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回來,卻看到如此情形

戀情。

也許他希望她覓得如意郎君,從此順風順水,幸福快活。但他尚做不到眼睜睜看她同別的人柔情蜜意,卻還要微笑觀望。

還要在她與他鬧脾氣地時候,接受她的淩.虐羞.辱。

即便是他,也無法笑着面對這種事。

林加嘴裏發苦,忽而有些慶幸她蒙上了他的眼。

他不必目睹她的殘酷。

亦可不必隐藏眼底的表情。

他在黑暗之中,沉默了一會兒,才勉強地道:“沒必要吃醋吧。石先生大概會拼命向你解釋。”

烏臨笑了笑:“我沒給他機會解釋。”

林加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烏臨說出了下一句。

“不是你說的麽?他如果不接受,就把他摁地上幹了。我還比較溫柔。我跟他在床上,做了。”

她聲音帶着淡淡焦慮。

一瞬間裏,林加的腦子有點蒙。

☆、抵抗

林加呆愣了一段時間。

第一時間,他本能地想要瞧瞧她的臉色。瞧瞧她說這一句的時候,帶着怎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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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被蒙上了眼,再如何努力,眼前不過只有一片黑暗而已。

林加恍惚之間,仿佛被抽空了力氣。

他有些自虐般地放任自己癱軟下去,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給手腕。手臂被拉扯到極限,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卻無法讓他混沌一片的頭腦清醒過來。

他整個人的動作幅度很大。連烏臨都發現了他的異常。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靠近他,道:“怎麽了,不舒服?”

林加嘴唇顫抖,想說話,沒說出來。

上次他急病突發,烏臨不以為意,險些錯過治療時機。她至今猶有些心有餘悸,此刻見林加露出來的半張臉臉色慘白,痛苦得非常明顯,卻又半天沒說話,于是果斷地走到架子邊上,把繩索松開。

沒了吊繩的支撐,林加順勢便滑倒在地上。

事已至此,他索性不再掙紮。

手被綁緊在身後,林加無處借力,也就不強撐着跪了,只臉朝下地匍匐在地上。

烏臨過來,先替他去掉眼罩。

他微微眯起眼,适應忽然刺入眼眸的光線。

烏臨動手解開綁他的棉繩。其實捆縛的時間不長,但他一直被吊縛住,她又在捆綁的時候将繩子拉得很緊,所以松綁以後,手臂上仍留下了道道勒痕。

林加得了自由,先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臂,才用手撐着地面,慢慢地跪坐起來。

他望着烏臨,後者微蹙着眉,看着他的眼神帶着淡淡的質詢。

林加苦笑,道:“對不起。”

烏臨道:“我以前一直覺得你身體還挺強壯的。現在看來,是我誤會了。”

林加聽出來她口氣裏的不悅,垂下頭。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試探着說了一句:“我這兩天有些發燒。”

其實不是這兩天了。從她第一次來過這間公寓後,他便生了病。

不過是尋常感冒。尤信風來的那一天,是燒得最厲害的一日。後來他吃了藥,情況有所好轉,卻始終未能恢複如常。

烏臨聽了他說這一句,愣了一下,便蹲下身,探手去摸他的額。

他安靜地閉上眼,感覺着她冰涼的手,貼上他的額頭。涼涼的,很舒服。

烏臨道:“是有些發燒。吃藥了嗎?”

林加沒想到他的試探,竟真得到她關切的問詢。

這形如乞讨而來的關心,也令他受寵若驚。他太珍視這種溫柔相對的時刻,不禁有些小心起來,垂着眼,輕聲道:“吃了。”

烏臨無聲地笑了笑。

林加垂着眼,沒看見她的表情——她的笑容喜怒難辨。

“是感冒了嗎?”她追問。

林加點點頭,道:“只是普通感冒,好得差不多了。”

烏臨沉默了一會兒。林加有些疑惑地擡起眼看她,看見她清冷的眸光。

他的心微微一沉,直覺不好。

果然,她觸碰到他的眼光,下一刻便淡漠地開口道:“不過是感冒,你何至于表現得這麽誇張。還是說,我實在無法滿足你,所以你便要自虐,故意把自己弄得這副模樣?”

