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3)

蒂離體,置于青木盒中,以新鮮母葉與清水養護三月,厚膜漸褪,可內觀之。再三月,膜破而出,即為足月。以母葉煮水喂食三月,可食用米湯等流食。這些是醫書所載,之前我未婚,不得親見懷孕或生産之事,算是道聽途說。”

童話不一定是騙人的,媽媽我再也不說你忽悠我了!娃娃真的可以從肚臍眼生出來……

杜悅慈努力消化這些內容,和自己淺薄的生育知識做個比對。女上位是為了把遇到小蝌蚪的小泡泡放到肚臍眼裏去?通過什麽渠道呢?臍帶本就是供給養分的血管組織,脫落後才成的肚臍眼,那這兒的男人在源胎果的幫助下,可以恢複,或說逆向,這個供血過程?這個果兒的孕激素和營養這麽厲害,可以讓男人懷胎、充當羊水和母乳?

“這個,懷孕,對男子可有危險?”

“足月而産自然不會有事。臍帶連接父體和胎球的肚臍,切斷時,須處理好兩邊的傷口。”

“怎麽處理的?”

“這個一般是乳公來剪,只是父體臍眼會留下一個圓形突起。具體事宜,恐怕得等家中有人懷孕,我才能知道。”

“那生完之後,再吃果兒,不會有熱氣聚集了?”

“據說也有,但止于臍眼,無法成胎。”

“女人能吃這個果麽?”

江知秋駭然一驚,無奈地點一下她的鼻尖,“你想幹嘛?!女人懷孕罕有記載,何況過于危險,我可不允!”

“就是覺得挺香的……”

“不許亂來!這個家裏,什麽子嗣、産業都比不上你重要。”

“知道啦,我保證聽話。”

土鼈寶寶長完見識,抱着老公睡去,夢中好多大肚子的漢子,一個個人參寶寶,像瘤子一樣挂在帥老公們的肚皮上,見風就長,時間一到,又變成椰子似的往地上落,口中唱着‘互撸娃,互撸娃,一個蛋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

一夜驚悚的夢魇,醒來時,杜悅慈如死裏逃生一般,渾身汗濕,眼下青影重重,萎靡不頓。江知秋以為她病了,細問才知噩夢纏身。

“夢都是反的,別怕!”

“可是,生孩子好可怕,我不想你們……”

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江知秋不讓她起床做飯,喂了些粥食,熬了壓驚的珍珠湯,點上安神香,再哄她睡一覺。其他幾位夫君跑來探視,看到埋在錦被裏的小臉,如霜打茄子似的憔悴,紛紛吓了一跳,拉着江知秋詢問原委。

“可是着涼了?”周锴祺當機立斷,出去吩咐一竹準備燒起各個暖閣的火炕。

“不是,夢見懷孕,似乎吓到了……”江知秋一臉迷惑,即便她以前只見過女子懷孕,但孕事總無太大差別,怎麽就這麽害怕。

“懷孕?”芮夕航詫異無比。

秦文摯比較了解,只是涉及周锴祺的私事,不便言明,“阿慈曾遇孕夫失足難産,又暈血……”

周锴祺進門聽得半句,馬上反應過來,苦笑道,“當時是我治家不嚴,讓她受驚,沒想到,她現在還記得。”

“她還動了自己吃源胎果的念頭,可見是真怕。”江知秋含蓄地提議,“許是見過正常的孕事,有了孩子就好了。”

嚴肅話題,讓幾人面色一整,周锴祺正視兩位正夫,“據我所知,各人嫁妝裏的源胎果,阿慈都沒收着,何時備孕也随咱們的意,兩位有何打算?”

芮夕航無所謂地笑,“阿慈說我年紀小,大兩歲再說也不遲,不過我覺得有個孩子也不錯。”

董世玉閉目輕語,“随意。”

周锴祺掃一眼董世玉,看向江知秋,“阿慈許我的孩兒随周姓,是以,我必不能先有孕。文哥兒婚期之後再準備也不遲,你要不和阿慈商量一下?”

