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玫瑰花的葬禮 (13)

使吃了那麽多苦卻從來沒有埋怨過,一股勇氣從心裏迸發出來。程青終于放下了筷子,望着簡殊認真道:“小殊,你不用去美國了。”

桌上的幾人皆是詫異,簡佟實在不理解突然神神叨叨的老婆,只見程青又道:“小殊,無論發生什麽,即使簡家所有人反對,你也不會再放棄曦曦了,對不對?”

簡殊一陣狐疑,終究點了點頭。程青又把目光落在簡榭臉上,幾乎是懇求:“爸爸,曦曦已經很可憐了,您也看到了,即使當初您把曦曦逼迫到美國,也不可能拆散他們,所以我希望您不要再反對他們了。”

簡榭聽得一顫,他的确犯下了很多錯事,所以如今曦曦才會對他不冷不熱。

簡佟示意程青少說兩句,簡陸也詫異他媽媽是不是吃了□□了,爆發力竟然這麽強。

程青鼓足勇氣要告訴大家真相時,接到了葉錦言的電話,她震驚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曦曦不見了?”

簡殊分明聽到了曦曦的名字,程青急忙起身,對簡殊道:“曦曦不見了。”

簡殊一陣困惑,沉着臉和程青趕到偏僻的別院時,葉錦言已經到了,他半蹲着,冰刃般的眼眸盯着地上那一抹血紅,刻着一個L。

程青急忙地跑進屋,問葉錦言:“曦曦呢?”

葉錦言擡眼看到了簡殊,沒有多大的詫異,冷冷道:“被溫尋真抓走了。”

葉錦言話一落,眼角又挨了一拳,葉錦言沒有還手,聽到簡殊惡狠狠地說:“你不是說曦曦去美國了嗎?”

葉錦言狠狠地推開簡殊,冷冷道:“我沒空和你打架,先找到小眠。”

“溫尋真本來就對曦曦不懷好意,如今曦曦看不見了,曦曦可怎麽辦?”

程青擔憂的一句話,宛如一顆□□,突然在簡殊心底炸裂開來,他揪住葉錦言的衣領,道出的話有些顫抖:“曦曦看不見了?”

☆、做你的眼睛

已經過了十月份,烈日當頭,帶着一絲煩悶,依舊如酷暑般燥熱。葉眠已經失蹤了五個月,葉錦言帶着板正的簡殊沿着B市,C市,一路追尋葉眠的蹤跡。溫尋真很狡猾,繞了這麽遠的路,最後卻是動蕩不定的邊界J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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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簡殊跟着葉錦言開始,他們一路上能說上的話不多,葉錦言快被這個男人憋死了。終于來到J市,這個地方四季如夏,當地人都如木炭漆黑。兩人在一家小飯店裏吃飯,當老板娘得知簡殊兩人要去J鎮時,極力阻攔:“兩位是從外地來的吧,那裏不能進。”

“為什麽?”葉錦言不解,老板娘解釋:“那裏瘟疫了,進去的人都不能出來的。”

“瘟疫?”葉錦言詫異地嘀咕了一句,拿出手機裏的照片給老板娘:“請問有沒有見過這個男人?”

老板娘搖了搖頭,簡殊又拿出手機,打開屏幕遞過去:“這個呢?”

老板娘細細想了想,道:“好像見過。”

“什麽時候?”簡殊就快激動地跳起來了,老板娘想了想道:“好像往J鎮的方向去了。”老板娘說完,又急忙補充:“就算是尋人,你們也千萬別去那裏。”

J鎮的一間病房裏,一個面色慘白的男人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門突然被推開了,手裏端着黑乎乎的藥,拄着拐杖進來的正是葉眠,只見她戴着口罩,蹲在他面前,把藥遞給他,見那人不接,葉眠無光的眼直盯着前頭,伸手摸到他的手,把藥遞給他,冷冷道:“快喝。”

溫尋真捧着還算溫熱的藥碗,不解地問她:“為什麽、救我?”他說話有些費力,才說幾個字,就咳的不行。葉眠伸手摸到他胸口,輕輕拍了拍,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不是你說的嗎?”

溫尋真冷冷一笑,道:“你在可憐我?”