她的話語很尖銳。非常傷人。

林加本就蒼白的臉色,倒是不可能更白了。

他會錯了意。

他小心翼翼地嘗試乞讨,她丢給他兩句關心的話,讓他空歡喜一場,卻不過是為了更好地羞辱他。

也對,她怎會關心他呢。

物極必反。被她用冰冷言語句句淩遲,痛到一定程度,林加的态度,反而異樣地鎮定下來。

林加望着她,眸光黯淡而平靜:“我沒有做作。我覺得難受,而且覺得你也想看我難受。所以我就不忍着而已。”

他聲音顯得有些低啞,但吐詞清晰,隐隐約約,卻有分明的辯解之意。

烏臨怔住了。

她早習慣林加溫順的模樣。

從一開始靠近她,林加就表現得非常服從。

而在他辦砸了周允的事情牽累石零,被她怪罪以後,林加在烏臨面前,似乎連說話都比以前要更小聲。

也許他的如此态度,助長了烏臨的惡劣脾性。平素人前所表現出的冷淡矜持、沉穩妥帖,在同林加獨處的時候消失殆盡,徒剩肆無忌憚的直白,乃至于惡意滿滿的譏諷。

她本以為林加喜歡。

他既然是偏好受虐的體質,大概也喜歡被言語羞辱。

——又或者,她就是仗着他溫順忍讓,所以幾乎養成習慣般地,在心情惡劣地時候遷怒他,随意地抓住些把柄,安些罪名給他。

不料終究激起他的反抗。

烏臨望着林加,眸光陰沉難測。

林加跪坐在她面前,亦在望着她,眼底透着虛弱,卻并沒有屈服的意思。

她同他對視了片刻,才站起身,坐回到一側的沙發上。

她沒有說話前,林加也不便起身,只仍跪坐在地上沉默。烏臨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确是想看你難受。原來只是感冒發燒而已,我以為你又是什麽急症。”

她口吻冷漠,字字句句,都透着十足的寡淡絕情。

林加艱難地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出言反駁。

她說得都對。不過是感冒發燒而已。

“剛剛你說你最近有些發燒的時候,應該并不單純地只是想表達你難受。你想讓我關心你,是不是?”她忽然問了這一句。

林加擡起眼,碰上她暗沉沉的眼眸。

心痛到一定程度,只剩麻木感。他無力地苦笑了一下。

“怪我貪得無厭,癡心妄想。”林加說這一句,每個字都很輕。并沒有賭氣的意味,口吻卻寒涼入骨。

烏臨未想到他的反抗如此輕易就被鎮壓。

她望着他,半晌,才勾動唇角,淡淡地笑了笑。

“你既然也明白,我們是這樣的關系,以後就別再希望我能關心你的感受,溫柔地對待你。當然,如果你不想繼續下去,另當別論。”

他既然退讓,她就變本加厲。這句話居心叵測。

她好歹尚有基本修養,未曾賞他一句幹脆利落的“愛留留,不留滾。”

林加聽出來她口吻裏的警告與譏嘲,卻獨獨沒有聽到一絲留戀。

一絲一毫,也沒有。

林加垂下眼,兀自強笑了一會兒,才提振精神,道:“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

是他傻,竟在她問他情況時,一瞬間以為,她是在關心他。

怎麽可能呢。

林加悄悄蜷縮手指,小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借以保持強撐的鎮定。

他說:“小姐,不用再讨論我的事。你剛剛說,你跟石先生怎麽了?”

烏臨心情糟糕,聽他主動提起剛剛的事,臉色難免更加難看。

“我說,我逼着他跟我上床了。”

林加咬着唇,過了一會兒,才道:“小姐,這樣,大概會讓石先生誤會。”

烏臨煩躁不已,道:“他愛我我愛他,這種事遲早要做,他為什麽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石零并沒有要死要活,不過是态度疏離而已。

烏臨卻隐約明白,若不是真的有氣,石零不至于如此。

她暗地有些惴惴不安,卻無論如何也拉不下顏面去讨好。

林加似乎今天的思維有些遲鈍,每個問題都回答得很慢:“假借愛的名義,卻為了賭氣就把人強.奸了。換位思考一下,石先生不會覺得開心。你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他只是你身側可有可無的侍奴,他愛你比你愛他原本就要難許多,更何況,你這樣待他,讓人很難相信,你是真的愛他,還是只不過是想顯示主權而已。”

