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竹林偷窺

驚鴻島的清晨,陽光還不那麽熱烈刺眼,灑在地上灑在空氣裏,溫暖和煦。

清風和着朝露,伴着花香青草香,籠着白霧朦胧,只聽得鳥叫蟬鳴,流水淙淙,偶爾的兩三個或黑或白的人影 ,步履輕盈,或是穩健,皆不發出半點聲音,更顯清幽靜谧,吸一口清氣,如臨仙境。

阮阮住的若芙宮更是,亭臺水榭,滿園芙蕖,構了一卷丹青。月芙蕖半透半明,朵朵白玉雕就,點點白露,在花瓣上晶瑩,緩緩地,緩緩地,沿着花瓣滑落,碎在了泥裏,了無蹤跡,留下滿園芙蕖香氣。

淺語給她遣了個丫鬟伺候,名淺清,十五左右的模樣,偏圓的臉,偏圓的眼,配上偏圓的鼻頭,俏生生的乖巧可人,實際上也确實很是可人。

阮阮身體将将有了些征兆,淺清估摸着她是要醒了,便開始準備。

于是,阮阮剛醒,便有準備好的清水藥皂,綢巾香茶。

這樣的架勢,阮阮只偶然間見那紅玉樓最最大牌的花魁擺過一次,當時的阮阮甚至不明白這都是些什麽,看着她折騰也就眨巴眨巴眼,暗想花魁就是不一樣。

畢竟,那時的她,連離開紅玉樓,都還辦不到,這些東西,更是聽都未曾聽過。

但是,那花魁的那些用品,又哪裏及得上眼前的十分之一,這藥皂清茶,阮阮可都看出來了,那都是添了月芙蕖制的。

可別看這若芙殿大片的月芙蕖便以為她平常。

實際上,這花從二十六年前突然出現江湖,便成了一場風靡,絕美的外表便讓各家夫人小姐垂涎,甚至公主妃嫔,都未曾幸免。但無奈,千金難尋一只,整個江湖也不過落鳶山莊一家獨有。

相傳月芙蕖是那落鳶山莊莊主為博夫人一笑而種,整整養了八年,才成功育出這最美的一種,才有了落鳶山莊那一池的邀月芙蕖,年年引好花人前往,只為一睹華芳。

可如今,這驚鴻島竟有如此大一池不說,甚至舍得拿她制藥皂,泡香茶,不得不說,怕全天下也僅此一家吧。

據說那落鳶山莊的月芙蕖,即便落了殘了,也是不曾舍得浪費一點的,收集起來賣給調香師、藥師,每年也能賺得大筆,還供不應求,很是稀缺。宮妃裏若誰能得賜添了月芙蕖的香料,那必是深得皇寵的,定是要引羨嫉無數的。

阮阮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初時還有分拘謹,可享受了一番後,滿腦只剩下那月芙蕖清幽獨特的香氣。

淺清為她梳妝,倒是按着她的心意,簡單大方,頭上唯一的裝飾,只有一支發簪,紫貝做的,沒有太多花哨,只镂了兩朵骨朵樣的芙蕖交旋,極為輕巧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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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黃紗裙樣式簡單但服帖輕靈,雖不知什麽材質,但質地細致輕柔,上身舒适貼身,想必也不會尋常,随口一問,果然,只聽淺清淡淡一句,“此乃雪蠶絲織就。”

雪蠶絲……西域天山所産,在中原也只有每年宮中那幾匹禦貢。

收拾妥當的阮阮,渙然了一新,雖只得了一日的精心對待,但或許是心理作用,竟還覺得她白了一分。尤其養足了精神,眼也水靈,臉也水靈,人更水靈,俏生生的站在那,微微一笑,也真真算得個明眸皓齒聘聘袅袅。

這般的模樣,不說淺清沒見過,便是連阮阮自己,都是不曾見過的,站在那亭臺上,對着那滿池白璧煜煜,燦然的一笑,陽光也明媚了幾分,當得一句“人與花嬌”。

“島主吩咐了,讓姑娘用過早飯去離清宮尋他。”淺清布好了早飯便先跟阮阮說了島主的指令。

“唔……知道了。”阮阮猶豫片刻也就答應了。

有了剛才的經歷,連番的震驚,面對這滿桌的精致早點,阮阮已然有些麻木了。即使,她正喝着千金難求的月芙粥,即使,那一盅湯裏,放了天山千年參。

于是,吃過飯,阮阮便與淺清走在了通往離清殿的小路上。

說是小路,那便是确确實實的小路,在若芙宮的庭院裏,穿過幾棵梅樹,又繞過兩座假山便是。

兩宮之間,竟還開了那麽一道門!