江知秋點點頭,他有了經驗,他爹娘定會仔細照顧,也能讓其他幾位兄弟心裏有底。

芮夕航感嘆一句,“女孩便罷了,若是男孩,最好長得像她,定是‘一家有子百女求’,我們也能好好過過岳父的瘾!”

秦文摯打趣他,“像沈正君這般威風的岳父确實少見。”大婚那日,一對新人的默契和杜悅慈的表現讓沈正君和将軍府出盡了風頭,西隴那邊誰人不知芮夕航這個‘女人漢’嫁得一個溫柔多才的好妻子,若非江正君生的是嫡長女,早被這股西風壓倒了。

“江女君也不遑多讓。”周锴祺笑看江知秋,再戲谑地瞄一眼秦文摯,“阿慈每一場婚禮都很上心,還不知道會給你什麽驚喜呢。”

☆、寵夫成名天下知

江知秋和江大夫透露了最先備孕的打算,被江大夫提醒,讓他等到秦文摯婚禮之後,和芮夕航三人一起,并且,最好讓兩個正夫先有孕,免得日後有嫡長之争。周锴祺得知後,只是和芮夕航說了一聲,卻沒拿此事去打擾董世玉。不過,不管幾位男人籌劃得再好,稍微一提,就看見杜悅慈小臉一白,只得按捺下來,待秦文摯婚事過後再慢慢哄勸。

十一月已是深秋時節,杜宅的地龍已經熱起來了,小楓河常年不凍,河邊的大水車不停滾動,引活水入府,讓屋裏不那麽幹燥。秦文摯可不願意這麽冷的天讓杜悅慈坐喜車迎親,表示在家中置辦宴席,請了鄧萬柳、江大夫和鄧媽媽幾家人就是,杜悅慈一切聽他的,親自打理。

這場小婚禮溫馨別致,正堂裏的地龍暖融融,催生許多濃香的水仙、芙蓉、茶花和紅梅,一切照流程順利進行。只在拜堂完畢,杜悅慈忽然拉着秦文摯的手,很認真地當衆說了一段誓言,“無論生老病死,富貴貧賤,我都願意和你在一起,愛你、安慰你、保護你,就像對我自己一樣。”

因為這段話,鄧媽媽當場淚奔,杜悅慈自己也在酒席上被江大夫和鄧萬柳灌了個飽,回房後,抱着眼睛通紅的秦文摯,她終于有了真實的幸福感,

第二日敬茶時,對着其他夫君隐含嫉妒的小眼神,杜悅慈笑盈盈地從書房裏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面是六個木戒指,這一套所用的一小塊黃金檀木料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她站在董世玉面前,取出一個寬方戒,刻着‘董杜’二字,拉起董世玉微涼的左手,給他套在無名指上,開始說甜言蜜語,“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對你好,相信你,尊重你。”

送芮夕航的木戒是個橢圓戒面,一樣刻着兩人姓氏,“我只會疼你,寵你,不會騙你,不欺負你,不罵你。”話音才落,被抱着親了一下。

周锴祺的戒指戒面是菱形,“答應你的每一件事,我都會努力做到,對你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這次她主動送上一個香吻。

波浪形的光面戒給江知秋戴上,親一下他的手背,像個西方紳士一樣,“你開心的時候,我會陪着你開心,不開心,我也會哄着你開心。”

到了秦文摯面前,拿出一個最簡單的圓戒,“有人欺負你,我會第一時間站出來,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剩下最後一個雕着玫瑰花的小戒指,內側刻了五個夫君的名字,她給自己戴上,認真地看着衆人說,“我心裏只有你們,永遠覺得你們最好,做夢都會夢見你們。我們以後是一家人!”

