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回來,卻看到如此情形
他想,他應該說一聲抱歉,但是卻發現不管用了多大的力氣,卻仍然說不出一個字來。
作者有話要說: .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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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
☆、後怕
烏臨懶得再與他多說,轉身便往外走。林加愣了一下,本能地追了一步,手伸出去還沒碰到她,忽然驚覺,又收了回去。
他眼睜睜地看着烏臨走出了房間,鎖上門。
但她很快便帶着一捆尼龍繩重新回來。
林加仍呆站在屋子中間,看見她手裏的繩索,嘴唇有些抖:“臨……小姐,你不用綁我,我不會逃走。”
烏臨冷冷地看着他:“你說的話現在還有任何可信度嗎?”
林加無話可說,只能難堪地垂下了眼。
烏臨淡淡地道:“當然,你如果反抗,自然可以跑出這個房間……”
她沒說下去,因為這句話,被林加打斷了:“不,不會。”
他臉色黯然,卻慢慢地道:“我不會反抗你。”
…………
烏臨鎖上房門,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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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零生死未蔔的當口,又出現一個不明底細的林加。林加手裏掌握着烏揚和周允的通話錄音,以他的手腕,如果他有意為之,就随時可能給烏氏投下一顆重磅炸彈。
但她現在沒有精力去對付他,只能先控制住他。
她更擔心石零。
已經過去三個小時,烏臨忍不住打電話給烏揚。
烏揚這次倒是接得很快。
“有消息了,臨臨。”
他的聲音依然冷靜,卻顯得有些低沉。
烏臨眼皮跳了跳,輕聲問:“他在哪?”
烏揚道:“你的判斷八九不離十。讓我來解決這件事,你安靜地等,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烏臨心口泛起一陣尖銳的痛楚,她勉強克制着情緒,道:“爸爸,石零不能有事。”
烏揚聽出來她的聲音裏已帶上一絲哭音。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定定神,道:“你一定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我盡快回複你。”
手機被她摔了,她怕烏揚會打回電話,一直坐在客廳沒動。
晚上六點的時候,崔淑備了飯,問烏臨:“林先生什麽時候走的?我沒看見呢。”
烏臨不置可否,默默地扒了兩口飯便放下筷子。
崔淑看出來她心神不寧,沒有多說,把碗筷收拾了。
烏臨在客廳的座機上接到易雅的電話,她草草安慰了幾句,只說已有眉目。易雅又在電話裏哭出來了。烏臨勸了兩句沒勸住,煩躁不已,口上沒了輕重,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你是他什麽人,就為他哭成這個樣子?”
說出去,易雅的抽泣立刻停了。
烏臨心知話說重了,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解釋。
她索性沉默。
易雅也沒挂電話,停了一會兒,才沙啞着聲音道:“臨臨,你太過分了。石零就算只是你養的狗,你既然已經不要了,難道還見不得別人要?”
她這句話将烏臨的火氣完全勾了起來。
烏臨握着電話,沉沉地笑了笑:“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見不得。這次石零回來,如果再讓我看見你在他跟前亂晃,我可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你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她一番話說得幹淨利索,仿佛練習過很多次。
易雅愣了一會兒,才發出氣急的聲音:“你……”
烏臨挂斷了電話。
等到十點半的時候,電話終于響了起來。烏臨趕緊接起來。
烏揚的聲音帶着一點疲憊,道:“臨臨。人找到了。”
烏臨道:“在哪裏?我現在就過去。”
烏揚明顯地遲疑了一下,才道:“我帶他回來,你在家裏等就好。”
烏臨聽出來他的欲言又止,屏息凝神,輕聲道:“他怎麽樣?”
