了,應該是因為等不到她,所以去別的地方找了。

她不由覺得好笑。

不過就算這樣,她也不敢離開,因為她覺得童奂總有一天還會來京城的。這一等,就是三年。

等待的日子裏,她其實最擔心的就是自己身體的發育,可是沒想到,越長大她有些女性化的面孔反而男性化了不少,至多看上去是個比較陰柔的少年。喉結這東西倒是不急,理由多的是,聲音也一直是比較中性的,并不會被人懷疑。最讓她傷心又不是高興又不是的一件事,就是——她一直是個平胸!

這下好了,只要她不說,沒人會想到她不是男的。

她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想到程沐給她吃的那顆藥丸,覺得可能是因此才會這樣,但又覺得可能是因為系統。

想了很久也沒有想通,不過因為這對她算是好事,也就沒再想下去了。

“小晏,今天城門口來了一個叫童煥的,跟你找的人是用一個名字,聽他們描述的相貌,也很像你說的那個人。”程誠直接說明來意。

祝景姻聽了急切的問道:“真的?他現在在哪?”

“應該還在城門,我讓人把他們拖住了。”程誠一邊走到她跟前,一邊說着情況。

祝景姻這下鎮定不了了,向門口的下人囑咐了一聲:“讓福嬸等會兒先別做飯了,我出去一趟。”

下人應了一聲,就快步離開去傳信了。

祝景姻跟着程誠往外走去,恨不得此時馬上就到城門口。

福嬸正是三年前幫助過她的人,三年前,她留下玉佩後,他們三人商量了一下,就來了京城,找到她想歸還玉佩。祝景姻哭笑不得之餘,又很是感動,這玉佩幹脆被她當成了發展勢力的第一筆啓動資金。随後福嬸三人就被她留在了京城,這些年她的飯菜都是福嬸親自下廚做的,就算她說了無數遍,她依舊如故,她也沒辦法。

福嬸的家人在兩年前也被她接到了京城,這兩家人性格都很好,也不好意思一直讓她白養着,各人都自發找了事做。

祝景姻幹脆就随意讓他們做了些輕松的事情,李大兒還被她安排為管家,這職位雖忙,但只有得她信任的人才能做。且李大兒辦事能力很是不錯,所以大家都滿意了。

城門口。

童奂眉毛擰了起來,看着眼前啰啰嗦嗦就是不肯放他們進去的士兵,心情不悅到了極點。

“你們這些人,看上去就不是好人,很可疑啊,我要仔細檢查檢查。”那士兵又招來幾個兵卒,用長矛将他們趕到一邊。

就在他快要發作的時候,身旁長相英氣的女子開口了:“各位,我們都是良民,并無不妥之處,若你們執意要查,到時候什麽也沒查到,不是面上也不好看?”

士兵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你說是就是了?笑話,我到要看看,你有什麽底氣這麽跟我說話。”

女子看了一眼臉上已有怒意的童奂,趕緊說道:“我有底氣是因為我們沒有不妥的地方,還望放我們一馬。”

士兵挑了一挑眉,對她的話當做沒聽到似的:“來人,過去搜,要搜仔細一點。”

女子見狀,冷哼一聲,也不說話了。

但她還是擔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