“木戒為何戴左手無名指?”芮夕航雀躍地問。

杜悅慈點着自己左胸,“按我們那兒的說法,這個指頭有一根血管直通心髒,所以戴上婚戒,代表心之誓言。”

看着其他男人激動的神色,秦文摯很上道地表示,他的蜜月只要三天便好,之後仍然每日輪值。

周锴祺含笑問親愛的老婆,“阿慈,可要每五日休息一日?”

“……不,不用了!”杜悅慈前一瞬還在洋洋得意于自己秀恩愛的創意,立刻被這個問題油炸成紅焖大蝦,羞窘地埋頭在秦文摯懷裏,狠狠瞪一眼這幾個笑得騷包的男人,“……你們節制點!”

晚飯之後,夜幕降臨,杜悅慈沒急着回屋和秦文摯卿卿我我,而是拿出一個孔明燈,徐徐放飛到天上,雙手合十,念念有詞。娶完最後一位老公,她得給爸媽和老哥禀告一聲,成家立業生孩子,買車買房選學校,人生大事差不多都搞定,不用他們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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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婚禮上的誓言,還是後來跟夫君們的私房話,不知怎麽傳到了外面,讓霍陽城的人津津樂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杜娘子雖有‘吃軟飯’的嫌疑,且專愛娶一些嫁不出去的高大男,但寵夫如命,羨煞一幹待嫁小郎君。不過,杜悅慈本人渾不在意,專注地忙着兩件大事。

一是莊子上的地初步整好了,但她并不滿意,感覺‘深耕細作’前兩個字沒做到,正打算改進一下農具,至少要把一人扶一人拉這種低端木犁淘汰掉,搞個沿用千年的曲轅犁出來吧。工具有了,拉犁的牛馬也得随之備上,債務一下子又蹭蹭蹭地上去了,愁得她險些嘴角冒泡。

二來,她與馮老板合作的新館子‘陶然居’即将在臘月初二開張大吉。這個館子位于北城最東邊的河岸附近,是馮老板的私宅,杜悅慈拿出裝修方案,負責制定菜單和掌廚,日常運營歸馮老板的人管理。兩人二八分賬,除此之外,杜悅慈每月三次在陶然居掌勺,每次收一百兩費用。至于酒席總價幾何,何日前往,俱聽馮老板安排。一方面造成‘物以稀為貴’擡高宴席價格,另一方面也不過多摻和到馮老板的個人生意裏,至于打下手的廚師們想偷師,有了兩成股份,她也不太在乎了。

再加上年底盤賬,正是她專長所在,幾位夫君名下産業的賬目皆在她手中審核,一時間簡直忙得腳不沾地,連吃早飯都是一手紙筆一手賬本,由夫君或小厮來喂。看她如此辛勞,除了在董世玉那兒拉着小手純潔地睡覺,其他四人也舍不得折騰太狠,好歹能保證睡眠時間。

秦文摯因曲轅犁之事要盯着田地翻耕,周锴祺更是得和杜悅慈一起整理賬目,江知秋忙着給芮夕航調理身子備孕,家裏第一次過年的大事,就丢給董世玉了。杜悅慈喝完臘八粥,才知道現在家裏更加井井有條少不了董世玉的一份功勞,趁着今晚是他‘侍寝’的日子,她特意抛開賬目,晚飯後就去了東跨院。

“你管家可有遇到什麽麻煩?要記得和我說哦。”

“一切安好。”董世玉難得地動一下嘴角,微露笑意。

杜悅慈不放心地靠近一點凝視他,經過好幾十首詩詞的轟炸,現在他的聲望應該中立過半了,至少不會因為她的碰觸有應激反應。

“早些休息吧。”董世玉有點不自在地別開頭。

說了那麽多字,看來心情挺好,似乎真的沒事,她安心地洗澡洗頭去。

屋裏火炕已經燒起來了,每天洗頭都沒問題。盡管這些天陰雨連綿,但杜宅連下人的屋子裏都有地龍,沒用一個炭盆,也沒人凍病了。倒是花園子裏的那些閑人還硬挺着,眼看幾日後董知府就要打包回京述職,不曉得董世玉預備怎麽處理。

杜悅慈出來後,一邊整理潮濕的頭發,一邊問起白總管等人,強調一句,“我都聽你的。”

“退回便是。”

“那後日和董知府踐行,我把他們塞回去?”

