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

攘外必先安內,杜悅慈收拾了情緒,和芮夕航簡單洗漱一下,依偎在一起說話。

“夕官,我相信你不會帶着翩翩離開我,若是沈家仍然覺得我不夠好……”

“不用管他們!你不能不要我!”

“我當然不可能放棄你們父女倆,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我再不濟,也會竭盡全力護着你和孩子的。”杜悅慈帶着歉意給了芮夕航一個深吻,“我也有不對,不該誤會你,還吼了你。”

“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早點兒說實話。”芮夕航纏着她再來幾下,“雖然家嚴不在這兒,我也不會一槍一個,不過,有我在,誰都休想動你一根頭發。”

一對腫着眼睛的小夫妻相視一笑,芥蒂全消,頭抵頭地親熱一番。

“掃茶、挑雲和林公公,都因為呂紅妹上門之事,對翩翩多有忽略,才讓她着涼,不能不罰,但這只是其一。”溫情過後,杜悅慈認真地說起正事,“不管他們擅離職守的理由是什麽,是好心幫忙排解糾紛,還是事關己身一時忘情,或者另有緣故,在我看來,在他們眼中,都沒把你的吩咐當成最重要的事來看待。”

“那……”

“先聽我說完。”杜悅慈蹭蹭他的臉頰,“我不介意他們将家裏的事告訴岳父,這樣能讓長輩們更放心,但這麽做的前提是你同意,而不是因為他們得了岳父母的命令,不用經過你的許可就如此行事。同樣的,我也希望翩翩身邊的人,打心底把她看得最重,而不是因為我們的話,才重視她。奉誰為主,便只能有一個主子,他們在這一點上的過錯,我無法原諒。”

芮夕航點點頭,“我明白。”

“至于怎麽罰,我個人意見是不能再貼身服侍你和翩翩,可以調去外宅。比如去蒙學再訓練一支男親衛,或者幫忙與滕老板跟進棉花種植的事,林公公可以和小秋學接生,說不定能回西隴大展拳腳。雖然少了體面,但不會浪費他們的才能,要補上誰,具體的你和岳父商量着拿主意吧。”

杜悅慈有點不确定自己的處置會不會太嚴苛,畢竟沒和董世玉商量過,她沒底,結果芮夕航想的比她更簡單。

“我本想把他們都送回給我爹,不過這樣也挺好。”芮夕航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情緒有些低落,“其實也是我的不對,一向不注意這些小事,都是我爹交代他們這個怎麽做,那個做什麽,所以他們聽我爹的比聽我的更多。”

“沈家來幾個人,他們就方寸大亂,既然他們都這麽想回西隴,要不要問問其他人的想法?畢竟家人親友都在那邊,思歸也是人之常情。”

芮夕航把董世玉請進來,和掃茶三人說了一番話,三人臉色各有不同。林公公抖成篩糠,挑雲哭得稀裏嘩啦,只會喊‘小的知錯了,求公子恕罪!’而掃茶急切地狂磕頭,“小的從無二心,絕對沒想過離開公子回西隴。”

杜悅慈被掃茶磕出血的額頭吓了一跳,“你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芮夕航上前去拉,掃茶才老實跪好,滿面血淚,讓人不得不動容。

董世玉輕敲一下茶蓋,心疼地看一眼杜悅慈核桃樣的紅眼睛,慢條斯理地開口,“先起來回話吧,掃茶你來說說,今天是何情況。”

“小的今日剛給大姑娘喂完水,吳媽派人來報,西隴呂校尉上門求見,拿的是九爺的帖子,指名要見小的或挑雲。小的便讓挑雲去找彭大姐和徐大媽出面,沒想過一會有人來報,那個呂紅妹對挑雲說了,說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話。小的怕,怕事情鬧大,就拜托林公公看顧大姑娘……”

芮夕航一拍炕桌,怒吼道,“這愣頭驢找死!”

董世玉溫聲問挑雲,“挑雲,呂校尉可有對你無理?”

