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回來,卻看到如此情形

話要說: 修文

☆、收獲

林加詭異地消失無蹤,烏臨只将那枚信息量巨大的U盤仔細收好,卻并沒有将他與張琳琳牽扯的證據交給周允家。

周允一案翻身無望,而烏揚明确地告訴烏臨,不必再擔心周家對石零下手。

生活恢複了正常。

不,準确地說,比正常還好。

自從石佑安出事以來,烏臨再也沒有談過戀愛。石零與她算得上青梅竹馬,彼此早已熟絡,更沒有任何所謂的磨合問題。

他依然沉默而溫順,只是比以前笑得更多。

她也是。

石零的身體恢複一些以後,烏臨也回校上課。3月中旬的時候,她參加了本學期最後一門課程的考試。

學分足夠她就讀梧桐學院。

回到家,石零仍在電腦前做一堆堆的代碼。

烏臨笑:“梧桐學院的計算機系可是非常非常難考。”

石零看着她微微地笑,沒說話。

她看出來他笑得有些不尋常,奇怪道:“怎麽了?”

石零愣了一下,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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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臨沉下了氣,慢慢走到他的那張窄床邊坐下來,也不催問,只望着他沉默。

石零過了一會兒,才道:“小姐,我不是很想去梧桐學院。”

烏臨怔住。

當日她提出要帶他一起去梧桐學院的時候,石零便曾經表現得猶豫。

烏臨想起當時她向他提出自己要去梧桐學院的時候,石零的态度很明确。

他說,他英語好,成績好,很快便也能申請到資格。

烏臨怔了一會兒,才問:“為什麽?”

石零呆望着她,想了半天,才慢慢道:“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潛力的項目,望江市目前在該領域還是一片空白。如果我能搶占先機,也許……”

他說到這裏沒有說下去。

因為烏臨已皺起了眉。

她沒有立刻發作,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覺得,這個機會值得你留下來?”

石零怔了一會兒。

他明白烏臨的意思。

她一向言簡意赅,并不習慣留人轉圜餘地。

石零卻不知道要如何同她解釋。

他沉默許久,才輕聲地道:“是,我覺得,這個機會值得。”

烏臨陡然站起身。

石零呆了一下,也站起來,望着她,欲言又止。

烏臨看着他,等了一會兒,沒等來他的解釋。

她于是笑了笑,什麽都沒說,走了出去。

她把門輕輕關上。

烏臨下午考完試就回來了,此刻時間才下午四點。

她身上的外套都還沒脫,索性直接又出了門。

心裏像壓着一塊大石頭——滿是火氣,卻又無從發洩的感覺。

烏臨不知道石零是什麽意思。

她撞過的那輛車已經修好了,烏臨坐上駕駛座,開着車子出去。

石零始終沒有追出來。

烏臨開着車,漫無目的地轉了二個小時。

經過二個小時,她的心情到底平複了一些,卻依然不想回家。

不知不覺間,她又繞到善水學院後門附近的街道上。

林加已經消失,但“藏”還在。

烏臨略一猶豫,便朝着“藏”開過去。

黃昏時分,正是酒吧“藏”開門迎客的時間點。烏臨将車子停在街邊,推開玻璃門往裏走。

胡白衣一眼就認出了她,臉色即刻浮起笑意:“好久不見,美.女。”

烏臨沖着他笑了笑,依然走到坐過幾次的卡座那裏坐下來,對着走過來的胡白衣道:“我想喝點啤酒。”

胡白衣愣了一下,才道:“做簡餐的師傅還沒來。”

烏臨淡淡地笑:“我不用下酒菜,就随便喝點。”

胡白衣面帶遲疑,問:“林加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烏臨微笑:“我很久沒有見他了。”

胡白衣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神色,到底沒再說什麽,轉身去吧臺裏面拿了兩罐啤酒和一只玻璃杯過來。

烏臨開了一罐,一個人坐在那裏默默地喝。

喝了兩罐下肚,烏臨臉色都沒怎麽變,又找胡白衣要酒。

胡白衣見她神色清醒,倒是肅然起敬:“原來是海量。”

但酒精畢竟已開始發揮作用。烏臨覺得腦袋有些木,心情卻好了起來。

她對胡白衣莞爾一笑,道:“過獎。”

