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為人知的過去
酒吧中
黃川晖被李圓知叫了出去,屋中只剩下薛帆遠和陶忘言。
薛帆遠仰躺在床上,欲睡不睡。躺在他隔壁床上的陶忘言笑了:“你要是困了,就快點睡,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我在想我們……這次期中考該弄些什麽東西出來,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想法?”他搖頭,打開手機開始刷微博,高居熱搜榜首的是自己的父親,他反感的将手機扣下。可又忍不住打開,點開那話題,只看到是記者們詢問陶墨關于他的事情。陶忘言一時忘了戴上耳機,只叫那手機裏的聲音流到薛帆遠的耳裏。
記者問陶墨是否有讓兒子入娛樂圈的打算,陶墨笑着說,那是孩子自己的事情,大人無權幹涉。不過他要是進娛樂圈的話,做父親的也不會坐視不理。
沒有什麽爆點卻還是一群網友跟在話題下哭爹喊娘的叫爸爸,一副全世界他是最好的父親的場景。
關了手機,網絡外的現實世界與他們隔絕開來,薛帆遠也徹底沒有了睡意,他翻過身,開口叫了那邊的陶忘言:“忘言。”
“嗯。”
“你是因為你老爸才來學的音樂嗎?”
他無法否認,只能點頭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什麽,只是我爸,在演戲方面做到了極致,我就想那我就往別的方向去發展好了。不是說了嗎?”他無辜的笑道:“虎父無犬子。”
“但是。”陶忘言悠然一嘆,如月的眼眸之中忽然漾入了許許多多的哀傷:“好像也行不通的樣子。”
“行不通?怎麽行不通了?”
“沒什麽。”他關了床頭的燈,宿舍陷入一片黑暗,少年在心中醞釀了許久,最後放棄似得開口:“帆遠。”
“嗯。”他迷迷糊糊回應。
“何之還沒有找到合作的人,你要不要和他商量一下。我……”
Advertisement
那邊傳來一聲翻身的動靜,薛帆遠沒有理會他的放棄:“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吧,我要睡了。”
“……”
即使無人回答他還是對着那邊的人說:“期中考試也很重要。不要任性比較好。”
圖書室前月光溫柔,像是嫦娥無意落下的披帛,盈盈婉婉的落下一地惆悵。
“你叫我出來,不會是陪你賞月吧。”他歪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的打着哈切:“出什麽事了?突然把我叫出來?”
“沒什麽事情,有人給我一個臺階,我就順勢下樓。你要是困的話,就回去吧。”
黃川晖依舊是小孩心性:“哇,你把我叫出來,現在又趕我走?真是白眼狼啊。”
“那你就不要抱怨。”
“得嘞。”
他不懂李圓知,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心情不好,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事情,會變成如今這樣溫柔又敏感的奇怪模樣。
“我嘴很牢的。”他這樣說。
“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明白?”
“你還是個孩子。”
“難道你就是個大人了嗎?你也就只比我大上兩歲而已。真以為自己是修行的和尚了?滾滾紅塵在眼前,你總是要入了俗氣的。”
李圓知笑了:“等期中考試之後吧。”他這樣說:“等考試之後,我再告訴你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成。”
第二天晚上,因為無攤日那坐落在學校門口的攤點無法營業。
一向喜歡熱鬧的黃川晖笑道:“咱們一起去酒吧玩吧。”他從手邊拿出一張金黃的卡:“我哥們今晚要在那邊做DJ你們有沒有興趣一起去?”
要說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對這些酒吧和蹦迪沒有興趣的話,那就真是奇了怪了。
最先答應的是還垂頭看書的徐山暮,少年滿眸歡喜:“我要去,酒吧這種地方我還沒去過呢。”
萬裏游立刻拉着他:“你去了我怎麽辦?”
“什麽你怎麽辦?”
“我不能去那種地方。”
“我能去。”
他怒了:“你這麽沒有同胞愛的啊。我們不是摯友嗎?那你忍心抛下我一個人?”
“什麽一個人,他們不是都在嗎?”他依舊垂着頭也不多看一眼,萬裏游冷笑,抱臂道:“你看看,你擡頭看看,哪裏還有人?”
他這才擡頭發現原本還算是擁擠的食堂,瞬間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們人呢?”
