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7)

如焚,立刻揪着粉衣姑娘轉身離開,“回花廳。”

結果剛到花廳的院子,孟正君帶着一衆小厮詫異地看着她,“杜娘子怎的在此?董正君适才已經先行離去。”

杜悅慈目光沉沉,手心出汗,不知道自己的那點兒準備能不能應對不按常理出牌的孟正君,卻也沒和他糾纏,快速告辭。

空無一人的府衙側門,又是一位看門的大媽告訴杜悅慈,剛才董世玉着急回去,自己攔了一輛馬車,把杜家的馬車留給她,還讓她盡快趕往西玉街彙合。

遠遠駛來的确實是自家馬車,但董世玉絕不可能扔下她自己先走,杜悅慈這會已經肯定他被困在某處,孟正君這段時間的熱絡不在于交好,而是別有所圖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了!她沒有和一個仆婦較勁,看了一下周圍,從知府家下人送出來的食盒裏取出一筒東西和火折子,點燃後飛起一道紅色的抛物線,嘭地一聲在半空中炸響。

府衙所在的巷子兩頭沖過來幾個人,趕車的周大娘也跳下車,快步跑到杜悅慈身邊。

“去把夕官的人都帶過來,再去一個找小秋,若他和夕官沒事,也叫過來。另外,再找個人去江府說一聲,別漏了府衙的小門、角門。對了,別忘記在陶然居、觀隴居、雲亭、悅文幾個地方,和客人們說道說道。” 此時府衙的看門大媽早已溜了進去禀報主子,杜悅慈非常冷靜地看着身後緊緊關閉的朱門,以及似乎透過門縫落在自己身上的某道視線,一一吩咐下去,“剛才,趙知府家的孟正君說了,我們家董正君就是從這個門離開的府衙,現在,你們,去告訴城裏的老百姓,根本沒有這回事。”

“回來後,別忘記和趙知府問一聲,為什麽一個嫁了人的男子要以勢壓人,天天叫另一個已成家的男人來作陪?還藏起來不讓人夫妻團聚?”

杜悅慈的聲音輕柔,一字一句,得了令的下人立刻四散開來,很快巷子外就有聚過來看熱鬧的人,周大娘警惕地掃視周圍,護住她。

“周媽,咱們的人來了以後,就一句話,”杜悅慈一邊醞釀淚意,一邊判斷第一批靠過來的人是敵是友,“只要今天能進了這個門找到玉哥哥,我不在乎名聲和前途,怎麽難聽怎麽說都行。”

光腳不怕穿鞋的,比起自己,孟正君應該更寶貝自己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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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兩小時,杜家的下人在劉大姐的大嗓門加持下,穿過看熱鬧的人群裏,沖到府衙側門,一根燒火棍砰砰砰地敲起來。

“個殺千刀的浪蕩貨!居然使出這等下作手段!扣着別人家夫君不放……”劉大姐沖過來像護着小雞仔似的半扶着杜悅慈,“我們家主心裏苦啊!”

本來只是飽含熱淚的杜悅慈聽到後頭的芮家親衛說芮夕航和江知秋馬上過來,立馬畫風一轉,哭唧唧的小聲啜泣,“夫君身子不舒服,還得天天來……剛才他們還說,夫君自己跑出去了,如果我不……以後都見不到……嗚嗚嗚……”

杜家守巷子口的下人立刻附和。

“我和馬六姐一直在那頭喝豆花,沒見什麽大家公子的馬車過去啊。”

“哎喲喂!別說馬蹄子了,大太陽下連個鬼影都沒!”

劉大姐那一通敲,府衙側門開了條縫,換了一位身板更彪悍的大媽出面,“誰敢鬧事……”

“冤枉啊!大家給評評理,我們公子就沒離開這個門,地上一道車轍子不見,人總不能平白沒了吧?”壓倒性的音量攻擊讓門內人頓時啞巴,劉大姐帶着人和燒火棍卡着門縫,就是不讓裏面的人關門,回首一指周大媽,她的手裏還捏着一沓制式一致的帖子,翻開的內頁落款隐約可見‘孟’字,“這大半個月日日不落,這個催來那個勸,非逼得我家公子帶着年輕的小娘子上門,還有人天天躲在角落裏看個夠!安的什麽心喲!”

