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5)
是嫡長女,我再……”談及孕事,周锴祺免不了還是有一絲局促,“再打算也不遲。”
“不用,你稍微晚些日子便可,”杜悅慈對着他的處處妥帖、滴水不漏,從來都是心疼又愧疚,“我想早點要個和你一樣的寶寶。”
周锴祺畢竟年紀最大,而且周家兩兄弟都生的男孩,過年忙完,他剛好安安靜靜地孵蛋。到六月,周家繼承人出生,周小四正好出嫁,完美銜接。
“也罷,若真生了嫡長女,只能委屈她不上杜氏族譜了。”周锴祺知她心意,還是點頭了。
“怎麽也要記上一筆,再說啦,萬一夕官生了長女,皆大歡喜嘛!”
夫妻倆黏黏糊糊地耳鬓厮磨,忍不住上床運動一番,相擁小憩一覺。周锴祺睡了一刻鐘左右就醒來,杜悅慈還埋在他懷裏,打着幸福的小呼嚕。他貼着熱乎乎的俏臉,雙臂一使勁,把人牢牢鎖住,滿足地閉目養神。兩人雖成親不久,但他是個細致人,四個多月的時間,已經發現她身上更多的獨特之處。比如她對每位夫君都視若珍寶,哪怕連假夫君董世玉也不例外,又有種不同尋常的堅持,很鄙薄大夏女子‘見一個愛一個’的習俗,頗有些自相矛盾。
“想什麽吶?”杜悅慈醒來有一會了,知道他沒睡着,卻一動不動,好似在發呆,眷戀地蹭蹭頰邊光滑結實的肌膚,開口發問。
“董世玉的事你知道多少?”
杜悅慈迷茫擡頭,和他對視。
“沒問過?”
搖搖頭。
“為何?”
“……對他來說,應該是不太好的回憶吧……”
光看董世玉的親人和仆役的表現,還有在新婚之夜受驚的鹌鹑樣,足以說明他之前有過不太好的遭遇。而且,即便他本人安分守己,芮夕航也情意拳拳,但她又不是傻白蠢,當然清楚兩位正夫的婚事背後,水深得很。不然,以二人的名門身份,俱是高官顯貴們打破頭想娶回家的目标,他們的家族怎麽可能把這麽好的聯姻棋子,浪費在她這個破落戶身上。雖然這樣說很滅自己威風,可國家總理會把寶貝女兒嫁給藍翔技校還沒畢業的男人麽?
周锴祺知她素來心軟,并不意外這個回答,不過念及董家這朵‘高嶺之花’現在稍微有些活氣了,不像初嫁時那麽諱莫如深,斟酌着提醒她一句,“他的事雖然董家捂得嚴實,不過京中總能打聽到一些東西。何況,董知府,現在應該叫董禦史了,特意給你引薦了馮老板,也是留了一手。再不濟,白總管姐弟,還有那兩位董家來的媽媽,說不得也願意送上投名狀。”
杜悅慈似懂非懂,“如果我要打聽董世玉從前的事,可以找她們?”
“……先和我說一聲,再行事。”
“肯定要和你商量,只是,他不願說的話……總覺得,我自己去查探,有些不好……”杜悅慈趕腳自個有點拖泥帶水,“當然,如果會影響咱們,我會,直接問他。”
“又不是正兒八經的正夫,何苦向着他?”關于這點,周锴祺略有點兒小心思,一方面不滿于那家夥配不上自家寶貝,另一方面高興他的有眼無珠,少個争寵的對手,此外,還覺得他不地道,既然看不上,幹嘛平白多占一天,真浪費……
“……你怎麽知道的?”杜悅慈深感意外,她以為這種私事,棉被裏的兩人不說,外人應當不知情,“大家都知道麽?”
“夕官院裏那個年紀最大的小厮肯定知道,文哥兒和小秋即便知曉,也不太在意。”
杜悅慈斯巴達了,她還以為自己這樣掩耳盜鈴,維護了董世玉的面子,結果,大家對實際情況心知肚明,就她一人感覺良好地唱獨角戲?
寶寶又犯蠢了……
她哀怨地仰頭看他,不願承認自己智商為-5。
周锴祺悶笑,“當然,現在這樣也無妨,至少在外人看來,他的位置穩得很。若他一年無孕,你不想虛應,大可改了規矩,初一、十五去坐坐,也算全了他的面子。”
“……不好吧?”
