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終于他決定踏上旅途

鄭南冠拿着一份總校的定期測試推門而入。

楚雲端正在他的書桌上提筆寫着什麽,執着又認真。

低頭看了那份東西,到底還是放在抽屜裏面,沒有把東西放在那少年的眼前。

靠近發現楚雲端正戴着耳機,面前的電腦是許輕舟平常寫歌所用,他愕然的上前去看楚雲端手裏的A4紙。

是歌詞!

壓在輕薄電腦之下的是定期測試的等級分化表。

鄭南冠在這個人的身上看見了曾經熠熠生輝的光彩,有些欣慰又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雲端正在往高處走,他正在破裂眼前的黑暗,重新回到原本的狀态之中,這本該是一件很值得慶祝的事情,可是為什麽?!

鄭南冠捏着自己衣襟,妄想攥緊自己心尖上的苦澀,他素來情緒起伏不大,如今突然生出這種情緒,自己多有堂皇無措。

岳承恩從屋子裏出來,正巧看到鄭南冠蹲在地上一臉愕然失措。

“你怎麽了?”少年有些擔心的發問:“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沒什麽。”鄭南冠輕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把頭埋得更深了一點。

岳承恩看他失落,多少有點于心不忍,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要不要出去喝點什麽?忘言說街頭那家咖啡店不錯,我正好要去給何之買點蛋糕回來吃。”

在這裏發呆也于事無補,鄭南冠也就跟着少年出門,準備散散心。

等待這兩個字,對于每個人而言都不同。

鄭南冠并不在意時間就這麽緩緩流淌,岳承恩也不是性子着急的人,兩個人站的距離有點遠。各自為伍,也不覺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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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岳承恩問道:“你為什麽心情不好?”

“我不知道。”鄭南冠說:“之前就一直有點不太對勁,但是……找不到原因。”

“今天是因為什麽?”

“雲端好像要去參加測試,他要重新唱歌了。”鄭南冠苦笑開,深秋降臨,不過寥寥數日,這枝頭繁盛了多日的樹葉就全然凋零了,少年眯了眯眼睛注視着那殘破凄美的風景:“我應該為他道賀,應該要恭喜他。但是……”少年微微搖頭:“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笑了笑:“可能我比我想的還要沒有風度吧。朋友往前走了,我心裏竟然不太是滋味。”

“你……”岳承恩發現問題的源頭,有些不太确定的問出聲:“你是不是有點着急了啊。”

“着急?”

岳承恩半是猜測的問出聲:“你看,大家一個二個的都拿到了回去總校的通知,有些即使還沒有拿到也都開始往前走,只有你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你是不是着急了?”

鄭南冠像是窺破了什麽事情,先是迷茫了一下,最後朗然笑道:“嗯,好像是有一點。不對。”

他又肯定了自己:“是,我真的着急了。”

“看着你們一個二個,那麽拼了命的去争取,去争奪,我有時候真的不太明白,為什麽你們能活的那麽多姿多彩,大起大落。”他拍拍自己的心口:“我從小到大沒有經歷過什麽大喜大悲,喜歡也不過是喜歡,讨厭也不過是讨厭,人人都說我是好好先生,其實我是真的無所謂。”鄭南冠也不懂:“可如果我真的什麽都不在意的話,那我為什麽現在又着急了呢?”

“你想回去總校嗎?”

“總校還是不總校的……我是不太在意,只是……”少年低下頭猶豫的開口:“我還是不太希望自己被大家丢下吧。”鄭南冠嘆氣:“我有時候真的不太懂我自己,自我這種東西,真的是太難了。想不明白的,就算是想要想明白,也找不到線索。”

“人間不值得。”岳承恩突然說了這樣的一句話,鄭南冠沒能明白,迷惑的看去,只看到岳承恩對他笑了笑:“這是徐山暮說的話,我那次問他為什麽要多管我們的閑事,以他的性子冷漠到底才是正常的表現。”

二人站在老去的季節之中,看着老邁的時光為他們鋪好一寸光陰,他們大膽的踩上那光陰,岳承恩說:“他和我說人間不值得。”