如果說之前的吃瓜群衆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聽這種貴人陰私被嚷嚷出來,別有一種刺激心理,這下看到明晃晃的物證,又見梨花帶雨的杜家娘子那叫一個我見猶憐、弱柳扶風,頓時一片嘩然。

“小姑娘長得俊就是容易惹是生非。”

“不至于吧?知府家的下人這麽大膽?”

“下人怎麽做的出來!要我說,京裏的人也太不地道了……”

聽到民間輿論往自己想要的方向一路歪過去,杜悅慈一邊憂心忡忡地抹眼淚,一邊納悶側門鬧成這德行,趙知府還能如此沉得住氣,後面的靠山得多硬?

菜市場般的喧嘩中,芮家來的彭大姐忽然帶着七八人,擠開人群向杜悅慈跑來。

“禀家主,知府家下人剛才想把攝波和迦葉從角門帶出去滅口,被姐妹們發現救了下來。”

迦葉白着臉軟了腿,連站都不會站了,攝波年紀大些,勉強支撐把話說明白,“本來只是喝茶,突然有幾個粗使仆婦進來,指揮小厮把我倆捆了,公子,公子被他們帶走,好像關起來了。”

一句話掀起軒然大波,杜悅慈心頭一痛,哭得更狠了,顧不得等芮夕航的支援,直接下令開了府衙的側門。

在杜家下人和吃瓜群衆的合力下,知府家側門死守,杜悅慈站在最前面與知府家幾個眼熟的大媽、妹紙對峙。

“交出我家夫君!”

“快放了董公子!”

“她們這是心虛了!”

“知府就能仗勢欺人?”

打頭一個衣着最光鮮的仆婦指着湧進來的人流色厲內荏的大吼,“擅闖府衙可是死罪!”

吵吵嚷嚷間,一位華服女子在護衛的環繞下走到她身邊站住。

“強搶良男也是死罪。”這位熟女的聲音頗為威嚴,話音落下,她的護衛之一唰地白刀出鞘,直指知府家沖在最前面的大媽。

事态急轉直下,圍觀群衆立馬安靜如雞,知府家仆婦忙不疊地後退,驚恐地瞪着閃着青光的鋒利刀刃,癱成一團瑟瑟發抖的鹌鹑樣。

杜悅慈也驚訝地看着這位一言不合就拔刀的霸道女漢子,哪裏來的應援團這麽給力?連臨演的道具看起來都是高檔貨!

☆、只是個噩夢

凝重的氣氛詭異地蔓延開,門外望不到頭的人群忽然被幾匹快馬和一輛馬車分開,芮夕航直接縱馬沖進門裏,看到媳婦兒哭得好不凄慘,直接怒了。他一手抄起杜悅慈,一手持鞭,在知府家那群鹌鹑身上抽了一下響亮的空鞭,“滾開!給我殺進去!”

以霸道女總裁的護衛打頭,周大媽和彭大姐帶着杜家下人一路披荊斬棘,推門進院,芮家男親衛持刀拿劍,氣勢洶洶地擁着杜悅慈沖到府衙後宅的第一道防線垂花門外。好些小厮手腳發軟地四散往裏跑,有個年紀很小的男孩不小心摔到江知秋腳邊,頓時引起一片忙亂。

釵亂鬓散的孟正君在下人扶持下跌跌撞撞挪出來,氣得黃臉發白,抖着手指罵不出話。主子不張口,下人們看着明晃晃的刀劍,更不敢吱聲。

淹沒在衆人中的杜悅慈眼尖地看到偷窺的那個富大媽的身影,一指西府海棠那個角落,“就是那個女人天天偷看我!”

沒等彭大姐有反應,霸道女總裁的一名護衛直接甩出一把袖劍,雪光掠過,正要逃跑的富大媽在距離面門不過一寸的劍柄前停住腳步,目露戾色。

從互指鼻子聚衆對罵的市井模式,到持械鬥毆砍你全家的古惑仔風,再到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武俠片,畫風轉變太快,實在讓吃瓜群衆太始料不及,心很方!

“本,本君在此為賢伉俪作保。”不愧是霸道女總裁,在場唯一一位淡定如常指揮若定的扛把子,“妄動者殺。”

杜悅慈感激地看她一眼,顧不得眼下的神轉折,一個勁兒催芮夕航,“夕官,快去找玉哥哥!”

