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

在丫鬟們的照顧下把安胎藥喝了,現在暫時還沒有緩過來。許贽向蘇筱兒遞了一個眼色,蘇筱兒便知趣的下去了。

“對不起啊,我不該掃興的。”缪欣有氣無力的靠在許贽的肩膀上,呼吸明顯輕緩無力。許贽扣住她小巧的身子,探拭着她的額頭,她的額頭上有一層薄薄的冷汗。他心裏一黯。

“才兩個多月,就把你折騰成這個樣子。”他語氣平緩,似是在喟嘆。溫暖的大手輕輕落在她的小腹上,撫了又撫:“你啊……若是再這樣折騰你娘親,等你出世以後看爹爹怎麽懲罰你。”

“好啦,怎麽跟自己的孩子較勁啊?”看着他這麽孩子氣的樣子,她很幸福,同時也是無可奈何:“你堂堂一個縣令,幾時變得這麽小家子氣了啊?他還是不是你親生的?”

他的眼睛微眯了起來,摸着她的腦袋故意拖長了聲音:“那我可就不知道咯~應該問你才對啊。”

“什麽意思啊?找打啊你?別以為你生辰我就不敢打你!”缪欣做勢要站起來打他,他趕緊按住了她的肩膀:“別動,我有東西給你。”

“……嗯?”她擡頭望他,他快步走到門邊吩咐香蘭去儲藏室裏把東西取來。沒多大功夫香蘭就端着一碗褐紅色的湯藥來了。她還沒走進這屋子,缪欣就聞到了酸溜溜的味道。

“梅子湯?”缪欣歡喜的端着涼涼的梅子湯,心裏高興極了:“這個季節。你去哪裏弄來的這些梅子呢?”

香蘭帶上門退下去了。

許贽把她摟抱回床邊解釋道:“前幾日我命人從外地帶回來的。本想先瞞着你,等浸泡幾日,時間差不多了再讓你知道,免得你嘴饞忍不住偷吃,對身體不好。可如今想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整日吃不下什麽東西,總得開開胃口才好。”他從她手裏端過梅子湯,一勺一勺的舀起來喂給她喝:“第一次當父親,沒什麽經驗……做什麽東西,該準備什麽還是有點後知後覺的。”他垂眸抱歉的望着她。

她乖乖搖了搖頭,湊過去在他唇上一吻,烏溜溜水靈靈的大眼睛俏皮的望着他:“這次沒有經驗,下次有經驗不就行了?你要是有經驗我還跟你急呢!”

他的眼眸裏瞬間盛滿了幸福,低笑着抿了抿唇瓣,在嘗到缪欣唇瓣帶來的酸澀之時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啧啧的叫了兩聲:“好酸啊,比我想象中的酸。”

缪欣笑嘻嘻的聳了聳肩膀:“沒有啊,我覺得可好喝了。”

喝了小半碗之後,許贽就沒有再喂了。剛嘗到甜頭的缪欣原本想把整碗都喝完,可許贽不讓。他系上了銀白色披風,又為她系上了平日裏只有在出門的時候才會用到的雪絨披風。

“幹什麽呀?我不冷,在屋子裏好熱的。”缪欣不爽快的想要解開,許贽握住了她的手。

“要背還是要抱?”他曲着身子凝望着她,嘴角始終帶着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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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說,”他捏了捏她的手指頭:“你喜歡我背着你還是抱着你?”

後知後覺的缪欣才反應過來,歡喜的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頸。寬厚的手掌一手護住她的腰身,一手護住她的膝下,微一用勁就把她抱了起來。

“去哪裏啊?”

“先別問,去就知道了。”他抵了抵她的額頭,故意賣了個關子。

“诶?!到底去哪裏啊?我還有東西沒有給你呢,還有……喝了梅子湯我肚子好餓!”她在他懷裏埋怨道。

他一邊走着一邊垂眸看她,依舊笑得淡然:“不會餓着你們的,雪中漫步,還是安靜些為好。”

聽他這麽一說,缪欣果然閉上嘴巴乖乖的沒有再說話。她縮在他溫暖的懷裏,雙手環抱着他的脊背。身上系着一件雪絨披風,再加上外面還有許贽的銀白色包裹着,整個人都被他的衣服和體溫捂着,就算冬天夜裏的風始終有點冷,此刻她卻也覺得身上暖和極了。