“舍不得?唔,好歹也曾是聞名京城的‘玉公子’嘛……”
對着周锴祺酸溜溜的語氣,杜悅慈心裏甜蜜蜜的,“不是啦,成親那晚,我答應過他,想出去游歷,別府另居,或和離都沒問題。那個,我當他是哥哥,相敬如賓總是應該的。”
“是他不願?”
“呃,不能這麽說,彼此無意,自然不必勉強,我也覺得相安無事挺好的。”狂風驟雨中,難得一個寧靜的小港灣嘛……
“已為人夫,還敢拿喬?”周锴祺更不爽了,琢磨着不如想個辦法,讓董世玉搬出去?
這醋意大發了,杜悅慈趕緊順毛,“你是夫君,他是親人,不能拿你的标準衡量他。況且,我已娶,他已嫁,做不做真夫妻,他都是我的責任。現在怎麽說也是一家人,用不着計較太清楚。”
“若日後他起了心思,你也不許毫無芥蒂地接受,總得讓他知道‘妻為夫綱’是何物!”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杜悅慈連連點頭,“安啦,人家看不上我這樣的。”
“那是他眼瞎!”周锴祺恨恨地摟緊她,“但凡叫什麽玉公子,都不是好東西。”
杜悅慈一愣,才想起來,難怪‘玉公子’三字如此耳熟,香衾樓的頭牌哥嘛。
“話說,我都不記得玉染這人了,你還特意提一句?”
“你不知道麽,他八節四禮可一次沒落下,外面有人嚼舌頭,可都覺得他想進杜宅的門。”
“……按規矩回禮罷了,我也再沒見過他,流言蜚語而已,別理會,嗯?”
霸道總裁,不能口頭喝幹醋呀!不如來一發懲罰的麽麽噠!
纏綿結束,周锴祺總算氣順了,繼續閑話家常。
“阿慈,若玉染是良家男子,你可會心動?”
“不會啦!我不願接近此人,純粹是話不投機,偏偏他的身份,或者說工作內容,又要與人非常親密。我不喜這樣。”
失足風塵男,再如何自命清高,出淤泥而不染,總歸要有職業道德。不管是不是初次相識,都會想方設法引起客人的注意力,從而主動或被動的貼上來。她本就不習慣與不熟的人過從甚密,玉染又是個白菜花的風格,第一印象太差。
“若是個,比我,好得多的未婚男子,你會不會……”
“如果在樓裏認識的是你,可能我會很願意白天去坐坐,視之為友,但不會有什麽贖身納侍,我總歸還是更在意家裏夫君的想法。”該表白時不能玩欲說還休這套,杜悅慈義正詞嚴地表達忠貞之心,“你們願意嫁給我,我自然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至少不能比沒嫁人之前差!本來就分成五份了,再多分出去一、兩份,豈不是每人都越變越少?那又怎能算是越過越好?”
周锴祺滿足地笑了,眼底的愛意快溢出來,即便錯過花信,比別人多等了許多年,能嫁給她,得天之幸。他很慶幸自己下手快狠準,若是這會才行動,搞不好連一席之地都沒了。
☆、懸壺濟世如行俠
翌日趕往江府,見過江大夫和陳叔,杜悅慈很上道的直奔廚房。等她忙完,再見到岳父母和老公時,發覺三人臉色不太對,似乎心情不甚美妙。好在美食拯救氣氛,吃完午飯,兩老顯然心平氣和多了,然後陳叔帶走兒子去進行再教育,江大夫叫上兒媳婦去書房談心。
“秋兒說,你還打算給他弄個義診?”
“您不也陪嫁了醫書?”
“在家折騰,跟出門行醫可不同,你們想過會有什麽麻煩麽?”