沒錯,離清宮與若芙宮說是一牆之隔,但其實可以說是一牆都沒有的。上任島主——也就是晏夕的父親沙清裕建若芙宮時,便在這牆上留了小門,兩宮合為一體。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空餘嘆息。

到此,淺清便停下了,微微一笑,“奴婢就送姑娘到此,姑娘穿過這門,沿路一直走,岔路右轉再走,便能到了。”

阮阮有些不明所以,為什麽就到這裏?

但看淺清笑意淺淺,就這麽看着她,确實是不會再走了的樣子,阮阮也只得頂着滿腔的莫名往前走。

可是,越走阮阮就越是懷疑淺清指錯了路,因為,按照淺清指的路,阮阮走了一路小道,沿途青竹也是越來越多越來越繁茂。

走啊走,帶着莫名與些許的懷疑,阮阮卻發現越走越偏,沒看到屋子不說,連個人影都沒有。

走啊走,帶着懷疑與些許的不安,阮阮發現自己闖進了一片竹林,四周除了竹子,只有竹筍,底下除了泥土石子,只有殘枝斷葉,聲音除了風兒吹出的竹葉莎啦啦,只有鳥鳴。

走啊走,帶着不安與些許的認命,阮阮終于看見了不一樣的風景,如明鏡映了天地,萬物皆成照影,原來是一洋碧湖,澄澈安寧。

可是,突然有什麽打破了這平靜,湖面被青竹掩住的轉角,不知何處起波瀾,碧水微漾,湖面那一處有了不一樣的動靜。

是魚嗎?阮阮一定睛。

不,不是!不是魚。

阮阮一顆心陡然吊起,條件反射性的貓下了身子,腳步輕移。

左瞄瞄右瞄瞄,再盯着那處瞄一瞄,水波還在繼續蕩/漾,挪啊挪,三十步,二十步……近了近了……

咦?這石山背後是什麽?左瞅瞅右瞅瞅,伸手一摸,竟是衣服!

難不成,那湖裏……

有了猜想,阮阮反倒不那麽怕了,有人總比沒人好。趴在那石山上,悄悄探出半顆腦袋,那湖裏,可不就是個人嘛!

坐在湖裏的人,隐約間露出半個背膀,一簾黑發如墨如瀑,披散垂落在湖裏湖面,擋了大半好風光,更襯得膚白似雪似玉似凝脂,啧啧啧,一個男的皮膚比女的還好!

你問為何知道那是個男的?

且不說那輪廓中肩寬背闊,依稀可見肌裏分明的背膀,即便再是瘦弱再是骨瘦如柴的男子,只要不是天生體格過于嬌小,怕都是難與女子相混的吧。

更何況,這背影,從頭到腰,從肩到膀,雖是勻稱修長白嫩無雙,卻也處處透着力量,多一分則壯,少一分則妖,仿若天人用筆量,哪裏是女子的柔美模樣。

有美人兮,在水一方,阮阮看着看着這美人出浴,竟忘掉了自己的目的,一心只在欣賞着美人的綽約風姿。

為何說是美人?

此情此景此畫此卷如此賞心悅目,還不足矣?正面即便不美,又有何妨,她看的,本就是背影,再者,這樣的身段這樣的風骨氣質,想來人也醜不到哪裏去。

欣賞了好一會,阮阮也不忘思考一番,是上前問一問,還是原路返回?

經過了很久的思考,阮阮終究還是決定裝作沒來過沒看過好了,晏夕叫自己來這還不知道有何目的,但找不到她便與她無關了,此後面談的機會也還多,就沒必要驚擾美人了,讓他知道自己被偷窺了,想來又是一場尴尬……

想明白了,阮阮貓着身子又打算原路返回,可是,才有了幾步……

“看光了你就想走?”

語氣清冷,聲音低沉,背後傳來這輕輕一句話,卻生生叫阮阮一愣,僵在那彎腰提步那一瞬,不敢動彈。

他居然知道?知道還裝不知道……

心中思緒萬千,但在對方的目光灼灼下,阮阮還是緩緩直起了身,揚了一抹燦爛讨好的笑,緩緩轉過了身子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要重點走感情呢?還是走劇情?

猜猜這人是不是晏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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