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也是不生我的氣了,于是我樂颠颠的将往我身上撞的家夥随手扔了出去,在石板合上之前跟着跳進了地底,

将小小的人兒抱在懷裏一頓揉搓。

☆、誘惑

地洞有些深,掉了許久也沒到底,伸手在四周劃拉一下也沒碰到牆壁什麽的,其實沒碰到也好,這洞裏黑漆漆的,誰知道牆漆上會不會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雖然之前有次本神使掉下懸崖也沒被摔死,但多少還是會痛的,由此可以推斷,就這樣直直的掉下去大概也是會痛的。

世人都說皇陵之中機關衆多,你說這下面如只是些削尖了頭的玩意兒倒也罷了,萬一是個蛇坑就完了,我随是不怕那東西,但賴不住人家長得不太符合本神使的審美,何況,就算我不怕,不代表闫安也無事。

綜合以上各種因素,我久違的動用了以前神贈送的防護罩。這防護罩它不但能散着淡淡的柔和的光暈還是個圓形的,因此我們一到了底就在地上咕嚕嚕的滾了幾圈,這也是我許久不用這東西的原因,滾幾圈下來,人都得暈,就算是本神使,也不例外。

我以橫躺的姿勢懸浮在防護罩裏,靜靜的等着那股眩暈感過去,闫安兩只小胳膊正抱着我的腰躺在我懷裏一動不動的。

我蹭的一下坐起來,順便兩手繞過闫安的腋下将小孩提起來,仔細看了看,面色很是蒼白,眼睑閉得很緊,像是再也不願睜開了一樣。我心裏有些慌,曲起腿,讓闫安坐在我腰腹間,捏着他的肩膀晃了晃,語氣有些抖:“闫安,你怎麽了。”

闫安一張粉白的小嘴抿得死緊,不見絲毫血色,伸出的手攥成了拳頭,顫抖着環上了我的脖子,身子軟軟的貼上來,整個人都在訴說着“恐懼”這個詞語。

我倆就這樣懸浮在防護罩中,我一手擱在闫安的腰間,一手順着他散在腦後的發,一下,又一下,直到他完全平靜下來。

“老師,你不會丢下安安的,對不對?”

哦,這可憐的尋求安慰的小少年的聲音啊,好吧好吧,讓姐姐來給你安全感,安慰安慰你受傷的心靈吧,我內心蕩漾的同時終是沒忘了回答闫安的話:“你看我不是和你一起下來了嗎?放心吧,我說過了,會一直護着你的。”

闫安将臉從我頸窩裏取出來,看着我撇嘴,一臉的委屈:“剛才你明明就完全把我忘了,想要一個人走的!”

這……咳,這不是一時忘了嗎?

面對闫安的控訴,我趕緊扯了個笑臉賠罪:“我保證,保證沒有下次了,安安可是我家的命根子喲。”說着還抱着闫安拍了兩下背,以增強我言語間的說服力。

大概是我的表情過于谄媚,讓闫安也有些不忍直視,他暗自轉了頭,将視線落在了防護罩上,眉頭一挑,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斜着一雙眼睛将我看着,有種魅惑天成的感覺:“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我一手捂了砰砰亂跳的心口,一手放在鼻下試試有沒有什麽紅色的不明液體流出,結結巴巴的回:“妖孽。”

好吧,又讓一個孩子給弄得面紅心跳了,不過這真的不怪我沒出息,是真的闫安當真是要做出一副誘惑人的樣子,絕對沒人能把持得住的,這就是我覺得這家夥學了什麽妖術的原因。

闫安半低着頭,輕輕的笑,從我的角度能看到他發下掩藏着的殷紅嘴唇和一截白皙的下巴,他側着頭看我,抛棄了平時那種萌萌的表情,給人一種無上的誘惑之感,他的一只手在我的頰邊游曳了一陣,而後輕柔的捏着我的下颌,說話時,吐出的氣息都近在咫尺,只要再往前一點點,就能碰上那微啓的唇:“老師,您在說什麽呢?”

