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玫瑰花的葬禮 (1)
這幾個字因為是加粗的标題還算清楚,可是當她看到底下的正文時,就有些不适了,她微微眯着眼,才看到一個字,書本就被簡殊渾厚的大手蓋住了,葉眠郁悶地看着他,只聽簡殊認真吐出三個字:“傷眼睛。”
這種感覺,就好似葉眠還在簡家的時候,她總是有些壞習慣,比如關燈躺在床上玩手機,有時候被簡殊抓住了,就會被沒收手機。不管她怎麽撒潑打滾都沒有用。葉眠只能完敗。
而此時,過了六年,葉眠郁悶地發現她還是敵不過他,幽怨地哦了一聲,把書放在一旁。簡殊也把手電筒關了,他和葉眠并肩靠在床邊沿,簡殊開口詢問:“曦曦,你要不要在床上睡會?”
“沒事。”葉眠固執地拒絕。可是随着時間的一點點溜走,葉眠不争氣的眼皮就這個合上了。她的腦袋一歪,就砸在了他的肩頭,也砸在了他的心上。簡殊微微嘆了口氣,把她一把抱起來,輕輕放在了床上,蓋好被子。
看着她安靜的睡顏,連同他的心也逐漸被安撫下來。他的手輕輕摸在她的臉頰,這麽看着她,心底無比充實,眼底泛起一道道深情來。
葉眠醒來的時候,發現只剩自己躺在床上。她狐疑地走出卧室,尋找他的足跡。可是簡殊不見了,就好似昨天的一切不過一場夢。
葉眠正要擡步出去時,門被拉開了,是簡殊。簡殊見她醒來,朝她丢去一個明麗的笑,說:“曦曦,你醒了。”
“嗯。你去哪了?”
“我出去透透氣。”簡殊輕描淡寫說完,葉眠卻是困惑不已,她問:“昨天這個門不是被反鎖了嗎?怎麽又開了?”
簡殊躲開她探究的目光,笑了笑,道:“我起來的時候,門就好了。”
葉眠半信半疑,簡殊卻是推着她往外,道:“你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飯。”
“等等。”葉眠突然一聲,讓簡殊有些心虛,只見葉眠轉身跑回別墅,又從裏頭拿出一本書來,對簡殊說:“我能不能把這本書帶走?”
“随便你。”簡殊說完,示意她一起走。
漫天飛舞的紅色花瓣落在床上,散落一地,床上女孩的臉煞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門被推開,進來一個一個女人,她大步過去埋怨說:“琳,你個懶豬。”
女人湊近去時,首先入目的是一個穿着西裝的英俊男人,他低着頭,側臉的輪廓精致俊朗,面部沒有一絲表情,她再低頭看到滿床紅的滴血的玫瑰花瓣,床上煞白的臉,不禁指了指男人慌忙地喊道:“你……你……”
葉錦言就這麽站在不遠處的水池邊,一動不動地看着發生的事,他的眉頭輕輕蹙着,剛正不阿,清明的眼眸裏暈開層層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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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得有人喚了一聲:“Cut。”導演望着鏡頭,擰着眉走過去:“小雯,你的表情不要那麽僵硬。”
那個叫小雯的是飾演死者閨密的女人,她朝導演彎腰道歉,導演讓她好好加油,又對着男人拍了拍肩:“崇義,幸苦了,你很不錯。”
鄭崇義竟然理所當然地接受導演的話,點了點頭。
導演拍了拍手,朝演員,工作人員說:“好了,今天幸苦了,我們明天再來。”
躺在床上的女人聽了,立馬掀開被子起身,朝導演說辛苦了,這個女孩正是夏彤。
這一場戲過了,工作人員都在收拾工具,葉錦言狐疑地走過去,站在還在一旁點評說話的導演:“你好。”
導演宋瀚看到來人,狐疑問:“你是?”