烏揚沉默了一會兒,道:“不太好。我已經讓陳醫生去家裏,你讓崔淑收拾間屋子出來。”
烏揚這一句,令烏臨臉上失了血色。
心髒鈍痛起來,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只能低低地道:“我過來找你們,我不能等。”
烏揚無奈:“臨臨,聽話,你來也幫不上什麽忙,我們馬上就能回來了。”
烏臨沉默了一會兒,說:“好。”
烏臨站在老宅大門的門外等。
2月的望川,那麽冷。可是上次,石零重傷初愈,卻癡癡地在冷風裏坐了幾個小時,只為了能在她回來的時候早一點看到她。
她因着自己的恐懼,刻意無視了石零的感受。
她怎麽會看不見他從落寞失意到忐忑不安,從痛苦掙紮到悲哀放手。
他是孤兒沒錯,是烏氏養大的沒錯,可是他不該受到這樣無理的對待。
她多麽愚蠢。
害怕失去心愛的人,所以不再愛人。
結果卻是親手将心頭摯愛狠狠傷害。
烏臨不敢想象,如果石零真的出了事,她該如何才能原諒自己。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烏揚老遠便看見一個小小人影,站在烏家老宅的大門外。
他的心微微下沉,示意司機停車,拉開門下去。
烏臨迎上來。
她一張臉凍得微微發紅,臉色卻居然十分平靜:“爸爸。”
烏揚什麽都沒說,替她拉開了後面的車門。
司機開了車燈,方便烏臨上車。
面包車後面只放下了兩排座位。坐在後排的只有兩個人。
她一眼就看見了靠窗坐着的石零。
他自脖子以下的身體,全部被一條大毯子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臉。臉色蒼白,顯得異常虛弱。
石零閉着眼睛,頭歪在窗戶上,眉頭微蹙,并沒有因為停車、開燈而醒過來。
烏揚道:“我們給他用了藥,他暫時不會醒過來。”
烏臨沒說什麽,靠着石零坐下來,輕輕地伸出手,将他的頭攬入自己胸口。
石零被毯子包裹住的身體傷痕累累。
綁繩留下的深深勒痕、皮肉翻卷的鞭傷、針紮的痕跡、還有一些不知道如何留下的外傷,幾乎覆蓋了每寸皮膚。他的手指和腳趾上,也留下了殘酷淩虐的痕跡。
烏臨靜靜地看着陳醫生小心地替石零處理傷口,不知道什麽時候,眼淚從眼底湧出來。
烏揚在她身側,伸出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臨臨,你這樣會幹擾陳醫生的工作。過一會兒再來,好嗎?”
烏臨擡起眼看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會放過他們。”
烏揚眼底閃過一抹暗沉的神色,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
林加覺得很難受。
真的很難受。
睡不着,醒不來,頭像是裂開成兩個一樣地陣陣劇痛。
不只是頭,腹部也絞痛不已,像是有什麽活物在那裏一刻不停地啃噬着他的骨肉。可是手腳都被堅韌的尼龍繩緊捆在身後,他連蜷縮起身體都做不到,只能偶爾勉力翻動一下身體。
他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烏臨還打算就這樣綁着他多久。
林加模模糊糊地想,她是不是根本就忘了他還在這裏。
對她而言,他不過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危險因素。
她當然不會關注他的感受。
可這本來就是應該的。
他本來就對不起她。
他活該自作自受。
他都明白。
但是為什麽,當她用那種冰冷絕情的眼神看着他的時候,他會覺得那樣心碎。
仿佛世界就此崩塌。
他知道她可以有多麽溫柔。因為他曾有幸得到過她的溫柔相待。
但那只是過去的事。
事到如今,他早已不敢奢求過多。他不過想要留在她身邊,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卻仍然是他太貪心了嗎?
喉嚨裏火燒火燎地疼,他很想喝水。可是大喊大叫的話,她想必會更加鄙夷他吧。
林加不想看見她那種厭惡的眼神。
他咬着唇,沉默地忍耐。
烏臨推開房門的時候,看見林加靜靜地側身躺在門後不遠的地面上,一動不動。
烏臨走近,叫他的名字:“林加。”
林加沒有反應,似乎睡過去了。
烏臨有些煩,冷着臉,走到林加身前,對着他的腹部用力地踢了一腳。
林加發出一聲慘呼,困難地睜開眼。
烏臨蹲下身,道:“睡得好沉啊,林先生。”
她臉上帶着濃烈的譏嘲意味,林加望着她發了呆,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他顫抖着唇,道:“對不起。”
但是這句話細如蚊吶,烏臨只看見他嘴唇動了動,卻完全沒聽見他在說什麽。
她目光落在他身後。手腳被捆綁了太長時間,血脈不暢,他的手已經被勒成一種青紫的眼色。烏臨決定還是先解開他。
繩子松開,林加便本能一般地微微蜷縮起了身體。
可是當他觸碰到烏臨冰冷的眼光,立刻反應過來。他想要掙紮着想要起身,但被綁得麻木的手腳完全沒有了知覺,他努力了半天,卻還是沒辦法坐起來。
他困難地仰起頭,看着烏臨,道:“小姐,對不起,你再給我一點時間緩緩。”
這句話的聲音依然嘶啞,但是林加是用了很大的力氣說的,烏臨于是聽見了。
她聽出來他聲音裏無法掩飾的痛苦,皺了皺眉,道:“不過綁了小半天,你就受不了了嗎?”