大媽臉上雖然還在笑,不過語氣不同以往,認真到有些嚴厲的程度。
杜悅慈也端正了态度,“我會陪他一起去。”
“你頂P用?少幾句流言蜚語,就覺得盡到了責任?”大媽極度嗤之以鼻。
“您在擔心什麽?不如說出來,我們好好商量。”
“他是個死心眼的單純孩子,生老病死,哪是那麽容易過的坎。”大媽一向精光锃亮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滄桑,“何況,男醫少,病人多,如何取舍?你們想得太簡單了。”
姜還是老的辣,杜悅慈老實認錯,之前只是給了江知秋一個承諾,卻不像他那麽上心,具體事務怎麽安排、突發情況怎麽應對,都沒考慮到。江大夫認可兒子的學識,但也清楚兒子的想法真付諸實踐後,除非靠兩個姐姐支撐,不然這些雜務都得自個兒打理。可江知秋不擅庶務,江大夫也沒指望杜悅慈能全包管,畢竟隔行如隔山,她能對兒子無條件支持,已比別人家的妻主強多了。
敲打一番之後,江大媽語重心長地一錘定音,“回去好好勸勸秋兒,整理寫醫書,給下人把個脈就得了。給他找點事兒做,別老惦記這個。”
本來一直乖乖聽訓的杜悅慈險些習慣性點頭,呆住一瞬,糾結又堅定地開口,“……不試一次,他日後肯定後悔。您別一味攔着,不如看着點兒我們,有什麽不對,随時糾正。若真的太過艱難,”杜悅慈心裏轉道彎,“立刻生個孩子,他就沒時間琢磨別的了。”
“那幹脆這會就生!”
“別介啊,夕官和祺官還得靠小秋吶。”
“啧!你這孩子!”
兒媳婦寵兒子,江大夫挺欣慰,可這麽沒底線的寵,又讓她有種一股蛋蛋的心慌。倆熊孩子攪一塊,威力不止疊加,堪比二次方,還不知會鬧出什麽來。難道她一把年紀了,還得操兩人份的罪?捧着一顆很不是滋味的大媽心,江大夫決定晚餐要多吃一碗飯,才能彌補吃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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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另一只小鴛鴦也在和親爹負隅頑抗。
“義診一事,靠的是名聲,開了頭就不好斷。若是日後阿慈改了口,不願你抛頭露面,或是有了孩子,辦不下去,你怎麽辦?何必起這個頭?”
江知秋一向不會違逆父母的話,之前知道父母不願他涉足醫術,一直自我壓抑。現在是有媳婦撐腰,雖然他仍不反駁,卻垂着頭沉默,搞非暴力不合作。
陳叔知曉兒子的性情,BLABLA一陣,丢下一句,“你娘要是說服了你媳婦,你就乖乖聽話,別為這事和阿慈倔,知道麽?”
江知秋鄭重點頭,“我都聽她的。”
成竹在胸的陳叔滿意了,轉移話題,開始關心兒子的私生活。江知秋仍然秉承‘寶寶心裏有數但寶寶不說’的态度,對抗老爹的好奇心。不過,看他耳根子紅得快滴血的樣子,當爹的更滿意了,終于放手讓阿牛哥去接織女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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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秋的閨房只有簡單的陳設,除了家具和素色帳幔,沒太多裝飾類的玩意兒,和他出嫁前并無不同,區別只在于空了許多書架、屜櫃。因為今天小夫妻會住一晚,兩人慣用的日常寝具已擺上,倒也沒啥不習慣之處。
“剛才岳母提了些意見,之前是我考慮不周,咱們現下再好好合計合計?”杜悅慈挨着江知秋坐下,安慰地蹭蹭他的肩頭。
“我知道,我娘還是不同意。”江知秋雖然有些意志消沉,卻不會對媳婦擺臉色,溫馴地握着她的手,“……我都聽你的。”
“岳母的擔心也有道理,大不了我們一步一步慢慢來,總得努力一把。若能得她認可,再打出義診的招牌,你覺得呢?”
“好!”江知秋原以為她被老娘說服了,沒想到她的态度比自己還堅決,他一時心情激蕩,顧不得這是在‘別人家’,側身摟住她的腰。
“義診的開銷預算、場地布置和人手培訓,我來做。但有個問題,秋秋你準備專精哪方面的醫術?”
“唔,陳家祖上是禦醫,積攢的藥方比較擅長老年人調養,我娘這邊就不用說了,男子産後恢複和嬰兒病症。”
“前者見效慢,不易出彩,後者……總不能搶自家生意。我有個建議,你聽聽如何?”