“我為什麽要可憐你?可憐你倒不如可憐我自己。”葉眠不緊不慢說出一句,聽得他輕笑一聲,有人在門口喊了葉眠一聲,溫尋真笑道:“我竟然沒料到你在這裏會如魚得水。”

“呵。我也沒料到你會這麽不堪一擊。”葉眠冷冷地補充:“竟然喝了藥,就不要浪費,給我好起來。”

葉眠順着拐杖起身,摸着路出去,又把門掩上。葉眠踏在哀嚎一片的地面,不到三個月的時間,病的病,死的死,充滿

難聞惡臭的味道塞滿鼻翼。這幾個月,丢失了光明,反而讓其他四官越發敏感起來。幹燥的空氣撲面而來,她順着拐杖,對身旁的男人道:“阿明,是不是有人又死了?”

雖然是詢問的話,卻也是篤定。葉眠雖然看不到,卻心如明鏡。韓明稚嫩的眼眸打量着葉眠,被口罩掩埋的嘴一張一合:“是的,小眠姐。”

“不用管我,我知道路。”葉眠感受到緊跟着她的氣息,和韓明說道。韓明聽話地立在原地,看着葉眠無異于常人地轉彎,消失在他的視線裏,轉身去看那些病重的人。

葉眠熟門熟路地邁進充滿藥味的辦公室,原本在分配草藥的一身白大褂,看到葉眠,似要去扶她。葉眠笑着順着他的手坐下去,道:“楚沫,其實你可以把我當正常人的。”

楚沫看了眼她笑着道:“你比正常人厲害。”要是普通進來的人早就病倒在這裏了,而這個女孩,體內似乎有抗體,精神抖擻的,要是尋常女子早就吓得走了。

“沒添亂就好。”葉眠說罷,感受着他的方向,對着他道:“對了,你讓我來做什麽?”

楚沫收了收笑意,認真對她說:“藥不多了,如果再不派人來,可能頂不住了。”

葉眠靜靜地聽着,那好看的秀眉也皺了皺,楚沫又道:“小眠,你走吧。”

“那你呢?”葉眠從容地問他,楚沫看了眼窗外的烈日,堅定地說道:“我是醫生。”

“我也是。”葉眠的三個字道出她的決定,楚沫看着她明明無神的眼眸裏閃爍着的光澤,好笑:“你是法醫。”

“那也是醫生,我不會先走。”葉眠說完,聽得匆匆而來的腳步聲,是韓明,他急切地道:“楚沫哥,有兩個陌生人來了這裏。”

楚沫立馬起身,道:“不要讓他們逗留。”

“可是他們在門口不肯走。”楚沫頭疼地走,邊走邊看一旁行動不便的葉眠,葉眠察覺到楚沫刻意等她,她道:“你去看看是什麽人,我和韓明去看看病人。”

“好。”

葉錦言和簡殊執意來到了J鎮,一片蕭條,街道上空無一人,兩人聽得老板娘的指令,來到這裏唯一的醫院。看起來不大,門也是緊緊關着的。兩人打量着靜谧的街道,一會兒,醫院門被打開,一身白大褂出現在面前,楚沫看着兩人,單刀直入道:“你們不要留着這裏。”

“我們來找人。”葉錦言說罷,拿出手機給他看溫尋真的照片,楚沫思索了下,擡頭問:“你們是什麽人?”

“我是警察。”葉錦言習慣性地把自己的證件遞過去,簡殊把手機遞給楚沫,幾乎有些不抱希望地問:“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孩?”

楚沫越發詫異了,問:“你是她什麽人?”

“你認識曦曦對不對?”簡殊一喜,有些激動,楚沫疑惑地嘀咕:“曦曦?”

“簡曦,又或是葉眠。”簡殊的眼眸明亮起來,望着楚沫,補充:“她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楚沫也印象,他聽葉眠說過,她有一個很愛的人,可是因為很多事,因為這雙看不見的眼睛,她不能和他在一起。

“你見過她是不是?”簡殊滿懷期待地說,楚沫終于松開,點了點頭:“她在這。”

簡殊聞言剛要進去,卻被楚沫攔住,楚沫認真道:“你們難道不知道J鎮遍地是瘟疫嗎?”

“我來找人。”簡殊堅持地說,葉錦言望着楚沫,補充:“還有一個抓走葉眠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在這。”

“在,不過他感染瘟疫了。”楚沫說罷,簡殊,葉錦言幾乎是同時問:“曦曦沒事吧?”

“小眠沒事吧?”

楚沫看着他們兩個,不答,而是問:“你們一定要進去?”