我感覺自己迷迷糊糊像是墜在夢境裏,四周都是一片溫暖的霧,看不真切,卻沉溺得不願離開,真是——會誘惑人啊。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笑起來,伸了舌尖向着那挑戰了我耐心許久的唇角舔了過去,看着闫安僵硬的小身板,我笑得越發開懷,兩手捏着他臉頰上的肉往兩邊扯了扯:“哎呀呀,小小年紀便這般會誘惑人,長大了可如何了得,不如讓本神使現在就制裁了你這妖孽吧。”

闫安的包子臉讓我給拉變了形,說出的話也聽不分明,只得鼓着眼睛瞪我。

我玩夠了便放了手,分明沒使什麽力,奈何這人皮膚過于嬌嫩,硬是起了紅印,我看得心軟,又只得給他揉揉,怕闫安又鬧脾氣不理睬我,只好會他之前的話:“這也不是個什麽大不了的東西,就是個防護罩,啓動的時候刀槍不入啥的。”

其實這東西于我而言沒多大用處,只是這東西一開始就技能綁定,否則直接給了闫安也是好的。既然用處不大,多說也是無益,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弄明白比較好,于是問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安安,之前我就發現了,你內力深厚,要運用輕功躲過掉地道的悲慘命運合該也是輕而易于的。”

☆、爐鼎

說闫安內力深厚真的不只是說說,雖然比起我來還是差了那麽個十萬八千裏,但對于一個孩子來說也是很厲害的了,不,該說,這內力,對

于一個年過半百的人來說,也算是多的了。

之前闫安用鞭子的時候我就探過他的脈,我以為這內力該是有什麽人傳給他的,否則就算他的真實年齡不只是6歲,這身體卻實實在在的是個

孩子,重生,是不可能攜帶着內力一起。

況且不管是哪一種情況,我都沒有想過,闫安其實根本就不會武功,該是說徒有內力而無招式,就像是一個擁有豐富的寶藏卻永遠沒辦法用

出去一樣。

“不會武功?傳授你內力的人沒教過你招式嗎?”除非那人像是武俠電視劇裏一般,來個臨終之前将畢生內力強行灌注到闫安體內。我們先

不說一個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皇宮裏的人是怎麽遇到一個将死的絕頂高手,就說這內力……其實我一直覺得有些詭異。

闫安望着我時,笑得眉眼彎彎的,眼睛裏像是星辰一般流淌着光:“哎呀,原來老師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嗎?這內力,您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嗎?”

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闫安用這種表情與語氣完全相悖的方式和我說話了,會讓人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像是身邊呆着的不是個人,而是什麽危

險的未知生物,盡管這生物也許并不能對我造成任何威脅。

我嘆了口氣,将闫安抱起來,操縱着防護罩漂浮着開始移動,淡淡的光暈照着漆黑的地洞,像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

“所以說,才需要安安你告訴我啊。”其實之前我是不打算問闫安關于之前的事情的,但不了解情況,很多時候會使我陷入被動之中,就像

這次一樣,雖說我是被動主動都無所謂了,反正,是死不了的,或者說,如果能長眠也是一種幸福,但闫安和我不一樣,重生也好,轉世也

罷,他闫安,不管如何都只是一個血肉之軀,他還這麽小,身處在這權欲的漩渦之中,稍有不慎,便是深淵。

在漆黑的地方想要尋找出路,時間總是會被拉得十分漫長,這漫長的時間足夠我用來細細的聽着闫安敘述他的過往。

【這內力,來得是很容易的,獨特的修煉方法,這可以讓一個人短時間內擁有渾厚的內力,但是,這樣的方法修煉出來的內力是沒有與之相

匹配的招式的,沒有招式,在很多時候其實都只能為魚肉。

況且,內力在體內越集越浩瀚,然而缺少疏通的路口,那修習的人終是會自取滅亡。

這樣的修習內力的法子并不是人們無聊了,研究出這樣雞肋的東西,而是因着,這修習的人根本就沒有修習招式的必要。

因為,這習得內力的人只是作為爐鼎存在的。】

“爐鼎?”這兩個字在我口中繞了幾圈,只覺得微微有些發苦,又有些莫名的怒意,居然,有人想要将我護着的寶貝當成爐鼎來玩弄啊,真

是……想讓那人嘗嘗什麽叫身不如死啊。

在淡淡的光暈中,我見着闫安擡頭斜了我一眼,很是不滿:“你到底還要不要聽。”