杜悅慈是半個中醫黑,她承認中醫的藥材會有效,但非常不相信大夫對藥量的把握,簡直就是沒有标準可言。義診雖然不收錢,可不能倒貼錢,這樣的話,得從商業角度考慮投資周期和回報率問題。搞內科屬于慢工出細活,除非能徹底打進有錢老爺爺的圈子,賣一堆參鹿養榮丸、六味地黃丸、速效救心丸、烏雞白鳳丸(←好像有什麽不對),不然猴年馬月才能賺到錢。若一開始就奔着兒科和産科,雖然他的性別是最大的優勢,但顯然跟兩位姑姐是競争關系,也不妥。還不如從男子外科着手,一來省了女大夫要避嫌的麻煩,二來,皮外傷的治療花費不大,診費和藥費總比慢性病低得多,不愁沒‘回頭客’,三來,自己怎麽都有一丁點兒包紮、消毒、急救的常識,以後要弄的燒酒也用得上。只要他不介意與血淋淋的瘢疤膿瘡打交道,很快能打響知名度。
江知秋聽完她的話,認真琢磨一下,便明白過來,亮晶晶的眼睛贊賞地凝視懷裏的俏臉,柔情萬千地再次重申,“都聽你的!”
為老公排憂解難、出謀劃策的杜悅慈感覺自己萌萌噠!給自己點三十二個贊!果然是新時代的好妻主,有!木!有!
不過接下來她就得打擊一下江知秋的熱情了。
“還有一件事,秋秋,行醫之人比平常人要經歷更多的生老病死,你可有心理準備?”
“這是自然。小時候,娘老說過我的性子像祖母,嗯,八風不動……”
杜悅慈調皮地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不出意外地感受到枕着的胸膛一震,“這不是挺容易動的嘛。”
“唯你不同。”江知秋的手摟得更緊些,寵溺的目光更溫柔了。
“那再舉個例子,如果,因為你的疏忽或誤診,讓本該有望救活的病人,那個啥了,你挺得住麽?”感覺環抱着的手臂僵硬了,杜悅慈仰起頭與他對視,清澈的目光裏,有一絲審視的味道,“再者,若是我重病垂危,你可會患得患失,失去冷靜?”
江知秋呆住了,似是從未考慮過這種情況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又或者,有了新的藥,或新的治療方法,你可願意讓人,甚至是身邊親近的人來做試驗?”
看到江知秋的臉色有些發白,一直愣怔不語,杜悅慈心下不忍,委婉地給他鼓勁,“我定然全力支持你,卻沒辦法幫你承擔這些可能出現的壓力,更不願見到你陷入自責而自苦。
“小秋,你可真的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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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杜悅慈呼呼大睡,江知秋睜着眼睛在思考;下午,杜悅慈又被請到廚房準備晚飯,江知秋在屋裏發呆;晚飯,一家人觥籌交錯,推盤換盞,江知秋一個人神游;就寝之後,佳人在懷,江知秋破天荒地沒有動作,還開始失眠。
第二天告辭時,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擋不住的頹廢美。
陳叔很欣慰,認為兒媳婦勸慰有功,雖然兒子看起來受了打擊,不過,女強人嘛,過段時間就好了!江大夫略有所感,卻沒再插手小夫妻之間的事,任由他們自己折騰。
杜悅慈默默在角落裏心疼,江知秋這一關遲早要過,她只是預先拷問一下他的心志是否足夠堅定。沒有一顆冷靜到‘冷血’的平常心,他怎麽保持健康熱血的騷男心?這個年代雖然沒有醫鬧斧頭幫一言不合便砍過來,但男醫地位普遍不高,容易受到X騷擾,也沒有心理醫生,她很擔心乖乖牌的實誠老公受不了刺激。
唉,早知道,寶寶當年輔修一門心理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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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悅慈與江知秋到家挺晚,她本該馬上出門,陪秦文摯回西城的秦家小院子派紅包。不過看着江知秋打不起精神的樣子,她征求了秦文摯的同意後,多陪了江知秋半天。
這個‘陪’當然是自帶雙人動作片的‘陪’,床單滾一滾,情緒馬上穩,老婆抱一抱,心情美到爆。
她用說故事為借口,拖了江知秋進卧室,勾脖子先來一頓法式深吻,然後主動扒衣見君。
“我從前聽過一件真事,有位七十多歲的老大夫,在一家醫館任職五十多年。有一天,她的愛人獨自出門時驟發急病,被路人送去她所供職的醫館,但當時是一位年輕大夫接的診,處置不當,誤診了病因,愛人當場去世。”
“……後來呢?”江知秋雖然擋不住娘子的魅力,早抱着她滾一處去了,但這個故事也一樣引起了他的共鳴。
“老大夫沒指責年輕人,只把愛人的病歷和症狀,詳細寫成案例,集合全醫館的人一起學習和辯證,避免以後再犯這樣的錯。”
杜悅慈一口氣講完,笑得柔情又暧昧,拿鼻尖蹭蹭他的鼻尖,堵住他還沒說出口的話,雙腿纏上他的腰。這種時候除了‘嗯啊喔噢’,不需要其他語言!再多廢話,啪啪的小床說翻就翻啊!
