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淩晨小區裏非常安靜,連門衛室裏的門衛也趴在桌子上睡覺。但是外面忽然傳來了争吵聲,驚醒了他。
他擡起迷蒙的雙眼,只見從昨天起就一直站在門外的那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吵起來了。
慕棠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森市沒有冬天,但這個季節的夜晚還是很冷。
陸之寒臉上已經沒有血色,再耗下去,他就會倒下去。但他憑着那一股犟勁,硬是支撐着。
慕棠氣得臉色發白,她拉着陸之寒的手不肯松開:“她不願意見你,你在這裏等多久她都不會見你。你為什麽就不明白?女人生氣的時候,男人需要适時的給時間讓她冷靜?”
“不是所有的堅持,都能換來原諒。時間是解藥,你明不明白女人的心?”慕棠氣得眼淚掉下來,她說着說着就吼了起來。
她哭得喘不過氣,巴掌大的一張臉慘白慘,烏黑的頭發也有點兒淩亂了,看着十分讓人心疼。
但陸之寒為什麽不心動呢?他的心在哪裏?怎麽現在如冰冷的石頭一樣硬?
他張了張嘴,冷峻的眉毛深深的皺在一起,目光沉痛:“她不會原諒我。”
淩晨五點,他和慕棠一起離開了小區。
門衛室的門衛看着他離開,憤憤的罵了一句:“神經病,終于走了,讓人清靜。”
三天後,唐晚給闫思發了一條微信:“我去旅游了,不要找我,我很好。公司的事幫我處理一下,我辭職。”
闫思當時還在想:不是懷孕了嗎?怎麽跑去旅游?辭職是幹什麽?
這天陸之寒剛巧來到了公司,闫思不解的問他,得到了答案後,她氣得當場摔了陸之寒桌上的所有東西。憤憤的離去,罷工在家。
陸之寒坐在辦公桌後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他目光灰沉,如一潭死水沒有神氣。
唐晚離開了泊源,他的心也跟着走了。
良久,他才打電話讓助理進來收拾辦公室,然後平靜的起身,離開這個如墓穴一樣冷清的地方。
溫儉向陸之凝求婚成功之後,他本來是想盡快将婚期定下來。但是唐晚流産了,陸之凝的情緒很不穩定。他在等陸之凝恢複,但他先把結婚的事告訴給了父母。
他的母親當即就甩了他一巴掌,狠狠的咬着牙道:“你和她結婚,就沒有我這個媽媽。你自己選吧,是要老婆還是媽!”
對男人來說,最難選擇的,恐怕就是母親和妻子。
溫儉的心在發顫,他看着母親隐忍的淚水流下來,聲音沙啞:“媽,你心痛,我就不心痛嗎?你從今天開始,失去了一個兒子,可我也成了孤兒,我失去了母親。”
溫媽媽再也忍不住,大聲的哭了起來。她抱住溫儉,捶着他的背責備:“這麽多女人,你為什麽就非得選擇她一個呢?為什麽,為什麽啊……”
溫儉回抱着母親,想笑,但是他的眼角濕潤。他很開心,母親終于同意他和陸之凝在一起了。
他單身這麽多年,一直是母親在反對他和陸之凝在一起。而他也做好了,非君不娶的準備。
唐晚換了手機換了號碼,臨走前的一天,她到醫院去檢查。
醫生對她要出遠行的決定很擔憂,但唐晚向醫生保證,七天之內不做劇烈的運動,并會定時去醫院檢查。
醫生這才松開了皺着的眉。
她臨行前,宋文不住的嘆息,拉着她的手,舍不得她走。
但是唐晚真的不想在這個令她傷透心的城市待了,她想出門透透氣。
唐耀沉穩的對她說:“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有什麽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唐晚點了點頭,走了。
她坐動車到x市,找了一間安靜的酒店住下來。前兩天,她沒有去x山,而是看了一下當地的建築,以及著名的小吃巷。
她買了七月吃過的酸奶炸糕,雞尾串,彩虹天堂,缤紛世界。
名字那麽美,但是她吃着味道卻涼涼的,沒有七月的美麗心情。
第二天下着小雨,街上的游客撐着傘,屋檐下的燈籠點亮了,這個城市看起來卻有點兒涼。她退了房間,出發去x山。
她在山腳下住了一晚,第二天買票上山。
這天x市天氣陰沉,森市卻天氣晴朗。
陸之寒打開景山的房子門,一股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些天他每一天都會過來打理唐晚種的樹和花草,他向有經驗的人尋得了要領,已經能很好的照顧它們。
它們像唐晚在的時候那樣新鮮,檸檬好像又長大了一點兒,只是它們有點兒寂寞。
唐晚不在,這個家就不像家,它像一個冰窖。
陸之寒在它面前站了一會兒,轉身拿起拖把,擰開水龍頭。
唐晚在的時候,每三天會有鐘點工來為家裏做清潔。
她現在不在,他親手做。他将房子都打掃了一遍,可是越擦他心裏越空蕩。客廳很大,如果有一個孩子……
他的腦海中出現一個頑皮的小孩,在客廳的地面上跑來跑去,唐晚嗔怪的追在他身後的畫面。
只是一秒鐘,他立刻阻止了這個想法。心像被揪住一般,無法呼吸。
他快速的拖着地,用勞動來趕走胡思亂想。
他不知道唐晚什麽時候回家,但他想在她不在家的時候,将它保持成她住的樣子。
陸之寒已經幾天沒有和唐晚聯系,他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在做些什麽,心情好不好,身體有沒有恢複。
陸之凝給唐晚打了無數次電話,但她一直是關機。
她第七次從宋文家門前離開,再一次的忍不住眼眶發紅,哭了出來:“晚晚她到底在哪裏?”