初冬的第一場雪,洋洋灑灑的落在地面上。借着街道上昏黃的燭光,這寧靜溫馨的雪夜更是被增添了幾分曼妙得難以言喻的氛圍。她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但隐隐覺得他似乎是要給她什麽驚喜。即便沒有什麽驚喜,在府裏悶得久了,兩個人能夠出來走走逛逛也是好的。

可也不必這樣吧……他一直這麽抱着她,多難為情啊。此時剛過晚飯時間,即便下雪,路上也還是有行人匆匆而過。看着許大人和許夫人這麽恩愛,路人們紛紛駐足觀看,表示羨慕不已。有的人偷笑着小聲議論,有的人拍手叫好,有的人偷偷瞄着許大人要抱着許夫人去哪裏做那種暗搓搓的事。

诶?人家是正經夫妻,怎麽暗搓搓了啊?……

“放我下來啦,我又不是不會走,這樣被別人看着多不好意思?”缪欣在他耳邊小聲嘀咕道。

“缪欣,別人聽不見你在說什麽,會以為你在咬我耳朵的。”他微眯着眼睛壞笑着望着她。

“……”輕薄的雪片飄飄灑灑的落在她的頭上,她扣上寬大的帽子,撇在了他的懷裏。“到的時候叫我啊。”

“嗯。”他低沉的應了一聲,繼續在雪夜裏不快不慢的走着。飄飄灑灑的雪片很快就把青石板鋪成了一片白色。各家各戶的瓦片上也被鍍上了潔白,泛着聖潔光輝而寧靜的美。

不多時,許贽便抱着她來到了湖邊。感覺到他停下了腳步,她趕緊從層層包裹中探出小腦袋來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周圍烏漆嗎黑的什麽也看不見。今天晚上沒有月亮,湖面上也不似街道兩旁那樣有燭火燈籠照映。

“……”周圍似有烏鴉從眼前飛過。缪欣一陣無語,擡起手來探了探許贽溫熱的額頭:“你是在玩我嗎,這裏除了冷飕飕的風之外還有什麽?快回去啦!”

“……”許贽頗為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尴尬的表示無辜,“劃船的師傅動作有些慢,我們在這裏等等吧。”他沿着湖邊坐下,讓缪欣坐在他的腿上,圈着她的身子,暖暖的道:“這裏除了冷飕飕的風,不是還有你嗎?你不是還有我嗎?”

“少貧啦……”缪欣被他哄的滿心甜蜜,她圈住他的脖頸主動送上香甜的吻,仔細端詳着他的反應,調侃的問道:“還酸不酸?”

“沒嘗出來。”許贽有模有樣的抿了抿唇瓣,騙得單純的小缪欣又往他唇瓣上深深的印了幾下,又期待的望着他:“應該不會很酸吧?”

“傻瓜,當然是甜的。”他摸了摸她的頭,側目看向湖面。不遠處正有一條大船朝他們這邊緩緩劃來。

“哇,好大的一條船!”缪欣不禁贊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精致的船。俨然一座水上別苑。除了兩頭是以流線型的雲紋尖角做樣之外,四周都是雕花的朱木紅窗,從窗子的雕花之間往裏看,不難看出裏面還有層層簾蔓環繞,布置真的是清新雅致,符合她一貫的喜好。

船正在慢慢靠近,她迫不及待的看向他:“這是你為我準備的嗎?我們是要去劃船嗎?”

“當然。”他蹭了蹭她的額頭:“劃船就不必了,你動作那麽大,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好好待着吧。”

面對他的埋怨,她悻悻的聳了聳肩膀。氹的一聲,船板和青石板撞擊着發出沉悶的聲響。缪欣迫不及待的上了船,許贽在身邊護着她。

進了船屋,空氣一下子溫暖了許多,他們各自解下披風。當目光觸及船屋裏的一切時,缪欣的動作一頓。裏面精致又用心的擺設更是讓她為之一振,眼眶不知不覺的濕潤起來。面前是一張圓桌,桌子的正中央是由二十四只蠟燭擺放成的紅心。蠟燭靜靜的燃燒着,火光跳躍,似是他們彼此的心一樣,也不停的在跳動。當然,知道她會肚子餓。所以周圍擺放了不少吃的,有她最喜歡的蓮子羹,山藥鮮魚湯,米粥等等。最重要的是……地上全部鋪滿了玫瑰花瓣!一層又一層,緊緊密密,芳香四溢,讓她都懷疑這船底不是用木頭做成的,而是用花瓣鋪成的!再往前看,簾蔓的後面,一個小小的精致的搖籃若隐若現,這代表着他對孩子的期待和渴望。她怔怔的望着他為她準備的一切,既欣喜滿足又有些愧疚。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可他卻為她準備了這麽多。一直以為他不懂浪漫,沒想到他在今天給了她這麽大的驚喜。她也為他準備了生日禮物的……只是還沒來得及給他,就被他抱了出來。看着他給她的這個禮物,她不禁自慚形愧,相比之下,她準備的禮物似乎不怎麽好意思拿得出手。