“哦,我是來這玩的游客。”葉錦言朝他淡淡一笑,又問:“我剛剛看到這場戲,覺得特別有意思,很好奇,這部劇。”
導演聽到有人贊揚他的戲,不禁彎了彎眼角,朝他道:“你也覺得這部劇很有意思對嗎?這部小說的作者更有意思。”
葉錦言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原來這部和前兩起案件吻合的劇,是部小說。
“唉,她來了。寫出這本小說的主人。”宋瀚伸手指了指前頭,葉錦言狐疑地望過去。看着那個女人一步步走到宋瀚面前,彎着眼角道:“宋導,你是在背後說我壞話嗎?”
鄭幼旋再偏過頭看向葉錦言時,眼角的笑意消失殆盡,僵持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就這麽望着這個好似從她記憶深處走出來的人。
☆、年少的你
四月的陽光,帶着幾分柔軟,肆意灑落在乳白色的烤漆課桌上,輕易得把冬季留下的點滴涼意消散殆盡。
一道道筆尖與課本親吻,發出沙沙作響。老師在講臺上孜孜不倦,發出機械枯燥的聲音,令底下的學生昏昏欲睡。靠牆的隔着一個同桌的中間位置,一個女孩拿着筆,認真地做着筆記。她的同桌又開始用筆頭戳了戳她的胳膊,一下又一下。
她終于回過頭,目光裏帶着幾分埋怨,瞪着他。男孩無辜地看着她,把紙條遞給她,讓她轉交給她旁邊隔着走道的另一個男孩。
鄭幼旋低着腦袋,輕聲說:“葉錦言,你有什麽話不能下課再和他說嗎?”
葉錦言搖搖頭,一手懶洋洋地撐着腦袋,一手把紙條置于手心,遞給她,慵懶說:“不行。我一到下課就忘了。”
如出一轍的理由。實際上,葉錦言一到上課,就要找她傳紙條,而那個葉錦言怎麽也說不完話的男孩是她右手邊的孟子朗。她憤憤地把紙條從他手心拿走,遞給隔壁的孟子朗。
然後,又迅速遞了過來,在葉錦言微微欠揍的眼神下,不耐地塞進他手裏。幾番下來,鄭幼旋皺了皺眉,和他低聲商量說:“葉錦言,我和孟子朗直接換位置好了,這樣你們說話也方便。”
葉錦言想也不想直接拒絕。可是鄭幼旋覺得這個建議特別好啊,豈料葉錦言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我認同桌,而且你不知道距離産生美嗎?我天天看到他,會心生厭惡的。”
“……”
“你可是我的學習老師,都沒把我的成績提上來,怎麽能放過你?”
鄭幼旋聽着他胡謅八扯,無語凝噎,她就是這麽夾在葉錦言和孟子朗的中間過了快兩年。當初剛進班級時,她坐在和現在類似的位置,她的左右分別有一個位置,然後一前一後進來的葉錦言和孟子朗分別坐在她旁邊。每次考試,她以學霸居第一,孟子朗居第二。鄭幼旋做夢也不能想到,葉錦言看起來腦袋那麽靈光的人竟然考了最後一名。作為他的同桌,老師讓她給他輔導。可是鄭幼旋怎麽也沒想過,她無論怎麽給葉錦言補習,葉錦言一直徘徊在及格邊緣。
在鄭幼旋擰着眉頭,望着他發呆,葉錦言又示意他手心裏的紙條,鄭幼旋郁悶地從他手心抽出紙條,再遞給孟子朗時,被數學老師抓了個正着:“鄭幼旋!”
鄭幼旋還沒有遞過去的紙條,就這麽被老師收走了。老師看着裏頭的紙條,空空如也,一個字也沒有。老師狐疑問她:“紙條呢?”
