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9)
上湯和醇香黃酒,配以其他料汁,再加冬菇、冬筍、竹荪等配料,使湯、酒、菜充分融合。壇口用荷葉密封起來蓋嚴,選用無煙白炭,先武火燒沸,後文火慢慢煨炖六個小時。
盛出擺席後,旁邊輔以一碟糖醋拌的蘿蔔絲和麻油豉汁拌的綠豆芽,一盤吸飽湯汁的凍豆腐,和一小團粉絲,可以浸到湯裏燙熟,口味搭配得絲絲入扣,層次豐富而不膩。再加上一些素菜和下酒小菜,席面簡約卻不簡單,很對這幾位老饕的胃口。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馮老板作為半個主人,願意為杜悅慈搭把手,想主動幫忙解釋一下缫絲廠已易主一事。杜悅慈謝過她的好意,把紡織機之事提了出來,最重要的是,這東西在絲繭和棉花上都有用。如果這四位精明的商人願意和她一起合作紡織機之事,那麽,可以邀請她們來參觀入秋後第一批籽棉采摘。棉織品目前并不是大夏國的主流織品,而且所謂的棉,指的是高大的木棉果絮所做的織物,不是杜悅慈在自己田莊大規模種植的灌木白棉。她發現這個東西被當成花卉來賣,因為結出的棉鈴易招蟲,未等充實、拉絮、開裂,便摘掉剝籽。這東西抗旱耐熱,邊疆、北地都可種植,成品用于大批量的軍需再合适不過,相信以這幾位的眼光,定能看出其中商機。
“改日是否方便上門一觀?”容四娘外表看來是個清秀佳人,但做事頗為雷厲風行,難怪能和常見血光的漕運世家搭上話。
“有何不可?”杜悅慈欣然答應,“不知各位準備哪日莅臨,我定掃榻相迎。”
滕老板打趣道,“還有我的份?那可否點菜?”
“悉聽尊便。”
“聽聞府上田莊也有桑林蠶室,悅慈妹妹可是打算在霍陽城辦個自家的織坊?”邵文君面如鵝蛋,膚白胸大,腰細腿長,看起來完全是個文靜的衣服架子,一點兒沒有水上謀生的滄桑勁。
“可能會做個小織坊,為錦繡閣供貨,不單做蠶絲。養蠶植桑不在于絲繭,而是為了蠶糞,這東西和地龍一樣好用,蠶蛹、缫絲廢水也可以喂魚喂豬,然後塘泥又能肥田。”看到兩位東湖來的大姐眼睛亮了,杜悅慈認真介紹起來,“這種模式叫‘桑基魚塘’,實際上最适合在東湖推廣,更可避免水澇。”
她不藏私的态度,讓初次見面的邵容二人印象很好,容四娘幾乎已經拍板與她合作銷售紡織機,只是具體細節需要見過實物再定。邵文君心思更深沉些,即便挺看好杜悅慈這個人,仍然不着痕跡地對她多方探究,而且席上的馮老板和滕老板也是她想合作的對象,不能疏忽。馮滕二位目前與杜悅慈沒其他的合作,最多在一旁做個中人助個拳,說起來可能對于杜宅的宴席更感興趣。杜悅慈不想現在抛出棉花這事,何況她還惦記着酒莊,等這兩樣起了頭,恐怕就是這四人追着她求合作了,所以她的态度一直不卑不亢,很是灑脫自若。四位人精自然看得出來這一點,曉得她還有更多底牌在手,倒是對她的評價更高了些。
一時間觥籌交錯,場面非常熱鬧。
飯桌上談事靠酒量,杜悅慈在這方面再有優勢,也頂不住四個人的默契。等她出了陶然居的大門時,已是星月漫天,再晚一刻,估計就得夜不歸宿了。馮老板等人當然不會像她一樣乖乖回家,她們在香衾樓還有下半場,若不是她數度堅拒,搞不好又得紅燈區二回目了!