“必須進去。”兩人再一次異口同聲說完,互相看了一眼,發現他們是不是相處久了,變得有默契了。

楚沫點頭,打了一個電話,沒多久,韓明就拿了兩副口罩,還有兩瓶水以及藥,楚沫接過遞給兩個人,道:“這是抗生素,預防的。”

葉錦言簡殊互看一眼,吃了下去,帶上口罩跟了進去。韓明不解地低聲問楚沫:“這是什麽人?為什麽讓他們進來?”

“尋人的。”楚沫淡淡地說完,又問:“小眠在哪裏?”

韓明領着幾人來到一間病房,簡殊眼尖地看到坐在病床旁給病人倒水遞藥的葉眠,此刻的她看不到,明明她才是需要被照顧的人,卻要照顧別人,她的臉上暈開一抹流光溢彩。

病人看向門口,紛紛打招呼:“楚醫生?”

葉眠聞言,扶着拐杖起身,才擡了兩步,就感覺有人攙扶自己的胳膊,葉眠突然好笑,道:“楚沫,我不是說過了,把我當正常人就可以了。”

扶着她的人不發一言,兩人走出了病房,葉眠又交代道:“孫伯伯可能熬不過今晚了。要不要告訴他在T市的兒子?”

葉眠聽不到楚沫回答她,她又嘆息道:“我知道你會勸我,可是要是他兒子回來了,才知道孫伯伯死了,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葉眠感覺到扶着她的手緊了緊,葉眠探路的拐杖頓了頓,無光的眼眸望着牆壁,震驚地說:“你是誰?你不是楚沫。”

葉眠的話才落下,便被拉入一個懷抱,簡殊緊緊地抱住她,眼底是失而複得的欣喜,溫柔,他下巴擱在葉眠的肩頭,因為慶幸,連帶聲音都有些顫抖:“曦曦。”

葉眠聽得熟悉的叫喚,下意識要掙脫他,哪知簡殊不肯放開她,低低說:“曦曦,你答應過我,不會把我弄丢的。”

輕柔似乞求的話,令葉眠雙眼蒙上了淚珠,真是奇怪,她明明看不見了,卻能感覺到噴湧而出的眼淚,她掙紮着道:“小舅,我看不見了。”

“看不見也沒有關系,怎麽樣都沒有關系,曦曦,以後我會是你的眼睛,不要把我弄丢了。”

☆、高燒不退

楚沫特意給葉眠三人相聚聊天的時間,葉眠淡淡地告訴他們她一路發生的事,從被溫尋真抓走,一路逃了好幾次還是被抓了回去,遇到找溫尋真尋仇的,最後來到這裏,到溫尋真被瘟疫感染。葉眠避重就輕,輕描淡寫,把她一路的艱辛最小化,可是簡殊和葉錦言都知道,已經看不見的葉眠在這五個月會有多困難。

葉眠說完,對兩人認真道:“小舅,小叔,明天你們就走吧。”

“你呢?”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兩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臉上,葉眠看着前頭,道:“我不能走。”

“那我也不走。”簡殊固執地說完,也不等葉眠說什麽,就去了楚沫給他的房間。葉錦言看着果斷地不回頭的男人,朝葉眠說:“不要怪簡殊,當你被抓走時,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着急。”

“小叔,我記得當初你很反對我們。”葉眠慢吞吞說完,葉錦言嘆了口氣道:“他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而你也是。觀察了這麽多年,也只有你在他身邊,才能讓人放心。”

葉眠低了低腦袋不語,又聽得葉錦言問:“溫尋真在哪?”

葉眠拄着拐杖領路,來到病房門口,推開了門,大步走了進去。溫尋真咳了咳,看到來人,有些詫異,低沉着聲音:“葉錦言?”

“現在你跑不掉了。”葉錦言淡淡說完,溫尋真笑了笑:“這個地方遍布着瘟疫,你別沒抓到我,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放心,我不會比你先死。”

晚飯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簡殊故意賭氣不吃,還是真的沒胃口,葉眠猜想他肯定是生氣了。也是,他這麽大老遠地找自己,自己卻直接拒絕和他回去,換作自己也會生氣。吃完飯,葉眠交代葉錦言給簡殊帶點飯回去,葉錦言卻是幽幽道:“一頓不吃也餓不死。”

葉錦言總歸是嘴硬心軟,把飯帶回了簡殊的房裏,見簡殊看也不看一眼,道:“小眠讓我帶給你的。”