“在您手上。”
全班同學都在爆笑,老師氣的面紅耳赤,讓鄭幼旋出去罰站。
鄭幼旋前腳出去,葉錦言後腳就站了起來,和老師說紙條是他傳的。
鄭幼旋站在走廊裏,看到從後門出來的葉錦言,一陣詫異,葉錦言敢做敢當的模樣對她說:“我怎麽能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呢?那也太無聊了。我好歹還能和你說說話。”
那天天邊的陽光透過樹縫灑落一地,金色的光澤落在他的臉頰,他的眼睛上,給他那小麥色的皮膚鍍上了一層金,也讓他們之間平添了一份暧昧。
她迎上他沁人心脾的笑,不禁低了低頭,連耳畔也是一片微紅。她是想到了什麽,偏頭看着他問:“為什麽老師手裏的紙條是空的?”
他望着她笑得絢爛缤紛,眼角彎得如月牙,一不小心就笑進了她的心裏。葉錦言含糊不清地望着她說:“我運氣好。”
視線交錯,鄭幼旋有些呆愣了,然後孟子朗也走了出來,站在葉錦言旁邊說:“怎麽能把我給漏了?”
三個人的友誼大抵就是在闖禍中建立的。鄭幼旋在課間低頭做習題,一旁的葉錦言湊過來,和她說:“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鄭幼旋疑惑地擡起頭,偏頭看着他:“你怎麽了?”
“作為同桌,你願不願意陪我?”葉錦言沒頭沒腦的話,讓鄭幼旋成功地一滞,詫異地看着他。葉錦言也不顧她願不願意,抓起她的手,起身就把她帶了出去。兩個人跑到校門一角的圍牆,鄭幼旋狐疑地問他:“你要幹什麽?”
“帶你翹課!”葉錦言說的輕描淡寫,鄭幼旋皺着眉頭,轉身就想走。葉錦言一手攔住她,見她要走,一手箍着她的胳膊讓她動彈不得。鄭幼旋手抓着禁锢她脖子的胳膊,掙脫不掉,葉錦言循循善誘:“你這個學霸,懂不懂勞逸結合?你應該學會放松?”
可是回答葉錦言的是,鄭幼旋低頭朝他小臂狠狠一咬,他哎呦一聲松開了她,看到小臂上的牙印,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埋怨:“你屬狗的啊?”
鄭幼旋朝他翻了個白眼,不遠處的孟子朗沿着圍牆朝他們走過來,葉錦言看到他,狐疑問:“你去哪裏了?”
孟子朗朝他丢了一個白眼,道:“我們約的地方。”
葉錦言沉吟了下,孟子朗看着橫眉豎眼的鄭幼旋,朝她道:“幼旋,你也該好好放松了,和我們去玩吧。”
翻牆出去後,一路上,葉錦言一直在埋怨他那麽苦口婆心地勸慰她,鄭幼旋都固執得拒絕,甚至還動手咬傷他,而孟子朗輕描淡寫一句話,就讓她瞬間改變了主意。翹課的結果,他們在操場跑了是個圈,還要交一份五千字的檢讨。葉錦言晚上跑去了鄭幼旋的家裏,竟然是厚顏無恥地讓鄭幼旋幫他寫檢讨,還和她提出條件。如果她幫他寫檢讨,他就努力學習。
鄭幼旋無奈地答應了,每天晚上,葉錦言都會去鄭幼旋的家裏補課。在期末考試的時候,葉錦言拿到了第一名。鄭幼旋還來不及替他開心,就遭到了班級的質疑,倒數第一成了第一名,肯定作弊了。鄭幼旋急忙站出來替他說話:“老師,這些時候,葉錦言真的很認真,我相信他沒有作弊。”
只有鄭幼旋和孟子朗兩個人勢力單薄地力挺葉錦言,最後鄭幼旋提議讓葉錦言單獨考試,證明她的清白。
葉錦言洗脫了作弊的嫌疑,拿着卷子遞給她,鄭幼旋站在樹下,彎着眼角如釋重負地笑了笑。葉錦言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對她說:“鄭同學,事實證明我是自己考上的。謝謝你……相信我。”
“嗯。”鄭幼旋朝他笑着說:“那是我有眼光。”
鄭幼旋俏皮的模樣在陽光下格外耀眼,葉錦言揚了揚他濃黑的眉,道:“那有眼光的鄭同學,接下來的一年也請多多指教了。”
“好。”
“有眼光的鄭同學,放學賞臉一起吃個飯嗎?”
