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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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優伶的原形就是閹伶,已經消失在歷史中了,确實高音音域廣,不過有傳聞Vitas也是,懶作者持保留意見
☆、一石激起千層浪
事後,杜悅慈忍不住求證于董世玉,京城來的妹紙都辣麽葷素不計、男女不忌、狂放不羁麽。
董正君素來淡然自若的面部表情瞬間清空,“女子之間……如何能?”
杜悅慈悟了,大夏只有老男人買閹人這種約定俗成的不正常攪基,木有正常的腐系土壤和百合花苞。四王女只是不分場合地散發個人魅力乃皇家孔雀習性,拿她逗樂,并沒有特別含義。
不小心給正君大人打開了新世界的一扇窗,忏悔十秒!下次面對四王女一定不要慫!撩……不對!正面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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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四王女的離開,沈九爺也沒了動靜,沈正君依舊住在觀隴居,杜悅慈再三請兩位搬回家裏住,他們都沒同意。沈正君寧可每天跑一趟杜家西跨院,就為看翩翩一眼,壓根不嫌累。
暢音樓沒有因為臺柱們被帶走就歇了業,自贖的玉染和上了年紀自願留下的清音靠着杜悅慈提供的小曲和街頭百戲撐了起來,據說元宵節就有一批新人登臺亮相,唱下一整出《雪禪獻壽》。
江大夫帶着大女兒,和杜悅慈江知秋一起,正式接待了王府的三名乳公和兩名禦醫,若接生的乳公學會了正确的臍帶處理方式,能讓男子恢複受孕機會,那接生乳公的作用會比大夫更重要,對于全國各地的葆嬰堂而言,都是極大的沖擊。現在不拿出一個章程,等女帝派來的人到達後,杜悅慈和江知秋首當其沖要面臨各種诘難和算計。王府的五位來人都是得了四王女的授意,自然是傾力保護杜家,所以現在需要有更多臨産的孕夫參與實驗。若證明江知秋的方法真實可靠,是由葆嬰堂組織專業乳公的接生培訓,配合大夫們出診,還是照顧男女大防,另辟一處接生堂。
杜悅慈傾向于第二種方案,若她真的懷不了,為了讓董世玉恢複生育能力,可以把所謂的接生堂按手術室标準來建。至于葆嬰堂的利益,現在沒有專職的乳公,生過孩子的都能給別人接生,只不過是組織起來成為專業的男醫隊伍,頂多分走懷孕的男病人,算不上損失。何況葆嬰堂的財源除了給孩子看病,最大頭的部分在于管理源胎果的種植和買賣,和病人關系不大。
一個小孩子從出生到周歲吃正食,期間的營養大部分靠源胎果的葉子來補充,光賣這個就不會窮了好不好!
看過陳叔和江知秋合夥偷渡出來的葆嬰堂賬本,杜悅慈表示這種程度的談判簡直不需要動用智商!而被談判的江大夫表示心很塞,家裏的胳膊肘全部往外拐,簡直沒法愉快地玩耍!至于禦醫,只能表示術業有專攻,我們放眼的是大人,不懂你們嬰兒界的風起雲湧!