這時江知秋靠近芮夕航說了一句什麽,芮夕航一鞭子抽到孟正君腳下,拉着杜悅慈往裏邁,後面自發跟上十來個親衛。

這一擊力道十足,在青磚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鞭痕,崩裂的碎石塵土把孟正君被吓得往後倒仰,失魂落魄地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終于引來了趙知府母女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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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杜悅慈被芮夕航半扶半抱,目的明确地繞過正院一路往小厮們住的後罩房大院而去。

看到院門時,裏邊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芮夕航直接下令,“一間屋子都別放過。”

杜悅慈不知道芮夕航怎麽确定董世玉在此,但她很快看到了一間大門上鎖的廂房,“那兒!”

不用芮夕航發話,幾個親衛過去一頓砸,踹開門後,東暖閣居然還有一道鎖。

親衛們繼續砸,杜悅慈一想到董世玉被囚于重重深院,孤立無援,就心疼難耐,手腳發虛,芮夕航幹脆半抱着她進門,吩咐親衛們去其他地方再找找。屋裏厚厚的布幔糊住窗戶,一絲光不透,好不容易适應了黑暗,夫妻倆才看到地上、床榻一片狼藉。

“玉哥哥?你在不?”

一陣噼裏啪啦的轟然巨響,窗戶邊的博古架應聲倒地,露出一個搖晃的身影,正是大家一直在找的董世玉。

“……你來接我了?”

蒼白的面孔,無神的眼睛,氣若游絲的異常語調,董世玉似乎又變成了杜悅慈新婚之夜所見的那只驚弓之鳥。

杜悅慈撲到他懷裏大哭,“玉哥哥,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別怕!”

董世玉突然箍住她,身體一晃,玉傾山頹,整個人癱了過去,旁觀的芮夕航趕緊撈住他,免得壓趴了嬌小的媳婦兒。四名親衛拖來一張短榻擡起董世玉,跟在芮夕航和杜悅慈身後一起往外走。

看到杜家一行人奇跡般地出現在垂花門處,擡着個臉上蒙白布的人,本來哭天喊地的孟正君一下子啞了聲,驚恐地死死盯着生死不知的董世玉。江知秋驚吓過後,馬上抖着手跑過來查看董世玉的情況,當場靜可聞針落。

(杜悅慈:倫家是外地人!只是擔心老公關小黑屋久了,猛然見到陽光傷了眼!這是一種科學的防護手段!不曉得你們這兒的習俗是活人臉上蓋白布不吉利嘛!╮[╯V╰]╭)

哭得肝腸寸斷的杜悅慈奪過芮夕航的鞭子,第一次爆發尚可一看的武力值,狠狠抽向孟正君。

“你個不要臉的死賤人!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麽折磨我夫君!我和你拼了!”

趙知府見到‘死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轉眼夫君身上就多了幾道血痕,老臉一黑,羞惱地瞠目怒吼,“來人!給我拿下這個以下犯上的女人!”

雖然她的咆哮淹沒在孟正君聲嘶力竭的吶喊中,不過其他人還是聽到了,一些衙役服飾的大媽猶豫着靠過來。

芮夕航長劍出鞘,“我看看誰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我媳婦兒。”

杜悅慈發洩了一下心中恨意,看到江知秋表示董世玉沒事,只是昏過去而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停了手,壓下芮夕航的劍,向着旁邊看戲的霸道女總裁直接下跪。

“民女杜悅慈,見過四王女,還請貴人寬恕民女擅闖府衙之罪。”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趙知府腳一軟,直接跪趴,孟正君幹脆就暈了過去,其他人直接傻了,連下跪都忘了。

“咳咳,杜娘子好眼力。”霸道女總裁被點破身份也不惱,反倒變得愛笑了,“請起。”

“懇請貴人先讓我的夫君們回家安歇。”杜悅慈賭對了這人的身份,自己也有點方,慢慢起身,一下子腦中轉過許多狠厲念頭,輕嘆一聲又抛開了。

“準了。”

杜悅慈讓芮夕航帶着所有人離開,她一個人留下,還特意和昏迷中的董世玉說了一句,然後便乖乖站在四王女右側,和知府家下人以及王府護衛們一起,圍觀躺屍的孟正君和跪着不敢擡頭的趙知府。

“這趙家下人果然不少啊。”四王女笑眯眯地開始處理眼下亂相,“要等本王用刑才肯開口?”

簌簌發抖的趙知府張口結舌,他現在還有些不明白為何軟糯的杜娘子居然從府衙後宅擡出一位夫君,也不明白自家老公為何被狠抽一頓,更不明白腫麽圍觀群衆突然就站出來一個四王女!