還是滕老板給她解的圍,“這下我老滕不得不開口了,還請諸位放過杜娘子,我家少爺大着肚子,還在家等着呢。”
“就是就是,我家五位夫君,晚上不哄好了,個個睡不安穩,還請兩位姐姐見諒!”杜悅慈頭暈暈地團團作揖,求放過。
馮老板打趣道,“兩位初來乍到,還不知道杜丫頭是個坐懷不亂的性子吧?可別壞了她寵夫如命的名聲。”
哎喲,腫麽又提人家的黑歷史!
杜悅慈半醉的粉臉更紅了,扭頭看到自家馬車和下人,趕緊行禮走人,歡送邵容二人和兩位地頭蛇再戰江湖。
一上車,居然看到董世玉,吓得她立刻酒醒了一半。
“你怎麽來了?!有什麽事?”
董世玉抿嘴不語,起身扶她坐下,遞過一杯微溫的蜂蜜水,掏出熱乎乎的巾帕,給她擦手擦臉。
這定然不是出了事的樣子嘛。
即使腦袋還不太清醒,杜悅慈也感覺自己剛才問的話不太合适,好像他沒事不該來似的。她悻悻地道歉,“我沒想到你會,那個,親自過來……”
“可是醉得難受?”
“沒,做菜時先偷吃不少,不對,我那是試菜!”喝多就容易話多,杜悅慈歪倒在軟枕上,頭抵着車壁,閉上眼嘀咕個沒完,“我今天做的是最拿手的佛跳牆,可惜夕官和祺官不方便吃海産,不能在家裏弄,免得他倆嘴饞。哎呀,早知道今天多做一鍋,偷偷送給你們三個嘗一嘗。等七月的吧,祺官出了月子,我給你們做海鮮大餐……”
董世玉猶豫一下,輕輕攬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向自己這邊,免得車駕搖晃時不小心磕着腦袋。靠人總比靠木板舒服,杜悅慈怕他不自在,拉過一個大引枕,墊在腦袋下,隔着他的大腿。
“……今天這兩位姐姐真好玩,知道我沒取字,竟然提議互稱小名!我才不上當呢!小名怎能随便告訴別人,對吧?再說了……”
“你的小名叫什麽?”
話頭被打斷的杜悅慈呆滞了一會,好像想起什麽不好的記憶,把頭往引枕上一埋,用很欠揍、很放肆、很傲嬌的聲音挑釁道,“……你猜呀!有本事你猜啊!肯定猜不到!你猜到了我請你吃……”
哦嚯嚯嚯!借醉撒(湊)酒(字)瘋(數)好爽!(腰果眼)
“‘悅娘’?”
“不!是!比這個還土!再猜,再猜,再再猜……”
“和你的名字有關?”
“沒有!完全沒有!和本寶寶一點關系都沒有!根本就是诋毀!污蔑!”
“……”董世玉嘴角一挑,俯下身來,在她耳邊循循善誘,“誰給你取的小名?”
“我家那個為老不尊的大哥!都怪他!全是他的錯!純粹是嫉妒我的花容月貌!妄圖破壞我的偉大形象!”
“呵,你剛出生時,是不是白白胖胖特別可愛?”
“那是嬰兒肥!不!是!胖!”
杜悅慈掙紮着從引枕上擡起頭來譴責這個膽敢說她‘胖’的千古罪人,只是水汽氤氲的桃花眼迷迷蒙蒙,一點兒威懾力也沒有。
董世玉看着近在咫尺的紅蘋果臉蛋,沒忍住,伸手捏了上去。
手感真不錯,他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不會是叫‘肥肥’或者‘胖胖’吧?”
“啊啊啊!才!不!是!你讨厭!我哪裏胖?!”杜悅慈委屈得緊,直接趴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領興師問罪。
“好好,不胖,阿慈最漂亮!”董世玉很自然地擡起雙手扶住她,繼續誘哄,“你看,我老猜錯,要不,你直接告訴我?”