一身暢快淋漓,江知秋總算緩過來了,把懷中綿軟噴香的身子壓得更緊密些,長出一口氣,“阿慈,我從未想過,當個大夫,會遇到……這麽難。”
“大夫的經驗是從各種錯誤中累積起來的,也是用無數病人的健康,甚至生命換來的。懸壺濟世跟行俠仗義一樣,都是勇者勝,能堅持下來的人很偉大。”
“給你治病的大夫說的?”
“嗯!他曾經誤診過一個人的腿,其實那人可以不必截肢。他人特別好,偷偷和爹娘說我可能會躺一輩子,但一直對我說,肯定能站起來。我深信不疑,還真的康複了。”
“……我也會做個好大夫!”
才不會辜負你的一番心意。
☆、經濟決定上層建築
等杜悅慈收拾好自己,帶着秦文摯趕去小院子,給鄧媽媽、鄧萬柳、劉大姐一家、水玉坊和悅文木器行發完一圈紅包,簡單用了晚飯,便再回杜宅。秦家小院還保留着,平日有人打掃衛生,今日他們帶來鋪蓋,點幾個炭盆,将就一晚也無妨。
只不過,屋後加蓋的大院子是日夜不熄火的水玉坊,和隔壁劃拉出來的悅文一樣,總有不少人來往或值夜。萬籁俱靜的冬夜裏,以這些屋子的距離和隔音程度,杜悅慈在進行某些兒童不宜的活動時,實在緊張得放不開手腳。而秦文摯正相反,很放得開,險些把她的兩瓣圓屁屁捏成一個。
讓人昏天黑地的聳動終于停下,杜悅慈吐出口中咬了整晚的一團布料,泛紅的眼角帶着妩媚的水意,委屈地飛了一眼變身大灰狼的‘貼心小棉襖’。
“阿摯,你,你,這麽狠……可是,氣我早上,安慰小秋?”
秦文摯還沉浸在餘韻繞梁的回味中,聞言捏捏她身上最軟的肉,“哪有……不能怪我,是你今晚特別緊……”
杜悅慈咬唇一笑,有點羞惱,又有點補償他的心理,輕捏一下他的大掌,暗想要不要來個‘趁着爸媽在屋外看電視來一發’的劇目,把自己的下限往的刺激PLAY方向使勁刷新一下,“……如果,你喜歡,我們,可以常來……”
“這不好,要是人人都帶着你出去住,一家人就生分了。”
杜悅慈心頭一酸,把自己縮到最小一團,任他手□□纏地抱着。屋裏沒點燈,只有窗棂打開一條縫,外面的白雪輝映出微微熒光。
“阿摯,我,我不知道怎麽回報……”
“不許這麽說。”秦文摯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發覺她的語氣有異,給她掖緊脖頸的被子,用掌心拂去她額角的濕意,“你對我,對每個人都很好。”
杜悅慈深嘆一口氣,一人劈成五瓣使,總會有疏漏。她果斷玩不來1V5的高難度副本,SOLO什麽的,那得裝備和等級壓制才行。你看鄧文迪徐娘半老,HOLD住老默、布萊爾、普京、小鮮肉,分分鐘人生贏家。她吶,總是心虛嘴軟,動不動陷入‘寶寶太風流倜傥、水性楊花,不可原諒’的自我檢讨中!霸氣何在!高冷何在!特麽的弱爆了啊親!
“我經常顧不周全……”她緊貼秦文摯溫熱的肌膚,恨不得把自己融入他的血肉裏,傷感不已地嘆息,“你們那麽好,那麽優秀……”
“阿慈,或許你認為,不是單純的兩情相悅,便不夠完美,”秦文摯耐心地哄勸,“可是,我們和你一樣有誠意,都願意為了這個家而盡力。不要想太多,日後習慣了就好,嗯?”
