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絲毫沒有發覺自己被算計的柳闊, 還在不斷懊悔昨夜為什麽不多跟蕭慕延說幾句廢話, 更是将那夜闖靈泉寺的三人給恨上了, 在心裏早就将那三人給宰了數百遍。

不等柳闊緩緩神, 竹林廂房外又鬧出動靜了。吳嬷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将軍, 我家家主不見客, 還請回吧。”

“你們的柳闊公子就在屋裏, 勞煩老媽媽去與他通報一聲。”

“通報什麽!”柳闊氣的手中的茶杯抖了抖,要不是質量上佳,怕是要被他直接捏碎。“老子不想見還不行嗎?!”

柳淑淑還是第一次見到柳闊這幅模樣, 忍不住勸他:“哥哥,別作小孩脾氣。”

“我做小孩脾氣?”

柳闊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柳淑淑斜眼看他:“雖然我不知道你與那位将軍為何不合, 可別人遠道而來即是客,又沒做什麽出格的事。而他可能也是父王的屬下, 那你為何不見?除了小孩脾氣, 還有何解釋?”

“淑淑啊……你才和那人見過一次吧。”柳闊莫名心疼,這種女生向外的感覺太痛了。

“我這是幫理不幫親, 才不會像哥哥這樣意氣用事。”

柳闊看着一本正經講道理的柳淑淑, 又将蕭慕延罵了千八百遍——到底給他妹子灌了什麽迷魂湯,才見過一次, 竟然就站到他那邊去了!

柳闊倒是也能猜到幾分。昨夜兇險, 淑淑又受了驚吓, 這時有人幫她一把自然會心生好感。更何況伸出援手的那個還是蕭慕延。縱對他有萬般不喜, 但柳闊也不得不承認蕭慕延的業務水平還是很高的, 尤其是做些打打殺殺的事。

“算了, 去與吳嬷嬷說讓他進來。”柳闊走到廂房外,對李嬸吩咐。

李嬸還要知道那郡主怎麽辦,就這麽呆在廂房?可柳闊不說,她也不好問,只盼着自家公子能頂用。

竹林廂房占地頗大,蕭慕延被帶到會客的雅廳。屋角擺着紫檀熏香,窗外便是竹林清泉,縷縷微風吹佛,這廳堂顯得格外素雅,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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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走進,目光自動落在了柳淑淑身上。

“咳!”

柳闊不耐的重重一聲咳,蕭慕延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

“坐吧。”

柳闊郁悶道,連上茶都不想吩咐。好在吳嬷嬷一向周道,少了許多尴尬。

柳淑淑沖着蕭慕延笑了笑。看的蕭慕延心神一滞,看的柳闊心痛不已。

——妹大不中留啊!

蕭慕延有什麽好的,不就是長了一副好皮囊麽!你哥哥柳闊長得也很好看好嗎!實在不行,妹砸,你自己沒事兒照照鏡子也行啊!

柳闊決定等蕭慕延走後,必須要與柳淑淑講一講當年蕭慕延的黑歷史。至于現在,當然要把火力對向蕭慕延。

“大晚上的柳将軍倒是跑的勤快。”柳闊哼了聲,“你們官兵倒是閑得慌,我去哪裏也要與你彙報一聲。”

誰料蕭慕延根本不接茬,看着柳闊,又看向了柳淑淑。原本嚴肅的面容頓時一松,難得換上了一副溫和的模樣。

“柳闊,事已至此,你我二人在瞞下去又有什麽意義。”說着,蕭慕延對柳淑淑一禮,“恕在下莽撞,在下并非姓柳,乃是魯王軍帳前越騎将軍蕭慕延。此番來宣城用化名實乃形勢所迫,望恕罪。”

柳闊目瞪口呆的看着蕭慕延,這家夥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縱然他可能已經猜到了淑淑的身份,但現在應該迂回試探幾番才對啊,哪有一見面就亮底牌的!你有見過打鬥地主,一上來就一對王炸嗎?!

殊不知坐在他身邊的柳淑淑,與坐在對面的蕭慕延現在皆是松口氣——可算挑明身份,不用演了!

看着被吓呆的柳闊,柳淑淑心裏愧疚了一下,接過話來:“原來是蕭将軍,昨夜幸得蕭将軍搭救,哪有什麽恕罪不恕罪的。說起來我們與魯王也有些淵源,我的哥哥也曾與老魯王相識。”

聽得柳淑淑提及老魯王,柳闊掙紮的活了過來,虎視眈眈的盯着蕭慕延:“姓蕭的,既然你挑明了,我也不瞞了。你的心思我知道,可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妹妹向來身體不好,甚至只能避在這清修寺廟裏才能養得好。你要是還有些良心,就帶着你的人馬趕緊走。”

“哥哥,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啊?”

一個天真、溫柔又毫不做作的女聲響起,柳闊恨不得以頭撞牆。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被自己的親妹妹拆臺。

他能指望蕭慕延來解釋嗎?

