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唐晚從民政局裏出來,心裏悶沉沉的不舒服。

她低着頭大步的往前走。

“要不要我送你?”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是她朝夕相處五年的丈夫。哦不,前夫,他們剛剛辦了離婚手續。

他還沒有說完,聲音如往常一樣平靜,就算離婚這樣大的事,降臨到他頭上,他也波瀾不驚。“你上班快要遲到了,我讓武識送你。”

唐晚勾起唇角,諷笑起來。離婚了就不想跟她坐同一輛車?急着擺脫她?

“不了,我打車。”她憤憤的丢下這一句,撒氣般的踩在地上,快速離開。

坐上計程車的那一刻,她沒有流眼淚,只是很生氣。說離婚就離婚,他對她一點兒顧念都沒有。

後視鏡裏挺拔的男人身影越來越遠,他一直站在那裏沒有動,但是唐晚這會兒正在生氣,懶得看他。

半路上闫思的電話打來,“晚晚,你們倆今天起晚了?一個也沒到。”

她的聲音帶着點兒埋怨,同時又有點兒焦急。

唐晚記得,今天是她們跟棠棠工作室商談廣告的事。

這個方案,是闫思提出來的,她很在乎也很正常。

“我在路上,馬上趕過來。”唐晚還沒有解氣,但是這事兒跟闫思和公事都沒有關系,她的口氣沒有那麽惡劣。

“嗯,等你們呢。”闫思口氣緩和了,挂電話之前她又說:“棠棠工作室的人已經來了,不過他們的老板還沒有到,聽他們自己的人說老板在路上出了點兒事兒,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我二十分鐘後就能到。”唐晚看着前面交通順暢的路面,現在上班高峰期已經過了,路上并不堵車。

二十分鐘後,唐晚到了公司。

小助理見她走進來,立刻露出笑跟在她身邊,順便接過她手裏的包:“唐姐,您不用着急,棠棠工作室的老板還沒有到。”她遞過手中早就準備好的資料。

唐晚接過,沒有回話,也沒有特別的表情。

她五官本是清秀的那一類,但是認真投入工作的時候,總是會讓人覺冷肅的感覺。此時的她,就給小助理這樣一種冷冽的氣息。

“陸總沒跟您一起來?”走了一步,小助理發現陸之寒沒有一起來,問出她的疑惑。

唐晚腳步頓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她就又恢複到之前的速度。

“他有事。”只說了三個字,她心中的不順又被勾起來了。

她走進會議室,大圓桌邊果然空了三個位。代表她們公司的兩個主位,以及對方公司的主位。

她大方的對棠棠工作室的人解釋:“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今天有點兒急事,來晚了。”

她說完,又讓小助理給在座的人上茶。

會議離原定的時間已經過去四十多分鐘,但對方工作室的老板還沒到,他們臉上都帶着戚戚的尴尬。

“陸總沒有和你一起來?”唐晚落座,闫思附在她耳邊小聲問。

唐晚心裏一頓,神色有那麽一刻不自然。但也只是一秒鐘,她就恢複正常:“他有點兒事,我自己打車過來的。”

她低頭翻手上的資料。他們離婚的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棠棠工作室是今年新開的一個工作室,不過老板慕棠是國際上知名的畫家,她的作品,每一部都得到好評。

他們工作室剛剛來投标的時候,廣告部的人還在猜這是不是唐晚自己開的工作室。畢竟“棠棠”和“唐唐”,只聽讀音不看字的話,完全不知道區別。

但是他們一想,老板娘這麽大一個公司,兩個人已經忙不過來,何必再開一個小工作室?

這件事就這樣笑笑過去了。後來他們才知道,棠棠工作室的老板,是國際知名的畫家慕棠。

唐晚把手中的資料剛剛翻完,會議室恰時出現一位女子柔婉的聲音:“不好意思各位,我來晚了。路上出了點兒事兒,還好認識陸總,這才厚着臉皮勞煩他過去接我。”

她穿着一件淺墨綠的長裙,肩上披着一條油畫色彩系列的披巾。長發沒有做任何色彩的處理,就這樣披在肩膀上,和她的眼睛一樣純正墨黑。

她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種藝術的氣息,十足十一個大美人。

慕棠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着輕微的歉意。但是她提到陸之寒的時候,還是被唐晚捕捉到了,她眼眸中的嬌羞。