“喜歡嗎?”他有些忐忑,雖然并不表現出來,但心裏還是按捺不住的緊張。這是他第一次給她準備禮物,不知道她會否喜歡。

“喜歡!非常喜歡……”她激動的應了一聲,第二聲便轉為了喟嘆。他欣喜而滿足的望着她,微低着頭剛想說些什麽,便被突然轉身的她溫柔的堵住了唇瓣。

怕她踮腳尖,他頗為默契的照顧着她,低着脖頸,按住她的肩膀。她好笑的哼了一聲,然後繼續與他嗫嚅糾纏。

這一刻,沒有任何言語能夠表達她對他的依賴和深愛,唯一能夠讓他明白的,便是通過這種方式,通過唇瓣的缱绻纏綿讓他感受到她的心情。這是最直白最簡單的方法。毫無疑問,這也是兩個愛人之間最喜歡和最通用的方法。

若是在平常時候,每一次他都會反客為主,可這次不一樣。他并沒有對她攻城掠地,而是垂着脖頸配合着輕輕吻着她。相比之下,她反而要野蠻許多。她抱住他結實的腰身,閉上眼睛,任酥酥麻麻的感覺糾纏全身,同時她也通過自己的行動把這份美好的感覺傳遞給他,感染他。

幸福逐漸蔓延,她握住他的衣袍,他撫着她的臉頰。許久之後……

“憋死我了!……”缪欣癱軟在他的懷裏,像一條脫水的魚兒般拼命的呼吸着。擡頭看他,他似乎一點事情都沒有。“我都快……都快無法呼吸了,為什麽你還……一點事情都沒有?”她拍着胸脯,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

他低笑一聲,抱着她坐在桌邊,在她耳邊吻了吻,在她迫切目光的追問下喃喃的解釋道:“我練過閉氣功的。”

“難怪!”缪欣哭笑不得:“難怪每次一點事情都沒有,我反而被憋個半死!”她撲過去抱住他,坐在他的腿上,撒嬌般壞笑道:“教我吧?”

“嗯?”他揚了揚眉毛。

“這樣你就不用遷就我啦。”她抵着他的額頭,高挺的鼻尖彼此觸碰着。看着他傲嬌的神情,她又趕緊讨好的蹭了蹭他的臉頰:“你答不答應啊?”

“……教是自然要教的。”他淡然無害的望着她,兩人心中都泛起了難以言喻的甜蜜。話鋒一轉:“但不是現在,最快也要一年後吧,你若是現在學的話,對孩子不好。”

“什麽時候學不要緊,反正你答應教我就行了。”她蹭了蹭他的耳邊,小聲道:“生辰快樂。”

“那是不是應該有所表示?”他輕輕推開她,眸子裏裝滿了期待。紅燭依舊靜靜的燃燒着,船在緩緩的移動,朝着湖中心飄去。

他閉上眼睛,指了指自己薄薄的唇瓣:“來,二十四下。”

“剛才不是已經表示過了嗎?”缪欣抿着唇瓣,尴尬的看向外面:“況且外面還有那位劃船的老伯呢,你就不怕被人家聽見?”

他睜開眼睛,笑吟吟的望着她:“現在船上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壓低了聲音,咬了咬她的耳根:“你想幹什麽都行。”

缪欣趕緊打開窗戶往外看,那位劃船的老伯果然不見了,船也遠離了岸邊。如此一來,她便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她挽起袖子,捧住他的臉:“好,二十四下,你數還是我數啊?”

“你數吧。”他抱着她倒入玫瑰花海裏,半個身子都淹沒在了層層疊疊的紅色裏。她趴在他身上,調皮的抓起花瓣遮住他的眼睛。他們的鼻尖都充斥着淡淡的玫瑰花的香味。她故作神秘的靠近,他閉着眼睛,眼皮上、鼻梁上都覆着一層玫瑰花瓣,她的柔軟水嫩的手指輕輕在上面按着,以免玫瑰花掉下來的時候他趁機偷看。

看不到,反而能夠更加清晰的感覺到她的靠近。當她的唇瓣快要貼近的時候,他滿心歡喜的做好了享受幸福的準備,可是……

“不行不行,要真是一下一下的親,會把嘴都撞腫的!”她松開他的眼睛,撿下他眉宇間的花瓣。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對他說:“能不能換一種方式啊?”

