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兩人進入戰略廳,有人低聲給他們最新消息。

分裂組織的行為已經被定性為恐怖活動,政府拒絕和恐怖份子談判,對方發出最後通告。

“衛将軍與總統達成協議,一小時後,會在緊急控制中心外對這次事件做新聞發布,發言人是……衛将軍。”

沈漢一聽即知,新都進入半軍事管制狀态,勢必引發洶湧的輿論狂潮,總統先生提前推卸責任,讓別人承擔媒體的炮火。

衛将軍一定會親自來到緊急控制中心,總統卻不一定。沈漢想問總統現在在哪裏,卻不能直接發問,“總統先生的安全有保障嗎?”

對方知道他的意思,“總統先生已經在保護下離開桂冠宮,在确認絕對安全以前不會暴露位置。”

那麽就是安全地隐藏起來了。

沈漢與莊烨心中都劃過一些想法,突然聽到腳步聲。

一行人魚貫而來,人數不多,但走在緊急控制中心不斷有人穿行的忙碌走廊裏,氣勢驚人。

左側為首的是南方軍部總指揮莊毅将軍,威嚴的老派軍人。右側為首的男人年近四十,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他的面容沉靜,如深水無波,有一種文人學者的儒雅,叫人懷疑他怎麽會是傳說中的那位衛将軍。但這種懷疑只會存在一剎那,一剎那後,鐵血軍人的氣質從他身上擴散,令人膽戰心驚,膽小者冷汗直流。

所有人都暫時停下手頭的事敬禮,衛将軍與莊總指揮直接進入戰略廳高層小會議室,通過一面落地玻璃俯瞰下面的所有儀器和工作人員。衛敏存環顧戰略廳,向下的目光在沈漢身上略一定住,請年紀比他大二十歲的莊總指揮就座,然後揮手。

落地玻璃窗邊的幾塊巨大屏幕上同時顯現出一位女性的身影。

她優雅地坐在一張沙發上,穿着實驗室的白袍。看不出年紀,但顯然不到三十,妝容豔麗,一頭染成棕色的波浪卷發。口音是最标準的帝國腔調,甚至有那種慢條斯理到略微拿腔作調的貴族語氣。

“……我反對‘科學家有國籍,但科學應該無國界’這種看法。我是生物學家,我更是帝國皇帝的忠誠子民。如果我的學識和才智不能對帝國有用,那麽我的學識和才智對我而言不值一錢……”

一位效忠于帝國的生物學家,言辭中的狂熱足以引發觀者的畏懼。

衛敏存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出,簡短道,“據可靠情報,分裂份子持有她研制的生物武器。”

Advertisement

畫面右上角帶着帝國瓦頓電視臺的臺标,這位女姓身邊有名牌,瓦頓大學生物教授:鐘佳期。

“這不就是——”若非兩位将軍在場,早有人驚駭得叫出來。

這位極度忠于帝國的鐘教授與聯邦淵源甚深。她算得上女承父業,父親鐘敬生也是一位天才橫溢的生物學家,原本是聯邦的軍事科技人才,軍銜少将。在二十年前戰争開始之初就背叛聯邦,攜帶科研成果潛逃帝國。

這件事一直是聯邦軍方極力掩蓋的醜聞,後來鐘敬生遭遇襲擊,重傷難愈,治療半年後死去,也被外界懷疑是北方軍部下達了暗殺密令,鏟除叛徒。

那當然就是北方軍部,準确的說是衛将軍親自下達的暗殺密令。

“軍部決議,”衛敏存平靜地說,背景是身邊屏幕裏那個父親因他而死的女生物學家,“盡可能控制生物武器,解救人質。必要情況下,擊毀客艦。”

必要情況下,數百條聯邦平民的生命可以被棄之不顧。

沈漢只覺身邊的莊烨全身僵硬。擊毀客艦,保證生物武器不擴散——莊烨當然知道這有多重要,但他親耳聽到數百平民的生命是可以被放棄的,小天鵝一定會為此痛苦萬分。

但這句話是有效的,在場的軍職人員都動作起來。這是一臺由軍方警方組合成的巨大機器,得到“平民可以被犧牲”的指示,機器才能更高效運轉。

聚集接收命令的軍人散開,沈漢暫時從通訊裝置另一頭的疏散情況裏分心一秒,問莊烨,“還好?”

莊烨點點頭。

戰略廳四面的屏幕變成衛星視圖,綠色的時間秒數不斷跳動,據新聞發布會僅剩二十九分鐘。

氣氛壓抑,空氣幹燥,忽然之間,一個人的入場攪動沉寂的氛圍。

在一群穿着制服的人中,只有他穿着作戰服。他遠遠走來,從那個身影上,不安定的因子彌漫開,他的存在猶如一柄利刃挑戰所有人的神經。

聯邦的利刃,衛敏存的利刃。

沈漢一笑,也是他的哥哥。

他走入上層會議室,走向滿座将軍面前,如入無人之境。

聯邦戰時軍方私下傳言,即使是總統先生也不能命令這柄聯邦的利刃。

他甚至沒有看莊總指揮一眼,只向衛敏存報告,“屬下已準備妥當,随時可以執行任務。”

莊總指揮面無表情,“你可以選擇任何人做你的僚機。”

沈霄這才看向莊總指揮,在聯邦軍銜威望都是最高的軍人面前仍改不掉桀骜,“并無不敬,所有人裏,只有我的弟弟夠格當我的僚機。但他留在地面用處更大。”

“沈霄,”衛敏存直呼其名,把對話轉回兩人之間,避免愛将進一步激怒莊總指揮,“我和所有聯邦公民一直以來都相信你的能力。”

沈霄直直看向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難得行了個标準軍禮,“絕不令您失望。”

沈漢仰頭,看見衛敏存朝沈霄颔首,沈霄轉身離去。

一個他目睹過太多次的儀式。

即使是沈霄與衛将軍決裂,彼此僵持,除開軍務再不多說一句話的那段日子裏,他的哥哥也沒有一次,會不來見衛将軍就去執行任務。

這兩個人有這種默契:沈霄不能沒有得到衛敏存首肯就上戰場,或許那不是首肯,更像一種……祝福。他的哥哥需要衛敏存的祝福,沈漢不敬地設想,就像賭場裏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需要賭場裏的美女對着骰子吐氣如蘭,得到幾絲運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