挑雲愣了一下,“我說她無理取鬧,家主不在,哪有大冷天的非要見剛出生的小孩子這種道理,她,她說我胳膊肘往外拐,日後饒不了我。”

“就這些話,讓你不顧大姑娘非得出面?”董世玉盯着掃茶追問一句。

掃茶偷瞟了一眼杜悅慈,嗫喏道,“前些天有信來,說九爺想過完年接公子和大姑娘回去,以後馬場那幫沈家軍就都歸公子和大姑娘了。那個,那個呂紅妹,是九爺的得力助手,若日後,公子再嫁……挑雲并不知情,我,我怕那人亂說話……”

杜悅慈心中發寒,馬場在這個年代相當于坦克了吧,以總裝備部的歸屬權為籌碼,芮夕航的個人意願在芮将軍的心中有分量麽?

芮夕航一腳踢飛腿邊矮凳,氣得想殺人,董世玉攔住盛怒的芮夕航,問到林公公身上,“公公與呂校尉是何淵源?”

林公公身子一抖,又癱下來,重重嘆口氣,“老奴兄弟二人,兄長早逝,侄兒正是呂校尉的正君。”自從知道呂紅妹對芮夕航有意,他就為侄兒擔心不已,所以今日照顧小主子時頻頻走神,出了差錯。

董世玉看着杜悅慈和芮夕航一個呆一個怒,便為今日之事下了結論,“掃茶知情不報,擅離職守,降為二等,日後打理馳風院。挑雲雖情有可原,罪在疏忽,罰半年月錢。林公公照顧不力,罰一年月錢,日後呆在仁心堂吧。”

賞罰分明,三人沮喪地接受現實,董世玉再給顆甜棗,“呂校尉之事,到此為止,切勿外傳。周嬷嬷家的大女兒想求娶你二人,你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王府禦醫和乳公不日即到,林公公好好把握機會,莫要再失了禮數。”

打發走三個下人,暴走的芮夕航又氣又委屈地拉着杜悅慈,想解釋又覺得無從開口,一張臉上大寫的憋屈。

杜悅慈也不曉得說什麽好,故作輕松地拍拍芮夕航的腦袋,然後佩服地看着董世玉,岔開話題,“還是玉哥哥厲害!”

“分內之事。”董世玉憐惜地取了香脂給她擦一下眼周,不甚在意地提醒一句,“呂校尉來時,似乎不知四王女在府上吧?”

杜悅慈眼睛一亮,沈九爺若是知道四王女在她家,應該不會允許呂紅妹這樣橫沖直撞。不管将軍府和沈家軍如何博弈,在四王女已經介入的情況下,恐怕都會選擇按兵不動。

“你是說……”芮夕航不知道想起什麽,擰着濃眉想了好一會,安撫地親了一下杜悅慈,轉身跑了出去。

杜悅慈知道他怎麽都得跟沈岳父通個氣,也不生氣,反正有杜家鎮宅之寶四王女在,誰都休想搶走她老公!

(再次被忽略的翩翩小盆友:ZZ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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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夕航回來後,告訴杜悅慈,呂紅妹剛正了骨,就被沈岳父送回西隴,而沈九爺補了一大筆見面禮,附上一封信,言明不會帶走芮夕航父女倆。随之回來的彭大姐等人安靜如雞,捎帶一位鄭公公照顧翩翩,挑雲更加老實,和新提拔的樞微合作無間,沒人敢議論掃茶和林公公一落千丈的地位。

杜悅慈很上道地将沈家的打算和呂紅妹觊觎別人家老公的事都給四王女交代了一遍,然後又求她留兩個保駕護航的人,結果護衛姐姐們為了杜家的夥食非常踴躍,讓四王女又興起了把人帶回京城當私家大廚的念頭。