“全都回去換衣服了,去酒吧玩這種事情,他們怎麽可能放過。”
徐山暮合上書,心滿意足的站起身:“你提醒我了,我也要回去換個衣服。”
見他搖着尾巴嘚瑟的背影,萬裏游氣不打一處來,立刻沖上前去扣住他的脖子:“我也要去,你不能丢下我。”
“得,一起去。”他推着壓在肩頭的人,半是煩躁的開口:“你給我起來,比我高兩厘米你了不起啊。”
他只笑。
奇的是,徐山暮是最後一個到宿舍的,卻是第一個出現在樓下的,随後而來的是一身複雜時尚打扮的萬裏游,少年一雙桃花眼流轉着多情的風色,眉宇輕佻便是無數潋滟燦然。
“哇哇哇。”徐山暮靠在槐樹下瞧着面前的少年,圍着他左右看了一圈:“哇,你這深怕別人認不出來你吧。”
“我已經做好了上頭條的準備,該玩的時候就要好好的玩。”他看着徐山暮一身随意的打扮,蹙眉道:“你就這打扮過去?你怎麽天天穿襯衫啊。”
“不是人人和你一樣去走紅毯的。”他随意淺笑,梨渦浮現。
萬裏游的目光落在宿舍樓的層層臺階上,腳步聲傳來,他魅意無辜的挑眉道:“我走紅毯而已,你看,你身後還有一群要去領獎的呢。”
徐山暮回過頭,只見各種精致的服裝,配合精心處理過的頭發,連妝容都是花了心思處理過的。
鄭南冠最先出來,指着自己的眉宇道:“怎麽樣?驚鴻化妝的手藝不錯吧。”
又湧現出來幾個,各個面上都帶着精巧的妝容。
“不錯。不錯。”徐山暮細瞧着他們面上的妝容:“不愧是從小就學古典舞的,把你們一個個都畫的和妖精一樣。”
果不其然被衆人噓聲了。
“你怎麽這麽素淨啊。”薛帆遠從人群裏擠出,正要點評他的裝扮就被徐山暮瞪了,叫他說不得話。
“走吧。”少年心滿意足,一笑清梨飛花。
華燈初上,燈紅酒綠間,舞池之中滿是在舞動的人。
少年都是會鬧會瘋的,但也有幾個是安分的,許輕舟坐在若驚鴻身邊,問他:“你怎麽不去玩?”
“我看看就好了。入了舞池要是出什麽意外,我就得不償失了。”他羨慕的看着那邊正群魔亂舞的人群。
“意外?”
“嗯,入了人群很容易出意外,跌到哪裏,肯定要被老師訓斥的,舞蹈家的身體都很金貴。”不知是諷刺還是事實。
“我陪你去。”他說:“你只管跳,我護着你不就行了嗎?你跌的時候我拉你一把。”許輕舟放下酒杯,盯着那酒杯之上随光而動的輕波:“一起去嗎?”
他有猶豫,最後還是搖頭:“不是不信你,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你去玩吧。我看你好像很有興趣。裏游和山暮都在這。”
“我沒什麽興趣。”他玩轉着手裏透明的杯子,眸中帶着向往的光,正瞧着那邊的DJ臺道:“我對那個更有興趣一點。”
他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可抑制的笑了。
萬裏游更是老實進來之後便壓着帽子一動不動的喝水,他牢牢的扣住身邊徐山暮叫他多一點同胞愛,同胞愛滿滿的少年也就只能陪着他坐在角落裏面,避掉所有人的目光。
“你剛剛不是挺虎的嗎?怎麽現在這麽慫啊。”
“我要是真的上頭條了,你也別想好過。你肯定會被打上狐朋狗友的名號。”
“……”徐山暮無奈的笑出聲,低下頭去喝酒:“是哦,我們是狐朋狗友啊,我這麽不正經你還不趕快離我遠一點?”
又鬧開。
舞池的音樂變了,有人穿着黑衣站在上方舞臺,流暢的舞步随着音樂滑動開來,動蕩的空氣之中彌漫着舞曲和動作所掀起的熱潮,衆人的歡呼聲與音樂聲持平,一片混亂之中,徐山暮去看站在舞池邊的何之。
“那不是岳承恩嗎?”許輕舟認出正在舞臺上大放異彩的人:“不錯啊,他跳的……”
“裏游你怎麽看?”徐山暮問出聲,那邊的萬裏游也收起小心翼翼的謹慎,認真的打量起那邊的人來,老實回答道:“實力不在忘言和帆遠之下,可塑性很強。”
音樂的聲音更大,衆人只覺得心髒都要随着音樂的節奏鼓點跳出,空氣都帶着舞動的魅力。
一曲閉,衆人歡呼聲更大。
岳承恩在聲聲歡呼之中走下臺,他在歡呼的人群之中瞧見了一群呆愣的人,目目相對,他渾身的血液都反路游之,歸到心髒去維護心尖上撕裂的痛,手腳漸漸僵住,寒冷覆蓋本身的暖意。他腳下生了樹藤一般,死死的扣住他的腳跟,叫他想走又只能定在原地。
他在人群之中看見最熟悉的那個人,那個人眼中流出希望,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希望。
桎梏消失,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衆人只見何之奮力扒開人群,疾步追着一道背影而去。
見他們二人莫名,八卦之情在心中漾開,衆人也都追去。
“走。”若驚鴻拉着身邊的許輕舟:“咱們去看看。”二人步入人群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
“不去?”萬裏游看依舊平淡的徐山暮問道:“你平時最愛熱鬧,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坐的住?”