“你先說!”
董世玉僵住了,安靜的沉默。
杜悅慈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幾乎整個人窩在他懷裏碎碎念,“說呀,難道你沒小名?要不要我給你取一個?你都養了哮天,不如就叫‘二郎’呗!”然後到家了,被董世玉一路抱回屋,她唧唧歪歪地開唱,“小呀嘛小二郎,背着那書包上學堂……”
董世玉臉上凝固的表情被這首歡快的兒歌打破,良久,如嘆息一般開口,“換一個。”
“不喜歡二郎?那叫你楊小戬?小楊戬?小楊?阿戬?戬戬?戬哥哥?呀,好像在罵人一樣!還不如玉弟哥哥,對吧?”
“……叫‘玉哥哥’好不好?”
董世玉把她放在淨房的軟榻上,為她拆掉發髻,解帶更衣。他的動作不快,但每一個動作都很優雅,十指翩飛如跳躍舞動一般,輕盈而引人注目。
“不公平吶!比我的‘堆堆’好聽多了!”
董世玉為她取下耳環,手停留在白嫩的耳垂上,看她想背過去自己換寝衣,略帶強勢的把她的身子扭回來,指尖顫抖着給她脫下最貼身的兩片三角布料。
杜悅慈眩暈的腦袋中隐約有個念頭,不該讓他做這事,還沒等她開口拒絕,就眼睜睜看着一張姿容脫俗的俊臉在漸漸放大……
“阿慈,叫我一聲……”
介麽溫情柔啞的聲音在耳邊低喚……太犯規了騷年!
“……玉哥哥?”
唇上有一個微涼、柔軟、清新的觸覺——這是杜悅慈對昨晚的最後一個印象。
佛跳牆,連基佬都要出牆?!
☆、往事不堪回首
轉天的日上三竿,杜悅慈準時被一肚子水憋醒,默默地爬起來去淨房。暴露在空氣中的上半身涼飕飕的,旁邊一人先有了行動,馬上下去給她取來寝衣披上,扶她下床,要不是她反應快,搞不好連鞋子都要幫她穿上。
聽着外面的董世玉自己尚未梳洗,便疊聲吩咐引泉和攝波備熱水、沖蜂蜜、上早餐等一系列的貼心舉動,杜悅慈坐在馬桶上遲遲沒起身,徑直發起呆來。
難道是我今天如廁的方式不對?
腫麽趕腳一夜之間高嶺之花被移植到了農家院?
如此平易近人的老夫老妻模式是個神馬展開?
老娘做了什麽讓天上仙人突然接地氣了老娘真心不知道哇!
酒後再遲鈍,她也記得昨晚那個小心翼翼的吻,和熱被窩裏溫暖的真肌膚相貼,呃,是她自己單方面的光溜溜,董世玉不過是衣襟大敞而已。
和尚思凡、枯木逢春,又摸又抱又親,連‘玉哥哥’都出來了……這節奏哪哪都不對!
難道,清心寡欲的正君大人不滿足于哮天的存在,暗示她應該早點履行同妻任務,也搞出個寶寶來?
歐漏!老娘唯一一個停泊啪啪小船的寧靜港灣也沒了?!
要拒絕麽?好像有點不人道吶……
人家木有紅果果的要求‘酷愛來一發’,只是态度暧昧,先試探一下身體相性,總不能讓她主動開口說‘哥哥我們不約’吧?
再說,只是借個種……個種……種……而已……
不拒絕嘛……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好像要給二哥生猴子然後兒子管親舅叫爹似的……
光想一想都渾身起雞皮疙瘩有木有!
太特麽混亂不堪了!
世上怎會有如此YIN亂之事呢!
泥煤啊!