苦哈哈的杜家家主大人每天早上要絞盡腦汁琢磨新菜式,下午得接受四王女對她琴棋書畫詩酒花茶香‘九雅’的全方位抨擊和碾壓,晚上和夫君愉快地嘿嘿嘿,帶着一點兒孕前焦慮症,期盼着給董世玉懷寶寶。

四王女一直在杜家賴到吃完小年宴才離開,回到她位于知府衙門對面的私宅,她府上常備的幾個乳公、禦廚、禦醫連同兩位側君一起來陪她過年,至于女帝派的禦醫等人,初七才出發南下。她真的給杜悅慈留下了十位護衛,打頭的楊嬷嬷年逾四十,歡快地準備在杜家提前過上退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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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知府一家不知所蹤,但紅紅火火的除夕煙火依然耀眼奪目,可惜杜家主子們剛看了個開頭,就被急着湊熱鬧的周知津小盆友拉到了西廂房。

周锴祺大方地讓媳婦兒全程圍觀破胎過程,杜悅慈紅着眼眶,躲在周锴祺懷裏,看着小家夥兒努力地吸收水質養分,掙脫薄膜,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莫名其妙的話。比如‘這樣泡在水裏,寶寶是不是天生就會游泳’,或者‘寶寶睡着了會不會影響吸收要不要叫醒’,再者‘這個水是什麽味道’。若不是周锴祺拉着她想小名,說不定她可能真的會去嘗一嘗。林公公作為江知秋的新助手,再次見證了家主在某些方面的不靠譜程度。

“知津識途,不如就叫阿識吧?”杜悅慈覺得這個寶寶長得頗像他爹,以後肯定是個知性美女,一定要從名字開始培養氣質!

周锴祺無有不允,“洗三正趕上初三戲園子開業,中午就請幾位弟弟來家吃頓便飯吧。”

“那不行,太簡單了!我家小美人怎麽能不重視。”

“晚上去了戲園子,四王女肯定給阿識做面子,不用你辛苦做飯陪酒,說不定收得更多。”

杜悅慈的桃花眼彎成了小月亮,暢快地在他懷中蹭了蹭,“祺官你真聰明!”

“等明年六月,咱們再給阿識添個弟弟,最好長得像你。”

“嗯嗯。”

大家吃完子時的餃子,阿識美女也哭着喊餓了,杜家第二枚小包子閃亮登場。

☆、春風一度兩不欠

親過二女兒的嫩臉蛋,杜悅慈拖着董世玉回屋造人,哪怕手指頭都動不了,也要哭唧唧地不停求歡。

“玉哥哥,你好,厲害,還,還要。”

正君大人掐着不見肉的腰,挺心疼她這些日子的勞心勞力,想做回正人君子,“一會還要祭祖,養養神。”

“睡不了多久還不如不睡,”水潤潤的大眼哭得狠了點,粉紅的眼角帶着妩媚風情,杜悅慈湊不要臉地套用渣男臺詞,“反正,你可以進來了不動嘛。”

董世玉實在禁不起撩撥,難耐地重重蹭了幾下,懲罰似的堵住她的嘴,遂了她的意。

感受一下‘像破布娃娃一樣任人擺弄’的體驗,杜悅慈在彼此粗熱的喘息中給自己加油打氣——一擊必中!幹巴爹!o( ̄ヘ ̄o)

熬過不人道的祭祖時間,杜悅慈吃飽睡足,午飯後溜達去看過兩位小盆友及其爹地,再親近一下另外兩位準備懷孕的夫君,暗示一下引泉和伴鶴,晚飯在屋裏吃,明天早飯前不要來打擾!再次雄赳赳氣昂昂地沖向東跨院!

“玉哥哥!你今個兒就別想下床了!”

