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自皇宮出來,兄弟四人組局。

說來也是心酸,自打五年前去到封地後,原先的王府也已被皇上收回閑置,他們來朝賀統一的住處是十王府,原先兄弟幾個府上最差的住所。不想回到冷冷清清的十王府,四人來到一品樓,挑了一間塞外風情的雅間,點着沉水香,不用茶,上葡萄美酒;美人琵琶遮面奏激揚樂曲,猶臨沙場點兵,生死置之度外,贏得人前身後名,一朝高堂解甲,回歸田園,怎奈人生無常?

一大杯美酒下肚,肚裏翻江倒海的想要宣洩而不得,憑什麽?

一曲罷,轉而是靡靡之音,曼妙風情的舞娘薄紗裹身登場,赤着足,腳踝上的鈴铛清脆直擊人心,修長美腿、纖腰豐.胸若隐若現,煞是勾人。不同于莺歌的天然妖媚與難以駕馭的野性,這些女子都是漢人女子扮作的,既風情又兼具良家女子的純,相較而言,漢人男子更中意這樣的女子,聽話、好哄、又能玩花樣。

康王見楚王與安王看得津津有味還打着拍子附和,嘲諷道:“老九看着精神極好,怎麽?昨夜那匹野馬不夠騎?還想要從這裏選購幾匹瘦馬回去同樂?”

楚王輕笑道:“非也,世間女子千千萬萬,本王獨喜家中母老虎。那野馬本王還未動過,皇兄若是喜歡,本王待會兒就派人送去你院裏,想來皇上也不會在意這些細微之事。”

康王冷笑:“老九倒是品味獨特,本王遠在封地都聽說你被王妃打得頭破血流,還死乞白賴的貼上去。此事還成為市井街頭榮居榜首半年之久的笑談,流傳甚廣。”

楚王臉一紅,這夫妻打鬧之事怎的傳得這麽遠?自己竟全然沒有察覺,失策!死鴨子嘴硬:“造謠!王妃只是裝模作樣吓唬本王罷了,實則心腸軟得很,怎會做出此等事?”

安王幫襯道:“不談謠言可不可信,五皇兄怎的如此關心九皇兄夫妻間關起門來之事?這兄長弟媳之間理應避險才是。”說完輕輕撇了一眼康王,眼裏意味不明。

康王本就是個暴脾氣,聞言把手中的夜光杯往地上一摔,怒道:“你什麽意思?本王看得上哪只母老虎?”

楚王聞言也是一摔,本王的媳婦還能讓人嫌棄?不對,母老虎也只能自己用來調侃!這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怒回:“總比你家那個活寡婦強。”

在場的女子紛紛躲至一旁,先是可惜那對價值千金的夜光杯,再一聽兄弟之間吵架內容,個個蟒袍加身,事後她們不會被戳聾耳朵吧?

晉王頭疼,就算民間的兄弟吵架也不會輕易去問候人家媳婦吧?他倆倒好,當着這些歌姬的面就吵起來,真夠丢人的!揮揮手讓這些女子先下去,複與安王一人拉一個安撫,無奈道:“大年初一你們也要吵架,不怕觸黴頭?咱們兄弟四個一年也只有這半個月時間相聚,何必為了口角之争傷了和氣?”

餘下三人皆不言語,一個暗自唾棄,裝了半輩子好人不累嗎?一個不屑一顧,命運由自己主宰,這些迷信之說不可信;一個全然聽不見,這匹惹事的野馬如何安置?看了看做好人的大皇兄,笑道:“都是野馬害人!也唯有大皇兄壓得住,還請大皇兄接納一二,不然弟弟回去府上又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晉王推脫道:“不妥,為兄小孫兒都兩歲了,也已到了含饴弄孫之年,怎還好沉迷與美色?還請九弟海涵!”

楚王全當沒聽見安,晚上把人脫光給他送到床上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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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戰休,又無歌姬奏樂,無限冷場,四兄弟悶頭喝酒。

而閑來無事的巴圖得知幾個王爺在此,擁着一個甜美可愛的少女敲門進來笑道:“幾個王爺都在呢?怎的這麽安靜?一點過年氣氛也沒有。”回頭喚了聲,簇擁一群美人進來,把酒言笑,好不暢快。

午後回到十王府,不過一盞茶時間就陸續有結交的官員前來拜年,一式四份的賀禮,人在微笑,心在滴血。

人來人往,禮品堆滿半壁牆。

是夜,文萊閣。

文萊閣是顧家的産業,經營着書卷畫冊、筆墨紙硯等物。裏頭的書可買可租也可以坐在裏頭翻看,對于沒錢買書的書生而言是莫大的福氣,算得上是造福百姓之事。

顧致遠俯首見禮,晉王笑着喚起,兩人對坐品茶手談。

晉王習慣性地執黑子,顧致遠正經危坐。兩人相差七歲,曾經顧致遠是晉王的伴讀,可以說是一同長大,是比妻子還熟悉對方之人。

憶往昔總是美好的。兩人都是有志向之人,一同挑燈夜讀、出謀劃策、分享喜悅、欽慕佳人,有過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經歷、有過意見不同怒目相對的經歷、也有過卑躬屈膝向權勢低頭的經歷,就是沒有背叛、反目之事。

看今朝總是殘酷的。再多的努力堅持都比不過皇權的至高無上,有些人含着玉玺出生,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寵愛、擁護、位置,還能怎麽辦?接受現實,兄弟一個在京城,一個在封地,一年到頭就見這麽一次。

見顧致遠無心布局,晉王笑道:“致遠可是被歲月磨去了鬥志?連棋也下得這麽軟綿綿的。”想了想,複點點頭道:“也是,你如今是太傅,下層堡壘已穩,再往前一步就是太子太傅,位列三公,往後成為宰相輔佐少君,無人可抗衡,可以理解。”

顧致遠手頓了頓,複穩穩當當落在棋盤上,回道:“王爺說笑了,微臣年過五十,已是被黃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就是再高升,不過也是一日三餐,餘下的日子微臣已不做他想。”

晉王環顧四周笑道:“是嗎?那為何你這書館還開着?這麽多門生又如何安置?怕是你自己想放棄,別人也會推着你上去吧?”這間屋子原是兩人的秘密基地,五年過去,原封不動,若想拆除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留着不就是念想或退路麽?

