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像是在外面被欺負的小孩看到了家長一般,柳淑淑立刻将剛自己得知的事情一股腦全給蕭慕延說了,最後還不斷囑咐:“你可千萬不能讓洪豹子洪大山這種人得逞啊!”
蕭慕延目光掃了掃那些匪寇,臉上看不清喜怒,但他對柳淑淑道:“放心,不會的。”
得到了蕭慕延的保證,柳淑淑莫名安下心來,卻有些消極:“也不知道這裏的官府是做什麽吃的,這麽多的匪寇竟然視而不見,難道就要任由他們欺壓普通人嗎?你們現在替大柳樹村的村民出頭,可你們走了以後呢,那個洪豹子會不會再卷土重來,如果他們回來後,會不會變本加厲?”
蕭慕延暗中贊嘆她心思缜密。的确,若不能徹底将洪豹子一夥兒剿滅,等他們走後,大柳樹村恐難道一劫,而且像洪豹子這樣的小人,肯定會睚眦必報。但他們這些人注定不會在大柳樹村久留,但蕭慕延在動手的那一刻,也就有了後續打算,此刻直接道:“等抓住了洪豹子等人,我們便會通知官府來收押,你不必擔心。”
柳淑淑卻對官府的辦事能力存疑:“這附近的官府若是有用,大柳樹村還會變成這樣嗎?”
“洪豹子等人強大的時候,官府自然不敢去管。可他們變弱了呢?洪豹子等人在山上肯定藏有不少金銀錢糧,官府裏的那些人是不會拒絕送上門的肥羊的。而且,他們還會對此事大肆宣揚,以震懾周圍的匪寇。”
柳淑淑長長哦一聲,這一點她倒是沒有想到,心裏對蕭慕延倒是更佩服了幾分。
拂曉時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亂了村野的寧靜。
洪豹子等人殺氣騰騰的撲來,誰料不等他們靠近嗖嗖嗖幾聲利箭破空,箭勢之淩厲,頓時便有四人落馬!失去主人的馬匹驚慌失措,跟在後面的匪寇哪裏會料到這副場景,不少人竟開始往回跑……
正站在屋頂挽弓的沈煜也有些傻眼,這就打完了?就他和範大力分別一人射了兩箭啊……
柳淑淑也愣了——說好的對方有擅射之人呢?
此刻蕭慕延正騎在馬上,等着迎接洪豹子等人的第一輪沖鋒,結果對方在往回沖!柳淑淑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問道:“我們追不追?”
蕭慕延嘆了口氣,從馬鞍側方拿起弓,随手一拉,那弓便彎出一個迷人的弧度,一根六棱精鋼利箭搭在弦上,聽得一道破空聲,只是眨眼功夫,便是三根利劍射出,每根箭接着箭頭接着對面的箭尾,形成連弩之勢!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裂開了天,洪豹子從馬上重重摔下,沒氣了!
“這、這就結束了?”柳淑淑不可思議的望着蕭慕延,又擡頭看看屋頂的沈煜範大力他們,他們這邊就派了三個人出手,消耗了七根箭,就将對面看五十多號人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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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她回過神來,蕭慕延已快馬追出!
柳淑淑慌忙提醒:“窮寇莫追!”
蕭慕延毫不在意: “烏合之衆算什麽窮寇。”
他是心疼自己的三根精鋼利箭,那又不是一次性的,回收好洪豹子的屍體後,箭頭□□擦幹淨還能繼續用呢。若不是想給這些山匪一些震懾,他還真舍不得用精鋼六棱箭頭,這種特制的箭,一支可抵得上一百支普通箭。
失去了匪首的衆匪寇們,頓做鳥獸散。
比起打敗他們,将四處逃散的匪寇們抓回來反而更廢功夫。一共六十四名匪寇,花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全部抓齊。
等趙寶山在村子中央見到了往日裏不可一世的匪寇們各個垂頭喪氣的被綁在地上,驚得合不攏嘴。從公孫公子讓他帶着翠兒先躲起來開始,這才過了多大一會兒啊,憑着七個人,就将獅子山的土匪們打敗了?
洪豹子的屍首也被拖到了中間,他身上穿着披甲,可頭上的窟窿裏還有血跡。柳淑淑連連用手捂着雙眼,蕭慕延不出手則已,每次出手都令人傷筋斷骨,實在是太血腥了。趙寶山帶着翠兒顫顫巍巍走到洪豹子的屍體前看了半天,突然舉起了拐杖對着洪豹子的屍體打了去。
“喪盡天良的東西,你怎麽就死的這麽容易!我的小江啊,這下你可算能瞑目了!!”
已過花甲之年的趙寶山哭的凄慘,他的兒子趙江早在洪豹子等人第一次襲擊村子時便死在了洪豹子等人的屠刀下。村裏不少人都走了出來,這些人穿着破舊,他們每個人都有親人死在這些匪寇的手裏。明明這裏離莫蘭河還麽遠,明明還有那麽多将士在前面拼了命的保家衛國,可他們卻死在了這些匪寇手裏。
蕭慕延帶着公孫昊等人往後退開了數步,大柳樹村的村民們憤恨的撿起地上的石頭朝着那些匪寇身上砸去。
“別打了別打了!”匪寇們紛紛嚷着,不少人額頭已石子砸除了血跡,“再砸下去就要死人了!”