林加困難地笑了笑,道:“不是……”
話沒說話,腹部又是一陣劇痛,他忍不住再次蜷縮起了身體,漸漸開始有感覺的手,已不自覺地捂在腹上。
這一下烏臨也看出來了不對。
林加似乎不是僞裝,而是真的很難受。
難道是剛剛那一腳踢到了不好的位置?
烏臨想了想,轉過身離開了房間。
林加在躺在原地,聽見她的腳步遠去,心裏一瞬間被鋪天蓋地的絕望鋪滿。
明明好不容易才等到她來。
可是他太沒用,所以她終究耗盡耐心。
腹痛如絞,可是林加原本按在腹部的手,卻摸在了自己心髒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
☆、告白
石零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寸都被疼痛覆蓋。
他睜開眼,看見的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
他在烏家住着的時候,每天都看着這片天花板入睡。
烏家老宅的天花板,房頂微微發黃,有一道不知如何留下的細細黑色痕跡。
他開始以為自己身在夢中。
石零慢慢側過頭。
他看見烏臨。
烏臨仰靠在床邊的一張椅子上,微微合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她的睫毛靜靜地蓋着眼簾,神色平和,看起來很安靜。
石零呆呆地看了一陣,看見她忽然輕輕蹙了蹙眉。
他一驚。
夢這就要醒了嗎?
他不願醒。
他不願見到烏臨對他的殘酷。
可是烏臨已經醒轉過來。
她睜開眼,第一時間,就将目光移向石零的方向。
石零沒想着要閃避。
所以他們的目光便直直地撞到了一處。
烏臨看着石零,愣了一會兒,露出一個笑。
她的笑容很溫柔。
石零呆望着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但她看明白了他的口型。
他說的是兩個字。
“小姐。”
烏臨站起身,走到床沿,輕輕将手掌放在石零的面頰上。
石零很明顯地吃了一驚,微微側臉,表現出想要閃躲的意圖。
她心裏酸楚,輕聲道:“石零,沒事了。”
他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閉了閉眼。
不是夢。
全身的疼痛那樣真實,但石零的心卻十分平靜。
乃至充滿柔情。
“他們問我,是誰在背後指使那個女孩去害周允的。我一個字都沒有說。”
他的聲音這一次發出來了,低沉嘶啞,但已能聽清。
烏臨心裏鈍痛,最後只說了一句:“是我做的。”
石零望着她,卻并沒有露出太多驚訝的神色。
“為什麽?”他提出了疑問,但對問題的答案并不執着。
他更多地,只是單純想要與她多說幾句話而已。
烏臨勉強笑了笑,道:“我一直沒有跟你說,上次的槍擊事件,是周允在背後指使的。他想嫁禍給你。所以我讓林加想辦法去對付他。林加讓張琳琳同時向你和周允推銷他與其他女子的親密照。周允怕你先得手,所以上了當。”
這件事說起來頗為曲折,但石零聽了一會兒便明白過來。
他居然還笑了笑:“這麽說起來,我也不算冤枉。我确實跟張琳琳接觸過,不過你曾經告訴過我林加與你并非真的戀人,所以我倒沒太多心。”
烏臨看着他,輕輕撫摸了一下他額邊的碎發,道:“是我大意了,把你牽扯進來。”
她指尖的溫度仿佛帶着某種奇特的魔力,令石零微微恍惚。
他的目光有些貪戀地在她的臉孔上游移,沉默良久,才輕聲地道:“我只怕你不肯牽扯上我。”
烏臨聽出他語氣裏的悲哀,想起自己對他的苛待,心裏又痛楚又歉疚。
她望着他,露出一個微笑:“抱歉,我以後不會了。”
一瞬間,石零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看着他眼底複雜的神情,心裏酸楚難忍,卻仍然笑着,輕卻堅定地道:“石零,我不會再躲着你了。”
石零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她靜靜地望着他笑,給他充足時間消化剛剛的話。
也許,她同樣需要時間消化自己說的話。
石零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地問:“小姐,你是什麽意思?”
