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回來,卻看到如此情形

開了口,聲音低啞:“你希望我說什麽?”

關正青臉色鐵青,卻又不跟他說話了,轉頭怒斥旁邊的兩個小弟:“把他弄出來,不會?”

兩個小弟忙不疊地點頭,七手八腳地開始解拘束衣的扣子,費了一番力氣,才把林加從拘束衣裏弄出來。

“你還記得她麽?”

關正青把手機移到林加面前。

林加只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

關正青伸出手鉗住他的下巴:“看着她!”

林加無可奈何,只好重新将目光移回到手機屏幕上。

屏幕上的女人他也見過幾次。他看了一會兒,目光裏露出些許歉疚來。

林加的表情刺激到了關正青。

他松開了鉗住林加下巴的手,卻又一拳重擊在他的腰上:“你這個禽獸!”

劇痛之下,林加無意識地彎下腰去。

“怎麽,少爺的精貴身子,挨兩下就受不了了?我可給你精心準備了節目。”

關正青譏嘲的聲音從耳側傳來。

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難免慘淡難熬,林加不是一點畏懼都沒有。

只是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所以無處可逃,唯有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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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青哥,這裏不是好地方。我們還是先把他帶回去,再慢慢地……”

一側的小弟唯唯諾諾。

關正青清醒過來。

他親自動手,将林加全身仔細地搜了一遍,确定林加沒有夾帶可疑的東西後,讓兩個小弟把林加押上另一輛車,重新上綁、蒙眼、封嘴。

林加的黑色外套、拘束衣以及那只箱子都被扔在原地。

————

不知道車子開了多久,才重新停下。兩人架着林加,半拖半推地把他弄進了屋子裏。

眼睛上蒙着的布條被扯掉了。

屋子裏唯一的窗戶被厚重的深藍色窗簾蓋上了。一側的桌子上架起了簡易的靈位,關玉林的遺像赫然擺在正中。

房間另一側,這架設了錄像的設備。

除了靈位和錄像設備,房間裏剩下來的東西,都看起來既可疑又可怕。林加下意識地猜測着它們的用途,卻很快又強迫自己中止聯想。

這些東西,恐怕就是關正青給他準備的“節目”了。

而這個房間,則是為他量身訂做的地獄。

“看什麽看!跪下!”

身後傳來一聲呵斥。

林加沒跪,側過頭看向說話的人。

年輕的男孩,留着平頭,正是剛剛出聲勸說關正青的那個。

似乎被林加看得不自在,男孩走近,在他肩頭推搡了一把:“跪下!”

林加笑了笑,忽然問:“你認得我嗎?”

盡管聲音低啞,但林加保證自己吐詞清晰,讓對方聽得明白。

男孩愣了愣,才咬咬牙,說:“我知道你殺了正青哥的姐姐,這就夠了。”

林加又笑了笑,輕聲問:“他有姐姐,那你呢?你有沒有親人?”

男孩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忽然漲紅了,神色變得難看起來。

他咬着牙,不再說話,只用力地踹向林加的膝彎,似乎打算用蠻力逼迫林加跪到靈位前。

林加沒有堅持,順勢跪下了身。

那頭,男孩似乎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屈服,一時間又怔住了。

林加看着面前的遺像,神情平淡:“死了人,不需要我跪她。你們就算把我千刀萬剮了,她也不可能活過來。你要殺我,我不怪你,但我也有家人。他們,不會放過你。”

這話聽在男孩耳朵裏,是赤.裸.裸的威脅。

他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林加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兀自說:“關正青已經孑然一身、沒有牽挂,自然什麽事都敢做。但我不信,你也跟他一樣。”

話音未落,林加感覺到頸後一道力道襲來。

一陣天旋地轉後,他失去了知覺。

但失去知覺以前,他心裏卻隐隐升起些希望來。

這個男孩,害怕他繼續說下去。

這個男孩,怕死。

————

烏臨看着面前的手機屏幕,擡眼看向拿着手機拍攝的人:“你到底想幹什麽?”