簡殊微微擡頭看了一眼,葉錦言又道:“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可別再把小眠作沒了。”

葉錦言的好言相勸換來簡殊不滿的一瞥,葉錦言無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這次是小眠不對。”

葉眠沒能把簡殊和葉錦言趕走,兩天裏,葉錦言和簡殊打下手幫了不少忙,可是葉眠卻和簡殊開始了無聲的冷戰。葉眠想和簡殊說話時,簡殊只是簡單的一個嗯或哦字打發。葉眠嘆息着,她現在根本看不見簡殊生氣的模樣。醫院人手本來就不夠,來了兩個免費又用着順手的,這兩天下來,除了吃飯,其實葉眠也真的沒能和簡殊說上幾句話。

直到第三天早上,葉錦言見一向習慣起的早的簡殊沒有動靜,狐疑地去叫他,只見簡殊微閉着眼,眉頭緊鎖,臉有些奇怪的緋紅,他摸了摸,額頭燙得厲害。葉錦言急忙去喊楚沫。楚沫很快就到了,葉眠聞聲,也拄着拐杖快步而去。

38.9℃,楚沫蹙着眉頭,把體溫計置于一旁,J鎮本來就落後,唯一的儀器設備早就壞了。如今藥也快用完,如果邊界部隊不快點派人來,恐怕大家都受不住。高燒是瘟疫的第一步。楚沫現在也不确定是不是瘟疫,如果到明天早上還不退燒,恐怕就……

楚沫遞給葉錦言退燒藥和抗生素,交代:“每過一個小時量一次體溫。先把體溫降下來。”

楚沫往外走時,看了眼葉眠,安慰她:“暫時沒事。”

葉眠從容地點頭,走了進去。她看不到他,只能用手去觸摸簡殊的臉,熱得燙手,葉眠的心頭一顫,簡殊微微擡了擡眼,看到葉眠,用他本就沒有多少的力氣低啞着對一旁的葉錦言道:“把曦曦帶出去。”

“小舅,你不準有事。”葉眠看似威脅的話格外無害,簡殊吃力地笑了笑,即使她看不見,他也想她安心,他沙啞着道:“我不會、”簡殊才不過三個字,便咳了咳,補充:“不會有事,我還沒娶你呢。”

葉眠吸了吸鼻子,點點頭,認真道:“小舅,等你好了,我們就回家。”

“好。”簡殊原本想去擦拭葉眠眼角的淚光,可當意料到自己有可能感染了瘟疫,抽回了手,瞪了一眼葉錦言:“把曦曦帶出去。”

葉眠不知道想什麽,沉默了良久,終于扶着拐杖起身,像是知道他不會有事,心安地走了出去。其實葉眠的手心早就滿是汗,她不想他擔心,他想她出去,她就出去。

葉眠每擱一個小時都要來簡殊住的地方問上一遍,燒退了沒,葉錦言搖搖頭。從早上八點到下午,原本清醒的簡殊早就昏昏沉沉,溫度也在不斷上漲。38.9、39.1、39.3、39.7、40℃。一直在晚上八點之後,溫度就維持不變了。

什麽藥都不管用,葉眠甚至讓葉錦言把簡殊連夜送回去,楚沫不能同意,警告葉眠:“小眠,你要是想讓他快點死,可以連夜把他送回去。”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葉眠相信楚沫從不吓唬她。可是她的小舅怎麽辦?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她能猜到結果。這裏很多得瘟疫而死的人都是這般過來的。健好的身體到染上瘟疫而死不過十日。

葉眠一直陪在簡殊身旁,即使她幫不上什麽忙,卻希望在第一瞬間感受到他的存在。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勸慰她去休息,葉眠固執不去問楚沫救衛隊什麽時候能到。

“明天。”

韓明突然就不明白了,葉眠在這裏一直從容不迫,看淡生死,如今怎麽這麽執着,韓明試圖寬慰:“小眠姐,不要太擔心,也不要太難過。”

葉眠聽罷,搖搖頭,語氣篤定而堅強:“我不擔心,不會難過。他答應過,他會一直都在的。他不會有事。”

葉眠趴在床頭一夜,不知不覺地睡着了。她做了一個夢,夢到簡殊帶她出去旅游了。無論她想幹什麽,他都配合着她。她看得見他眼底的笑容,感受到從心底溢出的幸福。突然她就醒了,她手摸着那具滾燙的身體,大喊了一聲:“小叔。”

葉錦言匆匆跑過來,葉眠問:“小叔,你看看小舅的燒退了嗎?”