胡白衣便又拿了兩罐啤酒,正準備給烏臨送過去,玻璃門被推開,門上挂着的鈴铛,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胡白衣往門的方向看,臉色有些尴尬,卻還是招呼了一聲:“你來了,林加。今天有熟人哦。”

烏臨雖然喝了兩罐酒,變得略微遲鈍,但聽見“林加”兩個字,還是立刻反應過來。

胡白衣的口氣很熟稔,好像林加是天天都來光顧這裏一樣。

她是真的吃了一驚,目光鎖在玻璃門的方向。

門被推開一半,停住。

她看見一只手。

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微微張開,按在玻璃門上。

烏臨沒有說話。

那只手大概保持這個姿勢兩三秒後,将玻璃門完全推開。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看見林加。

林加穿着白色T恤牛仔褲。數日不見,他似乎又瘦了一些,裹在單衣裏的身體顯得有些單薄。

他走進店裏,目光停在烏臨的面上,神色平靜。

林加停了一會兒,便徑直地朝着烏臨的方向走過來,而後在她對面坐下。

烏臨的目光亦牢牢鎖在他的臉上,沒有半刻放松。

她的眼神沒有帶感情,臉色亦只是淡漠。

林加望着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好久不見。”

烏臨盯着他,目光一瞬間變得有些鋒利。

林加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滿滿惡意。

他不動聲色地保持着笑容。

烏臨忽然對着遠遠窺測的胡白衣招手:“我要一打啤酒。”

胡白衣愣了一下。

她的神色淡淡的,無端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

仿佛跟剛剛不是一個人似的。

他遲疑了一下。

林加坐着沒動,也沒有任何表示。

胡白衣于是提了一打罐裝啤酒,放到卡座的桌子上。

烏臨撕開啤酒外包的塑料紙,拿出一罐拉開,然後推到林加面前。

“喝了。”

她冷淡地說了這兩個字。

林加凝視着那罐啤酒,笑了笑,擡起眼看她:“你一個人出來的嗎?”

烏臨依然對他的話不予回複,只淡淡地看着他。

林加沉默了一會兒,屈服地垂下頭。

他伸出手,将啤酒拿在手裏,微微停了一下,就仰起頭把酒往口裏倒。

他是一口氣把酒灌下去的。

烏臨看着他的喉結上下移動,目光變得更冷了。

林加剛剛把酒罐子放下來,她又拉開了一罐,放在他面前。

林加這次沒說任何話,拿起酒就灌。

喝了六罐以後,他說:“我想去方便。”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已在酒精作用下微微發紅。

倒是成功地掩飾了他的尴尬。

烏臨笑了笑:“你會不會去了就不回來?”

林加怔了怔,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她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去了不回,我會很想念你的。”

這句話說得輕聲細語,似乎十分溫柔。

林加望着她,靜靜地笑了笑:“我去去就回。”

他去洗手間,烏臨拿出手機來給康雲打了個電話。

林加很快就回來了。

他坐回到桌前,又被烏臨命令喝下了兩罐酒。

然後康雲出現在酒吧裏。

林加看見康雲,什麽都沒說,默默地站了起來。

烏臨望着他笑:“跟我回去吧,加加。”

林加也在笑:“是,小姐。”

林加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抗的意圖。

康雲帶了五位保镖一起過來的,分了兩輛車,将烏臨和林加送回了烏家老宅。

走進大廳的時候,烏臨看見石零站在角落裏,目光灼灼,仿佛有暗啞火焰在眸底燃燒。

她很快便轉過了眼。

林加就跟在她身後,靜靜地站着。

烏臨心裏非常暴躁。

但越是接近爆發的邊緣,她的臉色反而越發冷靜。

她對着林加淡淡地道:“你跟我來。”

林加立刻輕聲答應:“是。”

她帶着林加往大廳的另一側走,走到盡頭。

盡頭的樓梯是通往地下一層的。

地下室的空房間上都挂着鑰匙,她推開最近的一間,按動牆壁的開關。

房間被照亮,裏頭空空如也,地面上覆着一層厚厚灰塵。

烏臨望着林加喜怒莫辨地笑了笑。

林加什麽都沒說,也彎起嘴角笑了一下,就走了進去。

他走到屋子中間,才轉過身靜靜地看着她。

烏臨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道:“他們都說你是一個危險分子。”