“淨胡鬧……”董世玉又氣又笑,被杜悅慈壓倒在書桌上,舍不得推開,也抗拒不了肌膚相親那種讓人發狂的愉悅,懊惱地認命,“去卧房。”

“這兒不挺好的麽,”杜悅慈深感火炕是個好東西,大冬天的剝衣服介麽容易,“聖人雲,白日衣衫盡,清泉入洞流,香暖墨玉筆,笑向郎邊去。”

董世玉被她的一雙芊芊素手勾挑得冒火,掌中盡是滑膩的軟肉,一聽到歪詩浪詞,真是又愛又恨,根本堅持不了穿堂入室走到床邊這麽漫長的過程。美人計得逞的杜悅慈終于給正君的寶貝書房留下了深刻的記憶,而且成功地再戰卧房,胡攪蠻纏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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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一早,終于坐直身子的杜悅慈把翩翩交給董世玉,陪着芮夕航去了觀隴居,給沈正君和沈九爺拜年。本來四王女走人後,她還是調整了情緒,邀請兩位沈家長輩在府上過年。不過芮夕航說沈岳父因為呂紅妹之事心懷歉疚,不好意思上門打擾。

說實話,杜悅慈本人不太相信這個說法,但又很意外這段時間都沒見沈正君來看過翩翩一眼,看來沈九爺這個馬場的事不太簡單。如果一開始芮夕航就願意和呂紅妹湊作堆,估計也沒她啥事了,不過芮将軍和沈正君可能比較疼孩子,沒看上呂紅妹的做派,不希望兒子和沈九爺一樣遭罪。

沈家手頭有人有錢的就三位,沈正君、沈大姐和沈九爺,沈大姐是嫡長女,襲了總兵之職,沈正君是妻家給力,沈九爺是自己打下一片基業,但沈家可不止這姐弟三人。想來不少侄女侄子們,包括沈總兵家的娃兒,都惦記着沈九爺的東西。作為合作夥伴,沈正君只有芮夕航一個兒子,芮将軍一個人就能鎮住沈家人,肯定比考慮沈家的孩子要簡單得多。

一個能獨力拿住關外馬場的男人,除了呂紅妹之外,必定還有別的後手,不曉得今日能不能尋到機會,打消某些不該放到翩翩身上的念頭。

寒暄過後,沈正君笑着說起晚上戲園子開業的事,“聽說四王女年輕時喜好游歷,經常不在京過年,近幾年穩重多了,沒想到如今你折騰個戲園子一勾,又變成老樣子了。”

“貴人是因為趙知府處事不當,才留下穩定大局的吧?”杜悅慈嚴肅地表示這個鍋寶寶不背!四王女明明是‘因公廢私’,完全沒有吃喝玩樂!【攤手】

“也是,我看了今晚的戲折子,裏面的小曲兒都是你的功勞,想來能在兩位王府側君面前大出風頭。”

“貴人文采斐然,妙筆生花,我這點螢蟲微光沒起什麽作用。”

“你今天倒是特別謙虛。”

“哪裏哪裏,是您今天特別風趣。”

“真不嫌累。”沈九爺嗤笑一聲,“三哥你還是直說吧,不然這丫頭踩不到點上,白瞎功夫。”

杜悅慈暗自點頭,心有戚戚焉,這種拼腦回路繞彎度的對話實在不是她的長項。

沈正君略為尴尬地拍拍兒子的手,聲音再柔個八度,“聽說這次特意跑來聽戲的側君,其中一位特別受寵,正是四王女府上四殿下的生父。”看到兒媳婦一臉‘醬紫哦然後吶你繼續嗦啊我有在聽’的無辜表情,沈正君運運氣,“四殿下是幼子,現年三歲,天真爛漫,很是惹人喜愛。”

對于沈岳父的停頓,杜悅慈不知該給什麽回應,眨了下眼,還是認真聽講的乖巧模樣。

沈正君徹底洩了氣,“你有沒有為翩翩打算一二的想法?”

醍醐灌頂!杜悅慈可算反應過來了,原來是想和四王女聯姻啊!不對!我女兒才出生幾天啊!不到一個月的小包子就要拉郎配?!

