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魯王王宮,魯國丞相接到一封從清河鎮傳來的折子,像戰時能有這麽遠的折子傳來通常都是與軍情有關。這封折子明顯是公開性質,但魯國丞相還是将折子上程給了魯王。

魯王并不在意,直接對丞相道:“念。”

魯國丞相粗略掃了一眼,大聲道:“……剿獅子山匪寇百餘人,匪首洪豹子伏誅,救百姓于水火……義士公孫昊、沈煜、範大力、孔熙風、方伯遠、曹易、柳……”丞相一楞了一下,使勁眨了眨眼,“柳……淑淑?”

丞相念完,在場的人均沉默不語。唯有王妃顏若彤面色微驚,但又很快掩了下去。

魯王微微蹙眉:“最後那個名兒怎麽聽着像個女子?”

丞相讪讪笑道:“許就是起的這個名兒。王上,這折子裏最重要的當屬公孫昊,此人乃是高源公孫世家子。”

魯王微微瞧了丞相一眼,他将要與公孫世家聯姻的事自然瞞不過這等親近大臣,只是老魯王去世才過一年,聯姻自然不能擺在明面上提,無論如何都要等孝期過去才可。但這并不妨礙魯王與公孫世家私下裏眉來眼去。

丞相認為公孫昊剛入北地,就闖出了些名堂,正是向魯王投誠的信號。便道:“公孫公子雖智勇雙全,但遠來是客,吾等還是應當盡地主之誼,盡快請公孫公子來到王宮才好。”

魯王掃了一眼身側的王妃,為了表示自己依舊重視顏若彤,在商議一些日常政事時,他都會讓王妃在側。此刻顏若彤見他瞧來,矮了矮身,回道:“妾身一向不懂這些,全憑王上吩咐。”

魯王道:“丞相所言甚是。如今戰火四起,公孫公子這樣的世家公子能在此刻來北地,上是忠于皇帝,下不愧百姓,乃是一腔拳拳報國之心。本王曾方言,凡是來北地抗敵的義士,本王必以誠心待之!迎接公孫公子之事,便交給丞相處理,務必要将公孫公子毫發無傷的帶來。”

“臣遵命!”

處理完這件小事,魯王再次看了一眼顏若彤。顏若彤微微欠身,柔聲道:“後宮中還有些事務要打理,還請王上見諒。”

“你去吧。”魯王微微點頭,為顏若彤的識時務感到滿意。

與那些身在南方的王爺不一樣,魯王王宮仿佛與這裏廣袤而豪邁的草原一般,顯得格外大氣,多了許多莊嚴而少了幾分華麗。

顏若彤衣尾搖曳,華服上金絲缂成的牡丹在這樣的宮殿中,明豔照人。腰間玉帶輕垂,頭配鳳冠,絲絲點翠藏于發間,平添了幾分嬌俏。行走在宮中,路上婢女紛紛避讓、伏地叩首。

顏若彤說是回來處理後宮之事,可偌大後宮,只有她一人。魯王依舊守着當年的誓言,沒有納側,只不過于半年前寵幸了幾個美人,但并未給名號,呵,這樣看來,他的确是沒有違背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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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婢女秋玉見她面色不佳,擔憂道:“王妃,需要傳太醫來嗎?”

顏若彤無力擺了擺手:“此刻我若傳了太醫,明日外面怕是就要說我疾病纏身了,我怎敢病!”

“王妃……”秋玉半跪在她身前,不住寬慰她,“就算那公孫家的女子來了,頂天了也就是側妃,您背後可是靠着整個魯王王府呢。”

顏若彤搖搖頭,如果說以前她還擔心那公孫家的姑娘,可當她在大殿中聽到了那個名字後,她竟生出一種詭異之感。

真的是那個女人嗎?

她……回來了?

世上之大,或許有同名之人,可世上真的會有如此巧合之事,還偏偏發生在了北地?

顏若彤穩了穩心神,低聲問道:“打聽到了蕭将軍的去向了嗎?”

秋玉道:“奴婢讓人對林世山旁敲側擊,林世山依舊一口咬定蕭将軍已死在賽罕騎兵手下,以身殉國。”

“不可能!”顏若彤猛地起身,語氣頗為激動,“他要是真的死在了賽罕人手裏,以賽罕人的做法,定會大肆宣揚,不會到現在都沒有動靜。他一定沒有死,只是為何不回來呢?以他的軍功和在王府的地位,作甚要怕那個草包!”