關正青拿着手機,說:“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需要你再留一陣子。”

他按下了停止錄制的按鈕,将錄像發送到預設的郵箱裏去。

烏臨知道他發這段錄像的目的,是告知烏揚,她仍安然無恙。

她剛剛已從關正青口中得知,烏揚為了救她,竟已設法将林加擄來,送到關正青手上,以保她平安。

關正青說:“有你烏大小姐保駕護航,我更放心一點。等我處理了林加,自然會放你走。”

烏臨瞳孔微微收縮。

她當然明白,關正青口裏的“處理”是什麽意思。

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她忽然說:“既然你還不肯放我走,那你能不能讓我見見他?”

————

大盆的冷水潑到臉上。

林加咳嗽着,皺着眉醒過來。

手腳上的繩索不知什麽時候被解開了。他撐着冰冷的地板坐起身,朝着人影晃動的方向看過去,整個人卻陡然僵住。

房間角落裏多了一張椅子。

烏臨正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他。

林加在心裏提醒自己,絕不能露怯。

不能讓關正青看出任何破綻。

他用力地咬了一下舌尖。劇痛傳來,頭腦即刻清醒。

林加咽下口中泛起的腥味,看着烏臨,輕輕地笑了笑:“我沒想到,這個莽漢,竟連烏氏的大小姐都敢動。”

他在笑,笑容淡漠,語氣裏也聽不出歉意。

這樣的林加,令烏臨感覺陌生。

這樣的林加,倒跟關正青口裏那個冷血無情的僞君子更像。

烏臨神色漠然,盯着林加的眼睛,慢慢地說:“我也沒想到,朱林會的太子,竟會屈尊來做我的跟班。”

林加滿口都是腥味,慢慢地,又笑了一下:“我這跟班做得很失敗。說實話,我沒見過比你更難搞定的女人。”

烏臨盯着他,卻不再開口了。

這應該是他最後解釋的機會了,但林加仍不打算說實話。

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接近她的?

也許,這會成為永遠的謎團了。

關正青在側,說:“烏小姐,你如果跟他聊完了,我想跟他慢慢敘敘舊。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留下來,做個見證。”

林加垂下眼,再次咬了咬舌尖。

他想,接下來的場面不會好看,他也許會吓到她。

————

關正青把攝像頭打開,将鏡頭對準林加。

林加跪在一張矮幾前。

矮幾上一字排開了數十只玻璃瓶。

瓶子上貼着的标簽顯示,裏頭裝的并不是酒,而是廚師用于調味的辣椒紅油。

紅色的液體透着股說不出的猙獰感。關正青問:“你是自己喝,還是要我們招呼你?”

林加垂眼笑了笑,沒說話,伸出手去拿起一只瓶子,将蓋子擰開。

辛辣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

林加仰起脖子,把紅油倒進口中。

咽喉裏像是點起了火。林加捏着瓶子,用盡全力,才控制着沒咳出來。

他停了停,扔掉手裏的空瓶,又去擰開下一瓶。

直到桌上所有的瓶子都空了,他才力竭地停了手。

肚子裏都是辣椒油,林加猜測,他們是不是打算把他就此點燃燒成灰。

他猜錯了。

關正青提着木棍走近來,開始打他。

堅硬的木棍擊打在脆弱的肉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而剛剛灌下肚的辣椒油,又在外力作用下倒灌上來,從他口中嘔出。

五髒六腑火燒火燎,林加雖然沒有被點燃,卻感覺自己正身在烈火中。

從未體驗過的劇痛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經。

他本能地蜷縮起來,卻又很快被無情地拉開,被迫暴露出身體柔軟的部分,任人淩虐。

直到他再嘔不出紅油來,毆打才暫時中止。

林加出了一身的冷汗。冷汗将襯衣完全浸透。

紅油星星點點地沾在身上,散發令人作嘔的氣味。

他連動一動手指的氣力也沒有,只能癱軟地伏在地上,忍耐着周身上下從內及外的劇痛。

☆、淩虐

烏臨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覺間蹙緊了眉頭。

她不是膽小的人,也早有心理準備,但親眼目睹和憑空想象畢竟是兩回事。

棍子打在人肉身上的聲音,聽得她牙根都微微發軟。而林加初時尚能咬牙撐着不發出聲音來,漸漸也發出慘叫,再然後,慘叫都沙啞起來,變得模糊不清。

這麽多的辣椒油在喉間來回,他的嗓子,只怕已經燒壞了。

在林加的身體裏轉了一圈又吐出來的辣油濺得滿地都是,散發出怪異氣味,隐隐約約,還帶着血腥氣息。

林加受虐的場面,對烏臨來說,實在是太過刺激了。

她花了相當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保持住鎮定。

不得不說,當關正青丢下木棍的時候,她也随之松了一口氣。

林加伏在濺滿紅油的污濁地板上一動不動。關正青走過去,抓住他的頭發,迫使他仰起臉來。

“還活着嘛,少爺?”