杜家的下人不少,有四五人快到了胞胎脫落的時候,願意接受手術。按杜悅慈的想法,馬上元宵節了,節後十來天,江知秋給自己人接生即可,一是給王府的人明白具體什麽情況,二是可以讓華箬和林公公動手試試,免得以後都靠小秋一人,累着了她心疼。
扯臍帶說起來容易,但一樣有大出血的可能,現在的條件輸血不現實,只能靠手感判斷,所以,杜家殺雞殺鴨殺豬的活兒,一下子從後廚房挪到了花園裏的小仁心堂。華箬和林公公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一開始有些受不了,但真動手也就無所謂了,王府乳公們昏過去一個,另外一個在吐,只有一位白着臉,從頭到尾很淡定,并表示再适應一下,明天應該也能下得了手。更讓人意外的是陳叔也來了,親自支持兒子的事業,願意抛頭露面,入駐仁心堂當個東奔西跑的接生公。
自家下人們的肚子還沒動靜,已經有人上門懇請江知秋親自接生,孕夫也是位熟人,史家大公子。自從杜悅慈拒了他家婚事,史家主火速給兒子找了個剛成年的老實妹紙,用十畝良田把人家娃娃親的正夫壓成側夫,嫁了過去。史大公子成親當天就懷孕,剛好現在三個月,一聽說江知秋有辦法讓人生二胎,立刻無條件相信,指名要他親自接生。
有一便有二,去年成親的周四公子在一月尾二月頭也要生産了,當然要照顧到位,馮老板、滕老板、邵文君等家中都有夫侍臨産,肥水不流外人田,早早定下日子。
不管這些達官顯貴是沖着杜家的王府禦醫而來,還是二胎的消息私下傳開,找上門來的熟人越來越多,門房吳媽表示快趕上尚書府的熱鬧了。
家裏不是談生意的地兒,更不适合孕夫上門,于是,在董世玉的支援下,他曾經被關到出嫁的那座府衙邊的陪嫁小院子,便成為江知秋另一處仁心堂。外院作為門診,只開方不賣藥,可上門接生,內院改造為手術室,必須是經得住剖腹産級別的手術室,過完年便動工。
秦文摯已經安心地窩在家裏養胎,杜悅慈認為自己在有孕吐之前都是正常人,所以接過悅文和仁心堂裝修的事,再在暢音樓門口為仁心堂擺了個廣告——一人分娩,兩人接生,另有專職大夫随診,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仁心堂為每一個小生命保駕護航!非一般的待遇,你值得擁有!
本來杜悅慈顧慮到識字率的問題,還想打破下限,雇人在門口把廣告詞喊出來。沒成想大家對有字的東西實在感興趣,很快就知道了府衙旁邊新開了一家仁心堂,裏面是杜家側君和專職乳公坐診,不是女大夫。可以上門接生,不管去多少人,都只收一人份的錢,只是接生的方式有些特別。最後一句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許多人紛紛圍着杜家的仆婦佃戶,打聽海外接生方式到底有什麽不同。還沒到元宵節,就有很多人知道杜家下人的小侍懷上了第二個孩子。
這個消息瞬間席卷霍陽城,一石激起千層浪,從此二胎不是夢,圍觀仁心堂的人把府衙大門都堵住了,雖然裏面坐鎮的是王府詹事而不是朝廷命官。
杜悅慈不得不出面維持秩序,在仁心堂大門外貼上告示——
首先,這個方法目前只用在杜家的三個人身上,只有一人再次備孕成功,另外兩位暫無計劃;
其次,具體手術過程可入內咨詢,但對産室有嚴格的衛生要求,不建議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乳公獨自操作;
最後,二次備孕時間間隔至少半年,一年以上為佳,短期內無法驗證,若願意一試,可預定二月的接生時間,目前人手有限,每日最多兩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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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的轟動效應在杜悅慈的意料之內,畢竟紙包不住火,接了這個推了那個也不合适,偷摸行事還不如實話實說。但手術樣本太少,失敗率未知,這樣全城甚至全國矚目的壓力非同一般,她很擔心江知秋受到影響。
元宵節前,家中兩名下人生産,江知秋親自操刀,為王府乳公做示範。其中一個小侍經常幹農活,身體好膽子也大,不用白布擋着肚子,要親眼看着主子纡尊降貴給他動手術。另一個叫暖香的妖嬈漢子雖然也嫁給了莊稼婆,但得妻主寵愛,根本沒幹過活,身嬌體弱,還沒怎地就嚎個天崩地裂,直嚷嚷這兒弄得他疼,哪兒碰得他痛。
外面的杜悅慈柳眉一蹙,拿出一張事先寫好的《放棄手術同意書》一式三份,讓華箬進去給那個香讀一遍,若他不同意手術,不配合江知秋,就摁手印。
暖香的妻主自是不幹,跑到門邊大聲勸告,裏面哭聲更甚,杜悅慈心火一起,直接讓江知秋走人,留下林公公常規接生。
“手術前的注意事項給你們妻夫倆都念過看過,這會瞎折騰個什麽勁兒?當別人都沒事做,來這兒陪你倆玩麽!”