#GAY蜜要求滾床單腫麽辦?急!在線等!#
************************
待杜悅慈收拾好心情,打理完畢出去時,董世玉已經在餐桌旁站着等候了。
看到他有些慌亂和忐忑的小眼神,杜悅慈心底一軟,和平常一樣露出微笑,走過去牽着他的手一起坐下吃飯飯。
其實現在回想一下,不知從何時開始,董世玉對待她的方式,變得和其他夫君并無兩樣。但他只做不說,而自己又遲鈍,一直沒發現。如果沒有昨晚那個吻破冰,或許,自己仍會想當然地維持一貫的好閨蜜态度,對他的改變視而不見吧。
憲法好像說過,夫妻雙方之間應盡的義務不能因為彎直而區別對待,她也沒有歧視同□□人的毛病,克服一下‘被借種’的想法,就當約個PAO沒做好善後鬧出人命,或是為廣大不孕不育患者做出些微貢獻……
似乎也不是很難接受……吧……
反正董世玉不是二哥!
且當日行一善!
杜悅慈的小心肝顫了一下,迅速收斂好各種糾結扭曲和時不時想爆粗‘卧槽’的念頭,重申自己絕對沒有觊觎對方美色才順水推舟的龌龊思想,堅定一下為減緩大夏國老齡化、提高下一代出生率而勇于獻身的英明決策,為自己豁達廣闊的心胸點個贊!
然後翻開新的篇章,考慮以後腫麽辦!
……這個問題太嚴肅了!未來的孩子爹連套交情都這麽含蓄內斂,讓人輕易發現不了,難道要她主動出擊,染指,不對,掰直一朵空谷幽蘭?!
(⊙_⊙)!
這任務的難度系數堪比空中抱膝左側空翻720°接屈體右側空翻360°再向後翻騰三周半完美落地!
臣妾做不到啊!
杜悅慈這兒心理活動劇烈內心OS瘋狂刷屏,在她身邊的董世玉怎會一無所知。看到她心不在焉地吃喝,靈動的大眼裏時不時閃過不爽、糾結、自責、了悟、竊喜、迷茫等小情緒,蹙個眉,撅個嘴,生動得很。董世玉微微嘆息,欲言又止,只是更加沉默地精心照顧她吃好這一頓早餐,畢竟,再想離她這麽近,得四日之後了。
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好一會的服侍,杜悅慈可算鎮定下來,拿準主意了。再怎麽不明來歷的官二代身世,再難養的文藝青年高級知識分子,再不好親近沉默寡言的性格,總歸已成夫妻,上了族譜,即便日後董世玉帶着孩子去和另一♂過甜蜜的下半生,把她這個孩子娘扔過牆,只要‘男小三’不限制她和孩子親近,當他們是遠房親戚也沒什麽!她可還有另外四個夫君吶!
冷靜之後,杜悅慈也發覺身邊這個男人沒有運籌帷幄成竹在胸的淡然,好像比她還更多點兒緊張不安,只顧着為她盛粥,布菜,剝雞蛋殼什麽的,自己根本一口沒動。
真是讓人一點兒脾氣都沒了……
董世玉正給她挾了一塊酸黃瓜要放入小碟裏,杜悅慈幹脆握住他的手,直接上口咬。
“別盡顧着我,你也吃啊!”她笑眯眯地也給董世玉挾了一個醬肉春筍包子,蘸點陳醋和芝麻油,放到他面前,“要不要我喂你?”
董世玉一言不發,松開筷子,扣住她的左手,漆黑清亮的漂亮眼睛一瞬不眨地凝視着她,神色柔和,又帶點委屈和期待。
這是怎麽個意思?
老娘不會讀心術啊!
杜悅慈好奇地和他對視,大眼撲閃撲閃,試着端起他那碗尚有餘溫的蝦皮蛋絲粥,挖一勺示意他。
董世玉微微傾下身子,正當杜悅慈以為他會吃下時,忽然聽到帶着笑意的男低音輕聲喚了一句,“堆堆?”