他眼睛微眯,抱着她翻轉了一個身體,将她覆在身下。她摟住他的脖頸,他歪着頭盡量讓自己的唇瓣與她進行最深入的纏綿……

周圍的空氣氤氲起來,她握着他的衣袍依偎在他的懷裏。粉紅色的皮膚仿佛要随着他的溫柔呵護融化在這一片火紅的花海裏。

“生辰快樂。”漂亮的睫毛輕輕掃過他高挺的鼻梁,給他帶來酥酥麻麻的感覺。

“謝謝。”他蹭了蹭她的額頭,低笑着應了一聲,又再次覆在了她的唇瓣上。

吃了些東西之後,缪欣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不過想想也知道,只要有許贽在身邊,不管在哪裏,他都會帶她回家的。

第二天一大早,朱壽在一行人的護送下離開了。在臨走前他笑嘻嘻的重複道:“等你們的好消息啊,孩子出世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啊,我可是這孩子的義父~”

看着朱壽吊兒郎當不正經的樣子,缪欣狠狠捶了一記他的肩膀:“路上切記要注意安全啊!”

許贽淡然,朱壽回頭看了看後面的三千精兵,無奈的聳了聳肩膀:“你覺得會出什麽事呢?”

送別過後,外面的落雪洋洋灑灑,許贽摟着缪欣回了府裏。一進門,他坐在桌邊,若有所思。擡眸看着缪欣,抿了抿唇瓣,道:“缪欣,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跟你說。”

“怎麽?”她趴在桌上調侃道:“難不成你想通了,真要納妾?”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缪欣趕緊抱住他的手臂,急道:“你要去哪裏啊?去多久?”

許贽嘆了一口氣,按住她的肩膀,垂眸望着她的眼睛:“去徐州府,這一去最少也要半月時間。”

“去做什麽呢?會不會有危險?”她擔心道。

“不會,這是例行公事而已。”他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她握住他的袖袍,戀戀不舍的問:“什麽時候走?”

“飯後。”他悶悶的擠出兩個字。

缪欣一聽,眉宇間顯現了一種許贽完全看不懂的神色。她攏住披風趕緊跑出門去。

“你去哪裏?”

“別跟來!”她匆匆跑出門去,門外竄進來一股冷風。

午飯的時候,缪欣一直沒有出現。因為這次離開的時間比較久,所以母親一直在囑咐,讓他在外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身體,多穿衣服按時吃飯之類的。感覺到缪欣不在身邊,老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怕許贽放心不下,又趕緊說道:“女人懷孕的時候總是希望丈夫能夠陪在身邊的,你這一去要半個月才回來,她難免會心中難過。不過你放心,為娘一定會招呼她注意身體,注意孩子,你放心辦事就好。”

許贽應了聲,又與母親聊了些別的家常。按照上面發下來的文書,他本該天一亮就動身的,可總想着多陪她些時間。怕她難過,像現在這般難過,所以就沒有提前告訴她。可沒想到反而讓她接受不了。半個月……對于如今的他們來說,确實挺難熬的。

雪依舊洋洋灑灑的下着,沒有一點兒減小的趨勢。潔白的雪地松松軟軟的,一腳踩上去就會出現凹印,放眼望去,街道上留下或深或淺的腳印。

府衙外面,馬車已經備好了。陳高和李旭作為許贽的随從,跟着一起前去徐州府。他們穿着厚厚的棉衣,可是由于天氣太冷,盡管這樣,他們還是不由自主的往手裏哈氣。馬兒甩動着尾巴,蹄子上已經纏上了布條。他們一直往府裏望着,期盼着許贽能夠快點出來不然就趕不上徐州府的議事大典了。

書房外面,許贽敲了敲門:“缪欣,我知道你在裏面。”他語氣有些凝重,垂下眸,聽着裏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耳邊的冷風聲已經淹沒了她輕淺的呼吸。她不應他,他也能理解,只是總有一點不甘心,臨行前他不想弄得不愉快,總希望她能夠開心一些。

“飯還熱着,快出來吃飯吧?”他觸碰着朱紅色的雕花門,裏面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你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垂眸轉身離開,書房裏缪欣寫字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府衙外面,陳高和李旭坐在車夫的位置,看見許贽出來他們趕緊讓開了些,方便許贽能夠進入車廂。