林加說不出話來。

他痛得恨不能立刻去死,卻情知關正青不會就此讓他解脫。

關正青确定林加還有氣後,冷哼了一聲,松開揪住他頭發的手,而後走到房間一角,拿了新的刑具過來。

那是一塊一平米見方的釘板。板子是木頭的,表面密密麻麻地排布着尖端銳利的鐵釘。

鐵釘在白晝燈的光照下閃着冰冷的光。

烏臨悄悄側了頭,不想再看下去。

她對林加固然沒有好感,甚至于曾親手在他身上加諸酷刑,卻遠不及今天這種程度。

這場面,令她覺得很不舒服。

關正青并沒有注意到烏臨的小小舉動。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林加身上。

把釘板在攝像頭前放好後,他重新走回到林加面前,揪住他的衣領,将他從地上拖起來。

林加已經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軟綿綿地任他擺弄。關正青把林加拖到釘板前,面上露出殘忍的笑。

他貼着林加的耳朵,輕聲地說了一句:“好好享受。”

林加身體被關正青舉高了。下一刻,關正青松了手,他便重重地跌了下去,整個人都落到了鐵針密布的釘板上。

林加發出了慘叫的聲音。

聲音沙啞含混,卻顯得極其凄慘。烏臨聽着那聲音,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喉中亦泛起一陣苦水,生出嘔吐的沖.動。

鐵釘洞穿了衣物,紮入血肉當中。林加本能地想要掙紮,但掙紮的動作非但徒勞無功,反而讓鐵釘更深地紮進了他的身體裏。

白色的襯衣被汗水浸漬,被冷水澆透,又沾了不少辣椒油,早已污濁不堪。此時,被鐵釘紮出的血洞又慢慢流出血來,一點點地,将肮髒的白色襯衣泅濕。

關正青聽着林加的慘叫,并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伸手開始撥動林加的身體,将他在釘板上滾了個來回。

如此幾回之後,除了頭臉,林加身上每一寸皮膚,好像都被釘子釘穿了。

血也越流越多了。白色襯衣幾乎完全被染紅了,還有不少的血水,從釘板上流下來,滲到地面。

屋子裏辛辣油膩的氣味,也漸漸被血腥氣味壓下去。

林加的慘叫聲已經十分微弱了。關正青終于肯将他從釘板上拉下來。

房間一側,擺着一只碩大的木桶,原本是用于泡澡的。

木桶裏盛着透明的液體,看起來像清水,其實卻是高濃度的鹽水。

關正青把渾身血污的林加提起來,往木桶裏扔進去。

透明的液體幾乎在一瞬間就變紅了。

鹽水的刺激,讓林加細微地慘叫了一聲。

他整個人無力地下沉,卻又很快因為窒息而掙紮着将腦袋露出水面來。

關正青在旁冷冷地看着。等林加的慘叫聲略微平息後,他伸出手去,摁住林加的腦袋,将他的口鼻都按進水裏去。

一連串的氣泡從木桶裏浮出來。林加劇烈地掙紮着,但他本已脫力,根本就不是關正青的對手。

口鼻裏都嗆了水。生生溺斃之前,林加被關正青及時拉了出來。

他當然不肯讓林加死得那麽痛快。

水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林加的神智已開始模糊。等到他再次能聚焦起一點精神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被從木桶裏撈了出來。

關正青蹲在他面前,正将他的兩只手拉到身後,用粗糙的麻繩捆住。

還沒有結束。

還要多久,才可以死?