杜真悲劇火山悅慈轟地一聲爆發了!
從臉紅到腳,喉間一口老血噴刷了滿屏!
卧了個大槽的!
這個世界簡直充滿了惡意!
一大清早的,人類為何要互相傷害!
溫馨的食堂情侶投喂小劇場突然變調到揭人傷疤,變化太快适應不來喂!
你還想不想跟寶寶生猴子了?!
(╯‵□′)╯︵┻━┻
“你!你!……”
“你若不喜,我再不叫便是。”杜悅慈一臉悲憤的小模樣取悅了董世玉,他的臉色明顯輕松歡快許多,一口咽下眼前一抖一抖的那勺粥,暗示道,“只是……”
“……玉哥哥!”杜悅慈果斷屈服于惡勢力,耳根子都還紅着,扔下碗勺,揪着董世玉的袖子,“誰都不許說!”
“好。”董世玉如願以償,欣然應允,又接着補刀,“舅兄為何如此稱呼?”
哪壺不開提哪壺!揭人不揭短!你這樣的老公很不稱職你造不?!
“不許問!”杜悅慈擺出一家之主的氣勢,瞪一個白眼,傲嬌地扭頭不理他。
美女也是有黑歷史噠!
作為一個愛打籃球、愛投三分、愛扣籃、愛看《灌籃高手》的熱血中二熊孩子!杜哥一樣深愛剛出生的小白面團那個肉呼呼的下巴!實在太有安西教練的既視感了!‘堆堆’是拟聲詞!不是單純指寶貝妹妹嬰兒期的米其林輪胎造型!關鍵是杜悅慈的嬰兒肥到了四五歲還沒消,那沉甸甸的雙下巴,每天都要作為迎接杜哥放學回家的吉祥物而存在!杜哥一進門,第一件事絕對是一捏一拉一松手,笑看肥肉□□彈的節奏!唔,還時常伴随一句‘教練!我今天又贏球了’、‘教練,我今天砍下十二個三分’!這種水深火熱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杜悅慈上小學體育課瘦下來為止!
簡直是往事不堪回首,多少噩夢月明中!
董世玉不再追問,含笑和她一起吃完早點,知道她要忙紡織機一事,親自把人送出門。
“萬香樓和白掌櫃,我會盯着,你無需顧忌。”
“我知道了,別擔心。如果你覺得我做的有什麽不合适,一定要和我直說哦!”
表搞什麽機鋒、暗示、隐射,老娘宅鬥戰五渣!
董世玉沉吟一下,“這幾日你太忙耽擱了練字,不如午後過來,我們一起?”
進擊的正君SAMA好兇殘……
杜悅慈默默轉身遁之,準備去和其他夫君打個招呼後,再來跟他好好談談‘每日練百頁大字對賺錢大計的影響’,以及‘乃是不是想和我生寶寶了請給個準話’等嚴肅問題。
************************
探望過還沒起床的芮夕航,杜悅慈往周锴祺屋裏去時,意外發現江知秋和秦文摯都在。
“你們倆是知道我會過來,所以特意來見見我的?”
