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後急急道:“上朝時間已經過了快一個時辰了!”

我擡眼看看窗外的景色,默然,正巧烨然帶着人端了早點上來,我将視線落在他身上,擺上一副認真嚴肅的表情:“安安的身體現在怎麽樣

了?”

見我難得嚴肅,問的又是闫安的身體情況,烨然也是挺直了背脊,回以莊嚴的表情:“餘毒早就清楚,只需細心調養,只是……”

我原本只是想要轉移話題來着,一時之間聽得他一句轉折的“只是”二字,小心肝兒也是不由自主的亂蹦了幾下:“只是什麽?”

烨然将視線落在闫安身上,見他只是低頭喝自己的粥才接着道:“只是主上的內力……實在是對身子折損過大。”

我松了口氣,這事我是一早就知道的,還以為烨然會說出什麽更糟糕的事情,雖說早就知道,但這事不能拖,于是我點頭看向烨然:“那你

有什麽辦法?”

烨然一臉糾結的踯躅一陣,眼角一個勁的往闫安身上飄,我看得一排桌子,道:“你眼睛抽筋啊,有話快說有屁……”我看着滿桌的食物,

言語硬生生的拐了個彎,“憋回去。”

烨然一張白皙的臉憋得通紅,又是憋了半天才道:“為今之計最好的方法便是……化功。”

我伸了手指撓撓發際:“跟我想的一樣。”

一時,屋裏所有的人視線都齊刷刷的落在闫安身上,闫安恰好吃完最後一口粥,我找了手絹給他擦嘴,再摸摸他的小肚子:“吃飽了嗎?”

闫安點頭,然後往我身上爬,我伸手接住,手中的發絲柔軟得不可思議,我将那發梢纏繞在指尖,輕輕在唇上印了一下,把人抱得更緊了,

低聲道:“那事情就交給你了,對了,可不要給我弄個什麽副作用出來。”

一群人包括綠瀾紫澗在內,幹脆利落的跪了下去,聲音很是堅定洪亮:“是!”

我也很幹脆利落的抱起闫安起身,低頭看他:“我們微服私訪吧!聽說宴會這幾日整個都城比平時都要熱鬧上許多。”

我擡了腳,正要運輕功,突然感覺衣擺被人給拽住了,低頭一看,是綠瀾,他哭喪着一張臉,纏着聲兒喊:“早朝……”

我翻了個白眼,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這個時間點了還上什麽早朝啊,告訴他們,退朝,有事些折子!”

我覺着,這熱鬧與不熱鬧的區別就在于人多人少而已,今日街上的确是人多,不光人多,這些人臉上還帶着些許的惶恐,我低頭湊到闫安耳

邊,小聲道:“街上居然一個年輕男子都沒有。”

闫安一雙眼睛犀利的将我望着,似笑非笑的樣子:“不是都怕了你了嗎?”

我幹咳幾聲:“不要開玩笑了。”這世界雖說女尊男卑,但在大炎其實對男子的約束并不是那麽強的,至少上街游玩是完全沒人會說三道四

,不說這幾日的熱鬧情況,就算是平時,也不可能沒個男子出門。

我繞過人群,拐了幾條巷道,老遠就聞到陣陣香氣,我找了個空位坐下,年過半百的老板娘便帶着滿臉的折子笑過來了:“小姐好久不曾來

小店了。”

我抽了桌上竹筒中的筷子:“最近有點事,老板娘,給我來碗馄鈍,加大碗的那種。”

老板娘看着我旁邊的闫安:“小姐,別怪大嬸多嘴,雖說您平時就大大咧咧的,但吃東西怎能只顧着自己,連女兒都不管呢?”

我本來是拿着筷子百無聊賴的用筷頭一下下敲着桌面,乍然聽得這話,手中一個用力不小心便将桌子給敲了個對穿,我僵着脖子将視線落在

老板娘身上:“你說……他是我什麽?”

老板娘猶豫了會兒,還沒說話,我已是忍受不了,轉身抱着闫安就開始嚎啕:“安安啊,這個世界沒有愛了,我不想活了!”