溫儉沉沉的陪在她身邊,他擁着她的肩膀,定定的說:“沒關系,我們等她。”
聽見他一如既往的寵溺自己,陸之凝想哭又想笑,最終還是笑了:“晚晚回來,我就不結婚。”
溫儉笑了笑沒有說話,但卻在她的嘴唇上印下了一個吻。
這個動作,很能表達他的想法,他支持陸之凝的一切行動。
他們的婚事只有他們和溫家的人知道,陸之凝并沒有通知田茹琳和陸恺行。第三個知道的是唐晚,但她一直沒有開手機,也沒有用微信,所以她并不知道。
唐晚每天都給家人打電話,報平安。還給哥哥發她旅游的照片,讓父母安心。
她坐在纜車上看x山,煙霧缭繞在山尖,天地間仿佛只有山。她的心境似乎也變成了山,除了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剛下纜車,就有人在租大衣。山上的氣溫特別低,她凍得抖了一下。
她過去要了一件,一天一夜300塊錢。
唐晚給了300塊錢大叔,拿了一件大衣。
大衣不知道被多少個人穿過,衣領和袖口有暗沉的塵垢。
說不定這一件剛好是七月穿過的,這麽想着,唐晚心裏滿足了不少。
七月剛下纜車的時候,也買了一件大衣。
唐晚不知道往哪裏走,她跟着游客。當年七月也是這麽做的。
走了七百多米她就累了,聽游客說這才不到全程的十分之一。她打算停下來歇息。
臨出發x市的時候,醫生叮囑她一定不要劇烈運動,要好好休息。
她已經感覺到小腹有點兒疼了。
唐晚站在石欄邊看風景,聽有經驗的游客說,今天天氣不好,所以視野也不夠開闊。如果天氣晴朗,清晨看日出,傍晚看日落,那十分美麗。
越來越重的雲凝聚在山峰,天氣陰沉得好像要下雨。
如果再冷一點兒,應該會下雪。
唐晚哈了一口氣,立刻變成水汽。她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心裏空蕩蕩的,但是特別安心。
沒有愛也沒有恨,沒有目的也沒有期待。
“還真的是你?”一個欣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唐晚回過身,他眼睛亮亮的,就像天上的星子:“我終于等到你了。”
唐晚注意到了他的重點,蹙眉不解的問:“等我?你在這裏待了很久?”
她忽然猜測,林皆莫不是那天給她發完微信後,就來了x山。她的心快跳了幾下,難道他是因為害怕成為警察懷疑的對象,才來x山?
林皆上前幾步走到她面前,看得出來他很興奮:“五天,不算太久。”
他穿着自帶的防寒服,頭發烏黑短俏,嘴角上翹,眼睛裏竟是得意的笑意。
他的笑容很坦蕩很真誠,讓人沒有半點兒讨厭的意思。
任何一個人看見他這樣,也願意為他打開心扉。
唐晚卻忽然覺得喉嚨有點兒澀,就像吸入了寒氣一樣說話不自然:“你來這裏辦事?”
他是程序師,做完項目出門旅游很正常。
然而林皆的回答。卻讓她的心一顫。
他靠在石欄上,看着她輕松的笑着說:“等你。不過你別有心理負擔,我每年都會來一次。”
他的眼睛飄向了遠方,看得出來其中隐藏的落寞。
唐晚疑惑:“每年都會來一次?”
“嗯。”林皆輕飄飄的笑了一下,說:“還沒有開始游玩x山吧?要不要我帶你?”
唐晚确實還沒有開始游玩x山,她的小腹有點兒痛。恰在這個時候,天下起了雨。
她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仰起頭看着往下掉的雨點說:“下雨了。”
林皆好笑,他擺了擺頭開始脫衣服:“穿我這件,我的有帽子。”
他已經脫下了衣服,唐晚卻愣愣的站在這裏沒有動。
她想起來,七月和楓在x山上的時候,突然下起雨,楓脫下他的衣服和七月交換,說的就是“穿我這件吧,我的有帽子,可以遮雨。”
七月與楓相遇的時候,楓穿的也是他自帶的防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