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陸知并不在顧商晖的房間裏。

餘年拿着房卡刷開門後,看見落地窗簾牢牢地拉了下來,遮去了屋外的十萬天光,唯有一盞光亮溫和的床頭小燈亮着,勉強照看了一些空間。空氣彌漫着的是濃睡過後的慵懶酣甜,淡淡的夾雜着的還有些許若有若無的煙味。

餘年站在門口猶豫了兩秒,剛剛想退出去,依舊把門悄悄地關好,盡量不打擾顧商晖的美夢時,顧商晖那邊有了動靜,先是他翻身,棉被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是他含糊的并未醒全的下意識的一聲:“嗯?”

這聲“嗯”是從喉嚨裏發出來的,喉結滾動間,帶着些許的低啞誘惑。

“年年?”這回聲音并方才清醒了許多,終于找回了一點清明。餘年甚至看到顧商晖半撐起了身子,白色的棉被從肩頭滑落,露出了他精致的鎖骨,線條流暢圓滑的肩膀。

餘年驀然想起貼吧裏那些腐女粉絲給顧商晖和章效畫的“易推倒”漫畫,她的目光不自覺停留在了顧商晖的臉上,見他還帶着半夢半醒的朦胧,一雙眼睛大大的睜着,竟然一改往日的冷漠淡然帶了些許無辜。

講真,這樣的顧商晖更像是小受才對啊,回頭一定要在貼吧裏說一下,千萬不能再讓粉絲們站錯攻受了。

顧商晖見餘年沒有動,于是說:“過來。”

餘年這才将飛遠的心緒慢慢地拉回來,關好門後走了過去。等到了床邊又不得不站住腳了,她甚至有些慌張地別開眼。

顧商晖現在已經坐了起來,被子自然是滑倒了腰間,于是餘年便可以明目張膽的堂而皇之的盯着顧商晖的肉體看了,傳說中的健美身材啊,腹肌人魚線倒三角什麽的對餘年來說再也不是傳說了。

餘年作為一個腐女,沒道理對肉體沒向往,可正因為向往,她才不敢盯着顧商晖看,害怕眼睛不受控制就往他的腰間瞟去。畢竟,看帥哥的身材,看腰是最性感的……餘年這是怕流鼻血。

顧商晖好像察覺了,好像又沒有察覺,只是往裏頭挪了挪身子,然後撩開被子的一角,一本正經地對餘年說:“上來躺躺?”

餘年搖了搖頭,仍然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顧商晖:“你快些起來,我們說正事要緊。”

“正事?”顧商晖蹙了蹙眉,說,“我們離別這些天,訴訴相思的确是頭等大事。”

餘年沒動。

顧商晖只好讓步:“我先穿好衣服,然後我們躺在床上好好說話,可以嗎?”

餘年沒看他:“為什麽要躺在床上說?去沙發上不好嗎?”

顧商晖打着哈欠告訴她:“我這幾日連軸工作了好久,每天睡眠不到四個小時,昨日又與姜公子聊了許久,現在還想睡呢。沒準一會兒聊着聊着我就睡過去了,待會兒還要麻煩你幫我從沙發運到床上。”

從開機以來,顧商晖能主動給自己打電話的次數不對,足可以窺見拍攝工作的緊張,況且前些日子他還特地跑到B市去看自己,的确是累極了。于是也不好勉強,等顧商晖套好襯衫後,餘年也就坐到床上去了,至于被子,她死活也不願意鑽。

當真是害羞了。

顧商晖淡淡一笑,攬過餘年的肩,把她牢牢地擁在懷裏,下巴靠在她的頭頂上,低頭就能到某品牌洗發液的香味。

餘年動了動,但沒怎麽掙紮,她似乎習慣了顧商晖在私底下動不動牽個手摟摟抱抱的表達親昵。

顧商晖摟着她,雙手交叉放在餘年的柔軟的小腹上,隔着層衣料,這動作只能感覺出親昵而品不出其他什麽味道。

“姜軻就是江坷,你知道嗎?”

“嗯。”餘年看不到顧商晖的神情,只能聞到他身上的薄荷清香,以及感到背後靠着的寬厚的胸膛,溫熱,舒适,讓人心安。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餘年的手正不知道該如何擺放,于是索性就覆上了他的手。

顧商晖低頭看餘年的手無意識地捏着自己的,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又任由他合上。他了若與無地笑了一下,說出的話卻帶着滿滿的威脅:“聽說你去和他相親過?”

餘年眨了眨眼:“怎麽了?那時我還未同你在一塊呢。”

顧商晖輕笑,說:“只是覺得我的魅力果然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蔣公子也敗下陣來了。”

餘年扭頭看他:“可不可以再自戀點?”