必須不能!

蕭慕延心裏同情的看着柳闊,柳淑淑的殺傷力他早就領教過,到現在抗體還沒産生呢。

“而且方丈大師說我最近身子好了許多了。”柳淑淑無辜的看着柳闊,似在怨他為什麽要平白無故在外人說自己身體不好,“宣城現在安全嗎?蕭将軍現在走了不會出事吧。”

蕭慕延對柳闊的同情越發強烈。可在柳闊看來,就不是那個意思了。

——你幸災樂禍是吧!

仗着我妹妹還不完全知道內情,故意看好戲是吧!

行,那我也不瞞了,就讓我妹妹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柳闊重重舒口氣,似乎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

“淑淑。”柳闊難得用着如此正色的模樣看着她,見到自家妹子望過來的那小心翼翼的眼神,讓柳闊覺得自己特別不是個東西,為什麽要把壓力施加到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身上!

“這位蕭将軍剛才也說了,他是前越騎将軍。這意味着什麽呢?”

不等柳闊自說自話,蕭慕延直接截過話:“這意味着我是被革職的。”

柳闊橫了他一眼,虧你還有這份自知之明。

蕭慕延道:“我擅自率兵出擊莫蘭河畔,不聽當今魯王回防的王令,所以被革職了。”

“莫蘭河乃魯國邊境,為什麽要撤防?”柳淑淑順勢問道。

柳闊不由蹙起眉頭,正常情況下難道不是好奇一個被撤職的人為什麽還會有兵權嗎?怎麽他妹子關注點這麽奇怪,反而要去深究一件往事。不過柳淑淑所問之事,他也十分好奇。劉昱瑾的這道王令,說到底,他也沒看明白。不過在衆人看來,劉昱瑾身為魯王,所做作為自然是為魯國考慮,誰會去質疑自己的王所出的王令是否正确呢!——又不是想要謀反!

“莫蘭河防線頗長,要維持這段防線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莫蘭河防線的存在是為了減輕地域位置靠北城池的壓力。而魯王認為,不如先放棄這段北部防線,将兵力收縮至一點,由內至外,先将北方內陸的賽罕人趕出去後,再逐步收複靠北的地域。如果堅持維持這段防線,極有可能北方內陸的賽罕人還沒有被消滅,魯國就要因為維持這段防線而被拖垮國力。”

柳淑淑也陷入了沉思。這個理由蕭慕延以前并沒有對她說起,她一直認為莫蘭河撤防是劉昱瑾與蕭慕延二人之間的政-治鬥争的一個手段。劉昱瑾通過這件事,完美的解決了蕭慕延這個刺頭。可現在聽蕭慕延的解釋,劉昱瑾堅持撤防也有幾分道理啊。

“收縮一點,由內至外?!”柳闊猛地拍桌,手背青筋直冒,一向端着優雅公子形象的他終于忍不住罵道,“當年先帝也是這樣認為的。可結果呢?現在聖上屈尊南方至今沒有回來!莫蘭河乃是我魯國養馬之地,沒有戰馬,拿什麽跟賽罕打!”

蕭慕延品了口茶,時過境遷,再談起這件改變人生的大事時,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憤怒,好像講述着一件與他無關的事一般,“馬國安上疏,魯國養馬場不止莫蘭河一段,又舉出了這些年代王宮為支撐莫蘭河防線所投入的糧草、軍饷。從他的賬面看來,維持莫蘭河防線的确很不劃算。”

“劃算?!”柳闊冷笑,“這天下可不是做買賣!”

柳淑淑認同的點頭。國防支出、教育支出,這些賬面來看都是又出力又不讨好的項目,難道就不投入了嗎?哪怕是勒緊褲腰帶,國防投入都是不能少的啊。

“蕭将軍不同意收縮防線,所以這才是你被革職的原因?”柳叔叔十分配合的給蕭慕延捧場。

蕭慕延無所謂的笑了笑:“大約是吧。”

柳淑淑看向柳闊:“莫蘭河防線現在如何了?如今蕭将軍已被革職,當今魯王真的采用了那般荒唐的計策?”

“這個……”柳闊感到事情有些棘手,搪塞道,“這個我也不知。”說着,語氣一變,正色對柳淑淑道,“這些你不需在意,過幾日吳媽媽會帶你去知州。你一個姑娘家,身子素來不好,好好養身體為好,這些事都不是你該操心的。”

柳淑淑慢慢站起身,走到蕭慕延跟前。柳闊正是驚詫,卻見柳淑淑對着蕭慕延緩緩一禮。

“蕭将軍不顧危險,自報家門,我若再遮遮掩掩,反而顯得小氣。家兄素來思量較多,以蕭将軍的人品也不會為此多做計較。”說着,柳淑淑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消瘦的身形此刻卻無比挺拔,“吾乃魯王郡主,魯國之事,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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