“頭胎總是緊張,你別跟這種人置氣。”董世玉趕緊攔住面色冷怒的家主大人,“華箬,進去跟暖香說,若他老實待産,我便将他的身契銷了。”
華箬帶着《放棄手術同意書》進去,不一會,裏面消停許多,暖香的妻主抹把冷汗,恭敬地謝了董世玉,縮到一旁。暖香這通鬧雖沒影響生産,但手術中的出血明顯比另一個農家小侍厲害,奄奄一息面色蒼白地躺足雙月子。江知秋和禦醫們會診後斷言,暖香至少兩年後再考慮二胎比較保險,農家小侍過個半年應該就沒問題了。
每接生一例,杜悅慈都要求按日期和編號匿名整理好病例,一式三份,大小仁心堂和病人手頭各一份。雖然增加了華箬和鋤藥的工作量,但看着病例數量增加,江知秋的幹勁兒更足了,除了史大公子和周四公子,杜家兩位孕夫放手讓華箬和林公公出馬,王府三位乳公熬過豬內髒血花花的洗禮,也毛遂自薦給邵文君、馮老板和滕老板家的三位小侍接生。
但眼看二月快過了,女帝派來的乳公和禦醫還沒個蹤影,杜悅慈盡管有點兒好奇,但王府諸人諱莫如深,她也就熄了八卦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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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龍擡頭,昨日江知秋跑了一遍仁心堂最近接生過的産夫,确認他們的傷口愈合良好,沒有遺留臍帶形成的黑斑,信心十足地準備接受全城的接生預定。二月還是以他監督華箬、林公公和三位王府乳公接生為主,從三月起看情況讓他們獨立手術,而他可以繼續着手培訓鋤藥和親爹。
按杜悅慈的設想,王府的人和林公公都只是暫時支應,不定什麽時候就回京城或西隴了,仁心堂至少有三個專職的接生大夫,加上江知秋和陳叔兩位男子全科大夫,以及十個左右的男護士,才能保證開手術室後人手充足。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止血鉗、輸血需要的針頭、分離血漿好測血型的離心機,這些統統木有!沒進過手術室的杜會計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高精尖專業課題只能留待江知秋騰出手後再和江大夫一起研究。只是董世玉知道後坐卧不寧,恨不得自己改行當工匠,杜悅慈怕他積了心事,索性和他說了活字排版印刷一事,讓他早日把暢音樓旁邊的小書鋪辦起來。
☆、一起上交國家
二月初八,姍姍來遲的女帝觀光團,在新一任唐知府的率領下,終于到了霍陽城的碼頭。四王女家的詹事跟唐知府交接工作後,帶着七位皇家乳公和五位禦醫拐彎進了大仁心堂。
杜悅慈、江知秋、江大夫和王府諸人都在堂前等着觀光團莅臨指導,本以為這些京城人士少不得給點下馬威,沒想到個個老實如雞。江知秋帶着高級乳公們去內堂詳細說明手術過程,江大夫和王府禦醫在前堂翻病例,杜悅慈被詹事請到隔壁見面。
得了詹事的透露的消息,杜悅慈這才知道所謂的‘大王女禦前失儀’不是簡單地言語沖撞了皇貴君,或不小心碰倒不足兩歲的八王女和剛學走路的十二殿下,而是差點扒光了皇貴君身邊的貼身宮人,并且将八王女和十二殿下踢飛到雪地裏,差點高燒不退一命嗚呼。
“主子說,幸虧杜娘子所贈的白酒,給兩位小貴人擦身之後退了燒。”詹事恭敬地遞過一個木匣子,“這是西城的地和山林,以及一間酒廠的契書,何處需要改建,還請杜娘子發話。人手都是熟練工,十日後來齊了就能開工。”
“梁女君喚我見善便是。契書就罷了,我還是只占一成分紅足矣。”杜悅慈覺得匣子有些燙手,“這事,回頭我寫信說吧。紫韶還有什麽交代麽?”
“主子獻上的戲折子頗得聖心,唐知府乃禮部尚書之女,素有‘務實忠直’之清名。”
“明白。”杜悅慈故作高深地點頭,實則暗恨這種說一半留一半‘就是不讓你聽懂’的官僚風格,準備回家問夫君,這話到底嘛意思。
“京中文會新流傳一種‘五色散’,食之忘憂,主子想問問見善可否知曉?”
“有方子麽?”