董世玉有些欲言又止,可惜杜悅慈閉着眼睛在擰頭發,沒看見,只得微嘆口氣,“打發他們上京辦事,至于回來之後,二,董大人已不在,自然好說。”

難得他一次說了這麽多非場面話,杜悅慈呆滞了一下,忍住異樣,點點頭,“好,知道了,我想想怎麽說。”

董世玉眼望向床那一側,似乎沒留意她用梳子不小心扯下兩根頭發,數度想開口,又閉上嘴,歸于沉寂。

“聽說今年特別冷,我們擔心長輩們身子不舒坦,要說還是老人伺候得好,自然得派最得力的白總管代為盡盡孝心?這樣可好?”

董世玉目露笑意,“若再回返?”

“我拟在濟源寺給長輩們點上幾盞長明燈,回來了就讓他們繼續去盡孝。”

“甚好。”

杜悅慈忽地噗嗤一笑,“說起來,一個和尚廟的名字,居然與一位師太的法號一樣,真是莫可言說之奧妙啊……”

“何意?”

“想到一句大不敬之話,你若不介意,我便說與你聽。”

她回過頭來,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狡黠地眨巴眨巴,董世玉眼神一閃,微微颌首。

“咳,‘哪來的禿驢!膽敢跟貧道搶師太!?’”

比江知秋還面癱的俊臉一剎那迸裂了,他的表情複雜得像是把五官重新拼湊了一遍,杜悅慈心情愉悅地打量這張生動明朗許多的面容,忍住笑轉回去偷樂。

董世玉猛地一陣嗆咳,連灌幾口茶水,才平息下來,看着那個搖頭晃腦,顯然很開心的小女人,生怕她再來個什麽驚人之語,趕緊默默上床貼牆。杜悅慈看到外側只放一條薄被子,沒了中間那道‘天塹’,想來火炕太熱,連他也頂不住前後夾被了,遂并未打算再扯一床被子擺上,老老實實就寝,不出五息,呼呼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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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十,陶然居,杜悅慈給董知府做了一桌踐行酒,芮将軍作陪,四冷四熱一湯一點而已,麻辣蹄筋、醉蝦、琥珀桃仁、小蔥拌豆腐,奶汁魚片、米粉蒸肉、三絲春卷、龍井蝦仁、八珍炖雞和山楂糕。酒飽飯足之際,趁着芮将軍去淨房,杜悅慈開口讓董知府幫忙‘捎’一趟白總管等人,連盤纏和數十罐特制醬菜一起孝敬上,只說省了找镖局護送的錢。

董知府笑納之後,欣然應允,十二日當天,白總管等人就跟着大部隊往京城而去,至于一同來送別的白掌櫃,杜悅慈可不理會她的黑臉,施施然地請芮将軍和江大夫一起到家裏視察工作。畢竟再有三日,芮将軍一家子也得回西隴了,抓緊時間讓芮夕航和家人多聚聚。

本來杜悅慈很大方地同意芮夕航可以回去承歡膝下,小住幾日,可惜這個小男人聽完她的話,死死抵着她的臀,喘着粗氣在她耳邊不停嘀咕,“阿慈!離了你,我肯定活不成!你休想攆我走!”在他極度哀怨的小眼神和毫不客氣的撻伐之下,她可是答應了無數不平等條約,費了牛鼻子勁才安撫下來,徹底不敢再提這個建議。