林加笑了笑:“也許是的。”

烏臨也笑:“但我覺得,你不是。”

她往裏走了一步,而後反手把門帶上了。

門被帶上時,發出一聲輕響。

林加沉默地看着她,沒說話。

烏臨朝着他一步步走近,直到兩人間的距離,只有一拳之遙。

他幾乎能感覺到她的呼吸。

這樣近的距離,他的個頭又高,所以烏臨得微微仰起頭,才能看進他的眼睛裏去:“林加,你喜歡我,是不是?”

她聲音溫柔得近乎迷離。

林加垂着眼,望着她靜靜地笑:“是啊,小姐。”

她看了他一會兒,笑容變盛。

然後她曲起手肘,憑借印象,對着他腹部開刀的部位,重重地擊了一記。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

☆、虐打

林加猝不及防,低低地呼了一聲,彎下腰去。

他忍不住捂着腹部,微微往後退了一步。

烏臨走近,在他膝彎輕輕踢了一腳。

她并沒有用很大的力氣。林加很明顯地僵了一下,才擡起眼看她。

烏臨臉色淡漠,眸底一片幽冷,隐約浮現躁郁的神情。

她閉着嘴,沒有用言語做出任何明确的指示。

他看她,她也就漠然同他直視。視線交彙,他仍猜不透她的真實意圖。

林加略有些困惑,遲疑了一會兒,終究輕輕挪開目光。

他移開撫在腹部的手,重新站直。而後,屈起膝蓋,緩緩跪了下去。

這個動作表達出足夠臣服的态度,近乎誇張。

烏臨沉默地站在林加身側,眼底卻有嗜血的欲.望一閃而過。

他跪下身後,便憑空矮去一截。垂下頭後,便掩飾了全部表情。

烏臨居高臨下,伸出手,拉扯他的頭發。

林加感覺到她的動作後,即刻便順從地擡起頭。

輪到他仰視她。

他神色平和鎮定,似乎并不覺得自己的姿勢有何不妥。

他看着烏臨的眼神,也一如既往地寂靜而溫柔。

烏臨看了他一會兒,才笑了笑。

而後,她放開抓着他頭發的右手,狠狠地在他臉頰上甩出一記耳光。

林加覺得半邊臉都被打的麻木,口中一陣腥甜,耳朵有些嗡嗡的鳴響,頭腦亦同樣空白一片。他用了一點時間,才回過神來,重新擡起眼,看着面無表情的烏臨。

他看着烏臨,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對不起。”

他的聲音尚算平穩,卻微微有些顫抖。

烏臨笑了笑。

她的笑喜怒莫測,口吻平靜:“加加,你太傲慢了。想來的時候就來,想走的時候就走。一邊說着喜歡我,一邊不告而別讓我顏面掃地。你的喜歡,你的抱歉,可真是不值錢。”

烏臨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一直停在林加的臉上。

她神色平靜,但心底壓抑的怒意,卻随着這句話,漸漸溢出。

一個一個,口口聲聲說着喜歡,表面上千依百順,卻逃的逃,躲的躲。

烏臨想起石零說的話,忍不住又笑了笑。

譏諷的笑。

林加并不知道她心裏所想,只是聽着她慢慢說了那一句,他的臉色一分一分地變得蒼白。

他無從辯解。

尤信風的失控是意料之外,但她的确是他的人。他管不住自己的人,又有什麽好說。

他更不想讓烏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林加嘴唇微微顫抖,最終只重複地說道:“對不起。”

烏臨微笑,幾乎沒有猶豫,便淡淡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林加閉了閉眼睛。

烏臨冷淡地看他,也不再開口。林加沉默良久,才輕聲地慢慢道:“我要怎麽做才可以?”