葉錦言把溫度計插到那明顯異常的身體的下腋,等了十分鐘,他取出來,低頭看了眼,依舊40℃。葉眠焦急地問:“怎麽樣,燒退了嗎?”

葉錦言沉吟了下,猶豫剎那,道:“嗯,退了。”

“那現在多少?”葉眠滿懷期待地問,葉錦言不忍心打破她的期待,道:“38.5℃。”

葉眠聽了,臉色都僵住了,鎮定地說:“小叔,你騙我,小舅的燒根本就沒有退。”

“小眠。”葉錦言喊了她一聲,葉眠又道:“現在小舅的是不是還是40℃?”

葉錦言終究無奈地嘆息,嗯了一聲。葉眠有些空洞地低低說:“怎麽會這樣?”

葉眠突然摸着窗沿蹲下去,抓住簡殊的手,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小舅,你不是說你會一直都在的嗎?那麽多我需要你的時間你都不在了,如果現在你還是不在……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小舅,你醒過來,我和你回去好不好?我還沒有嫁給你呢。”

葉錦言胸口一陣酸澀,眼眶突然紅了。韓明興奮地跑進來,對趴在床頭的葉眠道:“小眠姐,救衛隊到了。”

☆、花謝花又開

葉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簡殊死在她的懷裏,這裏的人不允許把感染瘟疫的屍體帶出去,她被攔着,即使她怎麽求饒都沒有用,簡殊的屍體被大火燒的挫骨揚灰,然後她就被吓醒了。

葉眠的第一反應,就是下床去看簡殊。葉眠太過匆忙,眼睛又不好,一下就摔倒在地上了。她來不及疼痛,剛要爬起來,就被一只手扶了起來,她下意識喊道:“小舅?”

葉錦言冷哼一聲表達不滿:“你就只記得那個家夥。”

葉眠難掩面色的失落,道:“小叔,小舅呢?沒事吧?”

葉眠半天也沒聽到他說話,聽得他輕嘆一聲,道:“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葉眠聽得他如此沉重的聲音,連同自己也凝重起來了。葉眠被扶進了簡殊的房間,楚沫喚了她一聲,道:“簡先生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是什麽?”葉眠突然很讨厭在看不見的世界裏,還要忍受他們的沉默,讓她提心吊膽的心再一次陷入恐慌,她道:“很不好嗎?”

良久,楚沫看了一眼葉錦言,又看了看坐在床上已經醒來的某人,凝重地說:“不太好。”

“我知道了。”葉眠認真地點了點頭,摸到床邊坐下來,楚沫又問:“小眠,你不想知道你小舅的檢查結果嗎?”

“不用了。我相信他。這一次,他不會有事,不能有事。不管他去哪,我都會陪着他。”

葉眠堅定地說完,未曾察覺床上坐起來的人那能溺得出水來的深情。楚沫突然後悔和他們一起騙葉眠了。

葉眠突然聽得嘎嘣的清脆聲,葉眠狐疑問:“誰在吃東西?”

葉錦言看着猖狂看熱鬧,甚至還啃蘋果的簡殊,狠狠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葉錦言輕咳了咳道:“是我,有點餓。”

葉眠點頭,楚沫又道:“你小舅很好,他的檢查結果呈陰性,沒有感染瘟疫。”

葉眠聽了,一喜,可是在想到他的高燒不退後,覺得只是楚沫在安慰她撒的謊,葉眠苦笑着搖頭:“如果小舅沒有得瘟疫,為何高燒不退,為何昏迷不醒?”

在兩道虎視眈眈的眸光下,楚沫輕聲道:“他是重感引起的發燒,至于高燒不退,是因為他有胃炎,引起了并發症。可能一路上太過勞累,沒有休息好,後期對調理就可以了。”

葉眠半信半疑,楚沫還因為剛剛騙了不能看見東西的葉眠有些自責,葉眠急壞了,而那個重病之人,此刻竟然在床上惬意地啃着蘋果。楚沫思及此,又對葉眠說:“小眠,你放心,你小舅一點事也沒有。而且他現在正在床上完好無損地啃蘋果呢!”