☆、辭了舊歲又迎新年

古代的過年很多講究,一入臘月,先是為臘八開始賣臘肉和粥果,如核桃、棗、柿餅、栗子、菱角米這些,還有各色野味、大佛花等吉物。過了初十,賣衛畫、門神、金銀箔、燒紙。十二日是春聯節,家家戶戶都要寫春聯、貼春聯。二十日以後,以賣糖瓜、糖餅、江米竹節糕、關東糖、草炒豆等為主,這是為二十三日的小年夜女丁祭竈準備的。二十四掃塵,二十五以後賣芝麻橘、松柏枝的人就多了,家家開始籌備除夕之夜。二十八貼春聯,除夕守歲一夜,初一祭祖,初二開始走夫家,初十開始走親戚,十五上元節有燈謎會,官府在太平門城樓上放焰火。

杜悅慈對禮儀一竅不通,幫不上忙,看着五位男人忙碌,只能一頭紮進廚房,補充各種特色吃食。小年吃麻糖,除夕守夜的餃子,十五的甜湯圓,十六的肉元宵,加上腌制各種臘味、熏肉、豆腐乳、泡菜、酸菜,還有火紅的糖葫蘆串等,真的很有過年的氣氛。她還偷偷拿了一壇子酒,試驗了一把蒸餾,銅壺架火上烤,弄個彎銅管穿過窗戶,這樣蒸發的酒精和水分經過屋外寒冬的天然冷卻,慢慢滴入戶外放的酒壺裏,也算是個簡陋的冷凝過程。一壇子酒這樣弄出來只得三壺,但聞起來确實酒味重多了,她打算大年夜喝這個酒小試一把牛刀。

守夜當晚,杜悅慈把五位夫君都拉到她的書房最裏面的盡間,那兒幾乎是一整間的沙發火炕,上面放了一個暖桌,和配套大棉褥子,脫鞋上去,把腳蓋在棉褥子裏,別提多暖和了。如果累了,可以把背後的靠墊放平,直接當枕頭睡。杜悅慈和董世玉坐在正中間,芮夕航和江知秋在她左手邊,周锴祺和秦文摯在董世玉右手邊,六人圍着暖桌,桌面上有各種堅果零食,還有她做的點心,桌邊擺着爐子溫酒,還有芝麻糊和花生糊等湯羹做宵夜。

董世玉與周锴祺在下棋,剩下四個扔骰子玩猜大小,十賭九輸的杜悅慈很郁悶,還好賭注是花生米,不是身上衣。芮夕航居然叫嚣和杜悅慈拼酒,還嫌棄口杯太小,結果一口灌下去,唰地一下滿臉通紅,衆人被這個酒勁吓了一跳,很有興致地開始嘗試。

“別急啊,等子時吃完餃子再喝?”杜悅慈趕緊攔住他們,這會就開始挑戰自我,一人二兩估計就趴下了,誰還跟她守夜啊!

“這個就是燒刀子?!”芮夕航大贊,“阿慈,什麽時候可以開始釀酒?”

“等莊子有産出有盈餘了,就自己弄個小酒莊。”杜悅慈讓他喝點茶解酒,“你要不要攬下這事?”

“我可耐不住,看你折騰那麽久,才得三壺。”他嘴上遺憾,滿眼興奮,“我只想早點敞開了喝。”

“少來,這酒真不能随便喝,一壺你就倒了。”杜悅慈擰一下他的臉,“再說了,不幫忙幹活,沒有酒喝!”

“幫忙?要是弄個鐵匠鋪子……”

“你想幹力氣活?也行啊。”

杜悅慈應承得輕松,沒想到被芮夕航噴了一口茶。

“……不至于這麽激動吧……”她很心疼地脫下身上新做的粉色桃花小襖,反正屋裏也不冷,直接穿着素絹單衣。

下棋的兩個男人和江知秋笑而不語,秦文摯溫柔開口,“鐵匠鋪子不适合男子。”

“什麽?!女的打鐵?”

“雖則男子也有力大體壯者,但那地兒太熱,男子着實不便曝露肌膚,是以……”

“……女人,赤膊?!打鐵?!”