頂着一張‘EXM您特麽在逗我’的正直臉,杜悅慈看了一眼一樣呆滞的芮夕航,很堅定地搖頭,“齊大非偶,好好的小日子不過,玩什麽高難度。”吃飽了撐的!

“你與四王女私交甚篤,再者亦能讓男子多次生育,若翩翩願守着小殿下一人,想來也有幾分把握求得下嫁。”

“姻緣首先講的就是情投意合,翩翩長大了,想娶誰娶誰,想娶幾個娶幾個,我們給她把好關就是。再者還要看一個門當戶對,翩翩能恣意暢快不拘小節,人家笑起來連嘴角的弧度都有講究,我們覺得差不多,小家夥們可不一定看得對眼。”

沈正君頗為惋惜地住了嘴,沈九爺接棒,“若能和四王女攀上親事,再大的福氣也受得住,守得住。”

“福氣不用大,父母給的足夠了。”杜悅慈仍然搖頭,外人送的是福是禍可沒準。“我不喜歡做太費勁的事,會沒時間陪夫君和孩子,相信夕官也認同我的想法。”

“夕官這孩子我從小看到大,本是一片心意,卻橫生枝節,如今有個不錯的法子,你就一點兒不考慮?”

“什麽心意?什麽法子?您希望我怎麽考慮?”杜悅慈看到芮夕航臉上的一絲為難,突然有些不虞。所有和沈家相關的人都說芮夕航是沈九爺屬意的繼承人,連沈正君都抱着這樣的既定思維,但她從來沒當真,除非黑底白字落到紙面上了紅契,否則再實誠的人說出來的話,她都一個字不信。

察覺她忽然流露出不耐的情緒,沈九爺挑眉一笑,“愚以為,此事你已知曉。”

“我從不相信天上掉餡餅這種事,哪怕真掉了,也會先看看能不能吃。您再喜歡夕官,感情也沒深到将家業拱手相讓的地步吧?該有的準備,該留的後手肯定少不了。軍裝這種大宗又低調的錢我都不碰,何況戰馬這種燒錢又不讨好的事,滕老板沒告訴你們麽?”

杜悅慈第一次在芮夕航和沈正君面前露出談生意的正經架勢,條理分明言之有物,不算咄咄逼人,卻也直言不諱。沈九爺在她面前從始至終沒提過馬場二字,但沈家人都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态度,這種奇怪的認知反而讓她更加敬而遠之。

“此事由來已久,你一時不解其中緣由也是情有可原,只是,畢竟事關夕官和翩翩,日子還長着呢,話何必說這麽早?”

杜悅慈的不悅更加明顯了,“是呀,日子長得很,那九爺為啥不考慮一下自己生孩子呢?想生幾個生幾個,這樣就不用麻煩我家夕官和翩翩啦!”

兩位中年帥叔頓時愣了,芮夕航低聲說,“蓄須表示斷了嫁娶。”

不懂風俗的杜悅慈又恢複低頭縮脖的鹌鹑樣,但仍嘟哝一句抗議,“和尚還能留發還俗,剃個胡子有多難。再說了,生孩子和嫁娶也可以沒關系嘛,錢能解決的事,那就不是大事。”

這裏的白發老奶奶還能上香衾樓玩個黃昏PLAY,沈九爺這麽富,這麽MAN,扔幾個錢,找個眉清目秀的軟妹留下基因,春風一度兩不欠,也沒啥大不了的嘛!

沈正君有點兒恍惚地重新打量一下兒媳婦,“你這嘴上,真沒個把門的……”

杜鹌鹑表示不忿,誰說沒門了!要不是考慮天家可能是火坑,她本想說一句讓沈九爺直接跟了四王女更好!(╯^╰)

倒是沈九爺又笑了起來,“有趣,你這樣百無禁忌,不怕得罪沈家?”