我将懷裏的人往上摟了摟,趕緊笑道:“當然要。”

【要學這內力還得是童子之身,只要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學這功法,終有一日,會有人與之行魚水之歡,得了全部的內力,而習了內力的人

,注定會成為任人亵玩的妓子。所以,為了讨好那些女人,我們還必須學魅惑之術,聽說,在行房事的時候很是能增加些情趣。】

漂浮着的防護罩停了下來,闫安這次連瞪我一眼都省了,語氣居然還染上了些無奈:“你又怎麽了?”

我抱着闫安一屁股坐下來,将頭一昂,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你不知道操縱這玩意兒是需要集中精神的嗎?本神使現在沒心情控制它!”所

以我們還是說完了再走吧,我怕等會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跌個狗吃屎就不好看了。

闫安扯着我的臉頰,笑得跟個禍世妖精似的:“我都沒生氣,你在這裏氣個什麽勁。”

哎呀呀,這小屁孩今天還翻了天了,居然連本神使的臉都敢扯,連尊稱都給去掉了!我心裏那個氣啊,我……我算了,本神使大人不記小人

過,不和他一般見識。

好在闫安不想我平日裏做事那般得寸進尺,見我沒反抗,他扯了一會兒就松了手,并且還附送一濕漉漉的親親,如此上道,我表示很是滿意

,既然是這樣,再讓你多捏幾次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這裏,我瞬間覺得自己真是心胸寬廣,于是我不經意間擺了個施恩的表情:“接着說。”

闫安背過身去,用後腦勺對着我:“說完了。”

“怎麽可能就說完了,事情的起因發展經過結果,你一樣都還沒說好吧!”才誇他不得寸進尺,現在就敢這麽敷衍我!

闫安後背靠在我身上,俨然是将我當了個軟靠枕:“你之前不是一直都不感興趣嗎?”

我張了手臂,将闫安自身後抱好,讓他能躺得更舒适一些:“可是我現在很感興趣!”感興趣到一絲一毫的細節都不想放過,等我聽完了這

故事,老娘就去端了那些混賬的老窩!

闫安閉着眼睛,表情安詳得如同西方壁畫上的天使,沒有猙獰沒有恐懼,偏偏那從唇角溢出的低低笑聲瘆人得緊:“既然你想知道,我就一

一說給你聽。”

☆、最後,你出現了

跟這次一樣,在同樣的時間點,女帝頒下了旨意,讓闫安繼承皇位,那時候她不曾找到蘇瑪栗。

同樣的時間,她死了,她的随侍也死了,闫安的身邊只有綠瀾和紫澗,而兩個深宮裏的奴才就算拼了命,又能做什麽呢?

宮裏沒有所謂的親情,人們最注重的是金錢和地位,權欲是每個皇女心中的一顆毒瘤。

很顯然,闫安,成了她們登上至高權位的絆腳石,不,或許連絆腳石都算不上,一個六歲的孩童,沒有足夠他遮風避雨的依靠,就算是即将繼位的未來女帝,也只能如蝼蟻一般。

她們甚至不用使多少了不起的計謀,發現他性別更是遲早的問題,而這,成為他之後苦難的開端。

她們知道了他的性別,卻沒有打算公布于世。

皇室中,有人與江湖中的人有了勾結,她們知道一種可以快速得到磅礴內力的法子,她們覺得闫安會是塊很好的材料,不管是相貌還是身份,亦或者對于一部分人而言,看見他痛苦就是莫大的欣慰。

于是他理所當然的被送到了那裏,那些人會用□□的目光看他,會用低俗的言語侮辱他,讓他學注定成為別人的內力,讓他學那種讓他厭惡的媚術供她們享樂,如是不聽話,便在腰間松松的系根繩子,從高處推下去,借着一點微弱的光可以看見一雙雙冒着綠光的眼,嗅到腥臭的呼吸,與這次掉入地洞有些相似,所以之前反應才這般大。