“怎麽了?”周锴祺拈着棋子微笑看她。

杜悅慈粉臉微醺,紅唇半張,一臉不可置信,纖纖玉手捂住胸口,水汪汪的大眼透出一股迷茫,“……甩得不疼麽?”

第二個噴茶的是秦文摯,險些禍害了江知秋,一陣急咳。衆人一愣,接着一起大笑,連董世玉都嘴角微翹。

芮夕航酒興上頭,摟她過去親了一頓,狠狠掃一眼懷裏山巒起伏的身子,狂笑着說,“別的女人自然是用布條綁住,至于你嘛,我可舍不得……”

杜悅慈慌亂的掙紮坐好,看着一圈男人揶揄的笑臉,很是憋屈,寶寶沒見過春哥掄錘子不行麽!

場面熱鬧起來了,什麽斯文清雅都靠邊站,芮夕航甚至抓着江知秋,要教他劃拳,周锴祺提議行個酒令。一竹抱着一套漂亮的擲壺和簽令而來,壺口細小,肚裏卻大,竹簽上花鳥魚蟲、曲牌詞藝俱全,玲珑精致,好看得緊。

“這就是酒令?”杜悅慈愛不釋手的摸着簽上雕花,“要是搖出來不止一根怎麽辦?”

“先擲骰子,點數最大之人搖壺,點數最小的人按簽令行事,做不好就罰酒一杯。”

“不會又要吟詩作對吧……”她愁眉苦臉地掃一圈五個男人,早知道有這個環節,幹嘛不把國粹麻将和紙牌搞出來!

“快扔!”芮夕航催促她。

秦文摯把骰盅推過來,周锴祺塞進去三顆骰子,杜悅慈認命的拿起來,用調制雞尾酒的經典‘賭王’手勢晃一陣,開蓋一看,竟然得到三個一點!基本上宣告了她就是個墊底的命。

大過年的有必要這樣喜(can)聞(wu)樂(ren)見(dao)麽!

看見笑得燦爛的幾人,連董世玉臉上都蕩漾着淡淡笑意,杜悅慈無奈撇嘴,就當彩衣娛夫,過年大酬賓吧。

贏家是江知秋,他怎舍得為難媳婦,只求講個笑話。董世玉舉杯的手頓了一下,眼神往身邊飄去,剛好和杜悅慈對視了一下。估計他又想起‘師太三角戀’那句話,杜悅慈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嘿嘿一笑,說了個大三上完廚藝培訓班之後的打工趣事。

她當時在一家經常接待外賓的高檔中餐館裏做服務員,午餐時間會提供比較便宜的三葷一素自助餐。有一天,來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杜悅慈剛好在門口待客。小男孩一進門看見她,噼裏啪啦抓出一堆硬幣和紙幣,塞她手裏,正好夠一人的餐費。問清楚小男孩是獨自來的,她端着餐盤,帶他洗手,陪他去餐臺取菜。小男孩興奮地這個菜也要,那個菜也想吃,杜悅慈請示了一下領班,把他喜歡的都夾了點,頓時滿滿當當一餐盤。看着小男孩大快朵頤的樣子,杜悅慈和領班都覺得這孩子是不是被家長餓了好幾天,甚至有同事提議報警。

後來,突然進來個女人,直沖小男孩而去,抓住他就教訓:“亂花錢!家裏做飯了,快跟我回去!”

小屁孩抱着餐盤不放,歇斯底裏地哭起來,“你做的太難吃啦!我攢了兩星期的零花錢,就為吃一頓飽的!別拉我!救命啊!救命!”

“以後咱們的孩子可不會這麽慘。”芮夕航很捧場,笑得歡暢。

提到孩子,杜悅慈知道他們體貼自己對男子生育一事還有些接受不鳥,一直沒下文。但看夫君們年紀不小了,還是應該自己調整好心态,不讓他們有壓力,于是,她很不好意思地嘀咕,“那個,孩子的事,聽你們的,我會全力配合。”

周锴祺微笑着扯開話題,“阿慈,你們是怎麽過年的?”