闫安拍拍我的背,言語冷酷:“那就去死吧。”

我覺得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抽抽搭搭的直起身,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望着闫安,闫安不耐的“啧”了一聲,頗為粗魯的身手将我臉上

的淚痕擦了去,語氣不太友善:“怎麽就真的哭了。”

我撇着嘴:“我還這麽年輕……”話到這裏,看着他那鄙視的眼神,我不甘願的道,“好吧,就算不年輕了,但我好還一還未出閣的黃花大

閨女……”

“小姐,這只有公子才能出閣的。”說這話的是腦子不怎麽靈光的老板娘同志。

我一時噎住,突然間感受到了來自宇宙深處深深的惡意,這些俗人,怎麽懂得大齡未婚少女的恨嫁心理!于是我一拍桌子,吼:“老板娘,

上馄鈍!”

老板娘胖胖的身子顫了兩顫,晃晃悠悠的煮馄鈍去了,在這間隙,我連忙擺了個可憐巴巴的表情看闫安:“安安不會嫌我老的對不對,安安

以後會娶我的對不對。”

闫安可疑的頓了頓,突然伸了手摸我的頭頂:“所以小钰兒要乖乖等我長大。”說着露出一個堪稱威脅的笑來,“可不準在外面拈花惹草!

還未待我仔細分辨闫安這笑中的意味,小巷中便回蕩着一句怒吼:“姓蘇的!”

☆、不順

這聲音,讓我想起了昨日夜裏在宴會上見到的某自戀皇子,我開始在心中忏悔,一開始在街上察覺不對勁的時候我就該打道回府的,這是神在預示我今日不宜出門啊。

我擡手壓了壓額角,只覺得心累,闫安斜着眼看我,帶着嘲諷:“怎麽不逃了。”

我伸了根食指擡起他的下颌,居高臨下的将他看着,嗤笑一聲:“他算個什麽東西,有資格讓我躲着他。”

闫安越過我的肩頭看向身後愈發畢竟的人:“他這眼裏心底可都是明明白白的寫着你的位置,就像……白奇。”

我收回手指,順道在他下颌處輕輕撓了下:“白奇于我而言更像是個值得呵護的晚輩,而這個祁……祁什麽來着,哦,對了祁檬……”

“誰允許你直呼本皇子名諱的!”

我轉了頭,那根手指恰恰直直指着我的鼻尖,我皺了下眉頭,稍稍用了點力将面前的手指頭彈開,見祁檬驚呼一聲将指頭捂住,一臉憤恨的瞪着我:“你居然敢這般對本皇子!”

祁檬這個人,說話的時候給人的感覺總是帶着感嘆號一般,因着他将聲音拉得高,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感覺。

恰此時,老板娘将我點的馄鈍端了上來,我伸手接了,取了個勺子吃馄鈍,所以說,好吃的東西果真都是在這些小巷之中藏着,我滿足的眯起眼,又舀了一個湊到闫安嘴邊,誘哄他:“雖說你才吃飽了,但這味道真心不錯,要不要嘗嘗。”

闫安有些嫌棄的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馄鈍,又擡頭看了眼雙眼噴着火的祁檬,竟是勾了個極具挑釁意味的笑,張嘴将那馄鈍給吃下了,還不忘誇獎一句味道不錯。

我立時高興起來,正打算吃第二個,突然一只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濺起幾滴湯汁,那手又迅速的縮了回去,旁邊有人在喊:“殿下,您怎麽樣了,我去請大夫!”

祁檬不耐的抽回自己的手,瞪着一雙眼睛就向我開火:“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我用手指連續敲了幾下桌面,将闫安平日裏生氣時帶着冰渣子的語氣給學了過來:“聒噪!”

“放肆!”說話的是那身邊的奴才。

我嗤笑一聲站起來,捏了面前的手指輕輕往上一掰,只聽得清脆的骨裂聲伴随着殺豬般的慘叫在小巷中回蕩,這主仆二人果真是一個德行,尖着嗓音說話,還附帶着指着人鼻尖,今日将那根手指給毀了,也算是對得起這手指日日夜夜的勤勉了。

“放肆?在我大炎,皇子也就罷了,區區一個奴才也敢這般與攝政王說話,這恐怕才是真真正正的放肆,卻不是你們祁國的宮廷教養到底是個怎樣的水準!”我将視線又落在祁檬身上,“還有你,管好自己還有下人,否則,我可不保證下一個在這嚎叫的會不會換成是你。”

祁檬一張臉顯得更白了,他抿了抿唇,突然扯出一個極其僵硬的笑,上前幾步,我微晃了下,剛好躲過他伸來拽我衣袖的手,他手指懸在半空中微僵,深吸了幾口氣才道:“今日就我和阿千一起出來,你送我倆回去好不好。”

對于祁檬這樣的人能在我說話如此不客氣之後還服軟,真真是讓我有些詫異,但說實話,我并不覺得這是個好現象,當一個人會做他平日裏不會做的事情的事時,多半不是好事,于是我也只是客氣的笑:“這大白天的,你倆還能迷路不成。”

“你,你難道不知道城裏這幾日出了采花賊嗎?”