烏臨微彎的唇角勾起更大的弧度,露出一個冷酷的笑:“這是你該思考的事,不是我的。”

林加怔怔地看着她的笑容。

她的臉,和記憶裏那個小小女孩的臉孔重疊,酷烈與溫柔混合在一起,令他心痛得幾乎窒息。

他始終難以習慣她的殘酷。

林加垂下眼,沉默了一會兒,才仰起頭看烏臨,輕聲道:“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

他眸光溫柔而悲傷。

烏臨見到他這種目光,不覺得感動,只覺得煩躁。

口是心非,虛僞做作,偏偏效果逼真。

她曾一再被他說服,仿佛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心裏像有只野獸在叫嚣般地,烏臨忽然很想傷害眼前這個看起來無比深情的人。

想揭穿他的僞裝,令他覺得痛。

烏臨有些陰郁地笑了笑,忽然轉身走出門,卻沒有帶上門。

她離開,林加卻隐約感覺,今天絕不會善了。

他沒有起身,仍安靜地跪在那裏。

地下室的房間是水泥地面,膝蓋壓在冰冷的地上,時間稍長,便開始令人難受。

而這個動作屈辱的意味太明顯,比起疼痛,他更多地感覺到難堪。

但是林加選擇忍耐。

他不知道跪了多久,只知道腿上已趨于麻木。

此時,烏臨的腳步由遠及近。

林加屏住呼吸,目光落在門口。

他看見她。

烏臨手裏提着一只黑色的帆布袋。她走進房間,将帆布袋扔在積了一層灰塵的地板上,而後蹲下身,從袋子裏拿出了一盤繩索。

林加沉默着,看她拿着繩索靠近,便将放在身側的兩只手背到身後。

他的順從并未讓她心軟。

烏臨蹲在林加身後,把他的T恤袖口往上挽起一段,而後将粗糙的繩索直接勒進他手腕上的皮肉之中。

雙手被死死綁緊在身後,帶來一些細碎的痛楚。但林加的臉色依然平靜,只是眼底微微透出一些黯然神色。

而後,烏臨用力推了他一下。

林加順勢側卧在地板上,地板上的灰塵粘了許多在白T恤上,令他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烏臨從帆布袋裏找出來一根皮帶。

她把皮帶一頭纏在右手掌心,卻留出了帶金屬扣的那一段。

林加這下明白了。

他靜靜地看着烏臨,屏息凝神。

烏臨沒有看他,纏好皮帶,就順手甩出去。

皮帶裹着風聲狠厲地落在了林加身上。金屬扣也重重地撞上林加的肋骨。

林加咬着唇。這一次他有了心理準備,沒有發出聲音。

烏臨笑了笑。

他不做聲,她手下更不容情,皮帶劈頭蓋臉地落在林加的身上。側卧在地上的人體随着皮帶的擊打,不時出現本能地蜷縮和顫抖。

林加臉色慘白,汗如雨下,綁在身後的雙手小指深深掐入掌心。他幾乎将嘴唇咬爛,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地下室只有皮帶揮舞的風聲,皮帶落在身體上的沉悶響聲,以及林加略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烏臨面無表情,近乎機械地胡亂揮舞着手裏的皮帶。

林加隐忍的神色落在她眼裏,令她越發焦躁。

直到另一個人出現在地下室的門外。

石零站在地下室的門口,臉色似乎也很難看。

他輕聲道:“小姐,你再打下去,會出事。”

烏臨冷笑一聲,手裏的皮帶更加用力地揮出,打在林加柔軟的腰腹上。

林加劇烈地瑟縮了一下,卻依然沒有出聲。

烏臨停下手,冷冷地望着石零笑:“你何時開始有資格過問我的事?”

石零怔了一下,垂下了眼。

烏臨心裏發堵,将皮帶丢到一邊,轉向地上的林加漠然道:“還有力氣跪好麽?”

林加呆了一會兒,觸到她涼薄的眼色,回過神來,輕聲道:“有。”

他忍耐着身體叫嚣的劇痛,用綁在身後的手掌撐着身體,艱難地重新跪起。

烏臨淡淡道:“我累了,明天再來找你。”

林加仰着頭看她,慘白的臉孔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是。”

烏臨看了看石零,忽然又多說了一句:“加加,你說你很抱歉,是不是?”