她們将他當做玩具,當做注定被猥亵的妓子。

她們在等着那一天。

而闫安也在等,等着自己平日裏厭惡的魅術能夠超過所有人,連她們覺得只能用來增添房事樂趣的固有觀念都能超過。

他把自己領悟出的魅術教給其他被關在一起的男童,在悄無聲息之中醞釀着反抗,像是蜘蛛在暗夜裏吐絲,要在不經意間将敵人拆吃入腹。

沒有人會對供自己玩樂的東西抱着警惕戒備之心,所以,他們成功了,誘惑着她們入了地獄。

那些整日裏垂涎于他的,那些整日裏□□于他的,到了最後,連個完整的屍首都找不到。

他殺盡了那些江湖裏的人,屠戮了整個皇族裏的血親,就算他男子的身份被世人所知曉,也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一句反對的話,因為敢說這話的,都死了,連着她們的家人。

他不理會朝政,不在乎百姓,他活在這個世上,把持着這個國度,他卻如同一個厲鬼一般要将這錦繡江山拖拽着,一起下了地獄。

他說:“最後,你出現了。”

我将下颚擱在闫安肩頭,整個人都自他身後懶懶的貼在他身上:“為什麽是最後?”我覺得吧,就算是他毀了這個世界,我也沒興趣去殺了他,來個為民除害什麽的。

闫安身子動了動,好似要掙脫我的禁锢一般,奈何力氣不夠,也許是也沒那真心想要掙脫的想法,動了幾下便停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一般,低低的笑起來:“不管是那時候,還是現在,你總是能不受魅術的蠱惑。”

對于這至高無上的贊美,就算厚臉皮如我,也沒有辦法心安理得的受了,我覺得我總是在被誘惑。

闫安伸了根手指戳我的額頭,笑得鄙視:“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你那副呆蠢的樣子。”

我眉頭一豎,差點要跟他吵一架,本神使長這麽大還第一次有人敢說本神使呆蠢,這詞,怎麽看也不是用來形容我的。

“別不服氣,唔,我想想,那天你是半夜進了宮,偷偷潛進和炎宮的,掀了我的簾子就開始流口水。”

我……咳,這話我信了,不說是長大後的闫安,就是這個小小的闫安,第一次見的時候,我覺得我那形容就與瘋子有些相似,那驟然一見了個美人睡意圖,發呆流口水什麽的,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

闫安這是還沒用魅術就把我給迷暈了頭了吧!什麽不受魅術的蠱惑,這分明就是用不着蠱惑啊!

“當時我就想,這哪裏來的蠢貨,不過你既然能無聲無息的進了我的住所,在能力上,我肯定是怎麽都及不上你的。”

“然後你就用魅術了?”

闫安點頭:“你反而就清醒了過來。”

我瞬間無言以對,大概是我反射弧比較長,腦電波沒接到信號。

我将闫安轉過來面向我的方向,看着他,很是認真的表示:“你再做一次,這次我保證接收信號!”怎麽可以這麽不給我家安安面子,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不行!

“別鬧。”

我撇撇嘴,對闫安如此的言語很是不滿,于是連帶着語氣也不太友好了:“然後呢,我沒被你的魅術給惑住,然後就宰了你,為民除害了?”

闫安扯着唇角看着我笑,透着股嘲諷的意味:“你覺得自己是那種有正義感的人?”

“跟你沒關系,我之前告訴過你吧,修習的內力如果一直存在體內,終有一日,身體是會壞掉的。”

所以說,我家安安一直是清白身啊。

“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是燈盡油枯了。”

“故事講完了?”我從袖口掏了掏,拿了只燒雞出來,端詳了少許,問闫安:“你要吃哪個部位?”

闫安劃拉了半只雞過去,我将另外半只扔回袖子裏,抱起他,操縱着防護罩繼續前進。

闫安兩只白嫩嫩的小手捧了燒雞啃,一張小嘴油光油光的,他擡頭問我:“你不吃嗎?”

對此我很是無所謂:“反正不吃也餓不死。”

于是闫安低頭繼續啃他的燒雞,等一只燒雞吃完,伸了兩只滑不溜丢的手掌在我眼前晃悠,我立刻乖乖的掏袖口,摸出一疊手帕和一瓶水來,給他洗了手喂了水,聽他問:“你之前不是不急着出去嗎?”