“好。”
“有眼光的鄭同學,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好。”鄭幼旋一直都是不帶思考地直接回答他,再反應過來時,錯愕地望着他,以為剛剛是她的幻聽,狐疑問:“你剛剛說什麽啊?”
葉錦言故作沉默,低頭牽起她的手,把她冰涼的手握在手心,在她呆愣之際,又霸道地宣布:“現在,恭喜有眼光的鄭同學終于有男朋友了。”
鄭幼旋擡頭望着他,彎了彎眼角,有樣學樣地輕聲說:“我也恭喜不可一世霸道的葉同學終于有女朋友了。”
“不可一世?霸道?我在你心裏竟然是這樣?”
“那……不學無術的學渣?”
“鄭—幼—旋!”
伴着海風,那些年少輕狂的笑聲陣陣傳在承載着記憶的青年男女耳畔,過去的無憂無慮,都掩埋在現實的殘酷裏。當記憶裏念念不忘的人再一次站在面前,風平浪靜的心也逐漸掀起漣漪來。
鄭幼旋看到他,錯愕地置于原地,連手都不知道如何安放。葉錦言比她鎮定多了,不過呆愣剎那,立刻回過神來,插在褲袋裏的右手朝她伸了過去,輕柔道:“鄭幼旋,好久不見。”
念念不忘的愛意,即使緊緊呼喚她的名字,也帶着幾分欲言又止的深情。
過去了十年,那顆刀槍不入的心,在面對他時,驟然崩塌。
鄭幼旋就像個做賊心虛的逃荒者,似乎不接受葉錦言的問候,慌張地往後退了兩步,轉身匆匆地跑開。
葉錦言的目光還落在那道倉皇逃走的背影上,他的手騰在空中,苦笑了笑,收回了手。
沉澱着西方歐式格調的西餐廳雅座,趙宏遠兩手交叉抱着,低頭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正是夏彤。一旁的助理攔着夏彤連連朝趙宏遠抱歉,趙宏遠擡手示意助理出去。
夏彤望着趙宏遠,眸底滿是狠厲怒火,趙宏遠擡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讓她坐下。夏彤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去,把包從肩頭取下來放在腿上,憤憤望着趙宏遠道:“趙總,您最近對我避之不見,是想過河拆橋嗎?”
“你想要什麽?”趙宏遠溫和地打量着她,涼薄的話果斷而無情。
“我想做你投資的下部劇的女主角。”夏彤開門見山道出自己的目的,趙宏遠擡了擡眉,淡淡說:“你野心也不小。”
“這都是跟您學的。如果您不答應我的話,我一着急也許就會口不擇言……萬一不小心說錯了話……那就不好了。”夏彤望着他無辜地說完,故作停頓,又補充:“方……”
趙宏遠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截斷了她的話:“等下鄭幼旋會過來,你就在這和她見見吧。”
趙宏遠的話落下,夏彤立刻換上了她平時任性又單純的一面,道:“我就知道趙總不會是過河拆橋的人。”
助理走進來,對趙宏遠畢恭畢敬說:“鄭小姐過來了。”
“請她進來。”
鄭幼旋進來時,看到除了趙宏遠的第二個人,竟然是夏彤,不禁狐疑,趙宏遠請她入了坐。夏彤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起身朝鄭幼旋伸出手,介紹起自己來:“鄭總,我是您下一部與宏達合作的新戲的女主角。”
鄭幼旋一頭霧水,和她請碰了碰手,又狐疑地望着趙宏遠。趙宏遠只是淡淡一笑,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葉眠是在天黑之際,海邊的沙灘找到葉錦言的,葉錦言正坐在海邊仰頭喝酒。葉眠看到沙灘上擺着一排……白酒。