林加怔了一下,便道:“是。”

烏臨微微一笑:“告訴他,你是心甘情願。”

林加不知所以,呆了一下,還是按着她的話說:“我心甘情願。”

烏臨走出房間,關門離開。

她沒再看石零。

作者有話要說: 還好吧我并不是後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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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

☆、迷茫

石零呆了一下,才追着烏臨上樓去。

烏臨站在樓梯口,忽然停下了腳步,側過頭看着他。

她目光淡漠酷冷,令石零覺得有些陌生。

他也停下腳步,就站在樓梯下方,擡着頭看她。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沒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最終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沒有。”

有些話,不用說,她應該明白。——比如他全心全意地愛她,而愛于他這種人,是多麽奢侈。

有些話,就算說了,她也不會體諒。——比如他也奢望能與她長久,所以拼命掙紮,卻會違逆她的想法。

烏臨究竟不是他,哪怕她此刻愛着他。

而烏臨的愛,注定霸道無常。

但是他石零,尚無任何本錢供她予取予求。

烏臨凝視着他,良久,才淡淡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點了一下頭,看着她轉身離開。

石零的回答,并不是烏臨想要的。

但他在她面前素來都是溫馴服從的,難得的執拗,反而令烏臨冷靜下來。

他的反常一定有原因。

烏臨上了樓,在卧室裏的浴室裏脫掉衣服,打開花灑。

溫熱的水流沖刷過每一寸皮膚,隐約的醉意經過了兩個小時,已漸漸褪去。

心裏燃燒的暴戾情緒,經過一通發洩,也多少緩和了一些。

她在水流下,輕輕攤開右手的手掌。

剛剛握着皮帶對着林加一通亂打,她自己的掌心亦留下隐約的痛感。

林加始終沒有發出聲音,是她的力氣太小,還是他太能忍耐?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藏”?

看胡白衣招呼他時的熱絡勁兒,林加似乎天天都會去。

他既然逃走了,為什麽還會去那種随時可能被她撞見的地方?

烏臨心裏的疑問不是此刻才産生的。可是剛剛在地下室,她卻什麽都不想問。

彼時,他擺出的姿勢卑微已極,乃至對她屈膝。

但他越是那樣,她就越是只想狠狠地虐打他,傷害他。

烏臨側過臉,伸出手,将蒙上霧氣的鏡子輕輕擦了擦。

她看見自己的臉。

那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孔,帶着拒人千裏之外的淡漠。

烏臨看着自己的臉,無聲地問,你為什麽會在林加面前,變得這樣暴戾?

像是心裏住着魔鬼,平素都非常安靜,卻被林加喚醒了一樣。

烏臨第一次認真地回想起林加出現在她生活後的種種情形。

越想,越覺得後怕。

他步步為營,生生地在她心裏擠開一個口子,走近她。

一次又一次,他投她所好,擺出令她無法拒絕的條件。

而今,他又一次出現。是,他是跪在她身前,可是正如他承認得那樣,不過是他甘願。

如果他不願意呢?

他甚至在烏家老宅的重重防衛之下悄無痕跡地逃離。

烏臨開始正視一個事實。

林加的确危險。

而她,似乎并不是他的對手。

烏臨換了一條白色的長袖睡裙,穿着拖鞋下樓去。

她走在樓梯上,看見烏揚從門外進來。

烏揚穿着正裝,臉色微微有些疲倦。本來系得緊緊的領帶,已拉扯得微微松開。

他看見烏臨,點了點頭:“臨臨。”

烏臨對着他笑了笑,道:“爸爸,我找到林加了。”

烏揚怔了一下,露出一些意外的神情:“在哪裏找到的?”

烏臨簡單地道:“我出去散心,在善水學院附近的一家店裏看到了他。”

烏揚追問道:“他現在人呢?”

烏臨:“被關在地下室裏。”

她伸出手,往自己的腳下指了指。

這下,烏揚大吃一驚:“他……難道沒跑?”

烏臨笑了笑,眼色卻是涼涼的:“他乖得很。”

烏揚愣了半天,才道:“我想見見他。”

烏臨猶豫了一下,道:“爸爸,明天吧。我先問問他,好嗎?”