“我們那兒吧,很多人都在京城這樣的大城市幹活,所以每年快過年時,就有好多好多人趕着回家,車水馬龍,蔚為壯觀。但真到大年夜,其實不過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然後看些歌舞表演,放放焰火,領個紅包,也沒別的了。”

“要不,子時過後,咱們也放一把焰火?”秦文摯一向很貼心。

“不用啦,我很少放,都是我哥去點火。”杜悅慈歪頭枕着靠墊,眼神很懷念,“過年最讨厭的事就是,小屁孩捂着耳朵對你笑,你卻不知道炮在哪兒!”

大家嘻嘻哈哈繼續行酒令,其他人都是正常玩法,芮夕航喜歡劃拳,文武兼修的周锴祺能應付他,江知秋和董世玉都是文藝挂,搞個對聯連個詩,秦文摯每次都要求玩猜謎或擲箭投壺。杜悅慈仗着可以唱幾首《水調歌頭》、《月滿西樓》、《相見時難別亦難》這樣的歌來應付,在一旁純粹搗蛋起哄,拿出玩‘真心話,大冒險’的勁頭,不是陳醋醬油配點辣椒讓人喝,就是撺掇別人出門大吼一聲‘本公子天下第一帥’,要麽在胸前貼一張大紙,上書‘我知道你們又當着我的面說我壞話’。每次她搖的點數比較高時,除了惟恐天下不亂的芮夕航,另外幾人的臉色那叫一個五彩缤紛。

笑笑鬧鬧過了子時,一家人分吃了餃子,喝完熱乎乎的芝麻糊、花生糊,杜悅慈把董世玉之外的四個夫君挨個送回屋,才打着小燈籠,和董世玉一起慢慢往東跨院踱步而去。

兩人身邊沒有小厮,杜悅慈早早放下人們回屋休息了,明天祭祖事宜,還得靠他們早起督辦。下午剛掃淨的石板路,又積起一層薄雪,映着燈火紅光,身後兩排腳印迤逦遠去。

☆、蓋棉被夜話舊事

杜悅慈最喜歡在平整雪白的地上蓋上自己的腳印章,幹淨的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地響,她想起以前買的貓爪沙灘鞋,在海灘上能踏出一溜梅花印,可愛得很。

“改天,給雪鞋弄個軟木底,下面刻個小狗的肉爪子,這樣踩一排,多好玩吶!”杜悅慈呵出一大團白氣,興致勃勃地琢磨過完年就跟周锴祺弄個松糕木底的古代版UGG!

“你何時學的雕刻?”

難得董世玉會主動問話,杜悅慈伸手與他相握,加快了腳步。

“十歲那會出了,呃,一個大事故,躺着起不來,只能動動手。我爹讓我學着刻些小玩意兒,打發時間,也鍛煉一下腕力。後來喜歡上做這個,就一直堅持下來,不過沒正兒八經跟什麽名師大家學,純屬個人愛好。”

進了屋,兩人快速地洗漱收拾,時不時問答幾句。

“傷得這麽重?”

“背上骨頭摔傷了。醫生,就是大夫,偷偷和我爹娘說,有可能躺一輩子,站不起來了。不過那個大夫人很好,總告訴我沒事的,很快能康複。我深信不疑,結果還真是全好了。”

杜悅慈下午已經補過一覺,眼看離祭祖沒幾個小時了,還沒睡意,遂堆疊幾個軟枕,擱下暖爐,鑽進暖烘烘的火炕被子裏,靠坐在床上。

“怎麽受得傷?”董世玉見狀,目光微閃,也擡高棉枕,斜倚在床頭和她聊天。

“被車撞的,诶,就類似那人喝醉酒,縱馬駕車,把我撞倒了。”杜悅慈把床頭明燭吹滅,只有屋角留一盞昏暗的小燈,“明早還要忙一陣子,你要是困了,早點休息,我下午睡過了。”

“無妨。”董世玉的聲音在黑暗中小了很多,好像也是了無睡意,“後來呢?”