這還是葉眠第一次見到葉錦言這般借酒消愁的德性。葉眠坐在他旁邊,葉錦言偏頭看到她,遞給她一瓶酒。葉眠連連擺手不要,葉錦言卻是霸道地給她擰開瓶蓋,不容拒絕地遞給了葉眠。在葉錦言虎視眈眈的眼眸裏,她無奈地接過酒。葉錦言朝她的酒碰了碰,仰頭就是猛地一口,葉眠着急地要去搶他的酒瓶,哪知葉錦言卻是不讓,拿酒瓶的手一伸。
“她似乎越來越耀眼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感嘆,葉眠還沒聽明白,葉錦言就又喝了一口酒,對她說:“喝。”
這還是第一次見葉錦言喝酒,喝嗨的葉錦言似乎比醒着時更加頑固,更加難以受控制。
葉眠剛要低頭喝一口,酒就被另一只手搶走了。葉眠看到身旁坐下的簡殊時,一陣詫異,哪知葉錦言不依不饒朝簡殊示意了下酒瓶,簡殊和他碰了一個,兩人都仰頭喝了一大口。
“明明是她甩了我,是她甩了我。”葉錦言憤憤地說了兩遍,葉眠驚訝地張口嘴,仿佛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好奇地問:“小叔,你被人甩過啊?”
☆、遲來的承諾
“小叔,你被人甩過啊?”
誰會這麽有勇氣竟然敢甩她說一是一的小叔?葉眠覺得她的大腦都接受不了。
一旁的簡殊也微微詫異,卻沒有表現出同葉眠那般的好奇心,不過豎着耳朵傾聽。
暈頭轉向的葉錦言渾然不知他把埋藏在心裏的初戀一股腦給道了出來。葉錦言眯着眼,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偏頭看着葉眠和簡殊,拿着酒瓶的右手指着兩人,苦口婆心地說:“小眠,簡殊,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反對你們嗎?”
葉眠聽了,面上很不争氣地紅了,簡殊只是低頭靜靜看着葉眠。
“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十年前的我一樣。”葉錦言拿着酒瓶的右手的食指微微伸直,指着簡殊:“其實我挺羨慕你的。雖然你不能和小眠在一起,可你知道她和我分手的理由是什麽嗎?她竟然要和我最好的兄弟結婚。”
“我根本不可能相信,怎麽能相信呢?我們在一起十年,然後她告訴我,她不愛我了。我去她家門口堵她,可是她竟然偷偷地跑了,跑的無影無蹤。我當時就在想,怎麽能有這麽無情的女人呢?”
“我和她是高中同學,那時候……她是我同桌。我為了引起她注意,故意讓她替我傳紙條,其實紙條上什麽字都沒有,我就是想找個理由和她說說話。誰讓她和我同桌一年了,說過的話,不過就是……你考試還是不及格,你到底能不能用點心。然後就是無窮無盡的做題講題。我故意不考及格,就是為了惹她生氣,我會覺得她生氣的時候滿眼都是我。我帶她逃課、帶她去旅游、甚至帶她打架……”
葉眠一點也看不出她冷漠的小叔竟然還有這麽可愛青澀的一面。她好奇地思索揣摩葉錦言時,簡殊也在用他深情柔和的目光看着她。