烏揚一向很尊重烏臨,盡管滿腹狐疑,卻依然點了點頭,道:“好。你還是多小心,他這個人很危險。”

烏臨笑了笑:“我知道。”

烏臨打開地下室的門,看見林加竟真的仍然跪在房間中央。

他顯然早已聽見腳步,門被打開後的第一時間,就觸碰到烏臨的目光。

林加的臉色很難看。印象裏,他看着她的時候總是帶着微笑,或者神情平和。但此刻,他緊蹙着眉頭,表露出痛苦。

烏臨看到他如此臉色,有些意外。

上一次看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時,他是急症突發,進了醫院後直接被推入手術室。

她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問:“怎麽了?”

林加微微仰起頭,看着她,猶豫了一下,才道:“小姐,我……想方便。”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因為尴尬而發紅,且即刻便垂下了頭。

烏臨怔了一下,才想起來,剛剛在酒吧裏,他被她逼着喝了幾罐酒。

她想了想,走到他身後蹲下身,解開他手腕上的繩索。一邊解,一邊淡淡道:“為什麽不早說?如果我真的明天才下樓,你打算怎麽辦?”

林加沒想到她會這麽好說話,竟然解開他,倒愣住了。

聽見她問,他才輕聲道:“我以為,你是故意的。”

烏臨錯愕,愣了一下,才笑了笑:“看來你完全把我看成變态。”

林加側過頭看她,想說話,沒說出口。

她淡淡地道:“你不是內急嗎,有什麽話出來再說。”

林加從一樓的洗手間裏出來,看見烏臨坐在沙發上。

她的目光鎖在他的臉上。林加便走到她的面前去。

烏臨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坐。”

林加便沉默着坐下身。

烏臨望着他,口吻平和地道:“痛不痛?”

林加遲疑了一下,才道:“有點。”

當然不止一點。

剛剛在洗手間,林加稍微查看了一下傷口。皮帶上的金屬扣幾乎敲斷他的骨頭,身上每一處被皮帶抽過的地方都腫脹起來。

被她扇過耳光的臉頰亦腫起來了,連笑一笑都扯得發痛。

但林加吃不準烏臨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烏臨淡淡地笑了笑,道:“加加,你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很少有人能讓我動怒,但是在剛才,我是真恨不得打死你。”

林加望着她,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我罪有應得。”

烏臨問道:“你怎麽跑出去的?”

林加知道她難免會問起此事,便将準備好的答案說出來:“我有個朋友。我被你關起來的那段時間,爽了她的約,她以為我是被你囚禁,所以來救我。”

烏臨看着他,沒說話。

林加輕聲道:“我知道你大概不相信。但是我這個朋友是個很特殊的人,你大概也知道了她的能力。”

烏臨笑了笑:“你并不打算告訴我她是具體情況。”

林加遲疑了一下,才道:“抱歉。但我保證她不會再出現了。”

烏臨又笑了笑:“我姑且信你。那麽,你既然說願意任我處置,為什麽後來沒有回來?”

林加看着她,目光柔和:“怪我。我存了一點奢望。我天天都泡在‘藏’酒吧,期待你有一天想起我,會來找我。”

烏臨怔住。

一時間,在他溫和的眼光之下,她竟無話可說。

長久的沉默後,烏臨道:“我很難相信你。”

林加微笑,點了點頭:“是,我完全理解。”

他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麽可疑。

烏臨看着他,原本已變得平穩的情緒,再度變得焦躁。

她站起身,道:“我累了,想睡了。”

林加見她起身,便也默默地站了起來,道:“是,那你早點休息。”

她想了想,道:“今天你就呆在地下室。”

林加點頭:“是。”

烏臨将林加帶回那間地下室。林加進了房間,見她撿起繩子,便默默地再度跪下身,乖覺地将手背到身後。

烏臨先是愣了一下。

她其實并沒想要捆綁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作出這種暗示性的動作。

烏臨猶豫了一下,便重新将他草草捆綁起來。

她在離開前關上了燈,而後鎖上門,留下林加一個人跪在黑暗之中。

烏臨心亂如麻。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毫無困意,順手把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搬到了床上。