沒有人能回答他。

關正青将林加綁到了一張靠牆放着的長凳上。

膝蓋和大腿上緊緊地纏了幾圈繩索,将他的兩條腿并攏後筆直地固定在了長凳上。

關正青伸出手,拍了拍林加的臉。

“清醒點,少爺。”

林加略微睜大了眼睛,但眼底的光,已無法聚焦。

關正青吐出口氣,慢慢地說:“少爺,你可得多撐一會兒。我替你準備的節目,可還沒有演完吶。”

痛苦的感覺依然很清晰,令人發狂。

磚塊一塊塊地從腳跟處塞進去,将他的膝關節,朝反向彎折,撕裂。

林加的腿慢慢地變形了。

林加在劇痛中,下意識地仰起了頭。

他無法掙紮,甚至于連叫喊的聲音都微弱至幾不可聞,還沒有骨裂的聲音明顯。

“關正青。”

林加眼前發黑,卻忽然聽見,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在耳側。

“臨臨……”

喉嚨裏發出模糊的音節。幸而他的嗓子已經徹底啞了,所以沒人聽清他喊了這樣的名字。

關正青側頭,看向烏臨。

烏臨仍然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臉色有些蒼白,神色卻是冷靜的。

關正青看着她,咧開嘴笑了一下:“烏小姐,有事?”

烏臨眸光幽冷:“夠了。”

關正青歪了歪腦袋,過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他笑了笑,笑容陰森可怖:“夠了?烏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姐姐死的時候,流了多少血?”

烏臨閉了閉眼,拒絕去想象關正青描述的場景。

關正青卻不肯就此放過她,倒暫時放下手裏的最後一塊磚頭,轉而朝着她的方向走過去:“怎麽,你心疼了?”

烏臨咬了咬唇:“我只是有點惡心。”

關正青笑了,走近來,伸出手在她臉頰上摸了摸。

他手上還沾着林加的血。血蹭到了烏臨的臉上。

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烏臨差點直接吐出來。

盡管知道可能會惹怒這個變态,但烏臨仍嫌惡地側過頭去,避開了那只帶血的手。

關正青愣了一瞬,笑了:“好好好,大小姐,你不想看,我也不逼你。這樣吧,你把最後這塊磚頭塞進去,我就讓你離開這個房間,怎麽樣?”

烏臨兩手原本被膠帶綁在身前,關正青摸出小刀,将膠帶割破,替她松了綁。

但烏臨卻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只冷冷地盯着關正青。

關正青陰恻恻地笑着,說:“塞塊磚頭而已,不難的。或者說,你真的心疼他,所以打算替他挨刑?”

烏臨咬牙。

她從未生出過如此強烈的沖.動,想要把眼前這個人的腦袋敲碎。

但這樣的情勢之下,為了自保,她又不得不忍耐。

烏臨臉罩寒霜,站起身來。

她沒有再開口,卻還是按照關正青的指示,一步步地走到林加的身側去。

越靠近他,血腥味道就越濃。

胸口翻滾陣陣嘔意。她竭力自控,才沒有當場吐出來。

綁在長凳上的人雖然還有人形,但更像是一堆沒有生氣的腐肉。

林加的呼吸很微弱。

烏臨感覺,他随時都可能斷氣。

但他顯然還是清醒的。

他的臉色蒼白勝鬼,越發顯得眼睛深黑,像靜深的潭水。

林加在看着她,嘴唇翕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烏臨心口忽然生出一股說不出的哀恸。

這股哀恸在胸間橫沖直撞,讓嘔吐的欲.望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林加的眼睛。

那雙漆黑的眼睛,跟她的佑安哥哥的眼睛,實在是太像了。

而現在,林加的生命力在快速地消逝,随時都可能死去。

連傳到鼻翼的血腥味,都像極了記憶中的氣味。

烏臨發了呆。身後,關正青也走近來了,将手裏惦着的磚頭往她手裏塞:“拿着。”

她驚醒過來,咬着牙,把那塊磚頭接住。

磚頭很沉。她用手掌來回在那粗糙的表面上摩挲,口裏卻慢慢地說:“我做不到。”

關正青愣了愣:“很簡單的。”

她是真的做不到。

烏臨看着林加,唇角浮起一絲慘然的笑意。

她松開手,任那塊磚頭掉下去,砸到林加的身上,又墜到地上去。

烏臨退開一步,終于嘔吐起來。

☆、脫險

關正青沉着臉,把烏臨拉出房間。

幾個小弟在客廳裏看電視,見關正青出來,都站起了身。

關正青把烏臨推到他們跟前:“帶烏小姐去洗把臉,然後送她去休息。”

小弟們原本有話要問,但看着關正青陰沉的臉色,又都不敢開口,只能把話咽回去。

關正青把烏臨交給小弟們後,轉身又回了房間,關上門。

林加仍被綁在長凳上,悄無聲息。關正青走近去,有些厭煩地吐了一口唾沫在他身上。

“廢物。”

清醒時都不會對林加産生任何效果的辱罵,此刻當然更引不起林加的反應。關正青心情煩躁,從身上摸出一根煙來點燃,深吸一口。

吐出的煙霧噴在林加的臉上。

林加微微閉着眼,一動不動。

“死了嗎?”