“下官,确實,不知情。”

還是伶俐的趙蘿莉知機,掃一眼被王府護衛綁成粽子的某大媽,壯着膽子跪下,“啓禀貴人,此間并非全是趙家下人,還請貴人明察。”

四王女沒搭理她,對着身邊護衛丢個眼色,那位精幹的中年婦女站出來,指着趙知府從衙門帶來的衙役們,“把這些下人都拿下,如有遺漏,視同共犯。”

衙役們忙不疊地繞過趙知府,麻繩木枷挨個上,不多會就将垂花門周圍的知府家下人捆了個結實,包括裝死的孟正君。

誰知這一通忙亂只得了四王女一個皺眉,中年護衛立刻喝罵一聲,“裏面的人留着給誰?都沒腦子麽!”

不到一小時,連剛才守角門的那位白發老太都被捉來了,此時四王女早已和杜悅慈進了花廳,反客為主坐着喝茶,而趙知府和趙冬華還跪在旁邊。

四王女好整以暇地問杜悅慈,“杜娘子如何識得本王?”

“民女不認識貴人,猜的。如果猜錯了的話,可能得麻煩您配合一下演戲,先過了今日難關。”

能帶這麽多護衛,身手比一般将士更好,而且一出手就敢殺人的主子,也就高高在上的皇室了吧。女帝五十聖壽剛過一個月,一般人哪舍得這種刷臉機會,也就四王女有可能特立獨行。再說了,真認錯人,只要霸道女總裁不當場揭破,大不了事後想辦法搭上四王女這條線,讓女總裁真的成為四王女的人,假戲真做就是。

“原來如此。咳,那依杜娘子所見,眼下如何收場是好?”

“全憑貴人做主。”杜悅慈覺得四王女的态度異常友善,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不過今天承了她天大的恩情,除了不确定董世玉受的刺激有多嚴重,其他事應該都能順利解決,于是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剛才有個小家夥兒給我報了信,還請貴人擡擡手。”

“此人呢?”四王女下巴擡起的方向正對着一臉灰敗的孟正君。

“私擄良男罪責幾何,應是趙知府的業務範圍。”

“趙知府不介意本王越俎代庖吧?”四王女根本沒回頭看一眼趙顯晨。

趙知府苦着臉,不知說什麽是好,唯唯應諾。

有了貴人好辦事,杜悅慈覺得現場沒自己啥幹系,申請回家準備晚飯,給貴人接風洗塵。四王女慷慨放行,大方地派人護送,便于杜悅慈詢問自己的口味喜好,然後牽着百來只走小碎步的粽子,占去了知府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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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世玉覺得今天挺倒黴,先是要應酬某個皮笑肉不笑的知府家眷,聽他說些攀炎附勢的廢話,後來居然做了個噩夢,被一群兇神惡煞的小厮拖着扔進一間黑漆漆的屋子裏落了鎖。然後一個滿臉橫肉的婆子耷拉挂着月洞門似的嘴角,搜刮走他身上的所有飾物,翻起三角眼,施舍般教訓一句,‘識相點就老實聽話,日後有的是榮華富貴。’

真是笑話!

他要榮華富貴有什麽用,連阿慈的一根頭發絲都……

門外誰在說話?!

這聲音!

他死也忘不了,在最屈辱的那一晚之前,正是這把尖細的陰嗓,帶着幾個野蠻的女人,将他從婵親王的宴席上擄走,塞到逼仄的車廂裏,送到那個惡心的女人身下!

曾經的恐懼像潮水般湧過來,董世玉已經分不清這是噩夢還是現實,一想到有可能再落入三王女之手,他就恨不得立即死去。黑暗的屋裏只有快要窒息的粗喘,手足所觸只有結實的桌椅床櫃和被褥,沒有任何小件物品,連自殺的工具都找不到!

他想過撞牆或咬舌自盡,卻始終狠不下心,始終舍不得心裏最愛的那個人。

好像過了幾天幾夜,又好像過了幾年,當陷入魔怔的董世玉終于看到一絲絲陽光透進來時,似乎聽到了最美妙的聲音。

好像是他的阿慈……

阿慈……

來接他回家了!

當董世玉再次有知覺時,半夢半醒間只覺得一片白茫茫,頭暈目眩,耳邊嘈雜紛擾,不知身處何方。

是不是死了?所以臉上蒙着白布。

可是他沒有真的想死,他只是一直在想阿慈,沒有想過別人!