“人間不值得?”鄭南冠重複了這句話,以問句的形式困惑住眼前所有的景象。

“活着不值得,死也不值得,人生其實很多事情都不值得。”岳承恩苦笑開來,似是想起了許多不好的事情,他咬着牙閉了閉眼睛:“傷心也是不值得,想明白了就好了,想明白了,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想明白了,就知道自己認為值得的事情是什麽。”

“活了一輩子還是要做值得的事情,對吧?”岳承恩是說給自己聽的,鄭南冠也明白了這個意思。

并沒有再多話兩個孩子靜默的一路歸去,他們在某些方面亦是靈魂相似。

陰雨連綿,狂風卷席,兩個孩子裹起了羽絨衫,舉着傘從文具店走出來。

“這個信息發達的時代,我們為什麽不能網購?”被狂風卷席着兩個人快要鎮不住頭上的那把傘。

“因為你懶忘了買,今天又要交作業。”陶忘言握緊那把傘,兩個人低着頭一個勁的往前沖。

“想不到我堂堂男兒居然輸給了天氣。”薛帆遠大叫着:“凍死我了!”

“我說叫你早買,你偏偏說沒關系!今天知道後悔了吧!”陶忘言也不滿,兩個在雨勢之中争得臉紅脖子粗,如同小學生。

最後兩個人放棄與天氣做鬥争,轉頭進去了一家火鍋店,歡歡喜喜的開始吃飯。

兩個人吃的正好的時候,薛帆遠的視線被隔壁桌上的一對夫妻吸引過去。

“認識?”陶忘言吹着手裏的毛肚:“男的?女的?”

“男的。”薛帆遠說:“是我家隔壁的陳典哥。”

“哦……”陶忘言點頭:“你以前好像也說過這個名字。”

“嗯。”薛帆遠眼前滿滿都是白色的煙霧,對面的那對男女,各自低頭吃着,吃的是鴛鴦鍋,兩個人各有一片天地,絲毫不動,也分毫邁步入彼此的生活。

“他們兩個是姐弟嗎?”陶忘言問:“還是在相親啊。”

“那是陳典哥的老婆。他們結婚的時候我還去參加過婚禮。”薛帆遠抿唇道:“他們兩個沒什麽感情的。”

“那為什麽要結婚?父母之命?”

“差不多吧。他們家裏覺得他們兩個到了年紀了,就該結婚了,陳典哥也沒有反抗的權利,就只能這麽聽從。”

陶忘言點頭:“你不上前去打個招呼?”

“吃完之後再說吧,現在上去算怎麽回事?而且……”薛帆遠有些尴尬的開口:“我覺得我現在過去有點不太好。”

“哪裏不好?”

“你不覺得他們夫妻兩個很尴尬嗎?”

……

……

“有道理,先吃飯。”

雨勢也小了一點,陶忘言去買單,薛帆遠就上前和那邊的夫妻打招呼,陳典看見薛帆遠說不出的激動,只拍着小孩的肩膀像是見到兒子的親近感。

“和同學吃飯啊,你現在在什麽地方上學啊?”

“我在南郡。”薛帆遠老實回答,果不其然在陳典的臉上看到羨慕和不自在的僵硬感:“你小子果然步步都走的随心所欲。”

沒說幾句,那邊的女人輕咳了兩三聲,薛帆遠這才找了借口,說自己還有事情,打算先走。

沒想到的是陳典居然說要送他們兩個回學校。

薛帆遠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對勁,卻沒有多說,只是順着臺階說:“那就麻煩陳典哥了。”

車子停下,放了兩個孩子在校門口,陳典也下了車,趴在頂底上看着眼前古樸的大門和殘破的石獅子,有點迷惑的開口:“你這裏是南郡?”

“這是分校。”

“你怎麽在分校?”