“嗯…突然想起有點急事。”

闫安一把掐住我的手臂,陰森森的目光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我說過了,不準你離開的。”

我抽回自己的手臂,只覺得這丫力氣忒大,面對闫安的明顯不開心,趕緊做小伏低:“帶你一起去,放你一個人在宮裏,我才是不放心的那個好吧。”

闫安點頭,表情一瞬間跟春暖花開似的,今日我是見識到什麽叫從地獄到天堂的轉變了,這惡鬼變成天使簡直不需要停頓啊。他又軟軟的靠在我身上,問:“你要去幹什麽?”

我停了下來,空出一只手擡起闫安的臉,伏低了身子與他視線平齊,用我認為的最柔和的語氣告訴他:“沒什麽,就是去宰一群娘們兒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我覺得夠粗了

☆、是我自願的

世人都說皇陵之中危機重重,稍有不慎便成了女帝的陪葬品,然而這話對于向來深受神的眷顧的我來說,完全就是無稽之談。

我抱着闫安在這皇陵不知哪個疙瘩窩裏晃悠了許久!雖說還沒找到出口,卻全然沒遇到個危險的影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出去的路?”這疑問來自一直在線哦懷裏吃好喝好的闫安小朋友。

我低頭看他,表示很無奈:“之前不是有人說皇陵的們一旦關上就打不開了嗎?這地兒又不是我設計的,我怎麽可能知道出去的路。”

話尾落下是闫安沉默着,我明顯看見他額角的青筋歡快的蹦了幾蹦,他低着頭不老我,言語一字字的從牙縫裏擠出來:“那你晃悠了這半晌都是在做什麽!”

“碰運氣啊。”我回得理所當然,“你要知道,我的運氣一向很好。”

闫安深吸了兩口氣,才仰頭看我,表情很是平靜:“放我下來。”

我依言将他放下,看他轉身就走,趕緊将人拽住:“你知道路也不要丢下我啊。”

“放手!”

我趕緊縮回手,這語氣,聽上去很是不太妙啊,不過我也不敢放任他走出這防護罩,于是跟個無怨無悔的老媽子似的亦步亦趨的跟着。

闫安站定腳步,猛的轉身面對我:“不要跟着我!在這裏等着。”

我覺得闫安這是讓“出不了皇陵”這論斷給吓傻了,已經開始自暴自棄了,正打算苦口婆心的勸說一陣,他又突然笑了,露出個白面饅頭似的笑臉來,連聲音都軟糯了:“難不成老師打算跟着安安去如廁嗎?”

我無言以對,好吧,是我不好,忘了這人吃了喝了總是要釋放一下的,于是我又掏了掏衣袖,遞了一塌紙過去:“需要多少?”

闫安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紙,那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将我拆了重組,好歹是沒說什麽,轉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摸摸鼻尖,表示自己真的是十二分的無辜,我這什麽都沒做,闫安就氣成這樣,這小子,氣量忒小,算了,誰叫本神使大人有大量呢?

好在闫安雖然莫名其妙的提前進了更年期,理智倒是還在,就轉了個彎兒,讓我看不見他而已。

我躺半空中懸了會兒,估量着時間也該差不多了,本是想要問上一句,又覺得這世界的男子普遍羞澀得很,萬一是遇上個便秘,也不好說不是。

于是我決定再等上一等。

這一等,時間就撒了歡兒的跑了過去,我覺着吧,這便秘也合該便好了,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沒半點回應,我忍不住要皺眉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就像是我運氣好得逆天一樣,闫安的運氣差得也是逆天!

我心裏不安,連帶着語調都跟心跳似的不太平穩,防護罩閃爍幾下!差點沒息了光,我落了地,腳下踉跄了一下才站穩,幾步繞過那礙人眼線的轉角,就見有個小小的身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我感覺自己的手指無意識的抽搐了兩下,才像是如夢初醒般跑過去把人抱起來。