可不就是身不由己麽?可若是他鐵了心不願,誰又能奈他何?好在他也無把柄抓在任何人手中。他回道:“書館開着是方便讀書人行事,至于我的門生,都有自己的生活,依靠別人一輩子也成不了事。”

晉王把手中的白子丢回裝白子的紫檀棋盒內,白子受到反力往上跳了幾跳,複緩緩落回同伴周遭,再起不了半絲波瀾。那話直戳人心,果然是最熟悉的人,知道什麽話最傷人。曾經他自負,以為朝中大半官員與他結交是為了輔佐他支持他,還以為可以和自己年幼的太子弟弟抗衡一二,父皇重病彌留之際,他們一夥的擁護太子即位,原來他們不過是廣撒網罷了。不過他也知道顧致遠的命門在何處,他點頭道:“确實如此,依靠別人不若自己動手,致遠你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顧致遠心扉被獠爪狠狠抓住,心口鮮血淋漓,快要窒息。朦胧間他回到了十年前,那時候他正當不惑,他的嫡親兄長是世子,也是履立戰功的戰神,而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四品京兆尹,還是依靠家族萌陰才做上的。大皇子日漸勢敗,太子正在邊疆随軍,他的兄長是主帥,皇上命他去守護太子,他記得當時皇上眼神黑黝黝的,掌控着他的心神,任何推脫謊言都自動從他腦海裏消失,他立下軍令狀,必定守衛太子安全。

他不敢向大皇子說起此事,連夜點兵出城。戰場血流成河,死傷無數,他的兄長一身血跡污穢,對他的到來沒有好奇與關心,只囑咐他不要随便出去。他以為兄長是怕他搶了軍功去,他身體裏隐藏幾十年的魔鬼出來作祟,在太子不聽勸上戰場時他故意涉險,他的兄長為了救他而死,他以為除了自己誰也不知道。

倆人對視,誰也不願先移開視線,內裏的複雜情緒對方都懂,為何人生會變成這樣?一個'貪'字足以解釋清楚明白,明知結症所在,卻無人願意去醫治它,只想要金錢權利去喂養它,企圖有天能給開出一朵絢麗的花;可那花最是變化多端,一個不如意就會反噬主人。

還是顧明遠先移開視線,他端起桌上的雲霧毛尖道:“晚上風大,王爺若無其他事還是早好回去些好。”

晉王笑着起身,又恢複了笑吟吟模樣,他不緩不慢離開文萊閣。大年初一晚上的京城燈火通明,月亮又大又圓照耀着團圓的人們,空中煙花開了又滅,滅了又開,無盡無休;一如人的癡念,不是綻放色彩就是無聲消亡。

回到行宮,他的三個弟弟院子裏歌舞聲不斷,他笑着搖搖頭準備回房。

楚王潮紅着臉來拖他去院裏喝酒,眼神迷離,嘴裏酒氣熏人,可見是喝高了。

晉王微不可見的皺眉,喝大的人手勁特別大,弱雞似的楚王居然可以拉扯肥胖的晉王離去。

院裏堆滿橫七豎八的酒壺,桌上杯盤狼藉,美人衣着暴露歪歪倒倒,眼裏水光潋滟,也是喝多了。見了晉王也不害怕,邁着蛇步端着酒杯來到晉王身前,淺嘗半口,仰頭道一句:“王爺,要我喂您嗎?”

晉王覺得嗓子幹啞,幹了這杯美人嘗過的酒。美人得寸進尺推倒他坐在他腿上喂他吃酒,晉王皺眉推開,楚王壓着他肩膀不許起身,指着一壇未開封的酒道:“知皇兄為人正派,弟弟也不為難你,你幹了這壺酒,弟弟就放你回去如何?”

新年也不好發作,再說和酒鬼發作憑白掉臉面。他揭開酒壺蓋,對嘴喝下,推開倆人起身回房。這一時喝急了,一走動、風一吹,酒意上湧,頭腦就不清楚了,揭開香氣彌漫的被子躺進去睡個天昏地暗,迷糊間感受到懷裏綿軟一團,只當是新做的被褥也不在意,繼續昏睡。

翌日,日上三竿,晉王醒來只見懷裏露出一雙迷離媚眼,再感受就是肌膚毫無隔閡貼在一處,他只當是個爬床的丫頭,正想怒斥,不料被醒酒的楚王捉奸在床。

只見他義憤填膺道:“皇兄!白日裏我說把她讓給你,你自己拒絕了,可如今你與她同床共枕共度春宵,你又作何解釋?可憐的莺歌就這樣無名無份地跟了你。”

而此時美人香肩微露,妖媚姣好的臉蛋完全顯現在晉王眼前,她嬌羞道:“莺歌是晉王的人了。”

晉王只覺得頭疼欲裂,失策啊失策!居然着了浪蕩子的流氓當!

作者有話要說: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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