薛帆遠理所當然的開口:“本來是能回去總校的,但是還是覺得分校好,就留下了。這裏比較自由。”說完他又一顫,有些猶豫的去看身邊的陳典。

豈料陳典只是笑:“那也好。”

似是感慨:“這樣也不錯。”

陳典又和薛帆遠說了幾句話,最後陳典望着校園內迎雨而去的水鳥,溫和的對薛帆遠笑了,他說:“雖然有點遲,但是我還是想順着自己的心意去活一次。不管怎麽說,今天見到你,我很高興。”

肩膀被拍了,薛帆遠愣愣的送了那人離開,僵硬了手腳。陶忘言笑了:“你看,人不可能被壓制一輩子。誰都想要找到自己。”

“你說他要去做什麽?”薛帆遠對陶忘言笑了,兩個人雀躍着将雨傘丢在傳達室,淋着雨往宿舍樓疾步狂奔。

“他喜歡什麽就去做什麽!”

“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無論是什麽天氣總會有天晴的一日,如果有一天你的世界雨過天晴了,我希望那是在四季最美的一天,這樣就會萬物恭賀。

他們在這座城市的第一場雪中,迎來了等級測評。

楚雲端本來想自己一個人去總校,背着書包走到園的時候,只看到那銀裝素裹的大地之間十一個人都整裝待發,他們在等他,所有人都笑着。

“輸人不輸陣。”薛帆遠跳上前摟住少年肩膀,嬉皮笑臉道:“走着,咱們去放飛夢想。”

楚雲端心髒錯了節奏的亂跳着,他想要笑,想要說感謝,可是此刻的他正處在害怕顫栗之中,不敢多費氣力去表達自己的情緒。

他們邁步了,如同走上戰場的戰士,義無反顧,絕不回頭。

少年站在後臺,整個人都僵硬住。

鄭南冠他們都坐在臺下,似是在等待着見證。

他們都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所以,紛紛選擇踏上旅途,頭破血流也不肯退縮。

若驚鴻帶着帽子躲在最角落裏面,他已經很好很多,至少現在走路不成問題。可是莫名的,少年會懼怕這裏的眼光。如果不是徐山暮勸他出來看看,少年怕是要躲在分校整整四個月才是。

許輕舟察覺到這一點,伸手拍了拍若驚鴻糾在一起的雙手,用眼神安慰了他。

有無數的歌聲傳來,技巧高超,音調華麗,為了等級測試總校的人都站上舞臺,何之曾經拿過三連冠,被學校列為不必參加等級測試的高手。

楚雲端本來已經兩連冠,可惜第三次站上舞臺的時候就已經唱不出來了。

有掌聲,有聚光燈。

楚雲端在衆人的注視之下,站上舞臺,臺下不少前來學習的人都議論出聲,安靜的禮堂裏面頃刻之間聚滿了讨論的烏泱之聲。

那些聲音像是要淹沒舞臺上的人。

燈光之下,有人的面色慘白,自上舞臺的那一刻開始,少年的眼前就滿滿都是灰白,是吵鬧,是煩悶,是大人的争吵的聲音,是爺爺的嚴詞怒罵,是叫他窒息的畫面和轟鳴。

人如空殼,他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只有無窮無盡的悲涼。

心髒有一個大洞,空的他快要驚慌的吼叫出聲,可是連吼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會死在舞臺嗎?

此刻的感覺是如此,他覺得自己會死在這裏。

臺下的人都注意到他的對勁。

“他沒事吧。”鄭南冠有些焦慮,坐立不安的輕顫着。

岳承恩也将視線牢牢的釘在舞臺之上。

何之靜靜的訴道:“加油啊。”

臺上的燈光改變,前奏緩緩流淌而出。

楚雲端耳邊是尖銳的刺激聲,叫他分辨不出伴奏的聲音,只能聽到那些鼓點落在心上的動靜,少年腦海之中的空白消失,漸漸浮現出正常的畫面。

有人的聲音響起。

就算痛苦的要死也要唱!去掙紮,死一樣的掙紮也沒關系!】

是嗎?沒關系嗎?再難看的場面也沒有關系嗎?

把你的痛苦唱出來。無論你怎麽堕落,明天的太陽也一定會升起來,所以站起來,你只有這一條路。】

是啊,這個世界少了誰都照轉動,我就算是痛哭,就算是堕落也沒有用。

活下去,給我好好的掙紮。】

好吧,我掙紮一次,死一樣的掙紮一次,什麽麽難堪的畫面我都收入歌中,別人不懂,你們應該會明白,畢竟我已經無路可退,只有前進這一條路。

鼓點落下。

清風而過。

清亮的嗓音通過話筒,傳到觀衆席。

唱出來了!!