三人迎她坐下,面色卻不是太輕松,還是江知秋不顧周锴祺的眼色,在她探詢的目光下徑直開口了。
“祺官,不準備請乳公,想讓我,在他生産時,想辦法将臍帶全取出,好試一試日後能不能再有孕。”
“現在小秋還沒親歷生産整個過程,這方法不知道是否可行,你可不能冒險!”杜悅慈當然不同意,乾綱獨斷地拒絕此事。
這個辦法說起來還是她和江知秋一起琢磨出來的,感覺上可行性最高,但女人分娩都會有胎盤脫落大出血的意外,男子生産兩人都沒見過,更難以斷定其間有何危險,怎能輕易嘗試。
“別急,祺官也不是馬上就生。”秦文摯怕她着急,趕緊幫忙解釋,“伺候祺官的周嬷嬷有個小侍,馬上要生了,正好讓小秋一試。”
“……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不是自家老公做小白鼠,杜悅慈的态度馬上松動了,暗自唾棄一下自己的雙标。
“聽小秋說,男子這頭的臍帶,是孩子生下來之後才取,對孩子本身并無影響,周嬷嬷自然不會在意。”周锴祺雲淡風輕地說,“這人可是李家送來的大禮,咱們讓他有機會打破大夏國一男一娃的命運,也算得上精心照顧了吧。”
這麽一說,感覺這個小白鼠更合适了腫麽辦……
手下的屋裏人出了內奸,周锴祺心裏不爽,讓他撒撒氣也好吧。
“周嬷嬷和這個李家的人願意接受,我也沒什麽意見。”杜悅慈安撫地握住周锴祺的手,“你把人交給小秋就好,不許動氣哦。”又對江知秋交代幾句,“各人情況不同,只能做參考,還是得注意止血和傷口清理。”
事情說定,江知秋出去提人回屋,杜悅慈還要和周锴祺說昨天與邵容二人見面的情況,秦文摯留下來旁聽幾句。
“你想把機房放哪?我一會就去布置。”秦文摯提議到,“放莊子上?”
周锴祺搖頭,“還是在花園子裏找個地方吧,日後量産了再搬去莊子。”
得了杜悅慈的首肯,秦文摯跑去忙活了。
剩下小夫妻倆,杜悅慈好好給他順順毛。
“李家人蹦跶不了多久了,你別在她們身上費心思。”
“這人還是董正君揪出來的,他倒是,有點兒本事。”
“唔,能者多勞,你們正好輕松了。平日請幾位弟弟來陪你聊聊天,想想給寶寶取什麽名,要不,在院子裏養一缸錦鯉?”
筆墨、針線、花草都不合适孕期活動,打牌久坐也不行,孕夫的日子其實枯燥得很,芮夕航還有個愛遛彎的好習慣,周锴祺一脫離工作狀态,簡直提前進入夕陽紅的老年生活。是不是該弄些什麽娛樂活動讓他倆打發時間?
“指不定這幾日,她們就鑽營到容家跟前去了,你一點不擔心?”
真不擔心,老娘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區區蝦米何足挂齒!
☆、有錢大家一起掙
為了讓孕夫安心,杜悅慈表示,和容四娘談好戰略合作框架協議,只是萬裏長征第一步,除了讓這幾位精明的商人看到紡織機的成品和棉花的前景之外,她還有更大的打算。
大夏國京都在北,邊關在西,東為魚米水鄉,中為交通樞紐,只有南邊有點尴尬,物産豐富,卻無不可或缺的地位。霍陽城既然是南方的重心,杜悅慈自然先天下之憂而憂了一把,認真考慮過此地如何進一步發展。
在華夏五千年歷史裏,南邊百越所在的閩粵之地能勝過東夷、長江三角洲等老牌農業區,是在海貿發展起來之後。目前她在大夏國挖掘不出海貿的條件,即便真有,東湖的可能性都比南方大得多。整個大夏國地形類似四川盆地,封而不閉,高高的山脈隔絕了海水,而且也不知道海那邊有沒有熱愛航海、舍得花真金白銀的土豪歐洲人。沒有對外優勢,第三産業沒戲,只能通過發展第二産業,深挖第一産業的潛力。所以,她先立足本地,屯田墾荒,卻并不會盯着糧食作物使勁。