她應該就是老板慕棠。

唐晚的眼神落在陸之寒身上,由疑惑變成複雜。聽慕棠的話,應該是和陸之寒是舊識。但唐晚和陸之寒結婚五年,她從來沒有到聽陸之寒提起慕棠的名字來。

而且,慕棠不是只出名了一天,她早就很有名。她還在電視上看到過她。

陸之寒站在慕棠的身邊,他西裝筆挺,一絲不茍,臉上的表情,還是和半個小時前,與唐晚在民政局門前分別時無區別。

平靜,深沉,穩重,靜得讓人探究不到他的想法。

“先過去坐。”陸之寒沒有看唐晚,他在慕棠耳邊低低的說了那麽一句。

棠棠工作室的人在知道老板和合作方是認識的時候,并沒有露出很驚訝的表情,好像他們早已經知道這一層關系一樣。

只有唐晚他們不知道。

唐晚感覺心猛地快跳了一下,那一刻超出了正常的頻率。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壓制住胸中那股難以抑制的情緒。

闫思同樣也在疑惑大老板和對方老板的關系,但是陸之寒已經坐到了唐晚的身邊,她就不好在唐晚耳邊小聲的問。

會議平靜的進行。陸之寒先說話的,接着是闫思,然後是棠棠工作室的慕棠。

她的聲音很好聽,溫婉動人。聽她說話,就像在聽舒服的歌。

但唐晚今天卻怎麽也無法集中注意力,剛剛和她離婚的前夫,就坐在她的身邊。

他們一起在電視上看見慕棠的時候,他沒有說這是他的朋友。慕棠的名字出現在标書上的時候,他還是沒有說。

如果關系不好,他怎麽會過去接她?

唐晚心中又升起一股無名的怨火,她顯然已經忘記了她和陸之寒是離婚的狀态,她把陸之寒隐瞞和慕棠的關系,怪在陸之寒的身上。欺騙是不可原諒的!

“嘔”突然,唐晚胃裏一陣翻湧,她忍不住嘔了一聲。

她立刻用手捂住嘴。

在別人發言的時候,她幹嘔,這個動作很不禮貌。但是她不是故意的,早就覺得胸口很悶,頭昏昏的,胃裏很不舒服。

她知道這樣很無禮,所以立刻道歉:“抱歉,我剛才不是故意的。今天身體好像有點兒不舒服,低血糖犯了。”

她說完,輕聲對緊張走過來的小助理說:“去幫我煮一杯熱可可過來。”

“好。”小助理應了一聲,立刻轉身離開。

對面的慕棠輕微的翹起秀氣的眉,眉間竟是擔心:“唐總監身體不舒服的話先去休息一下,等你身體好點兒了我可以單獨講給你聽。”

她的聲音柔柔弱弱的,卻很好聽。但她對唐晚的稱呼一出口,泊源公司的許多人都是詫異。

對方如果連他們公司的情況都不明白,怎麽還敢來跟他們合作?

全公司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唐晚是陸之寒的老婆?誰在見到她的時候不是稱呼一聲陸太太?就算是合作公司的人,也是很禮貌的稱呼唐晚為陸太太。怎麽這個慕棠,就這麽沒有眼見的叫唐晚為唐總監?

唐晚也只是微微的皺了一下眉,她的臉色很不好。一方面是心情,另一方面是身體。

被人稱呼“唐總監”,讓她想起她和陸之寒離婚了。心裏的那股不快,更濃了。

“不要緊,老毛病,喝一杯高熱量的熱可可就會好。”唐晚努力的裝作面色平靜。

坐在她旁邊的陸之寒,只是微微的側頭看了她一眼。眼裏的平靜,沒有因為她的臉色,有絲毫的擾亂。

很好,他做的很好。唐晚慢慢的将她的手捏在一起,心裏對陸之寒的恨意,再加一分。

他果然是對她一點兒情分也沒有,離了婚就當做路人,莫不在乎。

小助理很快就把唐晚的要的熱可可端過來。

闫思見唐晚臉色很白,有點兒擔心。她湊在唐晚耳邊小聲說:“要不你就去休息一下,等一下我告訴你今天的開會內容。”

“沒關系。”唐晚用手捂着發燙的杯子,可她還是覺得身上一陣又一陣的冷氣冒上來。

她低頭喝了一口,大腦的眩暈勁才緩過去。

對面的慕棠不放心,等了幾分鐘,又問了唐晚一次她的身體。确認她可以繼續開會,她才接着剛才的思路說話。

一整杯熱可可都被唐晚喝下去了,但是胃還是很難受。她想可能是胃的毛病犯了。

開會的內容她全聽到耳朵裏面了,可是大腦裏面混沌一片。

慕棠每一次都是在陸之寒說完之後,長篇大論的發表自己的意見。

清純的聲音聽在唐晚耳朵中,就像噪音,她煩躁的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她想是熱的東西喝多了,所以火氣大,難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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