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熱氣氤氲, 沈臨州被濺出來的開水燙了一下手背,“嘶”一聲後猛地清醒過來。把水端進卧室放在床頭, 他凝眸看了會她的睡顏,去浴室洗漱。等他回來, 就看到占據一整張大床的人在張牙舞爪地擺字母。

放在往常他會饒有興致的觀看一會, 但他此時心緒不平,只在床邊坐了下來。

下一刻即陷入思索, 她喜歡誰?還是江铎嗎?

他隐隐覺得不是,“男網友”也不存在, 明明所有選項都排除了,還會有誰呢?

明知她說的是醉話,沈臨州心裏依舊掩不住有幾分挫敗。頓了頓又想,陸桑喜歡的人就不能是他自己嗎?可之前他也這麽認為過, 他以為小姑娘心思明顯, 總羞怯看他,結果發現是他會錯意。

無聲嘆一口氣,沈臨州貼着床邊躺下,順手糾正了下她的睡姿。

陸桑半夜果真被渴醒, 迷迷糊糊摸黑坐起來,才要伸手拿那只水杯,被陡然出聲的沈臨州吓了一跳。

“渴了?”

“……嗯。”陸桑一哆嗦。

沈臨州撐坐起來, 擰開床頭臺燈,握了水杯遞到她唇邊,陸桑就着他的手喝了幾口, 後來幹脆抓着他的手仰頭飲盡。陸桑頭有點不舒服,太陽穴刺痛,兩邊還會嗡嗡響,重新躺好後往他身邊湊了湊道,“你頭疼嗎?”

“不疼。”

陸桑皺皺眉,“我疼。”

沈臨州從抽屜裏翻出一盒藥,盯着她吞了才開口道,“也是我沒拎清,你車禍才過去多久,大搖大擺喝酒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影響。我不應該放任你喝酒的。”

陸桑捂着頭說:“會不會更難恢複記憶啊?”

“不清楚,最近一個月不準喝酒,聽到沒有?”

陸桑自知理虧,抱着他的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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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州睡前洗了澡,身上是好聞的沐浴露清香,陸桑忍不住往前貼了貼,被沈臨州無情地單手拎開,“老實睡覺。”

陸桑這段日子有個念頭,這幾天越來越強烈。雖說她年輕,所以對那方面沒有多需要,但沈臨州呢?她腿傷在身時他顧忌她的腿,她好了以後躺在他身邊這麽多天,有胸又有腰,人也不醜,為什麽他臉上總寫着“抱抱可以別碰我”?

他什麽意思麽,都結婚了,他嫌棄她?陸桑不服氣,閉着眼粘過去。

沈臨州只好無奈地說:“陸宸在隔壁。”

對哦,原來如此。陸桑睜開眼,眨啊眨地看了看他,沈臨州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問道,“你想說什麽?”

她不想說什麽,手腳并用,她想這樣這樣。

她是故意的,沈臨州眯了眯眼睛,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忽然湊過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沒輕沒重的,陸桑痛得“唔”一聲,也咬他作為回敬,還拿腳踹他。幾個來回下來打鬧的氣氛就變了,沈臨州咬牙攥住她腳腕,靈魂出竅一般問了一個清醒時絕對不會問出口的問題。

“如果我有事騙了你,你會原諒我嗎?”

陸桑亂踢的腳一頓,大方道,“那要看什麽事,小事沒關系的。”

什麽事……

一件是他騙她那晚兩人真發生了什麽,以協議婚姻的名義跟她結婚,第二件是如今協議時間已過,他卻趁她失憶妄想跟她發展出感情。

半晌,他問,“倘若不原諒,你會怎麽做?”

陸桑聽完他的話,頓時也沒了玩鬧的心思,随着他的聲音正色問道,“你真的有事騙了我啊?”是他說之前沒有過女朋友的事嗎?她想來想去,只想到這個。

“沒有,”沈臨州很快意識到什麽,否認,“‘如果’、‘倘若’,都是假設,我并沒說是真的。”

陸桑又不傻,誰會在這種時候說這些話破壞氣氛?一定是有這回事,什麽假設,他就是在試探她以後知道真相會有何反應,話又不說清楚,還想套她的話,她頓時有點憋氣,背過身去不想理他。

很久以後,感覺到背後凝望的視線,她又繃着背轉過身來。

“你騙我是為了我好嗎?”

盯着陸桑詢問的眼睛,沈臨州難以昧着良心說謊。

他抿唇沉默,陸桑明白了,她又問道,“那是為了我們兩個好?”

沈臨州這回勉強點了頭。算是吧,他會照顧她一輩子,保障她衣食無憂、快快樂樂的,只要她不愛上別人。

陸桑松了口氣,在他背上拍了拍,“那你這麽緊張幹嘛,我看起來像是記仇的小氣鬼嗎?你既然不願意直說,那就慢慢等以後,沒準你覺得不能輕拿輕放的事情,對我來說其實沒什麽大不了呢?”