這一句說得異常坦白直接。

烏臨怔在那裏。

聰慧如她,早已隐約想通其中的關鍵。但此刻被林加如此直白赤.裸地點破,她既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同時,更有些惱怒。

她望着林加,沉着臉。

林加倒不覺得懼怕。事情到了這種地步,還能糟糕到哪裏去。

他心灰欲死,望着她的眼神,亦隐約浮着一層薄薄的涼。

烏臨過了很久,才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

她喜歡虐待林加沒錯,喜歡心情不快便欺負他不錯,但這會兒是她找他求教。

他說了,有道理。是以再難聽,再令她惱怒,她還是坦然承認了。

這下再無懷疑,她傷害了石零,且是以非常殘酷的方式。

林加稱之為“強.奸”,怪不得當夜的石零,總顯得溫柔得太過,欠缺一些投入感。

石零大概,只是在忍耐。

她如此好說話,林加倒是有些意外,擡起眼看她,道:“你不怪我說話放肆?”

烏臨笑了笑:“我是講道理的人。”她想了想,笑卻又淡下去,“不過,一樁是一樁。石零的事,我得感謝你替我出謀劃策。但我今天,可不想簡單放過你。賣乖讨饒,這可是大罪,加加,你這次可算失策。”

林加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才變得有些奇怪。

她每次來找他,哪有一次是真的只是單純地為了來虐待他而來。

她總是因為心情不愉快,而且通常是因為石零而心情不愉快,才會來找他。

每每洩了火氣,便又匆匆地趕回家去,留他獨自收拾殘局。

但聽烏臨的口氣,她此刻竟不打算趕緊回去找石零,而是要留下來折磨他。

林加很困惑,望着她,想問,卻又沉默。

她留下來,他當然不會好過。

但。

也許會好過她就此離去。

林加最終選擇自私了一回,沉默着,沒有提醒她,是時候該回家。

他只是擡着眼望她,笑了笑:“是,我任你處置。”

作者有話要說: 虐起來停不下來了

☆、親近

烏臨在這個時刻,感覺到林加頹喪低迷的情緒,似乎有些緩解。

她稍稍思忖,心裏生出不可思議的感覺。

烏臨不打算在林加面前掩飾,望着他笑:“我留下來,就讓你這麽高興?”

林加眸底閃過一絲驚惶,繼而便苦笑。

他那一點點卑微心意,竟已表現得這麽明顯嗎?

被當面揭穿,林加無從辯解,只能望着她,默默不語。

烏臨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笑一笑,再開口時,變成了習慣性的譏諷:“這麽看起來,你倒不是賣乖讨饒,而是欲拒還迎了。”

她開始說這種帶刺的話的時候,林加便本能地閉上嘴,不開口。

烏臨又笑了笑:“果然是別有用心。我倒是不讨厭你這樣,畢竟乖巧主動地把把柄往我手裏塞,雖然又犯賤又矯情,但我也方便。”

林加忍耐着她言語的暴力,吸了口氣,還是沒說話。

烏臨見他對這種羞辱的話語沒什麽反應,也就失了興致,于是站起身來。

伴随着她的動作,林加跪坐在地上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

烏臨發現了。

他在害怕,還是興奮?她無從判斷,亦懶得深究。

只因每每這種時候,她任何言語的刺激,都鮮少得到他的回應。索性幹脆不問。

——她并不知道,他正是最怕她言語的刺激,所以才竭力做出無動于衷的模樣,有意要敗了她在這方面的興致。

如果非要選,他寧願她折磨他的身體。

烏臨上了當。

她自覺獨角戲并沒有什麽意思。林加對言語刺激默默不應,對身體的折磨,卻算是敏感。

烏臨很快便做出決定來。

她慢慢靠近他,感覺到他緊張得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烏臨的眸光,隐約之間,已開始蒸騰起熾熱火焰。她蹲下身,探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而後托住他的下巴。

她捏着他的下颔,手上忽然用了力,看見他臉上微微露出難受的神情。

“我晚上不走了。我餓了,而且我要睡你的床,但要幹淨的床單被套。”

林加愣了一下。

烏臨松開鉗制他下巴的手:“去幫我弄。”

他反應過來,順從地點了點頭:“是。”

他甚至笑了笑。

……

林加的冰箱裏只有罐裝飲料和切片面包。還有兩枚雞蛋。

他有些為難地站在那裏,小心地征詢烏臨的意見:“小姐,我是出去先買東西回來給你做,還是替你叫外賣比較好?”