唔……難怪街上分明是要比平日裏人多上不少卻獨獨沒個男人了,不過……“你難道不知道采花賊都是晚上出沒的嗎?”

祁檬雙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含了淚,眼神有些哀怨:“蘇瑪栗,就算你果真如此看我不順,也不該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天地良心,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照他這般說,事情過去了幾天,也沒哪個大臣上報,烨然他們也不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我自然也是不會知道的,啧,我彎腰将闫安抱起,已是有些不耐煩了:“既然知道我看你不順,那就請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姓蘇的!你該不會希望因為這件事引起兩國紛争吧!”強硬逼着自己改性格一時半會兒的怕也是成不了,這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便又是這樣子了,雖說我這人不喜歡楚楚可憐的男子,但對于這種自大又沒腦的人卻是更不喜歡。

闫安乖乖伏在我胸前,聽了這話突然笑出了聲:“一個祁國,拿什麽來與我大炎起紛争?”

那語氣,妥妥就是個“你也配?”

闫安以表現出存在感,祁檬那雙眼珠子就跟淬了毒一般落在他身上,我皺了眉頭,擡手擱在闫安頭上,寬大的衣袖将他擋住,這樣的眼神,真心讓人十分的不愉快,而這眼神如是落在闫安身上,那種不愉快就是擴大十倍百倍,讓我會有種将那惱人的眼球挖出來把玩一番的沖動。

我在心中磨了磨爪子,正是打算上手的時候,闫安突然又是發話了:“不過也沒必要因着倆腦殘勞民傷財的,送送你們也無妨。”

于是,我不僅沒能研究了眼珠子,還得送他們回住的客棧,想想還真是一件悲催的故事。所幸這一路上那兩人都沒說話,只是那個叫阿千的奴才有些精神恍惚、面色煞白,大概是痛的。

遠遠見了客棧的招牌,我天真的以為終于可以功成身退了,哪知又突然冒出了個祁連,那人很是自來熟的過來攀我肩頭,笑得很是豪爽的樣子:“怎的勞煩攝政王親自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給送回來,來來來,怎麽說今日我都得請你喝上幾杯,聊表謝意。”

我太陽看看天上的日頭,這時間段喝酒大概也是別有一番趣味,于是點頭欣然應允,既然來都來了,也總歸不好白跑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 平安夜快樂

☆、皆因皆果

進得客棧,裏面安靜得很,看樣子是已經被包場了,也不知是為了顯示財力還是其他什麽的,也罷,總之是為大炎的經濟發展獻了一份力。

看着幾只精致的酒杯搭着個小巧的酒壺,旁邊是幾盤讨喜的小菜,我抱着闫安欣然坐下,笑望對面的祁連:“這點酒,你也忒沒誠意了。”

祁連回我一個笑,動手斟了兩杯酒,一杯置于我面前:“就怕攝政王連這一壺酒都飲不盡。”

我捏了酒杯在指尖轉動,将那酒打量了一番:“這酒雖香,不過……”我将闫安拽着我衣袖的手拉下來,一飲而盡,“你不知本王向來千杯不醉嗎?”

祁連大笑幾聲,又為我斟酒:“攝政王果真是豪爽。”複而又轉頭看闫安,調侃的語氣:“炎帝陛下這般阻着攝政王,莫不是擔心本王會将她給灌醉了?”