她自以為能說服沈臨州,卻不知道他依舊心事重重。

她睡着以後,沈臨州對着天花板發了一整晚呆。

他第二天上班時精力不濟,臉色有點差,給部門負責人開會時講話頓了好幾次,大家都看出他沒休息好,散會時過來關心了幾句,他都說沒事。

陸桑從負責人那兒聽說了這事,不由有點擔心沈臨州,有個同事正好要去沈臨州辦公室送材料,她自告奮勇要幫忙,好幾人都奇怪地看了她幾眼。

陸桑知道那些目光是什麽意思,她此時顧不上這些,抱着幾份文件去了樓上。結果剛從電梯走出來就看到了腳步匆匆要下樓的梁助理,他打量她幾秒,悄聲道,“來找沈總?”又往裏指了指,“百葉窗沒放下來,你往前走幾步一眼就能看見他。”

“謝謝。”

陸桑往前走,果然一眼看見沈臨州,他正捏着眉心在翻文件,看起來疲憊至極,她一陣心疼,快步過去在門上敲了敲。

“請進。”聲音隔着門板傳出,有幾分病态的沙啞。

他是病了嗎?陸桑一面想一面推開了門。

沈臨州擡頭一見是她,微愣幾秒後起身把百葉窗都放了下來。

“臨州,你生病了嗎?”陸桑在茶幾上放好文件,快步朝他走去。沈臨州還站在窗邊沒動,只是在她靠近以後握住了她的手。陸桑皺了下眉頭,沈臨州的掌心有點燙,發燒了?

沈臨州說:“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你怎麽上來了?”

“來看看你啊,聽說開會的時候你狀态不好,”陸桑抽出手,接了杯熱水給他,僅是在他身邊就感覺到騰騰而出的熱度,“你是不是發燒了?”

沈臨州還未回答,陸桑踮腳摸了摸他額頭,掌心又貼着自己的感受了下,他稍微有點燙。

陸桑推了推水杯,“喝熱水,你這裏有體溫計嗎?”

沈臨州說:“沒有。”

“……那你喝水。”

他于是聽話仰頭把水喝了,臉跟嘴唇肉眼可見地比方才紅潤了不少。

“是因為喝了酒還是昨晚沒睡好?你還說不準我喝酒,我看你最近一月也戒酒算了,”陸桑瞅着一臉不在乎的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身體不舒服不跟我講,自己也不知道及時休息,唯一做對的一件事就是方才沒拉窗簾,否則在裏面出什麽事也沒人發現……你笑什麽?你還笑,我這麽嚴肅跟你說話,究竟有什麽好笑的?”

沈臨州伸手一攬,把氣哼哼的人擁進懷裏。

陸桑有點喘不過氣,“你別以為這樣我就說不出話了,你是不是嫌我念你煩吶?要不是看在你辛苦工作沒人關心的份上,我才不管——”

沈臨州驀地松開她,捧起她的臉,低頭親在她唇上。

耳邊清靜了,他貼着她唇瓣輕聲笑道,“你好啰嗦。”

畢竟是在他辦公室,陸桑驚慌失措,耳根發燙,抓着他袖口對上了他的眼睛,又是這種眼神,陸桑望進去,在那雙好看漆黑的眸中看到了自己小小的身影。

親完以後,沈臨州臉色好看了不止一星半點。

就好像吃了什麽見效藥。

陸桑放了心,這才想起正事,往茶幾上一指,“有幾份文件我幫忙拿過來,你看一下。”沈臨州順着她的手指看去,邁開長腿走到了沙發旁,坐下以後他擡擡下巴,不忘給她安排去處,“你坐我的位子吧。”

陸桑應了一聲,邊看他邊繞過大班桌坐到那張最舒服的椅子上。桌上都是文件,有的攤開做了标記,有的還沒打開,她沒敢動,怕弄亂了他會翻不見。

沈臨州在專心看文件,陸桑晃了晃腿,小聲問,“有吃的嗎?”

她不想打擾他,尋思着他要是聽不見就算了,沒想到沈臨州立馬道,“抽屜裏有,自己翻。”

陸桑左右找了找,六個抽屜中只有一個抽屜并非堆滿了文件,她拉開一看,竟然有一包牛肉脯,陸桑抓出來“嘶啦”一聲拆開包裝,從裏頭拿了兩小包出來。

沈臨州被這個動靜驚醒,猛然記起來什麽,快步走了過來。

陸桑剛拆開一小包吃了口牛肉脯,見他一臉肅容走來的樣子忍不住往後縮了縮身體,什麽意思?這個不讓吃嗎?

“陸桑!”沈臨州故意喊了她一聲。

她神色疑惑,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沈臨州一口氣稍稍松了,陸桑卻好像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低頭往抽屜裏看去。

沈臨州整顆心一提,跟着神色一冷,陸桑看到這包牛肉脯底下其實有份文件,最後三個字是“協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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