“丹砂、雄黃、白礬、曾青、紫英五種,分量不知。”
不就是魏晉文藝男們最愛磕的HIGH藥‘五石散’之大夏國翻版嘛!大王女恐怕就是吃了這東西才‘老娘天下無敵’、東竄西突地惹是生非吧。
思考一下措辭,杜悅慈壓低聲音,“這玩意兒吃了,應該是身上燥熱,有點飄,一時舒坦,但多服久服便是慢性中……”她憋住了‘毒’字沒說出來,不過看詹事的模樣應該理解了。
“咳,還有一事,觀隴居那兒,主子請見善,務必,照拂一二。”
杜悅慈:“……?”
地下黨何時接上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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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杜悅慈找到董世玉,把今日和詹事溝通的情況一字不落地複述一遍,讓他參詳參詳。
“宮中有亂,朝局亦會不穩,四王女匆匆回京,在時間上讨了個巧,狀似毫不知情,一心純孝,必然更受器重。”董世玉含蓄點了一句,“大王女禦前失儀,皇貴君丢了臉,也沒落到好,怕是要失寵一段時間,若文會上的五色散再與三王女有關……”
杜悅慈身上一抖,腦洞開往另一邊,若從董世玉受辱一事開始,後面這一串變故都是四王女‘順手’弄出來的話,那她不可能坐不上那個位置。自己的一點兒小聰明,和四王女那種馬裏亞納海溝一樣深不可測的腦瓜子一比,根本連渣渣都不是。還好她一直以弱示人,沒有仗着別人的勢鼻孔朝天,也沒有因為別人有勢就折節屈就,不過不失,安分守己如鹌鹑。
“這樣也好,新的不來,舊的不去。”杜悅慈自嘲一笑,無權無勢的老百姓,在這種天下大事上沒得選,不過有了五色散刷輿論熱度,董世玉這件舊事也算揭過了。
“西城的田地拿了無妨,若白酒真如你說的如此暴利,還是推了為佳。”
“知道,本來酒廠我也就要點紅利。”
“能得一‘忠’字為評,此人定是女帝心腹,觀其年歲,還是給……培養的人,不急于一時政績,自然更重清名,輕易不表态度。”
“就是說,有她在,各王女都得避着點?”
孺子可教,董世玉優雅點頭,“至于沈九爺,他既不喜沈家分利,芮将軍也不可能伸手碰這種便宜,落個土皇帝之名,在你這兒又被拒絕,找四王女為助力也是應有之意。”
這次輪到杜悅慈點頭,“我一直覺得他倆直接合作最好,何必把別人攪進去。”或許沈九爺嫁過人,再進王府當夫侍不合适,但可以自己生個女兒,去娶紫韶家的寶貝兒子嘛!何苦打翩翩的主意!
“咳,我倒是聽沈正君提了一句,沈九爺這幾天,身體不适,也算了了他的一樁心事。”董世玉笑着對杜悅慈眨眨眼,“小秋哪天有空,不如帶他一起去探望?”
杜悅慈的一雙黑葡萄眸子剎那間睜圓,奔着桂圓的大小而去,恨不得往核桃發展,“……!”不是,我想的,那樣……吧?沈九爺遲來的一夜春風太猛了!居然吹到了四王女頭上!連家財帶公糧,一起上交國家,一次到位吶!
董世玉沒有做聲,輕撫哮天的狗頭,畢竟是沈家的事。
“以前有過這樣的先例麽?”杜悅慈顫着音問。
董世玉默默搖頭。
皇子降格為臣,好像在海那邊的平安京時代比較常見,一個個天皇、法皇、皇上皇,生得多又養不起,出此下策,所以才有‘身世堪憐’的光源氏。大夏有過這麽跌份的傳統麽?不提入皇家玉碟,還沒出生便不得母家承認,沈九爺真的考慮過孩子日後如何自處麽?