我低頭看着闫安,見他略顯不悅,我忍不住伸了手去捏他的臉逗他開心。祁連在一旁看了,眼神略有些微妙。

我雖是知道自己想來是那種自帶光環,走到哪兒都合該引人注目的存在,但這注目如是來得太過讓人不喜就不太好了,但是我又向來大度,于是仍是保了笑:“不知祁連你這眼神是個什麽意思。”

我說話向來不帶敬稱,她也表現得不以為意,徑自收了神色:“只是覺得攝政王與炎帝關系很是不錯。”

我面帶訝然:“就只是不錯嗎?我還以為我表現得我倆關系很好呢。”

祁連面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又是露出笑臉,開始向我敬酒:“這酒可是我千裏迢迢自祁國宮中帶來的,已有50年了。”

既然有人敬酒,我自然是來者不拒,何況這酒的味道确實是不錯,于是這壺酒其實大半都進了我的肚子。這酒壺小巧,自然也不可能裝下許多的量,眼見着已是見了底,陡然聽聞樓上傳來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祁連頓時色變,猛地站起身,連面前的酒杯都落地上摔了個粉碎,我心中暗自惋惜,祁連已經到了我身側拽了我一條胳膊就往樓上跑。

誠然,這聲音來得突然又蹊跷,必定是樓上發生了什麽不怎麽美妙的事情,然而,不管怎麽說,也沒有捎上我的道理,但既然被捎上了,我也不介意去看看熱鬧,順帶着我也沒忘了捎上闫安和手上的酒杯。

上了樓,祁連徑直踢開一扇門,裏面的情景……很是香豔。

一地的碎瓷,祁檬衣衫淩亂的躺在地上,身上俯了個女子,那人聽得有人踢門,頭都不擡,跳起來就要沿着窗戶跑路,這有人跑自然就有人追,祁連大喊了一聲站住,聽上去既憤怒又激動,人卻不見有動作,我覺着她可能是因着自己疼愛的弟弟讓采花賊給輕薄了去,氣憤得動不得分毫,看在她千裏迢迢給我帶了酒的份上,不幫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于是将手中的酒杯沖着那采花賊的方向扔了過去。

那采花賊本來是一只腳踏在了床沿上,身子還未前傾,經我這一酒杯的又自窗上倒了回來,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祁連像是這才反應過來,大喊一聲:“把那個肮髒的東西給本王拿下!”

大手一揮,将那些人攔下,我一臉嚴肅的看着略蒙的祁連:“沒想到在大炎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你放心,本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交代!”

祁連有一瞬間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恰此時屋裏傳來嘤嘤切切的哭泣,真正是祁檬跪坐在地上,兩手将衣衫攏在胸前,悲戚的将我望着,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唇角抿了幾下,低低呼叫:“阿蘇……”最後一個蘇字可謂是千回百轉,我是真真沒想到祁檬此人會有這番作态。

此時祁連又在我身後推了一把,表情比祁檬還要悲戚幾分,活像差點被強的不是她弟弟而是她自己一般:“攝政王就勸慰勸慰檬兒吧。”

對此我十分不解,你說你這做姐姐的不上去勸慰,反叫我這個外人去勸慰,是不是不太和情理?像是看出了我的不大情願,弟弟又柔聲喚:“阿蘇——”姐姐更是直接:“這事情發生在炎國,于情于理都應攝政王大人去勸慰幾番,再則,您該是知道檬兒的心意……”

我覺着這事于情于理都不該我去勸慰,再則,我也不知祁檬有個什心意。

闫安的臉色越發難看,如是非要形容,該是那将将才息了火的鍋底,讓人有些不忍直視,他将我一縷發拽在手裏,語氣冷得有些怕人:“我們回去!”

我正是要點頭應允,祁連又發話了:“炎帝陛下不如先與本王出去?”

闫安轉頭将祁連看着,說實在的,那眼神有些吓人,好吧,不是有些,是真的十分吓人,這惡意雖不是沖着我來的,卻也讓我生理性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何況是正面接受信號的祁連。

祁連一時沒了動靜,祁檬自己卻是爬了過來,拽着我的衣擺就往上爬,在這世界,我這身高作為女人來說實在是有些矮了,就算是與現在的祁檬比起來,不仔細看也高不了哪裏去,所以此時他想要将頭往我肩上靠的動作做起來注定是不怎麽唯美的。

偏偏他卻不那般覺得,自顧自的在我肩上擦眼淚,邊哭邊喊我的名兒,我覺得如是闫安能這般邊哭着邊喊我的名兒,我一定是十分愉悅的,現在我只是默默後退了兩步,看着微微浸濕的衣料有些憂傷。

闫安掙紮了兩下自我懷裏滑下去,兩腳落了地,指揮着我去關了門窗,祁檬瞪着闫安雙眼噴着火,語氣中不見剛才的半分嬌弱:“你憑什麽指揮阿蘇做事!”