烏臨打開了搜索引擎網站的主頁,在搜索框裏打入了一個關鍵字。

“施.虐.欲”。

她浏覽了一下搜索結果,一條條地看。

烏臨最終覺得一無所獲。

她不明白,林加為什麽對她如此執着。

她也不明白,既然他如此可疑,她為什麽卻不想直接将他推開。

只要不給他機會,任他手段通天,他也會無計可施。

烏臨終于發現,在內心深處,她對他已開始産生濃厚興趣。

她不得不承認,她喜歡他臣服的姿勢。

喜歡他的溫馴服從。

乃至,享受虐打他的感覺。

在他身上的發洩,使她獲得平靜。

烏臨想,林加大約是真有病。

而且,現在,似乎連她也連帶着有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而且,現在,似乎連她也連帶着有病了。

女主變态屬性覺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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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

☆、戀情

烏臨輾轉難眠,而樓下的石零亦躺在自己房間硬硬的窄床上,無比清醒。

腦子裏一片混沌。

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碎片般地在腦子裏反複地、淩亂地出現。

被烏臨幽囚在醫院的日子裏,他的注意力只放在一件事上。

石零一心一意,要打破烏臨的怯懦。要她走出石佑安的陰影,要她承認,她愛他,如他愛她。

經歷生死一線,他的意念變得單純無畏。

而她一再閃避,甚至于将他傷至體無完膚。

但即便是那樣,石零都未曾有過動搖。

反而是此時此刻,眼見修成正果,他才不得不承認,他與她之間隔着千溝萬壑。

被綁架之前,石零在外面獨自居住了一段時間。

彼時,烏臨在飯局上公開發難,石零的身份已與棄奴無異。

康雲雖然素來與他交好,卻也不敢太張揚,只低調地替他張羅了一間城西的普通公寓。

有一日他放課後獨自回返,在公寓樓下,意外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

易雅。

易雅是同烏臨一同長大的密友,在烏氏一圈子年輕人裏,只有她和烏臨是女生。

石零是烏臨多年的近侍,當然見過易雅。

他有些意外,卻依然迎過去,保持着該有的禮貌:“易小姐。”

石零的神色淡淡的,易雅卻知道他一貫就是如此德行,并不生氣,只微微地笑:“我跟朋友逛街逛到附近,她臨時有事回去了。康雲說你住在這裏,我特地過來看看。”

石零沉默地看着她,沒說話。

漏洞百出的托詞,但身份擺在那裏,他不能拆穿她。

易雅将手裏提着的一兜新鮮草莓微微舉高了一些:“路上買的,算是第一次登門拜訪的禮物。”

石零怔了一下。

她的意思很明白了。她要到他的住處去。

石零遲疑了一會兒,看着易雅笑意盈盈的眼,心裏猜不準她的來意。

易雅是烏臨的密友,難道她出現在這裏,是烏臨的授意?

石零滿腹狐疑,對着易雅點了點頭,伸手将那一兜草莓接過來,輕聲道:“謝謝你,易小姐。我住在六樓,請跟我來吧。”

那兜草莓提在手裏,略有些沉重。

易雅微笑着跟着他進了某一單元。石零用空着的那只手摁動電梯上的按鈕。

電梯門打開,他伸出手擋在門邊,側身看向易雅。

等她進去,石零才跟進轎廂之中。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他保持着沉默。

易雅也沒說話,只站在他身後,肆意地用目光打量他的側臉。

石零的神色總是淡淡的,剛毅的臉部輪廓,使得他看起來總顯得有些冷漠。

易雅看着看着,又露出微笑。

石零的住處在十七層。

他開了門,轉頭道:“沒有多餘的拖鞋,易小姐,你直接進來就好了。”

一室一廳的空間不大,本該容易顯得富于生活氣息。

但易雅四下打量,發現石零的小窩家具極少,又異常整潔,透着股難以言述的冷漠氣息。

房如其人。

易雅暗笑。

石零有些局促,道:“易小姐,你坐一會兒。”

易雅微笑:“好呀。”

石零将草莓提到廚房去,燒上熱水,動手洗淨半兜草莓,用一只瓷盤裝起來。

他把一盤草莓放在茶幾上。

只有一張長沙發。石零搬了一只木椅子,在易雅對面坐下來。

他沉默不語,目光卻落在易雅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問詢。

易雅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微笑起來,道:“你跟臨臨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這一句問出來,石零即刻便明白過來,易雅此來,與烏臨毫無關系。

他的臉色顯著地冷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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