“我大學的時候就和家裏說了,我和她在一起。可是家裏不同意啊。然後我就和家裏賭氣,故意不回去。小眠,你知道那時候你爺爺多過分嗎?他竟然去堵一個小姑娘,用不好的言辭,去罵她,甚至要塞給她錢讓她滾蛋。其實說了那麽多理由,就是覺得她配不上我。那時候,我讀警校大一,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傻呵呵地等着她來看我。可是她消失了。我去她學校找她,她避而不見,我天天在她宿舍門口堵她,甚至因為擅自離開警校受到了處分。她終于軟了軟,過來見我。我求她不要離開我,她告訴我,是我家裏人不同意。她不知道我不可能割舍掉家,就和我分手了。那個傻丫頭,沒有考慮自己被數落的那麽一文不值,只是擔心我左右為難。我回了家,大吵了一架,徹底離開了家。甚至我還申請去邊界。在邊界,一起案子裏,我受到了襲擊,被抓了。同事們以為我死了。他們都以為我死了。那時候我也以為我會死,甚至希望死。那時候的我心如死灰,也沒死成,最後逃脫了。當我手綁石膏,帶着榮譽回來時,她也回到了我身邊,家裏被我吓得什麽都應了我。”
葉錦言低頭訴說的時候,眼底泛起陣陣淚花,吸了吸鼻子,又望着簡殊說:“我相信你愛小眠,可是她卻不是你最重要的一部分。你沒有付出過一點一滴,只是一昧的妥協妥協,直到逼迫小眠離開。也許,你哪怕當初堅持一點點,我也不會這麽反對你們。我寧願小眠嫁給一個只有三百塊錢卻能為她付出三百塊錢的男人,也不願意她嫁給一個有一百萬卻只願意給她一萬的人。簡殊,你身上的擔子太重,顧慮太多,其實我有時候很恨你,有時候又很同情你。你的枷鎖是你自己給的,怪不得別人。這樣的人,把自己禁锢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連喘氣的機會也不給自己,這樣的人,累死了都是活該。”
葉眠輕輕拉了拉葉錦言的衣角,不再讓他口不擇言下去,而一旁的簡殊聽得他的話,眼眸越來越沉寂,不知不覺也不知道喝下了幾瓶酒。葉錦言又繼續滔滔不絕:“如果你不能真正的放下你所謂的責任,你的一切思前顧後的想法,即使小眠和你在一起,也終究會再次離開你。”
葉眠的眼眸一黯,簡殊不動聲色的一直看着她,葉錦言激動地指着葉眠說:“但是,我知道葉眠這個傻姑娘一直喜歡着你,即使過去了六年,也沒有改變。你應該知道小眠做法醫的初衷吧,是為了你。如果不是為了你,她不會明明怕得要死,還泡在停屍房裏。如果不是為了你,她更不會抛棄在美國高薪的工作,回到A市拿着微薄的工資。如果不是為了你,她不會拒絕魏連的求婚……所以,簡殊,我請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還愛着她的話,你就應該好好的思考,你到底能不能為了她做出進一步的努力。如果你能,那麽你們在一起。如果不能,請你永遠離開她的視線,不要再讓她的心左右搖擺了。這世界上也許小眠最愛你,可是這世界上最愛她的不一定是你。”
葉錦言如一個唠叨的婆婆念叨了三四個小時,地上早就狼藉一片,簡殊一直在反思葉錦言的話,哪知葉眠手裏拿着酒一股腦喝完,又郁悶地拿起最後一瓶新酒,打開和葉錦言手裏的碰了碰,豪雲壯志地說:“小叔……你說的真好……我最愛小舅……可是最愛我的卻不是……不是小舅。我要去尋找那個最愛……最愛我的男人,然後忘掉過去,和他……結婚。”
葉錦言竟然也歪着腦袋,迷離着眼神,替她想:“魏連?不,我更喜歡許敏瀾。”
看着撒潑的兩個人,簡殊都不知道葉眠什麽時候喝的酒。大概剛剛他失神了,他要搶過葉眠手裏滿滿的一瓶酒,已經醉的不清了,要是這一瓶下去,還不會瘋?可是葉眠哪能讓他如願,連忙起身,一股腦地全倒進嘴裏,簡殊要去拉她,她就往後一躲,葉錦言直接攔住了簡殊。簡殊就這麽眼睜睜看着葉眠把整瓶酒喝得幹幹淨淨,搖搖晃晃地站在他面前,得意的把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此刻別提簡殊的臉也多難看了,可是面對着兩個醉鬼,他竟然受挫地發現他的悶氣怒火無處爆發。葉眠就這麽輕飄飄地站在他面前,笑靥如花,指了指他道:“Hi,這位帥哥,你看起來很眼熟啊。”