杜悅慈揉揉臉,四王女如果真的很厲害,不可能沒想到沈九爺和孩子可能遇到的麻煩,也不可能忽略了女帝或三位姐姐得知此事後的反應,不至于沒法收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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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知府果然是個務實的人,皇家禦醫回府衙彙報完後,她立刻請了仁心堂衆人一起面談。
這位圓潤富态的大姐看起來特別和善,很有央視主持知心阿姨的風範,不打官腔,一見面就先略過寒暄,直奔主題。杜悅慈将手術原理解釋一遍,再提了截至目前為止的十幾例病例的異同,以及恢複後的情況,得到了唐知府的首肯。經過一群高級接生公和禦醫們的讨論,唐知府決定以九個月為期,看第一批接受手術的孕夫們有幾人能再孕,好給女帝一個交代。
送走醫學專業人士後,唐知府留了杜悅慈單聊,先問農事。杜悅慈對她的印象又好了幾分,着重宣傳了一下自家用的各種新的種植技術和器具,哪些失敗哪些成功,并表示願意配合撰寫和印刷農書。接着杜悅慈提了一下米糧之外的玉米、高粱、大麥等豐年不常吃的雜糧,既不占耕田,也可以用來釀酒。最後強調一句,生産時如何控制大出血一事,需要禦醫和乳公們群策群力。總結陳詞,希望唐知府對杜家的書鋪和仁心堂,還有霍陽集資辦的酒廠予以多多支持。
有了唐知府發話,新來的七位皇家公公加入了小仁心堂殺雞殺豬的行列,而禦醫們得到了杜悅慈新繪的人體器官圖和血液分類說明,與江大夫一起為輸血課題而努力。
四王女非常有心,西城那邊的地兒,連着周锴祺的莊子和秦文摯的山田,連綿一片,帶着佃戶一起交到杜悅慈手中。自家莊子的還沒開發完,杜悅慈也沒想着把西城的地也改了,去年種什麽,今年繼續。董世玉接過了悅文的管理,投身于雕版大業,刻模具,定模板,先嘗試印杜家蒙學的教材,順便開春招生。四王女一行人給錦繡閣的高檔棉服在京城做了廣告,周锴祺接到無數訂單,若不是棉花不夠,他沒過完元宵就準備開工了。江知秋天天帶着老爹接生,有時間就參與血液課題,恨不得住到仁心堂裏。
除了安胎的秦文摯在享受難得的休假,只有芮夕航感覺頗為無聊,生絲制甲的事被芮将軍接了過去,沈正君要照顧沈九爺,也很少往杜家跑了。看到老公無聊得連馳風院的馬都懶得去摸,她以自己(劃掉)說不定(劃掉)也要‘安胎’為由,把酒廠的監工交給芮夕航。于是芮夕航的親衛和楊嬷嬷帶領的護衛們分工合作,保證每位主子出門都有足夠的男保安在旁,避免再次發生意外。
開春要忙的事都安排好,杜悅慈在江知秋不忙的半天功夫裏,帶着他和芮夕航一起去了觀隴居吃午飯。盡管沈正君透了口風,但沈九爺不一定希望這孩子的來歷變成衆所周知,所以杜悅慈打的旗號是下午要和江知秋參加禦醫們的研讨會,剛好碰上芮夕航想爹了,索性一起過來。
其實杜悅慈覺得沈岳父的心态還沒調整好,畢竟每次看到翩翩,就想到本來差點給寶貝外孫女弄到一大筆錢,突然又被沈九爺肚子裏那個身份尊貴的小侄女/子搶走了,還險些給兒子造成家庭糾紛,心裏各種門檻跨不過去。又不能丢下懷孕的沈九爺,舍不下剛出生的翩翩,再鬧心也只能一臉苦哔地蹲在霍陽城共同建設社會主義。
不過在這件事上,身為苦主之一的杜悅慈毫不同情沈岳父和其他沈家人,一個輕飄飄的‘許諾’,都沒變成白紙黑字的東西,便理所當然認定了辣麽多年,腦呢?但凡她稍有一點兒貪念,說不準在沈家人的虎視眈眈下,為了讓翩翩和四王女家的小殿下定下娃娃親,會熱血上頭,瞎鑽營一番。從此種田文變為權謀宮鬥炮灰文,然後從常識、經驗到雙商,她都被碾壓成渣渣。再然後,有別的女人登堂入室,吃她種的米!花她賺的錢!睡她的老公!欺負她的娃!人幹事?!