好像真的聽到阿慈的聲音!他的魂魄找到回家的路了?

董世玉拼命地睜開眼睛,想最後看一眼心愛的人,忽然眼前迷障一破,落入一雙熟悉的晶亮淚眼中。

“玉哥哥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原來,那一切只是個噩夢!

☆、人貴自知之明

為了犒勞拔刀相助的四王女,杜悅慈安撫好董世玉的情緒,和四位夫君通報一下目前所知的情況,安頓好下人,便磨刀霍霍向廚房。

時間有限,滿漢全席是不可能了,但一席官府菜還是來得及的!

看着家主大人腫着紅彤彤的核桃眼,殺氣騰騰地殺魚剁肉,廚房裏的閑雜人等噤若寒蟬。

眼下霍陽城無人不知,趙知府家的孟正君不安于室,拿捏董正君,試圖要挾家主就範,險些鬧出人命。幸虧青天在上,微服出游的四王女路見不平,主持公道,才讓氣焰嚣天的孟正君服軟。至于頭上差點綠雲罩頂的知府大人,眼昏花,心糊塗,這會才認清娶的是個‘豬狗棍’。

“豬狗棍?”剛料理完一道蔡花鴨子的杜悅慈好奇地問立下大功的小花。

“就是罵那些偷着爬牆的男人!若是生過孩子的,直接去勢後賣為賤奴,沒生過的,吃了果送去灰樓,随便懷一個再去勢。”

杜悅慈再次被大夏國男人地位極其低下的現實刷新一臉,但她一點兒不後悔用這種謠言對付孟正君!事情沒落到頭上,誰都能當聖母,孟正君膽敢對董世玉下手,就要做好不死不休的準備!

有了鬥志,杜悅慈做菜時的動作更麻利幾分,務必讓救命恩人今晚吃得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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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花鴨、黃焖魚翅、草菇蒸酥、麻醬腰花、雞湯魚卷、香菇肉餅、汽鍋雞、桃花泛、麻蓉包、清湯燕窩、蛤蜊菠菜、鮑魚牛尾湯等十幾道燒、燴、焖、蒸、扒、煎、烤荟萃的官府菜擺到四王女面前,原汁原味,色、香、味、形、器俱佳,想吃雞就能品雞味,要吃魚就可嘗魚鮮,絕沒有其他異味、怪味來幹擾菜肴的本味。本來還端着架勢的四王女眼睛一亮,趕走布菜試毒的護衛,抄起筷子就上嘴。

這一頓杜悅慈可是拿出了最大的誠意,連酒都是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白酒,就希望讓貴客心滿意足。按常理應該等孟正君這邊塵埃落定再行酬謝,但她想着自己也不圖抱什麽皇大腿,好歹能揪着黃馬褂的衣角,不被趙知府或孟正君身後的靠山壓成肉餅就好,趕早不趕晚,當天恩怨當天了。

“娘子好手藝!”

杜悅慈差點回一句‘官人過獎了’,還好憋住了,“今日多謝貴人相助。”

“本王癡長幾歲,杜娘子不介意,便以字相稱吧。”

“……民女無字,也不知貴人名字。”

情報工作不到位,杜悅慈也很遺憾,誰能想到皇室之人會埋伏在吃瓜群衆中,讓自己享受一把小言女主特有的待遇?再說了,‘悅慈’二字翻譯過來就是‘喜歡老媽’,和杜哥的‘慕嚴’配對,怎麽取字臣妾真的不會!

“唔,本王小字紫韶。”四王女對她的無知并不意外,很幹脆地代勞,“見之悅之,慈也善也,不如取‘見善’二字?”

“多謝紫韶姐姐賜字!”

杜悅慈這句謝說的真心實意,得四王女取字,和直接抱上大腿沒什麽區別了,哪怕三王女再次抽風向董世玉出手,自己以平民之身也不見得會任人揉搓!

“聽說見善是從海外而來?”

“是呀,一覺醒來天翻地覆,這麽快就過去了一年多,連娃都有了……”

“去年你在珍馐彙大放異彩,連宮中禦廚都用了那個什麽鍋鏟,今年怎麽沒繼續參加?”

“論專業比不上正經大廚,再說,現在也不怎麽缺錢。”

“接下來有何打算?”