烏臨微笑,望着他的眼睛,道:“之前,是我太自私。我只是害怕再愛上別人,所以對你說了謊。可是這一次,你出了事,我才知道,我在做會後悔的事。”
石零的嘴唇發了抖,聲音細碎輕怯:“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也愛你。”她截斷了他遲疑不決的問話。
這是她早該做的事,卻猶豫到今天,實在不像她的風格。
石零重新沉默下去。
他過了很久,才緩慢地道:“小姐,你如果是在騙我,我也許會死的。”
石零的這一句話,令烏臨的心酸澀難忍。
她斂去了臉上的笑,嚴肅地看着他,道:“我沒有騙你。我更不會讓你死。”
…………
在烏臨終于向石零坦白的那一夜。
林加被烏臨派人送到醫院後,被診斷為急性闌尾炎,而後便被推入手術室做了闌尾切除手術。
…………
手術室的白色燈光仿佛帶着酷寒的溫度。
他們說他發燒了,可是林加并不覺得熱。
他只覺得冷。
好冷好冷,像是墜入冰窟。涼意絲絲侵入身體發膚,不肯放過一個角落。
不肯給他留一點暖意。
怪他太貪心。怪他太軟弱。
所以他才會不能忍受她的冷漠。
林加慘笑着,想,他大概得努力習慣。
…………
烏臨給林加安排了一位男護工,和兩位輪換值班的保镖。
他知道她對他的監視多于保護,卻并沒有任何逃逸的意圖,只是在第二天便提出想要見烏臨。
烏臨在他入院後的第五天深夜十一點來到了醫院。
林加已經關燈睡覺,卻聽見病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聽見開關被摁動的一聲輕響。而後,便是一片大亮。
突如其來的強光,令他本能地伸出手遮住了眼睛。
烏臨穿着黑色風衣,風衣拉鏈一直拉到領口,将她整個人都裹在一片黑暗裏。
她的頭發有些散亂地披在腦後,臉上脂粉未施,目光凜冽冷酷。
“說吧。”她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說了這樣兩個字。
林加回過神來,用手撐着床面坐起身來。
他看着她,她的臉上沒有表情。
林加望着她,勉強笑了笑:“謝謝你及時送我來醫院。”
烏臨沉默了一瞬,道:“我不是來聽你向我道謝的。”
如果不是忌憚他手裏有太多對烏氏不利的材料,她簡直連這一句話都不想說。
她其實想說,他就算死在路邊,都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烏臨此刻看到林加便覺得煩躁。
尤其是,林加還一直在笑。
他的笑,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她被眼前這個僞君子騙得多麽慘。
林加被她搶白了一句,笑容僵了一下。
他垂下眼,靜了一會兒,重新擡起頭對着她,居然又微笑起來:“關于槍擊事件我掌握的所有材料,還有能證明我是張琳琳幕後指使者的證據,都被我放在王鷹銀行的保險櫃裏。”
烏臨沉默着看着他,沒說話。
這些東西,每一樣她都想要。
但林加如果真的把這些東西交給她,就等于把命交給她,也把所有抵抗的權力交給了她。
烏臨沒指望他真的能把東西都給他。
她只是來聽聽他的要求和條件。
林加沉默了一會兒,見她沒有應答,便繼續道:“這些東西,我都給你。”
烏臨有些不耐煩了,道:“說你的條件。”
林加窒了一下,才無聲地笑了笑。
“我想要一個你身邊的位置,小姐。”
從見面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稱呼她為“小姐”。
烏臨的瞳孔微微收縮,過了很久,才道:“你要烏氏的股份?”