顧商晖無需低頭,就能看到餘年的側臉,那一圈的絨光将她的側臉照的溫柔,尤其是皮膚,看上去嫩滑舒彈極了,像是白豆腐。

毫無預兆的,顧商晖的吻便輕輕地落在了餘年的臉頰上,只是淡淡地一瞬,餘年也只是感覺到了兩片溫熱,可是那流遍全身的電麻又是極其的真實。

顧商晖看紅暈慢慢爬上了臉頰,像是個粉撲撲的紅蘋果,看上去更誘人了。那眼神明明是早已恢複了清明,可偏偏還要做出呆滞的表情,好像是為了應對這一時的尴尬。

顧商晖的額頭輕輕地碰了碰她的,然後勾唇一笑,慢慢地說道:“時至今日,我終于明白了何為見色起意。”

餘年轉過頭去,決意只留一個背影給他,說:“正事呢?”

顧商晖碰了碰餘年故意放在被子上的手,蹭了蹭她的手背,才肯說:“正聊着呢。年年,你那時說的年齡是不是因為被父母逼去相親?”

餘年知道顧商晖說的是自己忽然答應他的那天,曾親口給出的理由。

“忽然問這個做什麽?”

顧商晖沉默了一下說:“你那天說的三個原因中,打頭的就是年齡。我想過很久,這個理由會在你的心中占了多少的比重。”

餘年說:“理由很重要嗎?我們在一起了啊。”

“很重要很重要。”顧商晖嘆息了一聲,“年年,你現在或許還不明白,但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餘年的确不明白,但最後她也只能說:“你打敗的可是姜公子啊,自信一點。”

顧商晖笑了一下:“姜公子有管姑娘了。”

餘年捏了一下他的手,問:“他倆的事,你知道嗎?”

顧商晖看了餘年好幾眼,才說:“知道啊,不過都是些不開心的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為好。你所要清楚的只要是姜公子會無條件地站在我們這一方,其次,嘉程的事交給別人去做,你要做的只是怎麽還自己一個清白。”

餘年蹙了蹙眉,很想問清楚那些不開心的事,但話到嘴邊還是默默地咽了下去。

沉默是每個人的權利,畢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到明面上來任人當飯後茶餘的談資的。

顧商晖說:“計劃還是按照我們原先的來,不着急,陸知都安排下去了,大概一個禮拜左右,你就幹幹淨淨的了。”

“等一下,不要這麽快。”餘年咬着唇說,“我昨天見了葉微,你知道嗎?她說了句話,我才覺得可能我和她的恩怨沒有這樣簡單。”

顧商晖确乎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他連餘年要來還是姜軻告訴他的,就捏着他的手機站在床前,淡淡地說:“餘年要來,安排助理去接機吧。”

那時顧商晖的确是困極了,勉強回了自己的房間,還記得和陸知囑咐了兩句,剩餘的事情都是讓他和姜軻直接溝通的,而自己則午飯也沒吃就在房間裏睡了個天昏地暗。

“你見過葉微?”顧商晖似乎明白過來了,“出事了嗎?”

“我的住址可能被曝光了。”

顧商晖“哦”了一聲,表情有點古怪:“所以,不是你打來電話湊巧被姜軻接到了,而是姜軻讓你過來的?”

他這樣猜測也不是沒道理的,首先,出了這樣的事餘年不一定會想到要離開綠苑。其次,哪怕離開了,以她的臉皮厚度應該會去父母家,哪怕是與曾桑桑擠在一處,她都不會想到提前來影視城找自己的。

餘年察覺出了顧商晖語氣的不對勁,忙說:“姜公子也不知是為了我,人家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順道把二井的事情說了。

顧商晖聽罷才恢複了淡淡的語氣,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餘年吃了個大驚:“年年,我們什麽時候公開戀情吧?”

餘年緊張地說話都抖索了,就怕他一時沖動當真公開了:“為什麽啊?我們現在這個樣子不好嗎?”

顧商晖皺了皺眉,說:“我不覺得哪裏好的。”他頓了頓,又用很肯定的語氣說,“你前幾天不是還點贊了那兩頭豬的微博嗎?肯定是想公開了。”

“不是,我只是單純覺得那兩頭豬好玩。況且,單身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人要了,開心一下呗。”

顧商晖沉默了好久,才很是挫敗地說:“你大約現在還在想着與我分手的事吧。害怕跟別人一樣,分開之後被貼上“某某前女友”的标簽。”

餘年聽完顧商晖的話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害怕嗎?餘年承認,她是害怕的。

對這段感情,她幾乎是不抱任何希望地開始了,覺得不管進行到哪一步,都是天意,都不會有遺憾可言,這樣餘年可以走得潇灑。但如果公開了,餘年就會被打上顧商晖的專屬标簽,以後找了男朋友了,會被人有意無意地拿出來和顧商晖對比。過得好,說她沒心沒肺。過得不好,說她沒了顧商晖不行。即使以後顧商晖一直單身了,總會有些人沒完沒了地編些不存在的灑滿狗血的愛情故事。有女朋友了,餘年就會被拉出來對比兩番,鬧不好還會如某小花旦一樣深陷前男友以及前男友的現女友的魔咒中,怕都爬不出來。

所以,餘年不想公開戀情,極其地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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