林加還沒死,卻沒有回答。

他上半身靠在牆上,兩手反剪,襯衣的紐扣只有中間一顆還沒有脫落,勉強将布料扣攏在一起,傷口密布的胸口有大片□□出來。

關正青皺着眉,挑了林加鎖骨附近一塊尚算完好的皮膚,将燃了一半的煙頭,摁滅在那裏。

皮肉燒焦的氣味散開,卻很快被血腥味掩蓋。

關正青雖然覺得這樣放過林加仍然太便宜他,但被烏臨這麽一打岔,他的情緒稍微平複,轉而覺得意興蕭索起來。

複仇似乎已經成功了。但關玉林已不會再活過來。

關正青盯着林加看了一陣,最終決定先停手。

他動手把林加從長凳上解下來。雖然不打算繼續用刑,但關正青也不想讓林加有片刻好過。他沒有解開反綁住林加雙手的麻繩,而是在繩扣上又套了一根繩索,将繩索套上屋子一側的刑架上,而後拉着林加的雙臂,把他吊了起來。

繩索收緊,林加躬下了腰,兩手已被拉扯至極限。但關正青一直到他兩條已變形脫力的腿都吊離地面,才将繩索固定。

這種吊綁極其惡毒。林加的腿已經被折斷,再這樣吊上一陣子,手臂也就廢了。

關正青壓根就沒想讓林加活着走出這間屋子,下手自然全無顧忌。

他伸出手,托起林加的下巴,看着林加失神的眼睛,說:“少爺,待會兒見。”

————

關正青走出門去。

客廳裏,幾個小弟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關正青走過去,問了一句:“看什麽呢?”

電視上播的是體育頻道的拳擊節目。

賽況似乎有些焦灼,兩個選手來回試探,卻都沒有打中對方。

關正青伸手拍了拍坐在沙發最邊上的吳晟的肩膀:“別看了,給我下碗面去。”

吳晟立即站起身。

他看了關正青一眼。

關正青覺得吳晟的眼神哪裏不對。

在本能的警覺的驅使下,他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出了什麽事……”

一句話沒有問完。

身後有人悄無聲息地近了他的身,将冷硬的東西,抵在他的腰間。

“別動。”

竟是一個冷冽的女聲。

仿佛是之前接聽林加電話的那個女人。

關正青笑了。

他沒有聽她的命令,而是側身,扭腰,試圖反抗。

覺察到他的意圖,尤信風沒有遲疑,将手機緊握的匕首,用力推進男人的身體裏。

暖熱的液體湧到掌中。尤信風面不改色,将匕首慢慢地轉了半圈,而後用力抽出,順帶在關正青的外套上擦了擦。

關正青倒了下去。

尤信風将匕首插回靴邊,再也沒看一眼兀自在地上抽搐的男人,直奔那扇最裏面的門。

——

林加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也感覺到了有人靠近。

他想要擡起頭來看一眼,腦袋卻沉重得像是有千斤重,擡也擡不起來。

“少爺!少爺!”

焦灼的女聲,很熟悉。

是尤信風。

林加以為自己幻聽了。但很快地,吊起的身體被輕輕放下,被捆得麻木的雙手也被解開。他的腦袋被人小心翼翼地捧住,枕上一處溫暖所在。

林加竭力睜開眼。

有濕濕的液體滴在他臉上,是尤信風在哭。

林加微微蹙眉,提振精神,問:“臨臨呢?”