闫安低着頭,嘴裏嘟囔了句:“阿蘇……阿蘇……明明是我的,憑什麽被其他東西惦記着……”他擡了頭,突然露出一個帶着血腥味的笑:“你不是卻女人嗎?我成全你啊!”

說着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将桌上的涼茶倒進旁邊的香爐裏,語氣森冷:“酒中的藥,配着這香料,你們祁國果真是有些好東西,今日朕便送你們些更好的東西。”闫安身子靠着椅背,懶懶的将視線在屋裏幾人巡視了一圈,最後落在我身上,用下巴指了躺地上那人:“去把那家夥弄醒。”

我呆愣愣的将他回望着,心跳不自覺的有些快,只覺得這人舉手投足間都有種誘惑人的意味,最終我也只是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認命的去将地上那人踹了一腳,遺憾着孩子太小,終究不好入口。

将人踹醒了,我又屁颠颠的跑回闫安跟前,将人抱起來,自己座了那位置,詢問:“然後呢?”

闫安對我露了個相當單純美好的笑顏,扯了自己束發的綢帶,将我眼睛蒙得嚴嚴實實的,道:“自然是看戲。”

我靜默了一瞬,決定還是要提醒一番:“你擋着我視線了。”

聽得闫安一聲冷笑:“有些腌臜的東西,你還是不看為妙!”

這所謂的腌臜東西我是沒見着,但時間确實有些漫長,期間還伴随着某些不太和諧的喘息、尖叫還有咒罵,這被罵的不只是闫安,還有本神使,我深覺得這些人活得有些膩了,居然連神使都敢這般辱罵,特別是那之前還用這柔轉千回的嗓音叫着我名兒的那位,看目前這架勢是恨不得将我剝皮抽骨了。

闫安突的笑出了聲:“你不是卻女人嗎?我這一口氣送你兩個,你莫不是還不滿足?”

然後便是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和着一陣陣辱罵:“闫安,蘇瑪栗,我詛咒你們倆不得好死!”

我在心中微微嘆氣,我倒是想死來着,至于闫安,我卻不怎麽想見着他死,于是自桌上摸了個茶蓋,恰恰打在祁檬啞穴上。

又過了一陣,我捏了闫安的手指,一圈圈的轉,湊到他耳邊:“我們回去了吧。”

闫安就着我低頭的姿勢伸手将我圈住,呼出的氣似乎都帶了一種靡靡香氣,聲音低得讓人脊骨酥麻:“戲還沒演完呢。”

我暗自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當真是使了十成的力道,疼得我頓時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消散了,我穩了穩自己的聲線,繼續勸:“安安啊,你還小,這種事情未免太過少兒不宜了些。”

我明顯感覺圈着我脖頸的手臂僵了一瞬,正是猶疑着要不要見眼前的綢帶扯下來,突而感到唇間一片濕潤,柔軟的,帶着一點點甜味,而後,那甜味越發的重,甜得發膩,連空氣都染上了那味道,一層一層的将人包裹着,讓人掙脫不得,情願沉淪,像是身邊的事物,耳畔的聲響都已遠去,靜靜的,只能聽得見面前人的呼吸聲。

我一時感到迷蒙,隐約間像是看到有兩人在接吻的樣子,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纏綿得讓人面紅耳赤,然而你越是想看便越是看不真切,像是飄在雲端,不知所以。

幾日之後,闫安拉着我去為祁國的人送了行,幸得祁檬的承受能力十分的強勁,就算是經歷了那般事情也沒見着要尋死覓活的,只是那将我倆看着的眼中恨意越發的深邃入骨,闫安見了也只是笑,笑得血腥又戾氣,比那受了罪的人還要殘暴上幾分,他無聲的說:“戲還未收場呢。”

祁連倒是看不出有什麽不滿,似乎當日的咒罵根本不是出自她之口一般,一如既往的笑着與我們此行,甚至還對我們的送行表示的感激,闫安笑着全數接納,回他:“朕準了你們将那日的采花賊當做替罪羔羊。”說那人是替罪羔羊的确不假,雖那人是真真實實的糟蹋了城裏許多男子,但也不過是聽了命行事,聽的是她主子的命,為的不過是讓戲演得更真。