“大人,您跟少夫人告別了嗎?”陳高看着許贽有些沉重的表情,猜測道:“若是沒有的話還是好好告個別吧,畢竟這個時候離開她,她心裏總會是不舒服的。我們可以讓馬兒跑得快些,這樣不會耽誤進度的。”

許贽回頭看了看府裏,微嘆了一口氣:“走吧。”

車輪滾滾向前,速度越來越快,轱辘在雪地上拖出兩條長長的痕跡。大雪紛紛揚揚,很快就把車轱辘的痕跡填平。馬車越走越遠,當它就快消失在街道盡頭的時候,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穿透了瑟瑟的冷風,遠遠的傳開。

“許贽-----你等等----停下----”缪欣提着裙擺拼命跑着,厚厚的雪絨披風随着她的跑動翻來翻去。

缪欣盡量快速的跑着,此時的她不敢跑的太快,以免稍動胎氣。這胎兒剛剛平穩幾天,如今不能再讓他覺得不舒服。她努力跑着,想要追上他,可人的速度怎麽可能跟馬車相比,更何況她現在還要兼顧肚子裏的孩子。若是在以前,她大可以飛檐走壁的抄近道拼上一拼,可是現在……怎麽可能呢?

眼看着馬車越來越遠,消失在路的轉角處。她暗自悔恨為什麽不出來早一點?!與其為他準備這份禮物,還不如好好跟他道個別,這樣互相之間也還有更好的念想,不至于像現在這個樣子,帶着小小的遺憾。

她覺得此生怕是離不了他了。總希望永遠跟他在一起,自從懷了孩子之後更是希望每時每刻都跟他在一起,不分開。他這次一去就是半個月,又要去徐州府那麽遠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每晚都回來。

馬車已經消失了,她心中一急,手裏一松,懷裏的楓葉情書就滑落了下來。看着這麽落寞的離別,她好不甘心,明明可以讓這個分別變得美好一點的,可卻被她弄成了這個樣子。

蹲下去撿書的時候,她索性孩子氣的坐在地上,埋在手臂裏啜泣了起來。

“唔……”她趴在手臂裏,肩膀一起一伏的顫抖着。卻不知他已經快步來到了她面前。彎腰撿起地上的楓葉情書,拍了拍書頁上的雪漬:“這是送給我的嗎?”

她猛地擡起頭來,果然看見了他臉上淡然安逸的笑。他朝她伸出手,她被凍得泛紅的手心輕輕落在了他的手心裏。

“我還以為你走了。”她站起身來喃喃的道,他淡笑着抹去她臉上的淚珠。“這是給你的禮物。”她看着他手裏的書本,見他要翻開,趕緊止住了他,有點不好意思:“路上再看吧,現在我會不好意思。”

他點了點她的額頭。

“我在家等你。”她擡眸望他,眼眸裏有一些晶瑩的水珠。她不知道一向大大咧咧的她何時變得這麽脆弱了,只知道心裏有千千萬萬個舍不得。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裏,聲音有些顫抖:“我會想你的,我在家裏等你……”

他惬意的撫着她的長發,又像哄小孩子一樣安慰道:“好了好了,乖乖聽話。”輕輕推開她,抵着她的額頭:“我會盡快回來幫你暖腳的。”

他最終還是離開了,盡管他們心裏都舍不得,可他不可能像她這樣孩子氣的哭。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并不算短。

缪欣特意去看了看李姐姐,按照蘇筱兒的說法,李姐姐是對許贽存有念想的。經過幾天的觀察,她也發現李姐姐會偷偷抱着許贽的衣服,眼神裏流露出許多不能描述的情緒來。

但那又怎麽樣呢?她對他們的感情有信心。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她不再擔心許贽會愛上別人。

十一天後,天氣越來越冷了。暖融融的屋子裏,缪欣睡得香甜,肚子裏的新生命也在健健康康的成長着。

房門被誰輕輕的推開又關上,直到他整理以後躺到床上摟過她小巧的身子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擡眸看他,眼裏有許多不可置信:“不是半個月才回來嗎……?”

他淡淡一笑,在她耳邊蹭了蹭:“着實耐不住長夜寂寞,所以就回來了。”

她會心一笑,然後靠近了他溫暖的頸窩裏。耳鬓厮磨,柔聲細語,一輩子在一起。

桌上,那本楓葉情書靜靜的躺在酒壺旁邊。扉頁上是兩個飄逸的毛筆字,像她寫的,也像他寫的。

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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