大夏國對于産糧地控制并不是十分嚴格,畢竟人口數量遠不到大爆炸的程度,只對畝産糧稅有最低要求。對于東湖來說,有三分之一的地可以改為桑林,餘下土地的産出,足以交稅和養活當地人,甚至還有餘力應付朝廷時不時的征糧、赈災。在現在的農業經濟環境裏,比糧産,霍陽城雖有多熟産量高的特點,但遠不如東湖的精耕質優口碑好。
如果東湖的漁桑業效益日漸超越水稻,那霍陽城遲早能奪過第一糧區的地位,等到邵容二人和馮老板見過她田莊裏的投入産出比,這筆賬一算即清。屆時,若容家下定決心改田為桑,以馮老板在南部的米糧儲備,和漕運邵家一起,吃下東湖的一半糧食産量也不是問題,絕對能賺個滿盆滿缽。漕運、糧食跟鹽、茶一樣,在杜悅慈看來屬于國之根本、稅之大頭,太危險了,沒那麽硬氣的娘當背景,就別攬這個瓷器活。因此,她只借助周家之前的積累來布局,缫絲廠、布莊和錦繡閣,基本上就等于原材料、半成品和成品三個市場,前二者都是在別人地盤搶食,效益也一直不如後者穩定。如今她甩掉缫絲廠這個包袱,看似退出東湖,實則準備通過技術合作去控制原材料市場。
容家布莊沒有自己的獨立缫絲廠,因為在遍地織戶的東湖收購現成的粗紡紗錠,比收購絲繭方便容易得多。但有了紡織機之後,他們完全有實力辦起一個全國最大的缫絲廠,李家莊那幾百人根本不夠看。若容四娘只單純從她手裏購買紡織機,而不涉及深度合作,那麽,接下來她就繼續鼓搗織布機、印染術,分別找不同的合作者,每個環節分一杯羹。反正适用于做機器的硬木材,産地可是在南方,霍陽城也有數量最多的木匠手藝人。若容四娘有眼光,願意長期合作,那麽,她從中要個二成即可。掌握了原材料來源,容家已有的織布、印染等業務,靠她提供的其他技術和手段,更可進一步占據市場份額,最後壟斷全國織造業,搞出個東湖織造府,也不在話下。
有了容家在前面打頭陣,京城的周記布莊能得到最穩定的優質貨源,只要不貪心,專挑一兩種特色織品來經營,避免和容家發生沖突,收入不會差。何況,日後還有霍陽城的棉制品可以賣。再不濟就改成錦繡閣的京城分店,專賣成衣,走精品路線,引領京城時尚潮流。
杜悅慈把後續的全盤計劃給周锴祺交代清楚,孕夫大人差點被這一大手筆驚着胎,思前想後,作了個決定,将周家和杜家的産業徹底劃清界限。他只為周家保留錦繡閣和布莊,缫絲廠作價三千五百兩,算到周家賬上,以後投入到錦繡閣和布莊的整改上,多餘的錢歸杜悅慈。和容家的合作,周家日後也少不了得利,不再事事參與其中。杜悅慈本打算還是按兩家二八分成記賬,奈何周锴祺堅持,不願意讓周家再占媳婦的便宜,一定要撕擄開來。
“雖說,我也要為周家考慮,但,我是你的夫君,是杜家人,”周锴祺摟着她剖白心跡,“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是……”
婚前財産切割清楚也有好處,盡管仍負債累累,至少杜悅慈感覺家底又厚實了些!
#有財産的女人的家庭地位上升#
幹巴爹!= =+
************************
練字時分,杜悅慈一邊把賺錢大計和董世玉概述一遍,一邊借機在紙上列一些家庭娛樂項目。她出門逛街的次數還是太少了,根本不知道市井之間有什麽類型的文藝工作者,只能根據看過的影視劇瞎寫,一會再讓下人去打聽打聽。
不出意外的,董世玉也被她和容家的合作內容吓着了,拉着她追問細節。難得有一個他感興趣的話題,杜悅慈一邊練字,一邊給他解惑。
“這個計劃着實不小,只似乎,都是別人操心得多……”
“嗨,你直說我狐假虎威呗。我扯來這麽多張大虎皮,就是為了忙過前面這陣子,以後讓別人賺錢給咱們花。”杜悅慈得意地向他抛了個媚眼,“我一不貪心,沒有獅子大開口,二不吃獨食,有錢大家一起掙,上哪找這樣的好人吶。”
“……高風亮節,不為利往?”