烏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在擺弄一堆從房間櫃子裏找出來的碟片,聞言,有些不耐煩地擡起頭看向他,道:“叫外賣好了,你手藝又不好,我可嫌棄得很。”

她注意力全在那堆碟片上,不過信口一說,便又重新低下頭去。一句話說得很純粹,語氣裏的嗔怪很淡,倒真的沒有諷刺打擊的意思,更像撒嬌。

林加恍了恍,才笑了起來,應道:“是。”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咖喱牛肉飯,可以嗎?”

烏臨道:“行。”

林加打了電話訂了外賣,然後先去廚房洗了手,才走到自己的卧室裏去。

等拆換好全套的床上用具,外賣也送來了。

烏臨已經開始看碟片了。

林加只瞧了一眼,便轉過臉。

他忽然有點後悔給她準備了這麽多的學習資料。

她若是要把碟片裏的方法用到他身上,那麽……

林加沒想下去,找了零錢徑自下樓,把外賣拿回來,然後放到茶幾上,揭掉蓋子,撕掉一次性筷子的包裝紙。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十分。

烏臨皺着眉,已關掉碟片,望着他,道:“你口味真重。”

林加怔了一下,意識到她指的是他所準備的那些碟片。

他無奈地笑了笑,道:“是。”

烏臨坐在沙發上,聞到飯菜香氣,覺得餓了。她看了一眼猶自站在一側的林加,道:“我要喝茶。去給我泡。”

等他把茶碗端出來,剛放到她面前,她便從飯盒裏擡起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你的飯。去房裏跪着等我。”

林加望着她,遲疑了一秒,便笑了笑。

他已開始漸漸習慣烏臨時冷時熱的态度,以及跳躍的思維。

他更從一開始就沒指望烏臨會讓他好過,此刻眼見溫存時光結束,雖覺遺憾,倒也不覺得委屈或意外,只習慣性地順從點頭,應道:“是。”

他其實也有些餓。外賣訂了兩份,但她很明确地說了,沒有他的飯。

林加徑自走進那個漸漸開始令他又愛又恨的房間。

他在離那張沙發不遠的空處,面對着沙發的方向跪下身。

林加有意沒有關上房門,然而豎起耳朵,也聽不見外頭的動靜。

安靜下來,他再次覺得煎熬。身體的不适在這種時候顯得明顯。

林加默默忍耐,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把思緒放到別的事情上去。

這個方法效果也不甚良好。

他只覺得像等過半生,才等到她走進房內。

林加由衷覺得愉悅,擡起頭,望着她微笑。

烏臨望着他,笑容卻有些詭谲難測。

“等急了嗎,親愛的?”

她每每叫他“寶貝”、“親愛的”、“加加”之類,總帶着滿滿惡意。林加怔了一下,垂下眼。

他沒說話。

……

烏臨找來黑皮的手铐,似乎是上次用過的。她抓着林加的手腕,把他的雙手束到身後。

而後她去打開了屋子角落金屬籠子的窄門。

金屬籠子只有半人高,人如果進去,只能蜷縮起身體。

她沖林加招了招手。

林加別無選擇,垂着眼,站起身,走過去,又重新跪下來。

他低着頭,挪進籠子裏。

她把門鎖上。

林加屈膝坐在籠子裏,隔着金屬栅欄,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悵惘。

烏臨與他對視了片刻,笑了笑:“既然你發燒了,我也不能不近人情。今天你就休息吧,我去隔壁房間睡。”