“實話說吧,把事捅到了四王女面前,不管是岳母的意思,還是您自己的判斷,我都只當自己是個橋而已,回家就把鍋甩給四王女。”

“鍋?”沈正君不太明白。

“全盤相告,一字不落。”杜悅慈眼色很鄭重,“并嚴詞拒絕與王府聯姻。”

“不合适吧……”芮夕航有點兒急了。

“挺合适的,誰都不是傻子,四王女只會想得比咱們多。”杜悅慈安撫芮夕航,柔柔一笑,“我乃白丁一個,胸無大志,這幾日雖得四王女好意相護,也不是大風吹來的交情。與其絞盡腦汁拽着人家裙帶,不如退一步安分守己,為孩子們留幾分福氣。”

再怎麽想抱大腿,吃相也要好看點,才有了幾分香火情,便算到別人最心愛的幼子身上,那不是找靠山是找死。沈岳父是沈家人,她杜悅慈可不是,想撺掇她做些事,她雖然能拒絕,但總得在四王女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些消息之前,先為自己還不會說話的女兒正正名吧。話題拐回翩翩身上,芮夕航頓時默了,明顯內心已經偏向老婆那邊。

沈正君臉色有點兒難看,也沒理沈九爺,沉默下來。

沈九爺的目光滑過另外二人,又落回杜悅慈身上,突然露出一個慵懶而随性的微笑,“說便說,若能得四王女垂詢一二,倒也是愚之榮幸。”

杜悅慈撫掌一樂,“我也這麽覺得!”

一邊是掌握國之利器,自然要曲線上交國家,一邊是間接和将軍府搭上關系,得了軍權支持,兩人不得不聯姻,結果假戲真做,電視上都介麽演滴!

這種媒婆似的的喜悅好像又超出了沈九爺的預料,讓他僵硬了一瞬,沒能接下這一發腦洞。

杜悅慈再次誠摯地邀請兩位長輩回府小住,未果,很快帶着芮夕航回家準備洗三小宴。雖然客人只有周家人,為了阿識,她也願意多花點心思,親自下廚招待,然後一起趕往戲園子。

☆、你個草叢小浪蛐兒

霍陽城暢音樓上演新春開箱大戲,門前車水馬龍,樓內熙熙攘攘,好一派魚龍舞,繁華景,不夜天。

四王女做事周到,知道沖着他的面子,肯定來很多人,幹脆打着‘與民同樂’的大旗,順便為杜悅慈的二女兒洗三,改賣票為送票。包廂貴客持帖而入,還得給門邊的王府總管遞上杜家洗三禮,樓下滿是六十以上的老人,個個喜氣洋洋,早早入座。

坐在四王女身邊,杜悅慈由衷地感嘆一句,勞動人民的精神世界實在太貧瘠,一個娛樂項目就全城轟動,萬人空巷,然後掏出炭筆和紙,唰唰唰地寫起來。

為戲班日後的營生考慮,要不要搞個文化下鄉送溫暖的巡演?費用好說,地點和安全問題似乎不太好協調?

要不要趁着剛開始這段唱戲能賺錢的風潮,改變一下演員小小年紀便要生子再被咔嚓的悲慘命運?但優伶這種獨特的嗓子确實很難天然生成,怎麽能影響大衆的欣賞水平,讓男低音普及起來呢?

除了大門的牌匾有‘暢音樓’三字,這戲園子裏連片紙都不提供,是時間緊迫來不及,還是識字率太低?邊聽戲邊認字的學習方式也不錯,搞個大字幕?會不會影響大家看字不看表演?