他的嗓子徹底啞了。自以為說出了話,實際上卻完全沒有發出聲音。

但尤信風看見他嘴唇翕動,立即将耳朵貼過去。

林加又問了一遍。尤信風還是聽不見。

她呆望林加。後者仍不肯放棄地翕動着唇,試圖說些什麽。

尤信風觀察着他嘴唇的形狀,終于明白了。

她攬着懷裏脆弱得像泡沫一樣的男人,輕聲低語:“她沒事。”

林加微微揚了揚唇,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然後,他疲倦地閉上眼睛。

————

烏臨一度以為自己得救了。

兩個身手矯健的年輕男人推開地下室的門,态度恭謹地輕聲問她:“烏臨小姐?”

烏臨點點頭,說:“林加在樓上,左手邊最後一個房間。有一個人跟他在一起。”

兩人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

“烏臨小姐,我們先帶你出去。”

烏臨跟着他們離開地下室,又走出別墅,坐上一輛停在隐蔽處的面包車。

車上只有司機。那兩個将烏臨帶出來的年輕男人,跟在烏臨後頭上了車。

車子沒有開動,兩個年輕男人也并沒有再同她講話,倒都默默地把目光投向那棟別墅,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烏臨漸漸明白過來。

她問:“你們是……林加的人?”

出于謹慎,她并沒有把“朱林會”三個字說出口。

兩個男人用目光交流片刻後,一個人輕聲答道:“烏臨小姐,請你稍安勿躁。少爺還在裏面。”

烏臨當然知道林加還在裏面。

一想起林加的慘狀,她心口立即又生出些許不舒服的感覺。

烏臨透過車窗,朝着別墅的方向看過去。

恰在此時,別墅大門處有了動靜。

兩人當先走出來,一前一後地擡着一張厚被子,被子上平放着一個人。

身側,還跟着一個烏臨認識的面孔。

尤信風。

那麽,躺在被子上的人,一定是林加了。

距離太遠,烏臨看不清林加的狀況。

但他受了那麽重的傷,就算還沒死,情況也絕不可能好到哪裏去。

林加被擡上了另一輛車。

又過了一會兒,烏臨所乘的車子終于開始啓動。

烏臨并不知道這群人要把她帶到哪裏去。

她也沒有問。

林加生死未蔔,這種時候,她落到朱林會的人手裏,只怕想走是走不了了。

☆、林楷

烏臨發現,包括自己的車子在內,朱林會的這支營救小隊,一共開了三輛車來。

她側頭朝窗外看,想要觀察周邊情況,不意被身旁坐着的黑衣男子一把按住了肩膀。

“烏小姐,抱歉,得罪。”

鼻端傳來一股奇異氣味,視線開始漸漸模糊。

烏臨心內苦笑,慢慢失去知覺。

再度醒來的時候,她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正中,懸垂着一只式樣精致的水晶吊燈。

水晶吊燈中間的大燈是熄滅的,外圍一圈小燈亮着,泛着柔和的微光。

烏臨花了幾秒鐘的時間,記起自己的處境。

她正躺在一張大床上。大床擺在一間卧房的中間。大床兩側,各擺放了一只床頭櫃。左側靠牆,有衣櫃。右側的牆上,有大扇的窗戶,蓋着厚厚的深棕色窗簾。

烏臨坐起身,揭開蓋在身上的薄被,翻身下床。

外套不見了,短靴擺在床邊,靴子旁,還端端正正地放着一雙棉拖鞋。

烏臨套上了自己的靴子,走到窗前,輕輕地拉開窗簾往外看。

竟已到了暮色四合的時間。她所處的房間大約是在二樓,可以透過窗戶看到一片綠草地,以及前方一座小噴泉。再往更遠的地方看,就是矮株的樹木形成的小樹林,遮蔽更多視線。

這裏,竟像是一座奢華的私人宅邸。

烏臨站在窗前,腹內忽然傳來一陣響聲。

身體發出了明顯的抗議。烏臨這才覺得又餓又渴。

被關正青綁架後,她只吃過兩塊面包,喝過一瓶飲用水。

被救出來的時候是白天。而現在,夜色已沉落。

烏臨放下窗簾,轉身朝房門方向走。

她嘗試着擰動門把手,不料房門竟沒有鎖,應聲而開。

門外倒是站了個黑衣的男人。烏臨認得他。

就是這個黑衣男人把她救出來,帶上車,而後又迷暈她的。

他顯然聽見了烏臨的腳步聲和門鎖扭動的聲音,早已側過身來面向房門的方向。對上烏臨的視線後,黑衣男人微微躬身,擺出了謙恭禮貌的姿勢,說:“烏臨小姐。”

烏臨看着他,問:“林加呢?”