“王妃!”秋玉緊張地看着顏若彤,“王妃慎言!”

後宮裏被魯王安插了多少眼線現在不得而知,秋玉只盼自己從小跟着的主子能好好的。

顏若彤垂下眼眸,自老魯王去世後,這種被監視的日子便如影随形,她受夠了!蕭慕延是她唯一的支撐,他對着魯王牌位發過誓的,會以性命效忠魯王王府。老魯王子嗣單薄,長子次子戰死沙場,長女子女接連早夭,連當今魯王都是過繼過來的,她這個侄女,可是一直被整個魯王府視為親生女兒的!

可現在……

顏若彤不确定了。

她環顧着四周,整座魯王王宮裏,唯有她的寝殿頗為華麗,所有都說這是因為老魯王和王妃對她的喜愛。可那個姓柳的女人回來了……顏若彤只覺得那個人才是她最大的敵人!

這世上恐怕已沒有人知道,老魯王還有一個幺女在世。但她生來體弱,為了能讓她好好活着,老王妃特地請來皇覺寺高僧作法。高僧守着還在襁褓中的女嬰整整四十九日,四十九日後留下命批——“命格甚輕,福氣太重,活不過雙十。”

為了能讓小女兒平安活着,老魯王與王妃懇請高僧無論用什麽方法都要讓這個小女兒平安長大。高僧嘆道宗室之姓雖福澤深遠,但此女命格恐受不住,需改姓,後替她改姓為柳,意為“留”。自小女兒出生後,老魯王與王妃從不張揚,生怕被閻王爺記住了名字,将她帶走。到最後整個魯王王宮竟沒有人知道老魯王還有一女存世,也不知老魯王到底将此女送到了何處。

如今這座莊嚴的魯王宮裏恐只有顏若彤一人知道這個秘密。她的姑母老王妃臨終前握着她手,将這個秘密告訴了她,囑咐她不必去找自己的小女兒,但若有一天幺女有難向王府求救,還望顏若彤能看着這麽多年的情分上能出手照顧她。

“柳淑淑……”顏若彤不斷地念着這個名字,明明從未見過,可現在,她竟有些嫉妒了。

“這就是你宣告自己是魯王王府主人的方式嗎?呵,還真是別出心裁!”顏若彤一聲冷笑,眼神漸漸變得陰冷深沉。——柳淑淑,明明你只需要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待着好好活下去就好,為何要偏偏回來搶走我的東西,縱然你搶去了,你有那個命來享嗎!

看到這封剿匪請功折的大人物不止魯王一家,與魯王相鄰的趙王在最後那個名字上也看了好幾眼,對身邊宦官笑道:“這個名兒倒是有些意思。”

但衆人的目光最終還是被公孫昊所吸引。這位高源公孫世家的嫡出公子重回北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信號,盤踞在北方的各方勢力都還在猜測,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必須要與這位公孫公子接觸了。

此時的一行七人已離開了大柳樹村,按照原定計劃,繼續朝着莫蘭河前行。

“阿——嚏!!”

柳淑淑揉了揉鼻子,有些緊張的又摸了摸額頭,喃喃道,“沒感冒呀!”

“感冒是何物?”蕭慕延好奇問道。就在剛才,柳淑淑已經在他耳邊打了十幾個噴嚏了,若不是實在看不見她,蕭慕延真的很像讓這個女精怪能不能暫時走遠些。

“就是風寒。”柳淑淑解釋道。

蕭慕延低頭想了會兒,認真問:“盔甲還會風寒嗎?”

柳淑淑鼓着臉,炸毛:“我說了,我不是盔甲!”

“嗯嗯嗯嗯。”蕭慕延心不在焉的應着,随手拍了拍吞肩上的灰。

柳淑淑立刻感到一雙手在自己的肩膀處亂拍,驚道:“你亂摸什麽啊!”

蕭慕延:“我拍自己的盔甲也不行嗎?你又不是盔甲!”

雙方陷入了沉默,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

柳淑淑:“……”又欺負我!!

蕭慕延:“……”娘裏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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