☆、這鍋我不背
懷揣捍衛種田文女主尊嚴的覺悟,和一絲‘雖然(可能)是女尊文女主居然沒能耐體會呼風喚雨權傾天下的高處不勝寒’之挫敗感,杜悅慈坐到了沈九爺面前,1V1。
一襲寬大的錦緞棉袍,腳踩毛茸茸的厚棉月子鞋,配上同樣毛絨絨的袖籠和水貂抹額,剃了胡子的沈九爺年輕幾分,全身上下都是周锴祺的設計,錦繡閣的出品。
觀隴居沒有火炕,杜悅慈很理解沈九爺裹成這副怕冷模樣,但添個胸就能演王熙鳳的犀利範,還是讓她忍不住吞了一顆酸爽的雷。雖然她之前确實調侃過‘沈九爺X四王女’這對CP,但明顯只是YY根本不認為能成事,沒想到彪悍的沈九爺居然還真得手了。
為何不認為是四王女的鍋,自備GAY達·站CP從未錯過·杜悅慈表示,介麽攻的沈九爺,對上秉持‘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不抛棄、不要臉’五項基本原則的四王女,肯定是前者咄咄逼人‘男王範’,後者順水推舟‘花花娘子STYLE’嘛!
“多虧見善一言點醒,現下我也算了卻心事,實在感激不盡。”
沈九爺一開口,杜悅慈立時繃緊了脊背,剛才的腦洞頃刻間煙消雲散,很嚴肅地搖頭,“這鍋我不背!”
寶寶辣麽單蠢,腫麽可能影響得了你們介種精明強勢的人類,介麽硬朗的皮條,寶寶拉不動!
“不是你說的有女即可、無關嫁娶麽?”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子孫繁衍乃天道,不借姻緣而成事,頂多惹人非議。可您這非要挑戰最高難度,惹一國非議,又是何苦來哉?”
“有三?另外二者為何?”
杜悅慈:“……!”
這個真不知!從沒關注過原文!總不能說‘不相親’和‘不考公務員’吧!?
思考一下怎麽挽回顏面,杜悅慈憋出一句,“不讀書和不養家吧。”
“孩子姓沈,自會随我常居關外,見善勿憂。”沈九爺露出一個邪魅狂霸的微笑,“不過一晌貪歡,善後不利,總不能衆人皆醉她獨醒吧。此事女帝亦有耳聞,對紫韶也不是壞事。”
意思是四王女主動送個‘風流不羁’的把柄給女帝,跟醜聞纏身的三位姐姐和光同塵?而且這個把柄日後還能給她帶來許多優勢,比起名聲來,當然實惠更重要。
“可孩子……”
“既是我的孩子,該有的分寸自然會懂。”沈九爺目光微沉,作遠眺狀,“見善可去過關外?”
北疆的喀納斯、天山、伊犁口岸、那拉提都玩過一圈的杜悅慈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不過沈九爺也不需要她回答,徑直說了下去,那表情,大寫的前方高能。
西隴之外統稱羌族,依然是游牧民族,而且是男女都悍勇的馬背軍團。百年大災時,他們過得比大夏的農耕民族更慘。只要有山的地方,都被白雪覆蓋,植被消弭,飛禽走獸餓殍遍地,羌族近乎滅絕。只有少數人成功翻越連綿雪山,找到一條通往濕熱叢林的桃源路,才得以幸存。既然羌族南下了,大災過後,恢複生機的關外茂土,便成為無主之地。于是,原來羌族的北邊下來一群更兇悍更耐凍的新游牧民族,他們目前的人數雖然少,但日後壯大了,肯定和羌族一樣,不會放棄西隴關內的繁華。
杜悅慈對這一點深表理解,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不是白背噠!打完匈奴來突厥,打了突厥來契丹,接着又是女真、蒙古、鞑子,在自動機槍的射速和坦克的普及度能碾壓騎兵的沖鋒之前,種地的永遠打不過騎馬的!
沈九爺的業務範圍在關外廣闊的大草地,比戍邊芮将軍更早意識到新移民的危害,在別人為蠅頭小利打得頭破血流時,他已經站在了憂國憂民的高度。馬匹是目前機動性最強的軍備,關內的農民只會拿馬來拉車犁田,想養出好的戰馬,只能靠關外的馬場。
看來,沈九爺努力守護大夏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樣子,成功地引起了四王女的注意,兩人在這方面與達成了共識,所以才有了一個姓沈的小皇孫(女)。至于怎麽跟女帝和三位面子裏子全沒了的姐姐們周旋,做好沈九爺的守護小天使,那就是四王女的家務事了。
“見善對此有何見解?”