黑衣男人神色不動,也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只是說:“先生請你醒來後去見他。”

烏臨愣了一下,順着他的話,問:“先生是誰?”

黑衣男人這次回答了:“先生是少爺的父親。”

關正青說,林加是朱林會會長的獨子。

少爺的父親,那就是朱林會的會長。

烏臨的心往下沉。

聽關正青講,林加的父親對他極其寵愛。

這一次的事,林加固然悲慘,但她的确是無辜受累。

可是,林加的父親,未必肯這樣想。

“烏臨小姐,請跟我來吧。”

她的思緒被黑衣男人的聲音打斷了。

烏臨心情沉重,對自己的處境并不樂觀,但此刻人在刀俎,也只能見機行事。

她跟着黑衣男人走過長長的走廊,下了樓梯。

樓下燈火通明,巨大的客廳中央有沙發圍成的區域,大約是會客區,但并沒有人。

黑衣男人帶着烏臨沿着一側的走道,走到一間房門前,輕輕敲門。

“先生,我帶烏臨小姐過來了。”

過了一會兒,門被從內打開了。

烏臨略有些緊張地挺直脊背,看過去。

門後立着一個男人。

男人的年紀跟烏揚差不多,穿白色襯衣和煙灰色針織開衫,同色長褲。

頭發花白,沒有染色,但梳得很整齊。

男人有一雙深黑色的、銳利的眼睛。

這雙眼睛,會讓人忽略掉他面上層疊的褶皺,頸上疏松的皮膚。

會讓人忘記他的年齡。

男人的眼睛,像正值盛年的野獸。肉食的那一種。

烏臨是真正的豪門千金,見過的人不在少數,但她從未見過一個人如面前這個男人一樣。

男人身上,有殺氣。

他看着烏臨,臉上的表情分明是平和的,但烏臨看着他的眼睛,不寒而栗。

她下意識地想往後退,卻很快驚覺過來。

烏臨咬住嘴唇,強行克制住想要避開他目光的沖動。

她同男人對視。

男人看了她一會兒。就在烏臨覺得自己即将在他目光的逼視下崩潰時,男人伸出一只手來,同時打破了令人心悸的沉默:“烏臨小姐,幸會。我是林楷,林加的父親。”

烏臨趁機垂下眼,避開了他銳利如刀的眼光,伸出手輕輕回握了一下那只手,說道:“您好。”

短短的數秒對視後,烏臨感覺到自己後背已冒出不少冷汗。

大約是剛剛無聲的交鋒也耗費了體力。烏臨松開林楷的手後,腹中再度發出了“咕咕”的輕響。

烏臨極其尴尬,一時間,緊張的情緒倒緩解了不少。

林楷淡淡地看向仍恭敬地立在一側的黑衣男人:“叫廚房做些東西送過來。”

黑衣男人躬身答應:“是,先生。”

林楷轉向烏臨說:“請進來說話吧。”

烏臨跟着他走了進去。

房間不大,擺着一組沙發,沙發前有個茶幾,茶幾上攤放着一本打開的書。

林楷走過去,順手把書合起挪到一側。

書外頭包着淡黃色的書皮,沒有寫字,看起來有些舊。

林楷伸手做了個簡單的手勢:“坐。”

兩人隔着茶幾面對面坐下來。

林楷态度溫和,看起來沒有立刻動粗的打算,但烏臨緊繃的神經依然無法放松。

她看着林楷,問:“林加他,還好嗎?”

林加受了那樣的傷,好是不可能好的。

烏臨這句問話的動機,也并不純潔。

扪心自問,她對林加并沒有太好的觀感,且這一次完全是被他拖下泥坑,着實無辜。

林加在她面前受到那樣的虐待,鑒于他們一度有過的親密關系,烏臨多少還是有些同情的。但關正青竟對朱林會的太子下這樣的重手,如果不是真的有深仇大恨,又是為了什麽?

說不定林加的确活該。

無論如何,這些事,跟她烏臨,實在是沒有關系。

之前問那個黑衣男人也好,現在問林楷也好,她主動開口必提林加,實在是迫于眼下的處境。

一方面,是做給朱林會的人看,多少賺點感情分。

另一方面,是真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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