林加無言以對。

她關上燈,帶上房門,将他獨自一人留在黑暗之中。

☆、同眠

林加的床很大。他給她鋪了幹淨的白色床單,仔細撫平每一寸褶皺。

烏臨躺在被子裏,忽然就想到,林加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

明明還沒到晚上睡覺的點,但她閉上眼,很快就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卻又醒得突然。烏臨從手邊拿起手機,看見時間是淩晨三點兩分。

她是差不多七點半睡的,算算時間也很長了。

烏臨打亮床頭燈,起身穿上拖鞋往外走。

她換了林加的一件家居服,只穿了上衣,卻長到膝蓋。開着空調,但她裸.露在外的腿,依然覺得有些涼意。

她一路往林加所在的那個房間裏去。

開門,開燈。走近他,而後是開鎖。

籠子的鑰匙在家居服的口袋裏。她一面去開籠子的鎖,一面端詳着林加的臉色。

這個房間的燈大約太白了。

所以任何時候,林加呆在這裏的時候,臉色都顯得十分蒼白。

烏臨平素見他,心裏多生暴戾,此刻大約是大夢初醒,還沒完全進入角色。

她望着林加輕聲地問:“睡着了沒有?”

她的聲音很柔和。林加呆了一下,才道:“大概……睡着了一會兒吧。”

烏臨打開籠子的門,道:“出來吧。”

林加聞聲,便努力想掙紮起來。

被束在身後的手借力困難,他費了很大力氣,才狼狽地從籠子裏鑽出來。

烏臨站在一側淡淡看他。他從籠子裏出來後,觸碰到她的眼神,僵了一下後,勉強跪在了地上。

烏臨愣了一下。

下一刻,她忽然覺得意興闌珊起來。

她對林加生出的暴戾之心,多多少少,是因為他強勢危險,她心有顧忌,卻又對他生出興趣。

她想征服他,所以喜歡他臣服的姿勢。

可是此刻,林加跪在那裏,臉色慘白虛弱,溫順臣服,卻令她完全生不起任何征服的快意。

她愣了許久,才蹲下身,解開他身後的手铐。

她把手铐丢到一側,忽然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林加怔了一下,來不及閃躲。她摸到一片滾燙。

烏臨沉下氣來,問:“很難受?”

林加頭腦昏沉,看着她的眼神,透着迷茫,卻又比平時更加溫柔:“臨臨,我難受的話,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烏臨愣住。

他望着她,眸光裏流露出哀懇的神色。

他在懇求她。如此卑微地懇求她。

林加的眼睛,那樣像她的故人。簡直一模一樣。

他叫她“臨臨”。

烏臨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了想,才輕聲地道:“我會。”

林加笑起來:“那就好。”

他停了停,道:“臨臨,我很難受。”

烏臨明白過來。

他找到理由,不再死撐。

大約是難受到相當程度。

她沒說什麽,道:“我扶你起來。你得躺下睡一會。”

他愣了一瞬,便溫順地點頭:“好。”

烏臨扶着他的手,把他一路帶到卧室。卧室的被子早被她剛剛下床的時候掀開來,此刻正好方便他躺下身。

烏臨想了想,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林加開始的時候沒有反抗,等到她替他脫掉外面的長褲,他才驚覺地道:“小姐?”

烏臨覺得好笑:“一會兒臨臨,一會兒小姐,你看來是真的燒糊塗了。”

他撐起了身體,望着她,欲言又止。

烏臨伸手替他腿上蓋上被子,又過來解他襯衣的扣子。林加怔怔地看着她,遲疑良久,問:“小姐,你想做什麽?”

烏臨這下明白過來他在擔心什麽了,故意動作粗魯地剝掉他的襯衣扔到一邊,道:“我想強.奸你。”

林加呆望着她,久久不語。

烏臨知道他發燒得厲害,良心發現,不忍再戲弄他,道:“我開玩笑的。躺下睡覺,不要胡思亂想。”

他放下了心,雖對她忽然的溫柔猶自懷疑,卻乖乖地躺下了身。

林加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卻提振起精神,道:“小姐,現在太晚,你如果要回去的話不太安全。”

烏臨笑了一下。

“放心,我不走。”

她居然真的沒走。

不僅沒走,還在林加身側的半邊床上,躺下去了。

共着一床被子。

林加僵在那裏。

烏臨道:“你睡一會兒。”

他遲疑了一會兒,卻不再開口。

很累。很疲憊。林加不再勉強自己,躺在柔軟的被褥裏,閉上眼。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他聽見烏臨說:“為什麽?”