“後來的事情,都是長大後哥哥告訴我的,當時我躺了一年,玩了一年刻刀,什麽都不知道。”杜悅慈不由自主也放輕了聲音,小小聲地說,“撞傷我的是某個大官的兒子,雖然為了平息這事,願意賠一大筆錢,但是态度挺惡劣的。我父母只是普通人,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認了。不過,我哥那會是個熱血青年,一邊覺得爹娘不給我讨個公道,一邊想着法子去揍肇事者一頓。”

“……闖禍了?”

“也不算吧。他那會跟蹤了那個官二代幾次,運氣挺好的,發現那人經常去某個,客棧,去見不同的女子。然後,他把消息透露給那人的妻子……”杜悅慈說着都想笑,一個暑假裏,剛上大學的哥哥帶着好基友,居然能以媲美私家偵探的效率,抓到那人的小辮子,還拍了很多照片,匿名寄給官二代的老婆和娘家,只能用氣運蓋天來解釋。

“這辦法……也不錯。”

“不止吶,他可能折騰了,還僞造,不曉得算不算僞造吧。就是我們那兒去醫館看病,會有醫館出具正式的病理檢驗報告,他仿照了一份那人的報告,上面是說那人得了,”杜悅慈有點糾結AIDS怎麽說,“那種經常去紅樓楚館會得的病,給那人的父親、妻子,還有他們幹活的地方都送了匿名信過去。”

雖然杜哥的行為有違法嫌疑,不過他們小老百姓也接觸不到那個層次的圈子,不曉得有沒有效果,會不會引起什麽內部震動。反正,直到杜哥渡過這段中二期,那家人也沒找上門來。杜哥事後對着不谙世事的她,将這一豐功偉績進行了深刻的總結,充分論證了兩點——

第一,要充分發揮朝陽群衆的能動性和積極性,對D員幹部的道德素養有信心,凡是當官的,稍微留點心,就能揪出一頭小辮子,随手坑了丫,可能丫都弄不清楚敵人是哪個。

第二,PS搞得好,天下任我走!握拳!

“……”

董世玉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大舅子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不過今日他也飲了少許白酒,即便沒有醉意上頭,也感覺想說的話比平日多得多。看一眼身邊這個似乎陷入回憶在偷着樂的小女人,他想了想,忍了又忍,還是開了口。

“能和我說說,你那邊的事麽?”

“好呀,你有什麽特別想知道的?我的生活軌跡挺簡單的,六歲正式上學,除了十歲休學一年,直到去年才算學成。”

“學些什麽?”

“術數、文學、歷史、地理,”杜悅慈猶豫一下,去掉物理、化學、英語這種難以解釋的科目,“像音樂、舞蹈、書法、武術等,可以按個人興趣選修。”

“如何能上學?”

“人人都得讀書,從六歲開始,九年的強制教育,官府有要求,費用不算很貴。”

“文史為何分開?”

“呃?這個問題我沒想過吶!”她愣了一下,“文學大多是背誦詩詞歌賦、長文随筆、巨著節選等,歷史嘛,好像是,了解一下本國和外國的興衰?既然分開了,肯定內有深意,可要說學完之後有啥用,我還真講不出來……”

“文以修身,史以明志?”

杜悅慈來了興趣,開始琢磨,“我覺得,背了那麽多詩詞佳文,最大的用處,可以時不時引用一下,顯擺自己有文化。”

董世玉噎了一下,“……此話怎講?”

“比如爬山,一句‘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聽起來怎麽也比‘我的天哪!這山老高了!’有水平吧?”

耳邊撲哧一聲笑,杜悅慈小小感慨一下,難得聽到這人如此情緒外露。

“至于學史有什麽用,我可總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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