林加望着她,眸底閃過一絲悲哀:“不,小姐。我只是想要一個你身邊的位置。”
烏臨看了他半天,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口上絲毫不放松,道:“你有病?”
林加愣了愣,而後便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是,我有病。但是你需要我手裏的東西。而且有了能證明我與張琳琳牽扯的證據,你可以随時置我于絕境。就算我有病,你也不用害怕,是不是?”
他說的是事實。
最近,林加在她面前的表現顯得太過軟弱怯懦。
她又因石零遇險和那一通來自L國的短信而對他滿腔怒火。
烏臨幾乎要忘記,林加本是一個情智極其敏銳的人,更聰慧過人。
他知道她想要什麽。
然後他就給。
她嚴重懷疑林加這麽做的動機,偏偏他的建議如此誘人。
她簡直無法拒絕。
“明天我會派個穩妥的人來陪你去銀行。如果你再騙我一次……”她沒說下去,眼神裏帶着赤.裸.裸的警告。
林加笑容慘淡,道:“我沒有騙你。我在梧桐學院讀書的時候就跟安娜認識了,我跟她是很好的朋友。我給安娜看過你的照片,所以她才會把你認出來。我真的沒有跟蹤或者監視你。”
烏臨愣了一下。
她的呼吸,不知不覺間,變輕了一些。
烏臨有些冷靜下來,站在那裏,仔細想了一遍最近發生的事。
當時,因為林加的操作失誤,害的張琳琳無辜身死,而後便是石零陷入危機。
她本已怒火上頭,安娜的短信,成為令她爆發的□□。
她根本沒有給林加任何解釋的機會。
而林加被她暴怒之下捆綁囚禁,突發急症,發燒劇痛,卻始終沒有對她說一句重話。
他甚至沒有向她訴過苦。如果不是林加的臉色太難看,她也許都不會想到他是真的病得難受。
而現在,林加居然準備放棄所有籌碼,來換取一個毫無約束力的承諾。
烏臨想明白了,更加疑惑。
林加無疑是極其出色的男子。抛開梧桐學院金光閃閃的商科畢業文憑不提,通過與他的接觸,烏臨多少也知道他的能力。
所以她才敢放心讓他去除去周允。
而過程雖然有些波折,如今周允即将入獄,林加說起來,的确是完成了她交給他的任務。
烏臨不明白,如林加這樣的人,為何會肯對她萬般退讓,甚至不惜将自己置于死地。
她望着林加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我身上有什麽好?”
問完她便後悔了。
林加愣在那裏,停了一會兒,才笑起來。
他的笑容,由剛才的苦澀悲哀,便得溫柔入骨。
他輕聲地道:“你不用為這些事感覺疑惑。你只要知道,既然是我心甘情願,你便無需有任何顧忌。”
他又說到烏臨的心裏去了。
她不愛他,但如果他甘願臣服,如此人才,她不用白不用。
如果有了他陷害周允的證據,林加便再也不能逃出她的掌心。
任林加再如何狡猾如狐,她也無需懼怕。
只當是利用好了。
烏臨望着他,良久,露出一個微笑。
“林加,我得承認,你說的都很對。不過,我得先拿到保險櫃裏的東西,才會相信你的誠意。”
林加望着她的笑,微微發了呆。
她此刻的笑容談不上溫柔,卻至少不再全然是譏諷與殘忍。
他心滿意足,輕聲地道:“你會拿到的,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
☆、忍耐
烏臨回到家的時候,時間剛過一點。
客廳裏空寂無人,她本該直接上樓,想了想,卻又來到了石零的房門外。
石零外傷嚴重,雖不致命,愈合的過程卻疼痛難受。她這幾天幾乎日日都守在石零的床前,今天也不例外。
烏臨是等到石零睡着後,才去醫院找的林加。
她在石零門外站了一會兒,按捺住了推門而入的沖動,返身上樓。
石零好不容易才睡着,她不想驚擾他休息。
烏臨回到自己的房間,脫了衣服躺倒在床上。
她有些疲倦,伸出手揉了揉額頭。
從石零被救回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天。
她已經同烏揚讨論過這件事。
與烏揚的對話,是在烏家老宅二樓的露臺上進行的。
石零回家後的第二天,氣溫便轉暖了。烏揚和烏臨站在露臺的欄杆邊。
度過了昨夜那個漫長的夜晚,兩個人的眼睛都熬得有些紅。
烏揚先開的口:“臨臨,我還一直沒來得及問你。周允這次出事,是否跟你有關系?”