面色蒼白,嘴唇烏紫,眼眶暈黑——這是中了毒。

我從沒有像此刻這般後悔自己的學藝不精,仗着自己不老不死沒病沒痛就不講醫術放在眼裏,唯一能貼着點邊的就是那害人的毒術,卻對于解毒之法也是一竅不通。

以往總有些人說我是冷漠無情又高傲自負,我一直不以為意,現在才覺得那些人說得很是有道理。

我輕輕拍闫安的臉,人沒叫醒,反倒吐了我一身的血,白衣配熱血,尤其刺眼,這是第一次,我這衣服上染了其他的色,我卻是沒有心情去追究了。

我堅信這皇陵該是有其他出路的,不然也不會出現盜墓之人了,我也堅信憑我的運氣,找到那出路也是遲早的事情,然而闫安現在是等不了那遲早了,我卻沒有絲毫的法子。

闫安的呼吸很輕,輕得我都有些聽不清明了,小小的身子倒在我懷裏,軟成一團,沒有絲毫的力道,一張臉失了血色,透明得,像是随時會離去。

之前闫安一直說不準我離開、我逃不掉之類的,我覺得,既然他要留我,與我而言,在哪裏其實差別都不大,留下來雖說從來不曾抗拒,卻也談不上歡喜。

現在我才知道,不是他不要我走,留下來,是我自願的。

讓他像其他人那般,在我生命裏匆匆而過,我,做不到。

☆、心之所向

我感到彷徨無助,無能為力的感覺有時候簡直能把人逼瘋,我感覺理智在離我而去,心中既狂暴得想要毀掉這目之所及的事物,又疲軟得沒有絲毫力氣,我停下雜亂的步伐,深深的吸氣,入肺的盡是這地底的塵埃,讓人心中郁結。

我的信心崩塌,手在顫抖,我找不到出去的路,我承認自己驕傲自大,有恃無恐,但當人需要與時間賽跑的時候才知道,你永遠都沒辦法超越它,好久好久,我都沒有如此深刻的體會到時間的寶貴了,久到我已經忘了要珍惜時間,哪怕只是一分一秒,曾經的我是那麽的看中,但也是時間消磨了這種看中。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顫着手取出那挂在頸項上藏在裏衣中的項鏈,我将項鏈湊到唇邊,說出的話是帶着顫音的無助:“幫幫我。”

項鏈沒有任何的回應,整個空曠的地下只能聽到我自己的聲音,我能聽到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後來的歇斯底裏:“幫幫我,求你了!”

“我知道你能聽到的!”

“求你幫幫我!”

“混蛋!”

“回答我!幫我,救救闫安吧,你要什麽,我都願意交換,求你了。”

項鏈是冰涼的,就算放在裏衣中也染不上絲毫的溫度,它就這樣靜靜的躺在手心,好像它的存在沒有任何價值,既然沒有價值,這種東西還留在身上做什麽!

沒有價值的東西就該扔掉。

我近乎粗魯的将項鏈拽下來,揚起手就要扔掉,卻陡然聽到低低的□□,我低頭,闫安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漆黑的瞳孔散大,像是沒有焦距,我卻欣喜若狂,只因聽到他喊“老師”二字了。

我連東西也忘了扔,緊緊拽在手心猶不自知,放低了言語,怕呼吸一大,便将人吹散了:“安安別怕,我一定會救你的。”

“你才是……別怕。”

我怔了一下,哦,原來害怕的人是我啊。

闫安氣息微弱,連說話都是一字一頓、斷續難接:“我身上、有藥丸……你……咳,拿出來……”他像是卡住了呼吸一般,拼了命的深吸了一口氣,咳出一灘深褐色的血才繼續道:“拿出來捏碎。”

我本來就沒了主意,現在突然有了方向,自然是照做。

闫安說在這裏等着,我便只能抱着他在原地幹坐着,搜腸刮肚的和他聊天,深怕他又閉了眼,不再理我。

闫安說:“那你就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吧。”

我的事情,我雖然是活了很長的時間,但說實話,我覺得實在是沒什麽可聊的,我又想要盡可能的把言語延長,再延長,讓他能夠一直聽着,清醒的聽着。

我從最開始說起:“我以前有個名字,是父母起的,叫做蘇钰。我覺得這名字起得很應景,因為我大多的時間都用在了睡覺上,因為身體條件不允許。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父母看我的眼神就充滿了無奈憂傷,他們經常會摸着我的頭發,很溫柔很溫柔的說‘钰兒要加油啊’。