葉眠一手摸上簡殊的臉頰,簡殊的眸色一沉,正用他那殺人眼光盯着她,可是葉眠卻渾然不覺。她的身體微微往後一偏,她的手下意識抓住簡殊的衣角,簡殊連忙用手拖住她的腰,把她撫平站起來。葉眠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雙手握拳覆在嘴邊,眼角眯成了一條縫,興奮地指着他說:“我說你怎麽這麽眼熟呢,小舅。”
她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胸口,似乎又想到了什麽,連連往後退,警惕地看着他:“小舅要趕走我了,他不要我了,他要和別人結婚了,他喜歡上別人了。”
簡殊鎖着眉頭,沉寂的眼眸直勾勾看着她,大步朝她走來,手扶在她的肩上,堅定地說:“曦曦,你聽着,小舅最愛的人是你,只有你。我不會和別人結婚的,也不會讓你和別人結婚。”
簡殊言之鑿鑿的承諾,醉酒的葉眠當然不能理解了。一向聰明絕頂的簡殊,竟然試圖和一個醉鬼說道理講承諾。葉眠似乎沒有感受到簡殊深刻的愛意,也沒有感受到他要爆發的怒意。她低了低頭,用右手攔在嘴邊,朝盤腿坐在地上仰頭眯着眼,朝她傻笑的葉錦言輕聲說:“小叔,我小舅說他喜歡我呢。”
葉錦言朝她嫌棄地擺了擺手,學着葉眠一手擋着,壓低聲音道:“我聽到了。”
葉眠說完,又立了立身子,望着簡殊,壓着聲音和他低聲神神叨叨說:“簡曦也說她喜歡你呢,你快去找她。”
簡殊看着她酒後呆萌的模樣,不禁笑了笑,情不自禁地捧着她的腦袋,在她的額前,輕輕一吻。哪知葉眠強烈地掙脫,竟然憤憤指責他:“喜歡你的是簡曦,你怎麽能親我呢?”
“那你是誰?”簡殊順着她問,葉眠狐疑地沉吟了下,皺着臉頹喪地望着他:“我不記得了。”
簡殊好笑地輕敲了敲她的額頭,他那好聽的聲音裏掩蓋不了他的輕笑:“笨蛋,你就是簡曦,我最喜歡的就是你。”
葉眠那雙迷離的雙眼困惑的打量着簡殊,突然扯出一個笑,在簡殊始料未及的時候,湊近他,踮起腳尖,捧着他的臉在他冰冷的嘴唇下親了一下。猝不及防的吻,一觸即逝,在簡殊還未反應過來之際,葉眠已經離開了他的唇,笑得活像個偷腥的小孩,在他熾熱的眼光裏,又道:“你喜歡我的話,我也就……喜歡你。我蓋章了,你只能喜歡我。”
“傻丫頭。”簡殊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又聽得她說:“既然你喜歡我的話,那你什麽時候娶我?”
簡殊:“……”
坐在地上搖搖晃晃的葉錦言眯着眼看不下去了,埋怨說:“笨蛋丫頭,求婚應該讓男方來。”
葉眠似懂非懂,又望着簡殊問:“小舅……那你什麽時候向我求婚呢?”
☆、記不起的酒債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純白色的被單,落在姣好柔和的睡顏上時,她的睫毛動了動,慢慢睜開眼,剛剛想懶洋洋伸一個懶腰時,發現手抓着一片溫熱的物體,葉眠慌張地看到簡殊趴在床頭,被她剛剛大幅度的動作瞬間睜開了眼。葉眠幾乎是跳了起來,手指顫顫抖抖地指着他,驚呼:“你、你怎麽在這?”
簡殊原本就是跪在地上,頭趴在床邊睡的姿勢,他本來就是淺眠,擡起頭,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他聽得她幾乎失憶的話,不禁眯了眯眼,探究的眼眸直勾勾看着她,幽幽說:“我怎麽在這?看來你酒還沒醒?”