由得,那祁檬此番遭了這番罪,也不過是他應得的懲罰,為了他那些不切實際的妄想,他害了別人,追究不過要自食其果。

闫安捏着我頰上的肉轉了幾圈,惡狠狠的将我看着:“人都沒影了,舍不得就追過去啊!”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存稿了,今天這章是剛寫完的,終于是一口氣寫完了這個情節……安安要長大啦,好欣慰

☆、恨意

我一手擋了光線,一手撐着地面,待聽得一陣驚呼之後才送了擋光線的那只手,擡眼向床上那蒙得嚴嚴實實的一團瞪過去,幹脆懶得站起來,直接在地上盤腿坐了。

正是想要對那床上之人開口質問時,紫澗插嘴了:“攝政王大人,您怎麽又被踹下床了?”

我給了他一個幽怨的眼神讓他自行體會,我還想知道為什麽時隔7年的今天,我還會被踹下床,這不科學!

何況這家夥分明是在醒了之後才把我給踹下去的!

綠瀾取了衣物過來:“既然已經醒了就準備上朝吧。”

我從門口看去,大概是屋裏的光線比較亮的緣故,外面的天漆黑成一片,見不着亮度,啧,冬天的早上真讓人不愉快。

我接了綠瀾手中的皇袍,伸手去扯床上裹得嚴實的棉被,越扯,那人裹得越緊。

我怕自己力大把這棉被給扯爛了,于是先收了手,對準棉被下疑是臀部的地方拍了下去,喊他:“起床了!”

棉被裏傳來有些氣急的聲音:“你先出去!”

我眨巴了下眼,表示自己有點蒙,7年,哪天不是老娘做牛做馬伺候他小子更衣,現在居然叫我出去,莫不是還要來個7年之癢?

我覺得都怪我平日裏把他給慣壞了,才叫他這般有恃無恐,于是特特擺了嚴肅表情:“不起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哦~~”

雖說我承認自己表情是有些嚴肅過頭,但他蒙着被子也見不着,此時偏也不知是發了什麽瘋,猛的自己掀了被子,露出一張憋得通紅的臉,一手指着門外:“你出去!”

我見他那表情不像是開玩笑,冷着一張臉讓人看了很不舒服,我默了刻,将手中的衣物放下,頭也不回的出了門,遠遠的還能聽見紫澗的聲音:“攝政王您倒是穿件衣服!”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就一件松散的裏衣挂在身上,潔白的裏褲下是一雙光着的腳丫子。

我停了步子,仰頭,任由風撩起發絲,面上是細細雪花的冰涼感,我半睜了眼,一粒雪落在睫毛上,眨幾下眼便掉下去了,将手心接到的雪花放在面前細細看了番,終是抿唇露出了笑,我不喜歡冬季,卻十分喜歡雪。

何況這是今夜的初雪。

“蘇大人。”我循聲看過去,是烨然雙手捧了衣物站在不遠處的枯樹下。

我垂下手,邁了步子走到他身前站定,擡手壓了壓耳畔的發,仰頭看他:“烨然現在比我還高了。”

烨然站得很直,半垂着目光看我,眼中像是有揉碎的星光,我擡手蒙了他的眼,不敢再看,觸手确實一片涼意。

我嘆了口氣,在他捧着的那堆衣物中翻撿,拉出一件毛絨披風,擡手給他披在肩頭。

烨然表情掙紮幾番,終是恢複以往的平靜:“蘇大人。”

也不知道是那個時間點開始,這人已經不像其他人那般叫我攝政王大人,大約是覺着我這攝政王當的十分不稱職吧。

他說:“回去吧,主上在等您。”

我沉默,突然想起與闫凜的約定,現在這狀況,也不知她知道了是要哭還是要笑了,過了7年,闫安13,再過七年,七年又七年,也不知他能有幾個七年,當一個人活得久了,會特別珍惜得到的東西,但人類通常不懂得珍惜,因為他們都活不久。

闫安也活不久。

我說:“我要出去走走。”

“去哪?”