當四面的燈火盡數熄滅,

漸漸地連聲音都哽咽。

眼前是無盡無止的夜。

原以為那是簡單越過的怯。

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認,

才不由的凝噎。

伸出手也不能明确,

是否還會有燭火為我搖曳。

淚流滿面,

先暫停吧。

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面對。

而此時此刻,我的雙眼沒入絕望。

依舊決定去經歷跌宕。

那是不知名的深巷。

那條路是那樣的長。

冷到沒有一縷斜陽。

可還是義無反顧的定下方向。

如果我在這條路上遇見希望。

請祝福我展翅飛翔。

若是不能祝福,不願假裝。

請你留在故鄉。

我融入世間最美的芬芳。

歌唱那歸來的鳳凰。

誦唱出新娘的紅妝。

吟唱那絢麗的霓裳。

抛棄絕望與彷徨。

成為自己的方向。

創造自己的希望。

我要盡情的歌唱。

不再埋怨天色漸漸變藍,緩緩落荒。

那片天空之下的我啊,

不會在迷茫。

放棄安全領域與安然無恙。

将自己的雙手解放。

打破桎梏的那扇窗。

我不在荒蕪的空場,

不再執着數字成雙。

音樂此刻奏響。

我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希望》

少年的雙眸滿是淚水,痛苦的情緒化作歌聲,震撼着所有人的心弦。

“終于,唱出來了!”

鄭南冠僵硬着聲音近乎的哽咽的半吼出聲:“終于唱出來了。”

許輕舟拍拍手:“不錯,不錯,我寫的歌就是好聽。”

衆人都鄙視的看着一旁的少年:“自戀請注意場合。”

楚雲端放下話筒,心中發顫,最後在聚光燈下彎腰鞠躬,開啓新的方向。

我即将融入劇烈争鬥的大人世界,要在那裏邊孤軍奮戰,必須變得比任何人都堅不可摧。】——《海邊的卡夫卡》

歡呼聲之中迎來了落幕,他們的飛鳥之聲終于歸來,萬裏游大方的說要請所有人吃火鍋,只看到一圈少年歡歡喜喜的往校門外走。

若驚鴻緊緊的跟着許輕舟,像是在尋求保護的孩子,下一秒他的保護被人揭穿,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少年有些猶豫的停下腳步,轉頭去看身邊三五成群的後輩們,他低下頭往那邊走,許輕舟蹙眉正要跟過去,徐山暮卻伸手拉住他,對他暗暗搖頭:“那是驚鴻的戰争,你幫不上忙。”

若驚鴻很快就回來,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麽不同,只是将頭低的更低了一點。

飯桌之上推杯換盞,所有人都鬧着。

許輕舟問他:“剛剛那些人和你說了什麽?”

小神仙單手托腮像個孩子,因為嘗了一點酒,臉都紅起來,看着像個小蘋果:“他們說來看看我傷好了沒有,還問我下次比賽還要不要參賽。”

許輕舟有陰暗的想法,可是他并沒有開口,只是往好的方向去想:“他們來關心你?”

“好像是吧。”若驚鴻脫力的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一縷似有若無的裂痕發呆,他抿唇,蹙眉,不知該怎麽開口,最後捂住自己的眼睛:“可是我不相信。”

“什麽?”

“我不相信他們是來關心我。”若驚鴻顫着身體道:“我不相信他們。”

那種上下打量的眼神,仿佛是在觀察他是否真的受傷,是在觀看自己的敵人是否已經殘破不堪。

他已經被視作洪水猛獸……

許輕舟的動作頓住,他轉頭去看那邊同樣頓住的徐山暮,還未有反應,就看到徐山暮伸手抱了抱小神仙:“你信我呗。寒假咱們一起去富士山玩。”

會撒嬌的本性到底不會改變,小神仙撲進天才的懷裏,整個人都挂上去。

“能甜成這個樣子的人,就他一個了。”萬裏游無奈搖頭。

“不齁嗎?”許輕舟問。

徐山暮說:“我覺得剛剛好。”

“還給我,這是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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