林加假裝沒有聽見。

他聽到烏臨一聲輕輕的嘆息。

而後,她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他的頭發。

再昏沉,這一刻林加猶自緊張起來了。

他極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不亂節奏。

烏臨的手指,輕輕地劃過他脖頸後的皮膚,卻又抽離。

她再無其他動作,只是安靜地躺在那裏。

……

第二天一早,烏臨把林加叫醒。

“我帶你去醫院。”他的燒不但沒有退,還有愈演愈烈的态勢。

林加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看見她的臉,喃喃地叫了一聲:“臨臨?”

烏臨微微一笑:“叫小姐。”

笑容清淡之中,略有一點冷。

他驚覺過來,撐起身體,道:“抱歉。”

烏臨在他的衣櫃裏一陣倒騰,翻出來幹淨的襯衣和長褲,扔到他面前:“我去洗漱,你穿衣服。一會兒去醫院。”

半小時後,林加坐在了烏臨的車子裏。

他說:“去楓林醫院。我一個療程的吊瓶還沒有挂完。”

說話的時候神情平靜——看似是平靜,其實不過是昏沉不清醒,卻又死撐着罷了。

烏臨愣了一下。

昨天捆綁他的時候,她都沒注意過,此刻仔細一瞧,便瞧見他右手手背的血管上,果然有幾個小小針眼。

她沉默着啓動了車子。

林加在車上又睡了一會兒。到了醫院,烏臨将他叫醒後,他下了車便說:“我自己去吧,小姐,你應該還有事忙。”

這一夜已經夠長久。

而他此刻實在虛疲,無法再應付她。

烏臨聞言,又笑了笑:“那好,你先去打針,我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看心情斯基~

☆、敗露

在排隊拿藥的時候,林加昏倒了。

天昏地暗,兩眼發黑,所有意志抽離身體而去。

耳側仿佛有些驚呼聲,卻很快歸于無聲的寂靜。

失去意識的最後那陣,林加有些慶幸。

他太累了,太需要抛開一切,稍事休息。

此刻烏臨不在身側,林加繃緊的神經終于得到機會稍稍放松。身體收到信號不再死撐,便自然而然進入自衛的狀态。

是一場好覺。平穩無夢。

醒過來的時候,林加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臉上罩着氧氣罩,手背上也□□了輸液針。

白色的天花板,淡藍色的床單與被罩。

空氣裏有淡淡藥味。

林加很快就推斷出了自己的處境,卻依然安靜地躺着,沒有動彈。

直到急診觀察室的房門被推開。一位年輕的女護士走進來,走到他床邊。

她見到林加睜開的眼睛,微微一怔,而後才不冷不熱地招呼了一句:“你醒啦。”

林加靜靜地看着她,沒說話。

護士不以為意,繼續問:“林加?”

林加無從回避,于是微微點頭:“……我是。”

一開口,他感覺到咽喉撕裂般地痛。

林加聽見自己的聲音非常沙啞,低得像是要聽不見。

護士看着他。大約是他說話費勁的樣子太狼狽,護士的語氣變得溫和了一些:“你在取藥大廳暈倒了。低血糖和肺炎。情況不太好。”

林加沒覺得意外,點點頭:“……嗯。謝謝。”

“剛剛有人打電話找你。你朋友一會兒會到醫院來。”

他們正愁沒人來替林加繳費辦手續。

林加怔了怔,下意識地看了看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眼光剛挪過去,就聽見走廊傳來腳步聲。

門被推開。

年輕美豔的女郎穿着黑裙長靴,頭發被吹得淩亂,額上有細密汗水。

她推開門,目光很快掃遍整間病房,眼光最後停在了林加的臉上。

是尤信風。

人已趕來了,林加就算心裏嫌她多事,一時間也發作不得,便只沖她淡淡地笑了笑。

尤信風眉頭緊鎖,快步走到了病床前,本想要伸手探探他額上的溫度,手伸在半空,卻忽然想起來自己從外頭來,身上的寒意或恐會給病弱的林加帶來不好的影響,便又有些讪讪地收了回去,只讷讷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護士一看這情形,知道兩人是認識的,便對着尤信風說:“他昏倒以後我們就進行了急救,入院手續都還沒辦。”