“下個月沈岳父來過年,天冷了開始往外賣棉服試試……”杜悅慈感覺四王女的眼神有些異樣,猛然醒悟人家問的可能不是家長裏短,趕緊扳回正途,“那個,雖然不知孟正君為何突然如此喪心病狂,左不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并不是我能插手的事。”

“不想讨回公道?”

“說不恨是假的,我目前還沒能力去做些什麽,更不願讓他擔心。”

“見善過謙了,依你之能,有朝一日位極人臣也并非難事。”

“人貴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是我最不擅長的。”

不知不覺,一夢臺裏只剩下四王女和杜悅慈兩人,四王女稍微收了些笑意,呷着小酒,漫不經心地開口丢一個猴賽雷。

“你可知,趙顯晨是三姐的人,而孟氏身邊那群人,卻是二姐派來的。”

沉吟許久,杜悅慈才回答,“我與夫君成親至今,除了董二姨調任之前有幾飯之誼,從未與京城聯系過。前塵往事我們不追究,是不想讓這種肮髒的交易摻和到以後的日子裏。如今得紫韶照拂,還請代為告知尚書大人一句,我等定安守一隅,恪盡本分,時刻不敢忘形。如有差遣,但請随時吩咐。”她先點明自身立場,再送上一截通往尚書府的臺階,然後強調一下自己是老實良民,之前沒有借尚書府的勢,之後也不會污了四王女的名,最後表達了在這些前提下積極報恩的态度。

“本王離京不久,便聽說大姐密奏母皇,告了二姐欺YIN良男、嫁禍三姐之事。”

聽到這話,杜悅慈微微睜圓了眼睛,之前她對孟氏的動機有過許多猜測——比如孟氏從小就對董世玉這種別人家的孩子嫉恨萬分,所以看到虎落平陽馬上來欺,找找存在感;也想過是不是三王女後院某寵得知了董世玉的存在,特意讓孟氏找回場子;甚至鄙薄過三王女或許發現董世玉才是心中的白月光所以想回頭是岸。沒想到真實情況更複雜,深深地攪合到了立儲之事裏。原來害了董世玉的罪魁禍首是二王女,三王女或許是撿漏,或許是截胡,而這條小辮子不知怎麽被大王女揪到,所以挑好時間告上一狀,讓女帝這個五十壽誕過的很是熱鬧!

“這是紫韶在府衙之外圍觀許久才出手的原因?”杜悅慈很快恢複平靜,幽幽嘆口氣,“若紫韶拿定了主意,還請和董尚書商量一二。至于我,如有可能,無論如何也不願夫君再聽到壞人的只言片語。”

孟氏或許是得了二王女的令,要拿捏住董世玉這個苦主,具體要把人怎麽着,可能孟氏并不知情。不過眼下情狀完全可以定性為兩位王女知道事跡敗露,不約而同想到殺人滅口,分別走了孟氏和趙顯晨的路子。活着的董世玉是最佳人證,若站出來坐實了這事,兩個混蛋王女的名聲就徹底完蛋了。

可是,誰的夫君誰心疼,就算董世玉點頭,杜悅慈也不想讓他再次揭開血淋淋的傷疤,一輩子和兩位王女綁在一起,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知見善對眼下朝局有何見解?”

沉重的話題突然轉到高大上的政治議題,杜悅慈略為茫然,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斟酌開口,“我覺得吧,要真有什麽,早就到手了,一直沒得到,才說明不是自己的。”

大夏國可不是滿清那種‘接下來立誰當老大咱們開會讨論一下’的異族風格,人家是板上釘釘的嫡長制。現在有長無嫡,如果大王女有戲,早八百年前她爹就能提位份了。二王女也是同理,皇貴君距離皇正君沒多遠,一步之遙偏偏就是邁不過去,若女帝看好他女兒,會差這一點名分不給,讓死人壓他頭上麽?所以杜悅慈一直認為最有競争力的是三、四兩位王女,除非武力橫掃,否則別人沒戲。知道三王女欺負過董世玉,她就成了堅定的四四黨,還曾想過字寫得好了後,以《唐詩宋詞三百首》全方位碾壓三王女的酸名!

“見善可願進京助本王一臂之力?”