那些羸弱的村民竟被這一聲喊吓住了,紛紛住了手,只是眼神裏依舊憤恨。範大力早就看不下去了,一耳刮子抽向那些匪寇,吼道:“你他娘的也知道死人,你們欺負老百姓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會死人?!就你們的命金貴嗎?!”他本身力道就大,這一巴掌下去,扇的那匪寇牙齒都脫落了幾顆,噴了一口血出來。
“洪老大……哦不,洪豹子都被你們殺了,放了我們吧,那些事都是洪豹子指使我們幹的。”匪寇們頓時服了軟,紛紛求饒道,“山上還有二十幾個弟兄守着寨子,我們可以帶着他們投降,山上的東西幾位爺爺随便拿,只求放了我們一條生路!”
公孫昊一聽山上還有人,示意範大力先住手。誰料那求饒的匪寇話音剛落,一柄漆黑長-槍便刺穿了他的胸口。
“蕭兄,你——”公孫昊不解地望向剛才動手的蕭慕延,卻見蕭慕延抽出龍吟槍,槍頭上的鮮血滴滴打落在地上。
“你們這些人。”蕭慕延看向還活着的匪寇們,眼神冷的與看屍體沒什麽差別,“明明各個都有些武藝,不從軍報國也就罷了,卻憑着自己的武藝欺壓小民。如今不過是遇到了比你們更厲害的人,所以才知道怕了,簡直無可救藥!”
這世上總有會有人在危難中挺身而出,雖然更多的人只求明哲保身,但人們并不會去對他們過多指責,唯有那些欺壓弱者,只會沖着老人孩子舉起屠刀的孱頭們,永遠都無法被原諒!
趙寶山跪在地上,那些村民也紛紛跪了下來,他們不知還能說什麽感謝的話,只能不住的磕頭,衆人是勸也勸不住,也連連彎着腰将趙寶山幾個老人家先扶起來。
趙寶山哭紅着眼:“諸位大人的大恩大德,我們大柳樹村這輩子都難以報答了。”
“老丈,保護百姓本就是我們該做的。”公孫昊勸道,“我們只恨自己來晚了些,讓大家受了這麽多苦。”
還留在山上的匪寇已不足為懼,公孫昊派了兩個侍衛帶着公孫氏的令牌快馬去通知官府來做善後。衆人均去了趙寶山家裏小坐休息,不少村民紛紛回家拿了吃食來,他們不敢與蕭慕延等人說話,只好托付趙寶山遞去。公孫昊幾番推辭,見實在是推辭不過,這才替大家都收了下來。雖是些粗糧,但對大柳樹村的村民還說以十分不易。
待清河縣令見到公孫氏的令牌後,竟是親自跑到大柳樹村。剿滅一座山寨,這樣的舉動不論怎樣都必須是上報朝廷表揚的。更何況,這次出手的竟然是高源公孫氏!
清河縣令可不是普通小民,每個官員或許不懂怎麽治民,但對當朝世家可各個門清。高源公孫氏立足北方,雖然現在舉族遷往南邊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他一個小小清河縣令,哪裏敢怠慢這樣的北方世家!就差在請功折上寫上公孫世家的公子一人沖到山寨以一敵百,殺的匪寇片甲不留!
公孫昊一臉無奈:“貴縣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這次能剿滅獅子山匪寇,實在不是我一人所為,還望貴縣如實上報。”
清河縣令像是聽到了什麽金玉良言一般,淚眼框框,激動道:“公孫公子果然是高義啊!這等高潔的品格,實在是吾輩的楷模。”
公孫昊聽着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真不知這清河縣令是在誇他還是在諷刺他。
清河縣令見公孫昊堅持,也只得将這次參與剿匪的人全部記上,依次問完了沈煜等侍衛的姓名後,走到蕭慕延身前:“還請問閣下遵命大名?”
蕭慕延卻遲疑了。
公孫昊等人是從南方來的,而且又是養在世家裏的貴公子,他可以坦率的對他們說出自己的姓名,可這請功折勢必要被一級一級的官府呈上……
他蕭慕延現在可還背着不聽魯王軍令,擅自調動軍隊的罪名!正當他猶豫時,耳邊突然想起了那熟悉的聲音,蕭慕延神使鬼差的照着說了。
“什麽?!”清河縣令瞪大了眼,“您說什麽?!”
蕭慕延道:“柳淑淑。”
“這、這這這應該是個女子的名字吧!”清河縣令頭如鬥大,口舌都開始打結,眼前這個身高七尺多的漢子在搞什麽鬼!
蕭慕延面不改色:“我娘覺得起這個名字好養活。”
公孫昊等人在聽那三個字的時候俱驚呆了,好幾個人張了張嘴,但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最後還是公孫昊硬着頭皮喊了一句:“柳、兄……”
“嗯。”蕭慕延坦然點頭。
公孫昊努力讓自己面色自然,一本正經的對清河縣令解釋:“柳兄的确就是這個名字。貴縣就這樣寫吧。”
清河縣令握着筆杆子,仿佛那筆杆有千斤重,令“柳淑淑”這三個字寫得格外艱難。
“本大人的名字這麽好聽,你還有什麽不滿嗎!”柳淑淑微仰着下巴,一臉不屑,聲音裏卻是掩不住的興奮,“這次剿匪本大人全程參與,寫個名字多麽正常!快點寫快點寫,記得寫好看點。”
清河縣令最終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寫的這封請功折,旁人不得而知。但折上還是清清楚楚寫了此次剿匪的七人:公孫昊、沈煜、範大力、孔熙風、方伯遠、曹易、柳淑淑!
這封請功折自清河鎮傳至北方十二郡,所閱之人俱是驚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