“您老人家敢去嗎?我不需要有同胞愛了嗎?”他拍拍桌子:“走,咱們正門出去。”他稍作一看,半眯上眼睛算了算:“他們應該去了後巷那邊。”
“連這都知道?”
“我前天剛剛看完一本關于建築的書籍,看他們跑的方向肯定是沒錯。還……”話還沒有說完,肩上就多了三分重量:“我知道你厲害,走吧,別分析了。”
“我沒和你絕交真的都是因為同胞愛。”忍無可忍的賞了他一個白眼。
月色帶着朦胧的凄涼感,除了酒吧之中傳來的聲聲音樂之外,整個夜裏連一聲夏日該有的蟬鳴都無,空虛的叫人心慌意亂。
他聽得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們認識了很多年,不知為什麽他就是能聽出那個人的腳步聲,總之……和旁人不同。
“承恩。”他不再一味的追着,帶有歡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腳步一頓,不知該不該回頭,可終究還是停下了。不再需要考慮回頭這種事情,因為那人追了上來,那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眉眼彎的像是天邊的缺月,眸中的晶瑩像是天邊的星辰。
他今天為了上舞臺将過長的劉海梳了上去,露出英氣的眉眼,依舊是那副冷然若霜的漠然:“有事?”
“我看你上舞臺了。”他笑着說。
“嗯,今天原本要跳舞的人生病了,我替他跳,能賺不少。”
“我有件事想和你說。”何之拉着他的手臂,他的手帶着暖意和輕微的顫抖,握上岳承恩的手臂時他不自覺的眼眶微紅:“我們要期中考試了,我想找你做搭檔。”
不似觸電般猛地抽回,岳承恩緩緩的笑了,無盡的絕望與怖意在眉目之中蔓延開來,他露出無辜的神情,靜默的将自己的手臂從那人的手中抽回:“我沒空,你找別人吧。”
說罷他就要走。
何之低着頭,在他快要從身邊掠過時,緊緊的扣住那人的手臂,再轉頭,他眼中含淚,亦是不甘,更有怒然。
顫着手,他閉上眼睛換了眼中的色彩,他說:“承恩,音樂很棒。”
如同被蛇咬住,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顫着指尖往後退了幾步,幾乎是趔趄着。
“你閉嘴。”
“這是你和我說的話。”何之平靜的像是夏日的夜,沉然,溫和:“我一直都記着,我也以為你已經忘了,可是剛剛看到你這幅模樣,我覺得,你沒忘。”
岳承恩露出近乎灰白色的笑意,他脫力的靠在路燈渾身都散着冰冷的氣:“我沒忘又怎麽樣?”
“我……”
“何之。”他叫了他的名字,不再裝作不認識:“今天這個局面,是我家裏人造成的,我當年拉着你一起做夢,是我年紀小不懂世道艱苦。現在嘛……”他諷刺的輕笑出聲,眼中漸漸溢出傷心來:“我不想再做夢了,你不要給我做夢的機會。”
記憶裏,披着陽光的少年穿着陳舊的校服穿過重重人群,抱着吉他出現在他面前,渾身像是被陽光渡了一層金色一般,像是他四月天在城郊瞧見的陽光下的油菜花田一般耀眼奪目,生機勃勃,他說:“何之,一起學音樂吧,音樂很棒的。”
那份陽光從他身上徹底消失,少年的眉眼之間再也不見金色熠熠,唯有灰黑絕望如墨流淌,悲傷絕倫。
黑暗之中心髒被時光的疾鞭擊中,血淋淋的現實呈現眼前。
角落裏聚在暗處中将一切都收入耳中的少年們各個訝異,迷茫。
黃川晖蹲在最靠前的位置,小聲道:“我就說他們兩個肯定認識。”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該怎麽辦。
“圓知,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若驚鴻拉了拉那人的肩頭:“岳承恩為什麽會說這種話?”
李圓知也搖頭。
衆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落在徐山暮面上,只見天才也聳肩一副無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