杜悅慈默。
她确實還沒融入這個社會,盡管她很努力了。
按說穿過來才半年,擱傳統的升級打怪流穿越小說裏,她應該還在新手村裏韬光養晦,熟悉情況,免得露出馬腳。等到發掘金手指,抱上大腿,開啓第一階段副本,從而一路撿屍體,穿上一身開了挂的裝備,贏在起跑線,日後走向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不對,高富帥。她可好,從助跑器上一下子沖過終點線,直接集齊五位夫君,已然組建和諧團隊,準備生産第二梯隊的小包子,完全被這種火箭上升的失重狀态吓蒙了。感情這種事,單方面接受叫‘婊’,單方面付出叫‘賤’,要彼此對等的收支平衡,才叫‘真心’。秉承這樣的觀念,她一直拼命地照顧每個夫君的情緒,竭力滿足他們的任何要求。這種心态其實有點兒不對,與其說她對他們有多深的真感情,不如說是在‘愧疚加補償’的驅動下,做出‘無條件寵溺’的樣子,全力以赴地扮演一個‘男友力’爆棚的完美妻主角色……
長此以往,勾起她不好的回憶,總聯想起某位神奇的學長,成績出衆,英俊潇灑,情商和風度一流,校園白馬王子的範本。
她去圖書館自習,看到學長和美女玩傳紙條;
她在飯堂打飯,見到學長給軟妹喂飯;
她圍着體育場跑圈,學長一腳淩空射門得分,摟着角旗給女神飛吻;
她經過隔壁女生宿舍樓,學長坐在樓下草坪,撥通電話,給心上人彈吉他唱情歌。
而且都是不同的妹紙!
這個男性公敵簡直無時無刻不在泡妞把妹,揮霍荷爾蒙,大二上學期,更是創下連換五女友的記錄。室友的姐們是系花,有幸得到學長一個半月的甜蜜,拿到內部資料,夜話點評,“這哥們演得太到位了,細節完美到虛僞的程度,和他在一起,根本真實不起來。”
她好怕自己也變成‘渣男學長’!
‘夜夜做新娘’并不是件輕松的事,活似一天換一個片場跑,一晚潛一個男主角……
除了與秦文摯是水到渠成,天知道和其他三位夫君第一次直奔四壘時,她花了多大的‘毅力’來克服強烈的負罪感和自我唾棄。
還要時刻反省有沒有忽視男人們的小情緒,注意別提其他男人的名字,記住不同男人的喜好……
寶寶遲早要精分!
穿越大神你對寶寶絕逼不是真愛!
明明之前連個練手的男票都沒給!腫麽劇情已如脫肛的草泥馬,跳過無數支線伏筆,幾乎是直奔HE的節奏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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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內心深處捧着咆哮教主的臉OS完,杜悅慈在秦文摯無聲的撫慰下睡熟了。待明日歸家,得打起精神,應酬各路小夥伴,少不了去幾趟陶然居,炒菜創收,拉幫結派。十五上元節,古代情人節,男子們可以自由出入家門,全城開放宵禁,太平門城樓上放起一個時辰的煙火,熱鬧非凡。
杜家六口人借了芮夕航的光,在觀隴居二層位置最好的雅間裏,坐看火樹銀花不夜天,品着燙燙的小黃酒撸串。臨走前,借廚房煮了一大鍋豬油花生芝麻餡的甜湯圓,和香菇木耳芽菜蝦肉的鹹元宵,吃完把方子留下,阖家打道回府。
今晚按順序應該和江知秋滾床單,不過上元節也算正日子,董世玉加了個塞。杜悅慈這幾日過得有點暈,沒練幾個字,硬着頭皮交作業,偷偷藏進去三首詩詞做賄賂,‘人約黃昏後’、‘人面桃花相映紅’和‘燈火闌珊處’。希望‘董夫子’看到經典之作後,沒時間理會她的懶惰頹廢……