雖然知道這個問題很危險,雖然知道人家開口了自己應不應其實結局沒太大區別,但是作為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小財務非文科生,竟然被一位充滿王霸之氣的真龍天子邀請參與奪嫡大計,這種FEEL太新奇!原諒寶寶還沒來得及接通感受害PIA的那股腦電波!除了‘活久見’、‘哔了狗’、‘寶寶棒棒噠’、‘啊喲你好有眼光’、‘原來寶寶也有女主命’等破廉恥的彈幕之外,刷不出其他有用信息!

也許杜悅慈的面部表情有些古怪,超乎四王女的想象,這位雄心壯志的女強人露出一個輕松又無語的笑容,“有什麽問題?”

杜悅慈砸吧一下嘴,揉揉臉頰,端回一張正直臉,頗為費解地反問,“我有什麽用呢?能幫什麽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書都沒看全,字也寫不好。”

她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拒絕,更像自言自語,“我覺着吧,一個人能做也能做好的事情分兩種,一種是出自私心的小事,比如想賺很多很多錢,吃許多好吃的,另一種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哪怕自己不落什麽好處,也心甘情願,因為成就感非常大。”

“您看到我有用,是因為做出來的一些東西對所有人都有好處,不管奴仆皇室,男女老幼,哪怕是我最讨厭的壞人,都能用上。而我從中賺些小錢,養家糊口,吃喝玩樂,便滿足了。”

“對于想做也有把握做好的事情,不管我在霍陽還是京城,不管我在随侍在權貴之側,還是陪着夫君們厮混,也不管我奉四王女為主,還是視紫韶為友,都沒任何區別,結果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所以,紫韶,你希望我怎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 懶作者在争奪筆記本使用權時,經常惜敗于執着打屁股的家主大人,所以這個更新頻率……

☆、上窮碧落下黃泉

經過一場擺事實講道理的推杯送盞,四王女成功地為杜悅慈的酒量和‘隐士’之風所折服,也不提讓她進京的事了。雖然不知道四王女本人到底怎麽想的,但另一位當事人覺得,其中一個重要原因說不定是怕她進京後雜事纏身,沒時間釀酒!寧可犧牲一位民間禦廚,酒也不能差半分!

至于後事如何發展,杜悅慈不想打擾董世玉,但又怕自己的信到不了董尚書的手中,于是琢磨着是不是給二姨這位禦史報個訊。她提筆剛寫下個擡頭時,引泉來禀,白掌櫃要送節禮回京,特來請示要不要幫忙順路捎信。

杜悅慈嘆一聲‘噫籲嚱,連個尚書府的下仆都能當自己是個可以耍的傻子’,裁掉給董二姨那封信的擡頭,讓引泉打發掉白掌櫃,另寫一封給芮将軍。雖說文武分家,可芮将軍想要和董家當權人搭上話,怎麽也比自己這個見棄的兒媳辦法多。

杜悅慈沒寫董世玉在四位成年王女角力中扮演的倒黴角色,只是以假當真,充分的誇耀一下自己的花容月貌,憐命運多舛,不幸被知府家的破落戶看上,以武力值較弱的董世玉為質,逼她就範。虧得四王女神兵天降,救一家人于水火之中,又惜她聰明伶俐人漂亮,乃廚中清流、酒中白蓮,特賜字‘見善’。有了四王女這一出,以後不會有人敢輕易欺負她,請各位丈母娘們放心!

作為一個沒有學過厚黑、不懂宮鬥宅鬥朝堂鬥的弱雞中的戰鬥姬,杜悅慈很希望信裏能表達出自己的真實意圖——芮岳母如果真的放心的話,會替四王女遞個話給董岳母,讓她也放放心;如果芮岳母很不放心,四王女的事也值得和董岳母透個氣。那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讓董家有另外一個渠道知曉自己對董世玉的真實想法,不要功利地認為棄子撿回去就能用,那也要看看她這個棄子的主人是不是同意。

杜悅慈的信和芮夕航的家書一起快馬發出,她再抽空将萬香樓的地契送予四王女,明言答謝救命之恩,惹得白掌櫃又就着節禮一事往杜家跑了四五趟。半月後她打點好了送往京城和西隴的節禮,卻仍然沒有附上只言片語,連押車的隊伍都是邵文君推薦的一幫老江湖,沒有一個杜家人。

看着白掌櫃的車馬跟在自家車隊之後駛向京城,杜悅慈不太愉快地開了一下腦洞——四王女橫空出世,府衙的一幹公務員老實如雞,孟氏‘私擄良男’的罪名已定,但趙知府母女和其他後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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