楚沫的話才落,兩道聲音同時喊道:“楚沫。”

楚沫一副你好自為之的模樣,轉身離開。葉眠自然耳尖地聽到了簡殊的那聲叫喚,又聽得葉錦言急忙推卸責任說:“小眠,這都是簡殊的主意,不關我的事。”

葉錦言說完,也不管床上的人,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葉眠突然扶着拐杖站了起來,簡殊見她要走,立馬丢了蘋果穿鞋下床,攔住她問:“曦曦,你要去哪?”

葉眠不說話,揮起拐杖就要打他,簡殊也不攔她,可憐說:“曦曦,你舍得就打吧,我大病初愈的,也經得起打。”

葉眠即使再有火也頓時消了,拐杖不過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就放了下去,轉身又要走,簡殊急忙拉住她的胳膊,問:“曦曦,你還生氣嗎?”

葉眠淡淡地看着他,其實她根本看不見,雖然她很想再看到他,可是眼底全是黑暗:“你不是有胃炎嗎?怎麽能吃生冷的東西?我去看看有沒有熱的食物。”

簡殊聽了大喜,牽住葉眠的左手,道:“我和你一起去。”

葉眠笑了笑,由着他拉着自己,往廚房的方向而去。

救衛隊帶來了西藥,還有先進的儀器,雖然不能救活全部的人,卻也讓不算太嚴重的人好了起來。溫尋真在一個夜晚,病死了,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對着葉眠的,他說:“葉眠,謝謝。”

那一刻,葉眠竟然有些難過。即使溫尋真做過很多害人的事,她卻從來不怕他。葉眠一直覺得溫尋真是個可憐之人,至少他的心不壞。把她帶來J鎮,一路上他至少從沒想過傷害她,照顧她更多。原本是她想去扶那個倒在路上的男人的,要不是他阻止,大概他也不會染病。溫尋真大概就是他自己口中那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葉眠覺得溫尋真是可憐之中帶點可恨。

“不要為了不相幹的人難過。”簡殊看出葉眠的難過,安慰她,可是哪有這般安慰人的?葉眠有些哭笑不得,問葉錦言:“他的屍體怎麽辦?”

“染上瘟疫的人只能火化。”葉錦言淡淡地說,語調裏竟然有股說不出的可惜。

事情結束了,和楚沫一行人告別後,他們三個也該回家了。來到J鎮前,葉眠總覺得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簡殊,面對失明。可是經過這麽多水生火熱的日子,她突然豁然了。她已經看不見了,能夠做到聽聲嗅氣辨人,再差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葉眠突然拉了拉簡殊的胳膊,簡殊不解地看着她,只聽得葉眠道:“小舅,我們回去後,先去治眼睛。”

“你不跑了?”簡殊突然孤傲地冷哼一聲,葉眠突然感受到一股不太和悅的氣息,他這聲音大有秋後算賬之意,葉眠眨了眨眼,俏皮地說:“我就算跑的再遠,小舅也能把我逮回去不是嗎?”

“所以呢?”簡殊雖然柔情地看着葉眠,嘴上卻不太友好,一旁的葉錦言要不是看着只有簡殊能把葉眠哄回去的份上,真想再一拳砸過去。

“不跑了。”葉眠釋懷的道出三個字,原本以為簡殊會高興,哪知簡殊挑了挑眉,道:“我不相信你。”

“……”

“為了以防萬一,回去以後,先領證,後治眼睛。”

簡殊一本正經地說完,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葉眠彎了彎眼角,也不掙紮,點頭:“好。”

她看不見他此刻洋洋得意的模樣,卻能記得刻在記憶深處他淺淺笑意的模樣。她突然有一瞬間的安定與慶幸,要不是這場失明,大概她也不能如此坦然地站到他面前,不再懼怕任何風雨地與他攜手同行,葉眠回握住他的手,道:“即使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

“這可是你說的,有葉錦言作證,你要是再跑……”

“再跑就怎麽樣?”

“用手铐把你拷起來。”

葉眠低低一笑,聞到一陣香味,道:“什麽花開了?”

簡殊看着不遠處姹紫嫣紅的花,采下一朵遞給葉眠,葉眠用手摸了摸,問:

“什麽花?”

簡殊有些尴尬地說:“我不認識。”

“那什麽顏色?”

“有白紅粉。”

葉眠點點頭,豔羨道:“真想看看這是什麽花。”

簡殊把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低聲輕柔道:“等以後你能看見了,告訴我這是什麽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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