林加的病情尤信風其實早通過電話了解得很清楚了。她看了看護士,臉色露出一絲不滿,尚未開口,卻聽見林加用低啞的聲音說:“麻煩你。”

說話的時候咽喉一直撕扯着痛,他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尤信風窒了窒,最終只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林加微微點頭,而後便輕輕合上眼。

大約身體的情況實在糟糕,只說了兩三句話,他已覺得極其疲累。

尤信風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他。

一定是出了什麽事。而且還是很重要的事。

但此時此刻,護士在旁,他也不便仔細地問。

他只想抓緊時間提振精神,以應付接下來要處理的事情。

尤信風見他這副模樣,心裏發酸,卻也不敢再遲疑,跟着護士出去了。

門重新被關上,病房裏恢複了安靜。

林加閉着眼睛休息,卻再不能回到之前心平氣和的狀态。微微皺起的眉頭不曾舒展開,眉間像糾結了一團陰郁的迷霧。

門再度被推開了。林加微微睜眼,看見尤信風進來。

他惦記着那攤子事,沒有心思同她寒暄,更為節省體力,因而直入主題:“是不是場子出了事?”

尤信風望着他,并未回答。

她眼底浮起一些似驚慌似焦慮的情緒。

林加沒太明白,皺了皺眉。

正欲發問,喉間一陣說不出的幹澀。林加一時沒忍住,咳了起來。

一咳起來便收不住,直咳得驚天動地,眼泛淚光。

尤信風早已疾步走近來,坐在床沿,扶着他坐起身,輕輕撫拍他背心。

林加終究緩和下來,輕輕撥開她的手,搖搖頭,示意沒事了。

尤信風于是松了手,坐直身體,沉默着,眼光卻暗示性地,瞟了一眼房門的方向。

林加固然虛疲已極,但素來敏銳。尤信風的暗示已相當明顯,他立刻反應過來,順着她的眼光,看向門口。

一人倚着病房房門的門框站着,一只腳微微勾起,無聊般地,用鞋底一下下地蹭着門框一側的地面。

卻沒發出聲音來。

林加看過去的時候,直直地撞上了她的眼。

他不知道她已看了多久。

胸口湧上一陣涼意。

說不上是什麽情緒。驚訝,惶恐,擔憂,又或者兼而有之。

所有的倦意和疲勞忽然都感覺不到了。林加挺直脊背坐起來,想要掀開被子下床去。

那人卻伸出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他停下來。

她說:“躺好別動。”

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林加怔怔地看着那人。

她遠遠站在門邊,并沒有走近來的意圖,只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林加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做。

怎麽做似乎都是錯的。

他有些茫然地想,烏臨怎麽會在這裏?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烏臨的聲音遙遙傳來。

林加一震,望着她,沉默不語。

烏臨雙手抱胸,平和臉色落入林加眼中,顯得高深莫測,難以揣摩。

她淡淡地道:“我想起你早上臉色不好,所以打電話問問你的情況。護士小姐告訴我你暈倒了。”

林加望着她,有些艱澀地開口:“……謝謝你來看我。”

烏臨點點頭,下一句說:“不為我們介紹嗎?”

林加頓了頓,目光在尤信風面上轉了一圈,而後又轉回到烏臨面上。

他說:“這是尤信風。我朋友。”

烏臨望着他,笑意微濃,話語卻咄咄逼人:“哪個場子的朋友呢?”

林加閉了閉眼。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好巧不巧,到底被烏臨聽了去。

坐在他身側的尤信風不安地扭了扭身體。

林加睜開眼,目光轉到尤信風面上,說:“你回去吧。”

尤信風遲疑,咬唇,不語。

林加神色平淡,又說了一遍:“回去。”

聲音兀自低啞,卻透着清晰的命令意味,且語氣嚴厲。

尤信風微怔以後,不敢造次,即刻起身。

尤信風往房門方向走,經過烏臨身側,低眉垂眼,并不主動去看她。

烏臨也不攔着,目光在她身上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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