葉眠一頭霧水,單純又無辜地看着他,狐疑問:“我怎麽了?”
簡殊控訴地瞪了她一眼,思緒飄到了昨天。
“小舅,那你……什麽時候像我求婚呢?”
葉眠望着簡殊輕飄飄的低喃,即使夾雜着層層海浪掀起的浪擊,也順着海風飄進了他的耳朵,在他心底蕩起層層漣漪。然而,簡殊還沒來的及回答葉眠,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葉眠身體一軟,就往後傾去,簡殊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帶進懷裏,狠狠抱住她軟綿綿的身體,郁悶地發現她竟然睡着了。
一個還好解決,可是有兩個啊!簡殊低頭看着朝他笑得春意盎然的葉錦言,一向互相看不慣的兩個人,簡殊知道他醉了,甚至還醉得不清。簡殊一手扶着一個,艱難地把兩個醉鬼要送回去。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醉鬼是不可能聽他的話配合着往前走的。而且兩個人都似要折磨他一般身體往後倒,顧此失彼。簡殊眼看着葉眠要摔在地上了,只能松開扶住葉錦言肩的手,一把扶住葉眠的腰,以至于她不會摔倒。然而葉錦言沒了力量的支撐,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
簡殊頭疼不已,心裏揣摩着他應該怎麽把人送回去。這時,他眼尖地看到在外頭溜達的鄭崇義。他朝鄭崇義招了招手,大喊一聲。鄭崇義狐疑地走過來,看到地上躺在一個人,又把目光落在被簡殊攔在懷裏的葉眠。鄭崇義驚喜地走過去,看着簡殊懷裏的人,狐疑地要伸手去拍葉眠的臉,簡殊不動聲色地挪開,帶着敵意地看着鄭崇義。鄭崇義望着葉眠,喊道:“葉眠?葉眠?”
鄭崇義的聲音不算小,葉眠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模模糊糊看清他的臉,伸手指了指他,笑着道:“鄭崇義!”
“你喝酒竟然也不叫我?還喝這麽多?”鄭崇義埋怨又擔憂地說了一句,伸手要把葉眠拉起來。葉眠的手剛碰到鄭崇義的,就覺得身體支撐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她整個人就這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哎呦一聲,憤憤望着罪魁禍首簡殊,他一定是故意松開她的。簡殊也毫不遮掩的眼神回應她,他就是故意的。瞪什麽瞪?她幹了什麽了?葉眠郁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鄭崇義望着簡殊,憤憤不平:“你幹嘛放手?”
鄭崇義要去拉葉眠起來時,簡殊一個跨步,擋在了葉眠前頭,示意一旁的男人,對鄭崇義不清不淡地下達指令:“你把他帶回931。”
“憑什麽?”鄭崇義不滿他的編排,簡殊又輕悠悠說:“他是曦曦的叔叔。”
“曦曦是誰?”
面對鄭崇義呆萌的困頓模樣,簡殊指了指坐在地上的女孩:“葉眠。”
他也不再管鄭崇義,打橫抱起葉眠,匆匆離開。
鄭崇義傻眼了,郁悶地喊道:“我怎麽知道931在哪?”
鄭崇義低頭看了看地上朝他擺擺手的葉錦言,他簡直要被逼瘋了。他彎下身子,蠻橫地把葉錦言拽起來,就要往前帶。可是葉錦言哪會聽他的?重要的是,鄭崇義毫不溫柔,拽的他老疼。兩個人歪歪扭扭地在沙灘上折騰了半個小時,才終于快到他住的地方。
鄭幼旋正從鄭崇義房裏出來,看到他狐疑問:“你去哪了?”
鄭幼旋說完,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不禁皺眉,憤憤指責:“你喝酒了?”
“姐,不是我。”鄭崇義無辜地示意挂在他脖子上的人。
鄭幼旋的眉頭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