烏臨承認得很幹脆:“有。”
烏揚有些驚訝,看着她,欲言又止。烏臨伸出手,輕輕地揉了一下額頭:“準确地說,是林加失誤了。他本來只是讓張琳琳誘周允到酒店,好讓周允坐實服毒的罪名,沒想到兩人起了争執,最後竟鬧出了人命。”
她将自己掌握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講給烏揚聽。烏揚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服毒與謀殺的性質完全不同,周允毀了,蕭敏才會急切之下不擇手段。”
這便是告訴她,綁架石零的人是蕭敏了。
烏臨想起石零遍身的傷痕,臉色不覺便冷了下去。
烏揚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無聲地嘆了口氣,道:“一開始,周允的确不該用那樣過激的手段。但從他策劃槍擊案打傷石零,到你利用林加使周允落到現在的地步,再到蕭敏綁架石零令他受酷刑折磨,這樣一來一去之間,只有越來越多的人成為受害者。臨臨,周允已經毀了,就算周家用盡資源,鐵證如山之下,周允不太可能逃脫牢獄之災。他已經付出了代價。”
烏臨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側頭看着烏揚,慢慢地道:“爸爸,你是希望我就此收手?”
烏揚沒有正面回答,卻忽然提到一件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你在梧桐學院的時候,是否看到了M國政變的新聞?”
烏臨愣了一下,不知道烏揚為什麽将話題轉得這麽快。
她知道烏揚提到這個必有深意,于是只是順着他的話搖了搖頭,道:“沒有。”
烏揚笑了笑:“公司從M國訂購了一批設備,現在設備回不來了。”
烏臨看着烏揚,沒說話。
他雖然早就明确地表示過,今後會讓她接手整個烏氏,但她畢竟還只是在校學生,烏揚平時從來不跟她說公司裏的事情。
烏揚淡淡地道:“千裏之堤毀于蟻穴。烏氏走到今天并不容易,且依然時刻面臨着危機。突發情況難以控制,但至少,我想把力所能及的事情控制好。”
烏臨這一下明白了過來。
她與周允乃至整個周家的矛盾不斷升級,無疑是給烏氏內部帶來震蕩。
烏揚沒等她回話,兀自加上一句:“周允殺人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現在還占據着各大報紙的重要版面。烏氏的股票一路下跌,雖不至于動搖根基,但也确實帶來損失。”
烏臨無話可說。
她是烏家的核心份子,以後要坐的正是烏揚的位置。
她無法對烏揚的話置之不理。
“我并沒讓周家知道,你已了解槍擊案真相,所以他們完全沒想過是你出手對付周允。你又已将石零趕出去,蕭敏才敢對他下手。如果你對石零仍像過去那麽好,她也未必敢動他。”烏揚說這一句的時候,輕描淡寫,卻成功令烏臨微微蒼白了臉色。
她輕聲道:“爸爸,你不必提醒我。我知道石零出事,歸根結底,是我的錯。”
烏揚瞧着她,聲音變得輕柔了一些,道:“陰差陽錯而已。他的傷不致命,養一陣子會痊愈的。”
烏臨沉默了一會兒,道:“即便我罷手,但蕭敏和周密找不到為這件事負責的人,不會肯善罷甘休。”
烏揚淡淡地笑:“張琳琳本來就與周允有仇,此刻更加死無對證。他們之所以抓着石零不肯放松,正是因為找不到人為此買單。你放心,既然你要同石零修複關系,石零就是你身邊的人,他們絕不敢再動他。”
烏臨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道:“好。”
烏揚松了一口氣,露出一個微笑。
…………
第二天,她在鬧鐘的催促下掙紮起床。
烏臨一邊洗漱,一邊整理思路。
今天石零也需要全面換藥,除此之外,她需要派人護送林加去銀行取東西。
這幾天為了陪伴石零,她一直沒有去學校上課。好在她的課程基本已修完,剩下的兩門課老師亦好通融。
烏臨穿了一件淺藍色棉質襯衣和牛仔褲下樓。
烏揚跟平時一樣坐在桌邊吃早飯。但意外的是,這幾天一直卧床休養的石零,居然也坐桌邊,正埋頭吃眼前的一碗麥片。
能起床,肯定是恢複得不錯了。烏臨心情大好,故意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桌邊去。
石零一擡眼,看見她帶着溫柔笑意站在身側,一下子愣住。
烏臨故意不理會他,兀自同烏揚打招呼:“早上好,爸爸。”
烏揚望着她笑了笑:“早啊,臨臨。”
烏臨的目光重新轉回到石零的臉上,後者回過了神,望着她露出一個微笑:“小姐,早上好。”
他的聲音非常、非常溫柔。
烏臨在他身邊的位子上坐下,問:“你幾點起來的?”