正夫大人果然手不釋卷,拿着那張紙細細研讀,杜悅慈極力收斂渾身上下的存在感,輕手輕腳洗漱上床,假裝沒看見自家夫君毫無睡意。待她呼吸綿長,俨然好眠,端坐于桌邊的董世玉才擡起頭,幽幽地瞟一眼床上鼓鼓囊囊的大繭子,良久,似嘆似笑地動了動嘴,不知是不是在念叨躲懶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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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之後,年就算過完了,杜悅慈手頭幾件大事要忙。一是二月二春耕節前,得把種、肥、牛、犁等農務拾掇清爽,好歹也開啓了種田支線任務,馬虎不得。二是要陪着周锴祺赴一場如臨大敵的宴,東湖李家南下,在萬香樓做東,請夫妻倆吃頓便飯。三來是芮将軍得知兒子備孕,兒媳婦急着找奶源,特意從西隴送來一批奶羊,附贈兩家精于照料牲畜的退伍兵。
第一項有鄧媽媽和劉大姐主管,杜悅慈作為甩手掌櫃,只管掐着時間節點,看結果和數字。兩位都是熟手,一應物資和人手地齊全,随時可以開工,特別省心。
第二項可是大事,說不得,當場就要談起缫絲廠的歸屬問題,她得和周锴祺好好合計合計,怎麽宰李家人一刀狠的,再把東湖的紡織業深水攪得更渾。為了跟李家抗衡,周锴祺事先已布局了幾月,缫絲廠轉入杜悅慈名下後,流動資金以采買外面散戶的絲繭為由,抽調走大半,餘下那點,最多只夠還清去年的欠款,和墊付今年的人工。當然,在李家人看來,因為他們‘衆志成城’,秉承‘就不賣給你’的不合作态度,才使得今年入庫的絲繭數量遠遠不足。而周锴祺被迫拿‘自己的錢’去外面買,以免廠子開不了工,交不出貨,陷入左支右绌的局面。原本他們也認為那會才是壓價的好時機,不過轉眼間,杜悅慈這個外來戶居然搖身一變,成了芮将軍和董尚書的東床快媳!盡管李家人弄不明白個中是否有隐情,但升鬥小民不與官鬥是個常識,不妨礙他們當機立斷地派出族老,準備和杜悅慈短兵相接,一探底細。
最後一件事最好解決,杜悅慈肉疼地在花園子外再擴了個院子養牲畜,花銀子如流水,嘩啦啦地淌。從牛羊到豬兔,加上每日下水遛兩趟的鴨鵝,還有稻田間放養的雞和桑基魚塘裏的魚,以及河邊圈養的蝦蟹藕荷,搞不好日後養殖業能頂半邊天。
為了有個好的開頭,她已在田莊上投入了三千多兩白銀,注意,這些都是借款,每年還有額外六百兩利息噠!怎麽算都達不到收支平衡!要看到盈餘,最快也是後年了。
#作為一個有責任心、要養家糊口的女人#
#論:資産為負的女人在家中的話語權#
#經濟決定上層建築#
苦惱的一家之主這幾日晚上抱着紙筆不撒手,寫寫畫畫一頓算,若想今年不虧本,要麽賣掉萬香樓的地皮,要麽陶然居隔一日開一席!再或者,把缫絲廠賣出高價,盡快打開紡織機的市場,雙管齊下,才有希望的曙光。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東湖李家!沙揚娜拉!
☆、秀得一手好恩愛
正月二十八,霍陽城的喜慶氣氛還沒過去,集市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杜悅慈打着‘視察萬香樓經營狀況’的幌子,帶着五位夫君一起來赴李家的宴。周锴祺要陪她去應酬李家人,其餘四位自帶老婆做的愛心餐,在隔壁包間用膳飲茶,順便玩一下紙牌。
木錯,她終于把簡便好畫的紙牌蘇出來鳥!為了便于理解,‘JQK王’改成‘車、馬、相、帥’,玩法首選大學校園最流行的‘升級拖拉機’。刨除周锴祺這個天生腦瓜打算盤的主兒,剩下四位夫君頗為旗鼓相當,連一向不太合群的董世玉,都迅速接受了新玩法。當然,文藝青年不會沉迷于身外物,除了拿上牌就放不下的芮夕航,其他幾位都把身邊小厮培養出來了,随時能頂上,絕對不會出現三缺一的餐具。所以,這項游戲也已在杜宅下人群體中普及開來。至于其他玩法,什麽二十一點、鬥地主、抽烏龜,等她有空再教!國粹麻将,等她有空再刻!【握拳】
李家族老是位年逾花甲的老太太,白發蒼蒼,皮膚幹瘦,眼神精明犀利,深深的兩條法令紋如刀刻斧鑿,顯得特別不好說話。李老太下首坐着的是曾有一面之緣的李表妹,她身邊的男人卻換了,是個容貌白淨斯文有禮的‘弱男子’。李表妹似乎被李老太震懾住了,乖巧安靜得緊,時不時小心翼翼地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