唔,看來有空要考察一下這兒的印刷術了,之前忽略了這一點,自家書鋪得延後一段時間再開。多了一個大項目要投資,去年的收成估計又沒了……( ̄_ ̄|||)

今天的主打劇是四王女親自操刀編排的《雪禪獻壽》,只有五折,第一折《雲帝大壽》,統管仙山萬域的雲帝向四海發出告示,誰送給他的壽禮最值錢最名貴,就讓他坐壽宴的首席首座。衆仙百官,擡金銀,攜寶物,争富比貴,蜂擁而至,但到最後都沒有一人敢去首席就坐。

第二折《雪禪入席》,窮和尚雪禪一身褴褛□□,破缽竹杖,大步前來。進了王府後,他一路被人譏笑,卻旁若無人,徑直走向首位,正襟危坐。一衆富貴女子們對他橫眉冷對,或嘲或怒,諷聲四起。

第三折《壽比南山》,雪禪讓全體賓客出了院門,南望仙山雲門,只見崖壁如刀削,上有一金光閃閃的大壽字,與山同高,光芒直逼萬千雲宮,雲帝大喜,衆人驚得目瞪口呆。

第四折《獻壽補字》,雲帝細看壽字,卻發現少了一個點,心急之下勒令雪禪補全。雪禪笑說衆仙不辯賢能枉做仙,LET IT GO,随它去!雲帝攜衆人哀告再三,雪禪才點名要來最貴重的一匹錦紗一匹花緞,讓衆仙一齊灑金粉,磨金墨,再把兩匹綢緞揉作一團抹向墨盤,信手擲向南山。淩空盤旋而下的綢團直朝壽字撲去,正好補上了那一點。

第五折《衆仙被戲》,雪禪出盡風頭,讨來壽宴分予貧苦百姓,飄然而去。雲帝誇耀金字大壽,沾沾自得,乘着酒興,率領餓肚子的百官浩浩蕩蕩上了雲門南山。到壽字前一看,哪有半錢金子,全是紅泥糊的麥稭皮兒,在陽光下閃着金光!雲帝得知被戲,氣惱之餘又舍不得毀去,還是把壽字刻入崖壁,用衆仙送來的金銀鍍上,終成南山一壽。

整部《雪禪獻壽》都是群戲,杜悅慈這種聽音辨意不達标的戲盲加半文盲,如果不是事先看過劇本,可能根本聽不懂場上在唱什麽。除了雪禪是正兒八經的男和尚,其他都男扮女裝,讓她有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芭提雅之錯覺。

杜悅慈對此劇的主要貢獻全在舞美,首先是每折換一幅巨大的幕布做背景,一會富麗堂皇瓊華宴,一會仙雲飄渺南山壽,看起來非常高大上。其次是添些小技巧,比如雪禪補字那一下,金光燦燦的大布團吊着威亞在空中轉了幾圈,才被另一根線扯到幕布的壽字上定住。這種粗制濫造的特效,不含一點真功夫,居然獲得了滿堂彩,她真是為辛苦訓練基本功的演員們感到不值。再者是對演員的臉提出一點兒意見,這裏的戲曲鮮衣怒馬,但沒有化妝之說,個個素面朝天,全靠顏值支撐。她也不懂油墨重彩的臉譜,但是基本原則還是大概知道一些,比如黑臉威武白臉奸,紅臉忠義金臉貴,藍臉桀骜黃臉兇。所以她用紙糊了幾個竹篾面具,按三塊瓦的區域,勾勒自己覺得合适的粗眼線大濃眉的妝容,得了四王女的首肯,讓伶人們帶妝出場,效果極其轟動。

五折戲之間的串場小曲就是杜悅慈和董世玉随手弄出來的那些了,感謝喜歡鄧麗君的杜媽,感謝CCTV、MTV、各種衛視TV,《月滿西樓》、《相見時難別亦難》、《明月幾時有》、《少年不識愁滋味》、《梅花三弄》、《一剪梅》、《梁祝》、《長恨歌》、《四張機》、《葬花吟》、《春花秋月何時了》、《雨霖鈴》、《采蓮曲》、《獨上西樓》、《日日思君不見君》、《清平調》、《月上柳梢頭》、《碧雲天》、《林花謝了春紅》、《別後不知君遠近》,湊夠了二十首。每折戲一結束,朱紅的外幕布垂下,裏面的工作人員開始拉起新的背景幕布,演員更衣換位,幾個小男孩就上前唱個三四首,給大家跑廁所見識沖水馬桶的寶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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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音樓第一次亮相,從下午兩點熱鬧到晚上十點,整整八小時,簡直是狂歡。四王女對演出效果非常滿意,預計後天就拉上隊伍和道具回京城,趕在元宵節前演一場,就為了讓女帝過個好年。