石零輕聲道:“六點。”
烏臨的目光落在他依然綁着紗布的手上,問:“你自己刷牙洗臉的嗎?”
石零的臉忽然就紅了一下。
這幾天,烏臨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他的手受了傷,起居都需要人照顧。
除了上廁所,他堅決要求自己來脫褲子以外,其他事情,都由烏臨殷勤地代勞了。
前幾天早上,烏臨都是早早去他的房間,替他把牙膏擠在電動牙刷上,而後幫他刷牙。
而就在昨天早上。
他還是躺在床上,床上擺着小桌子,放了洗漱用品。
烏臨坐在床沿,幫他刷了牙,然後居然就把臉湊到他臉上去了。
“我看看刷幹淨沒有。”
她的呼吸吐在他臉的皮膚上,微微有些癢。
距離太近,他可以聞到她臉上塗的護膚品散發出的淡淡青瓜香味。
溫和又清涼。
石零有些尴尬,微微偏過腦袋。
“……小姐,肯定很幹淨了,不用……”
他本想說,不用看了。
最後一個“看”字并沒有說出來。
因為她已伸出一只手,輕輕扳過他的腦袋,然後就用她的唇,壓住了他的。
石零睜大了眼。
她兩只手按在他臉頰兩側的枕頭上,小心地不碰他,只怕碰疼他的傷。
盡管如此,這個姿勢依然霸道而充滿壓迫。
暴露了烏臨的本色。
她并沒有接吻的經驗,莽莽撞撞,只知道攻城略地,想要宣示主權一樣地将石零的口腔肆意折磨了一番。
石零同樣沒有經驗,被她一通搗亂般地侵.犯,只覺得腦袋都是空白的,嘴巴有些酸軟。
他不是沒有幻想過與她會有親密的一日,卻沒想到是在這種情形下。他被她吻得幾乎要窒息,忍不住擡了擡手,想要抓着她的手臂。
烏臨感覺到了,松開了他。
她也大口地吸了幾口氧氣,才道:“你想幹什麽?”
她臉色居然很嚴肅的樣子。
石零呆了呆,才輕聲道:“沒……”
她忽而一笑,幹脆利落地打斷他:“現在想反抗已經來不及了,我可不會放過你,小零零。”
石零完全傻掉了。
他何時見過如此模樣的烏臨。
記憶裏,她人前人後,都是一樣的矜持冷淡。
烏臨看着石零吃驚的神色,笑了笑,又壓了下來。
石零本能地閉上了嘴。
烏臨臉上笑意變濃:“張嘴。”
他看着她,臉上露出一絲屈服的神色。烏臨心情大好,以為他要聽話了,沒想到下一刻,石零卻微微撐着手,擡起頭,吻上她的唇。
手掌撐着床板,牽扯着傷處隐隐作痛。但即便如此,士可殺不可辱,他怎麽能真的乖乖躺在那裏讓她為所欲為!
烏臨吃了一驚,沒想到石零竟然會突然襲擊。
她想也不想,将他的腦袋壓回枕頭。
吻了半天以後,兩個人分開。
烏臨和石零大眼瞪小眼。
最後,烏臨說:“這個牌子的牙膏味道不好。明天你用我的牙膏刷牙好了。”
石零:“……”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
☆、證據
結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