“你當我是個視金錢為糞土的傻子啊?”杜悅慈忽然樂不可支地笑起來,“我哥從小教育我,你視金錢如糞土,金錢視你為糞土。我爹娘還抱怨過,我從小到大就是一化糞池……”
“……”
看到董世玉不可置信的笑意,杜悅慈樂得更歡了,“二哥還說,就是吃了視金錢如糞土的虧,所以他這朵鮮花才會插在牛糞上!”
“你還有一位兄長?”
“哦,二哥不是親哥,是大哥的愛人。”
杜悅慈兀自開心地奮筆疾書,完全沒注意到身邊男人一臉被雷劈的傻樣。等她交作業時,發覺對面的董世玉正襟危坐,很是嚴肅。
呃,難道剛才開小差、有幾篇寫得不夠認真,被發現了?
見她乖乖站着聽訓的樣子,董世玉頓時無語,拉過她坐在身邊,一篇篇認真看過去。但凡筆力虛浮多肉之處,皆被他毫不留情地點出來,偶有筋骨尚可入眼的字,能得他朱筆畫個圈。
至于內容嘛,董世玉閱畢,側頭含笑盯着她。
雖然他沒開口,但杜悅慈還是莫名心虛了。
總腳得正君SAMA氣場突然大漲,壓迫感十足,往往一個眼神丢過來,就讓她有種蹲角落裏畫圈圈的沖動,完全看不出之前小透明的痕跡!
“……那個,玉哥哥,我寫的是一些曾經見過的百戲,還有唱戲、說書什麽的,不曉得這兒有沒有,能不能經常請來家裏表演一番,免得你們在家無聊。”
“此事我來安排,你放心。”董世玉側身與她相對,執起她的雙手,認真地問,“你剛才提到,舅兄的愛人是,二哥?”
SOGA!原來是找到志同道合的戰友,更堅定了心中信念,所以氣勢大增?
歐尼醬,就算我們之間只有一個葫蘆娃的羁絆,我一樣挺你噠!
“他倆同窗二十多年,我在的國家不接受這樣的關系,他們非常不容易,經過快十年的艱苦抗戰,去年才到別的國家結婚。”
“……家慈和家嚴不反對?”
“大哥剛告訴父母時,的确鬧得不愉快,後來還是接受了。二哥家裏到現在都沒原諒他,已經斷絕關系了。”雖然很想表達無條件支持攪基的正确态度,但她還是實話實說,“若是有得選擇,我也不希望大哥走這條路,太艱難了。不過沒辦法,他天生如此,作為親人,我們舍不得他孤立無援,更加辛苦,所以最後只能妥協,支持他的決定。”
“你家裏是男子承嗣,子嗣問題……”
“可以領養,或借腹生子,不用進行身體接觸那種。”她糾結了一下措辭,“我為了幫大哥說服爹娘,曾經說過要多生一個孩子,可以過繼給大哥……不過,爹娘反而不同意,他們不希望我為了別人,而決定這種人生大事。”
“……你不喜孩子?”
“喜歡啊,但孩子不是必需品吧。有個談得來的伴,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這樣的一生已經很圓滿了。”怕董世玉誤會自己暗示不想和他生葫蘆娃,杜悅慈趕緊補充一句,“當然現在也不錯,孩子不用我來生,還能跟我姓,占大便宜了……”
“阿慈是個好姑娘。”
杜悅慈笑得見牙不見眼,“玉哥哥你真有眼光!”
董世玉遲疑猶豫了好一會,忽然松開她的手,鼓足勇氣,低頭将她抱入懷裏。他的手不知道該放哪兒,在她的背上拂了幾下,像被火燙到似的抽離,停留在肩頭和發頂。杜悅慈也沒好到哪兒去,無措地任他摟着,又不敢随便碰他,額頭抵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