杜悅慈沒想到四王女這麽雷厲風行,從霍陽城到京城,走水路最快,但至少也得七八天,時間着實太趕。和四王女報備一下沈家想撮合翩翩和皇室一事,再不着痕跡地提一下又帥又壞的沈九爺,她忍不住還是問出來了。

“紫韶急着回京,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本王還以為你會什麽都不問。”四王女面色從容,不見焦急,還有心思打趣人,“就巴不得本王早點走人。”

“哪能啊,只是大佛金身,小廟難留,您呆久了,後面說不定得跟一串粽子回去。”

“說到這個,每年的八節四禮你可別忘了,還有這水車、馬桶、淋浴、水龍頭,唔,食譜,那套很多抽屜的組合櫃,還有什麽來着……對啦!麻将!”

杜悅慈眼前一黑,“您還是劫色吧!”簡直女土匪,獅子大開口,大過年的還打劫窮苦老百姓!

“你這小模樣若是個男子,說不得我早下手搶過來了!”四王女不是那種大冬天耍扇子的騷包貨,所以她直接上手,揉了一把杜悅慈的嫩臉蛋,再順手勾一爪子下巴。

被揩油的杜悅慈頓時捂臉,卧槽居然被調戲了!手法老道,指尖眉梢滿滿全是真情戲,一看就不是正經王女!她果然還是小看了這位花間小蝴蝶!不對!你個草叢小浪蛐兒!大家都是有胸人士至于麽!攪基可以!百合免談!

杜悅慈的反應極大地取悅了四王女,一陣豪邁地大笑,緊跟着抛下一發量子洲際導彈,“大姐前日裏沖撞了皇貴君,傷及八妹和十二弟。”

“哦,怎麽會這樣,沒想到啊。”杜悅慈滿臉‘你說啥我信啥’的嚴肅表情,用眼神充分表達‘你當我傻啊’的內心吐槽。好端端的正旦宴,大王女發什麽彪上打下鬧?而且正旦宴的事,你初三就知道了?傳令兵坐紅眼航班來的吧!

四王女樂得肩膀直抖,“沒诳你,本王早知宴上有此一出,所以特意避開。回京日期也是年前定下的,一是為了有始有終,二是想給母皇尋點新鮮玩意兒回去。”

“那先祝紫韶一路順風萬事遂意。”杜悅慈一點兒不勉強地接受了四王女的解答,反正她宅鬥為零、權謀為負、宮鬥為負無窮,無知也是一種幸福,追究真相什麽的就随風而逝吧,就算說大王女嗑藥HIGH了找庶爹跳桑巴不小心一PG撞飛兩個小娃娃她都信!

“本王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好玩。”

“您要早發現就好了,我夫君也不用受一番苦。我還是那句話,求紫韶姐姐保全我的家人,我必鞍前馬後,坦誠以待。”

“咳咳,放心,以後想做什麽讓楊嬷嬷出面,禦醫到後,恐怕你也清靜不了了。唉,你既不喜京城,本王便依了你的意,凡事小心,切切珍重。”

盡管四王女端正了臉色說出這些話,杜悅慈仍然遏制不住嘴角的抽搐,奪回被人捏在掌中不停撫摸的小白手。前半句說的還是正事,後半句嘛,哼哼!這種‘你的要求我無法拒絕只能忍痛離開但我會遠遠注視着你保護着你’的語氣!在眼神中配上關切不舍無奈痛苦釋然等複雜情緒的演繹!再有執手相看的俗套表達方式!老手啊!撩完漢就跑,不帶走一片手帕的渣女都是這麽煉成的!

“以後做啥都不會少您那份,您就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吧!”手動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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