“去見一個人…故人。”

那故人其實不在京裏,在南邊的一處隐蔽之地,倒不是她是個脫離俗世的隐士,而是因着我将她葬在那裏。

我自虛無的空中劃拉出衣服自己套上,腳尖輕點起躍出了宮門,冬天的早上有些冷清,我去馬行挑了匹精壯的馬兒,直接出了城。

我覺得闫安現在不管能力還是心智都全然不需要我的保護了,就算他當真是倒黴透頂,而我,需要仔細想想。

今日這事兒,其實想想我并不是那麽生氣,只是有些觸景生情而已,那時候也是這個季節,同樣下着稀薄細軟的雪,我選擇了離開。

雖說之前我便說過,宮裏宮外,只要有人的地方其實都是一樣的,有人,便免不了勾心鬥角,然我的确更偏愛宮外,因着宮裏實在是找不着個沒人的地兒。

此時我便是專挑了那偏僻人少的地兒走。

偏僻,人少,證明至少還是有人的,而且還是個會發生違法事的地。

我拉了馬僵停下,現在略高的小坡上,看了一場奪財搶人的戲。

下方馬車車簾被只粗糙難看的手掀開,其間被拽出個人來,我一時呆住,居然是祁檬。

我翻身下了馬,腳下提了幾粒石子向着那歹人的手急射而去,石子從她小臂穿過,最終落在地上,帶了血。

祁檬也是擡了頭向我這邊看過來,那張比以往更為豔麗的臉扭曲着,寫滿了恨意。

☆、女尊世界的恥辱

我眯着眼将他打量了番,牽了馬僵就要離開,那人開口了:“蘇瑪栗!”

我轉頭看他,他便露出扭曲的笑:“你不殺我嗎?”

“我像是弑殺的人嗎?”

“你比弑殺的人更冷血,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當日所做的一切!”

我覺得祁檬這個人比以前更缺乏理智了,我甚至連對他言語做出反應的念頭都沒了:“那你後悔了嗎?”

他尖着嗓音吼:“我有什麽好後悔的!那些人為我做墊腳石是他們的榮幸!”

我翻身上馬:“那我也沒什麽好後悔的。”

“蘇瑪栗!”

聽着那繞了這林子幾圈的高亢嗓音,我在心中默默流淚——求別叫這名字!

我将馬栓了,找棵樹靠着,擡頭看了會兒天,霧蒙蒙的也不見有半顆星子,實在是沒什麽好看的。

我随手撿了根木棍百無聊賴的挑着地面的枯葉碎石,看着漆黑的林子深處:“你是打算在那兒呆多久。”

有一人從漆黑處走出,穿着暗紅的衣,就算是在黑夜中我能稱出及腰的發,一半的面隐在暗處,然而僅是露出的一半也能讓人看一眼便心跳停滞,有人說,越是美麗的事物便越是有毒,我覺得這話十分的适用于闫安,他的美是有毒的,而且是那種一看便知道是帶了毒卻情願淪陷的那種。

他向着我的方向伸了手,精致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钰,回來。”

我将他看了許久才扔了手中的木棍站起身,去解了缰繩,翻身上馬:“你先回去吧。”

闫安收回手,捏了拳,被寬大的衣袖遮住,語調聽不出情緒:“聽說你要去見一位故人?”

我點頭:“是。”

他突然笑了,像極了暗夜裏突然綻開的彼岸花,豔麗的、腐朽的樣子:“你有什麽故人是我不能見的嗎?”

我有些頭疼的壓壓眉角:“你現在是女帝。”

暗紅的衣擺層層散開,像在空中開了花,他輕巧的落在我身前站定,執起我垂在身側的手,握在手心,細細把玩,他目光落在我手上,像是在欣賞某件罕見的工藝品:“我說過不準你離開的吧。”

我嗤笑一聲:“也不知是誰今早才要趕我走的。”

闫安擡頭看我,柔軟極細的發從肩頭滑落:“如果是因着那件事,我道歉可好?”

我抽回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掌心:“我只是想去走走。”

“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想着離開,就算不是今天這件事,你總能找到出、去、走、走的理由!”

“就因着你怕,你才總想着要怎麽離開我!”

“比起我,你更愛你自己,是不是?”

我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看着他,面對這些問題我甚至不知道要擺出怎樣的表情才合适,也許闫安說得沒錯,不論我怎樣的對他好,怎樣說着陪他一段又何妨,其實我潛意識裏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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