見解?寶寶完全沒想法!堅持淳樸的種田文一百年不動搖!不管是封侯拜相、大權在握,還是什麽華夷一統、鐵血丹心,不管是插手國家政權高官更疊,還是改變世界政治與經濟結構,都跟掌勺的小會計木!關!系!連國民識字率都不過半的地方,就算她突然開了金手指,能畫出機關槍和坦克的設計圖,沒有足夠的化學、物理、數學等知識為基礎,怎麽在武器方面超越游牧民族一個時代?!沒有這種壓倒性的技術實力,普通人在長弓彎刀前幾乎沒有抵禦能力,拼身體素質也不是農耕民族的長項。
杜悅慈森森吸了口氣,“我得想想。”
沈九爺忽地挑眉一笑,突然一個神轉折,“不如,結個娃娃親?”
“我崇尚婚姻自由!”
“哦?若真給了自由,你會選哪位夫君?”
杏眸圓瞪的杜悅慈試圖用犀利的眼神傳達‘你這是在挑撥離間!’的憤怒之情,扭頭逃去找老公求安慰。芮夕航和江知秋都被沈正君帶着在隔壁嗑瓜子,見到杜悅慈和沈九爺先後出來,沈正君有些僵硬地拉起兒子和兒媳婦,再換個地方說話,獨留下江知秋給沈九爺把脈。
杜悅慈和芮夕航父子倆說了沈九爺想親上加親的意思,從近親結婚的弊端方面解釋一下,表達了自己的非贊同不反對意見。
“你這孩子!”沈岳父一聲嘆。
“在其位必要謀其政,我是覺得勉強為之,遺患無窮,還不如安貧樂道。若我和呂紅妹一般營營濟濟,您也不放心把夕官嫁過來吧。”
杜悅慈這點兒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知道自己的脾氣不适合官場,彎不下腰的人可能是個好的下屬或合作夥伴,卻很難獨當一面。而她年紀輕輕,所知所行與旁人格格不入,再長袖善舞的官油子,真當了她的頂頭上司,恐怕在享受她帶來的功勞之前,就得為她的耿直遲鈍而無語問蒼天。她這種漂亮可愛不做作的小清流,不要和官場上的妖豔老賤貨們搶飯碗,還是走技術路線比較般配!
“你自己不求,不求晉身之道,卻縱着他們往外跑,也不是個事啊!”
沈岳父估計想說的是,‘你自己不求上進,卻讓夫君們出去撒野,人幹事?’,不過他兒子先不依了。
“爹,親爹!我現在過得比婚前還舒坦,不好麽?難道你希望我的日子憋屈些才正常?”
沈正君一巴掌呼兒子頭上,“你不能老老實實在家照顧孩子?”
“有我啊,翩翩和阿識一起跟着我,玩得可好了。”杜悅慈立刻表功。
看着兒媳婦一臉的求表揚求誇贊,沈正君心好累!現在別說霍陽城,連京城都知道,在杜悅慈的牽線搭橋下,将軍府的姻親沈家和四王女一起辦了個酒廠,主事之人還是芮将軍那個差點嫁不出去的嫡幼子。夫郎無狀,妻主縱容,男強女弱,各種難聽話都有,偏偏當事人與有榮焉,不以為忤。可他轉念一想,董世玉的舊事,兒媳婦不知道花了什麽代價,借四王女的手壓了下來,沒讓人深挖。這種攀上高枝不給自己搭橋鋪路,只給夫君們撐腰的習慣,是該說她傻,還是該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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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規矩,回家後要和董正君商量大事,杜悅慈一邊練字,一邊說了和沈九爺、沈正君的談話,順帶寫下自己胡亂湊成的文——紫韶居廟堂之高則憂民,處江湖之遠亦憂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咨诹善道,察納雅言,必可裨補闕漏,有所廣益。吾本布衣,躬耕霍陽,茍全性命于異世,得紫韶親之信之,由是感激,遂許以驅馳。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付托不效,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求聞達于諸侯,只求五夫俱安。今臨表涕零,不知所言,望見之諒之。
“你這……寫的……”
看到董世玉糾結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杜悅慈哈哈大笑,把《岳陽樓記》和《前出師表》全文默寫一遍,一起扔給他。
“撰這麽一篇文绉绉的東西,我容易麽!該出的主意我會寫,可做不做得到,便無能為力了。”
“是極。有話直接給四王女說,沈九爺那兒,籌碼多了也不見得是好事。”
杜悅慈:“……?”
異族威脅和娃娃親都是沈九爺故意提出來試探她的?她的只言片語真能為沈九爺和孩子增添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