于是我一直很努力,努力的活下去,努力的打破了醫生的死亡預告,他們都說我活不過12歲。

後來我有了一個弟弟,那時候,沒有人再告訴我說‘阿眠要加油啊’,他們好像已經放棄我了。

其實我自己也很累,每天都累,連呼吸都是一種奢侈,但是我不甘心啊,憑什麽我就得被抛棄呢,被這個世界抛棄,被父母抛棄,所以我比以前更努力的活着,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知道這個抛棄了我的世界有多美好。

于是我開始旅行,一個人的旅行,因為父母需要去照顧年幼的弟弟……”

這些記憶,我以為早就被時間腐蝕得不剩一點了,卻在講述的時候還是這般清晰。

“然後呢?”

我把闫安抱起來,讓他軟下去的身子能夠更好的依着我:“我踏遍了世界的很多地方,不可否認,這個世界真的是很美好,就算是危險的沼澤叢林也有它獨特的魅力,我更不想離開了,我每夜睡覺之前會在心裏祈禱一番——希望明天還能看到太陽升起時候的絢麗。

唔,值得慶幸的是,我的死亡不是因為他們所預言的身體狀況無法負荷。那時我到了一處無人去到的野地,那裏有懸崖,很陡,懸崖表面是堅硬的石,卻在縫隙一種有朵顏色豔麗到誘人的花開了出來。

終究我還是太高估了自己,與那花一起掉了下去。

即使是這樣我也不甘心,那天是我20歲的生日,世界還有那麽多美好的地方,我還沒有見過,憑什麽,我就該放棄,那時候,我發現人是有靈魂的。

不過說是有靈魂,其實我也沒見過除了我自己以外的靈魂。

丢棄了軀殼,我不會再為呼吸空氣而煩憂,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默默忍受疼痛,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到任何一個我想去的地方。我從來沒有這麽開心放松過,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我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我知道,我快要消失了,徹徹底底的,但是,我還是不甘心,其實我一直都不甘心,心中有那麽多的不願,那麽多的憤懑。

直到遇到一個人,他跟我說‘我是掌管輪回的神,我可以讓你活下去,在另外一個世界活下去,我可以給予你無盡的生命,可以供你随心所以的能力,讓你過得快活,但作為條件,你要替我完成一項任務’。

他說‘任務的內容時機到了,我再告訴你,除此之外,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你不會反對吧’。

我當然不會反對,我可以活下去,無盡的生命,只是聽起來就美好得讓人情願淪陷,我接受了任務,他給了我可以聯系的項鏈。”我擡手将手中的項鏈拿給闫安看,随手将它扔進衣袖:“但是從來就沒聯系上過。”

我将已經陷入昏迷的闫安抱緊,将唇置在耳邊呢喃:“神說,我可以在這個世界上随心所欲,我現在的心之所向便是你,所以你一定會無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突然看到晉江說描寫面部以下的親熱都不行,被逮着還得罰款,瞬間覺得木有愛了

女主原本的名字改成蘇钰了,突然發現和別人的名字重複了

☆、得救

闫安說,捏碎了藥丸,在原地等着。

我就坐在原地等,四周寂靜得讓人心生恐懼,我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但是我怕,怕他等不了,當一個人唯一等做的只剩等待的時候,時間會

被無限拉長。我取了厚厚的披風将闫安裹起來,體溫卻仍不見上升。

我覺得我不該等待的,就算是在以前那個世界,被所有一切都放棄的那個世界,我仍然在不甘心的掙紮,所以我給自己換來了永生,現在,

我憑什麽就該放棄,就該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我說過會好好保護他的。

站起身,因為長時間的盤膝坐位難免讓我腿腳有些麻木,我踉跄着撞向一旁的石壁不忘緊緊将闫安護在懷裏,沒有想象中的靠在牆面,我身

子失了平衡,直接摔在了地上,背着地的。

一瞬間強烈的光線讓我睜不開眼,刺激得眼淚都竄了出來,猛然聽到有人跪下,濺起了塵埃,口中喊着:“主上。”

我忍不住勾了唇角,繼而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連胸腔都在震顫着發痛,我就說了,在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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