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哥哥
突然出現的岑希，讓雲知魚有種措手不及的慌張感，她的視線在岑希和他旁邊的男生來回游移，仿佛在确實自己所看到的，是否真實。
岑希身旁的男生模樣俊朗，不同于江辭和岑希這種紮眼的帥氣，那深邃的五官輪廓，勾勒出的是這個年紀的少年所難有的內斂氣質，儒雅的細黑絲邊眼鏡後面，那雙沉靜的眼眸仿佛經歷過桑海桑田般，有種莫名的滄桑感。只有當那雙眼眸把視線落到旁邊的岑希身上時，才會有點滴的星光從那一望無垠的深海中閃爍出來。
察覺到縫隙裏好奇的目光，岑希那雙魅惑的狐貍眼絲毫不掩飾地望過去，識破躲在男生身後的偷窺。
那略顯涼薄的一眼，分明和他平時不鹹不淡的目光沒什麽差別，甚至連一絲絲被偷看的憤怒和羞怯都沒有，卻讓雲知魚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寒顫。
這一刻，她确确實實在後悔自己的莽撞了。
在“戀愛”都是敏感話題的青春期裏，不知道面前的這對少年，曾經經歷過怎樣心力交瘁的掙紮，才能夠沖破世俗的枷鎖，走到一起。
而在他們小心呵護這份情感的時候，她就像個突然闖入的破壞者，無情地掀開現實與他們悉心呵護的小天地之間，那層輕薄的遮羞布。
注意到岑希目光投落的位置，江辭挪動身體，把身後嬌小的身體嚴嚴實實地遮擋住。
料想中興師問罪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岑希淡淡地收回視線，甚至在經過長廊時，離開的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
目視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朦胧月色裏，江辭轉過身去，原本想要好好嘲笑這個總是“惹是生非”的小姑娘，目光觸及那煞白的小臉時，薄唇勾起的弧度，漸漸溫和下來。
“害怕了麽？”
雲知魚的視線，還停留在那兩個男生離開的方向，聽到聲音擡頭望向頭頂，在那雙總是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裏，看到幾分莫名的溫柔。
她眼睛頓時一酸：“我是不是……做錯了？”
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件天大的壞事。
江辭認真思考了下，點頭：“嗯，的确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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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知魚沮喪地垂下腦袋，眼神黯淡無光。
她真是錯的離譜。
忽然，腦袋覆壓下來一片溫柔的掌心。
雲知魚怔了一瞬，再次擡起頭來。
他低頭與她對視，背着昏暗的燈光，她該看不清什麽的，卻不知為何，在他眼底發現柔和的光芒。
江辭輕輕揉了揉面前沮喪的小腦袋，清潤的聲音裏，不複平日的漫不經心。
“雖然錯了，卻并非什麽要緊事，只不過一不小心窺探到別人私密的小花園而已。”
“真的……只是這樣嗎？”
那雙暗淡下來的眼眸，因為這句話重新點燃星光。
江辭認真道：“當然了，這并不是什麽不可觸及的秘密，彌補的方法有很多，比如，不說出去。”
“我肯定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任何人。”軟糯的聲音，發誓一般。
“乖~”
有些話點到即止就可。
想要收回覆壓在那可愛小腦袋上的手掌，竟意外地發現，有一絲舍不得。
江辭垂眸将莫名的情緒壓在眼底，手下動作不怎麽溫柔的，揉亂少女柔軟的長發。
而後他笑着收回手，眼底恢複一貫的玩世不恭。
“不好意思，一時沒忍住，太像樂樂的毛了。”
“……”
雲知魚眼角瞥到被揉成波浪狀的發絲，氣不打一處來。
他竟然拿她比作，門衛老大爺養的小奶狗！
這人怎麽就沒有個正形！虧她剛才還因為他的安慰，感動得不行，好不過幾秒鐘，立馬變回這副欠扁的模樣！
少女明澈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小狐貍似的狡黠光芒。
她盯着少年自然垂落的短發，猛然站起身，伸出纖細的手臂就去勾他的頭發。
既然要亂七八糟，那就大家一起亂七八糟吧。
江辭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如此舉動，在她站起身的瞬間便彈腳跳了開，讓那白皙的小手撲了個空。
站在兩步開外的安全距離裏，他瞅着恢複生龍活虎的嬌小身影，擡了擡下巴，散漫地出聲。
“沒良心的丫頭。”
雲知魚頓時回味過來，緩緩收回手，臉上出現一抹不自然的粉色。
經過剛才的事，她再如此計較小節，确實顯得有些沒良心。
“……謝謝你。”聲音細細淺淺。
江辭揚眉：“你說什麽？”
“……”雲知魚不自然地躲開那雙桃花眼的注視，“謝謝你。”
“不是這句，”江辭勾唇，露出玩味的笑，“後半句話，是什麽？”
不知是因為夏末的夜晚依舊悶熱，還是因為其他什麽緣故，雲知魚感覺自己臉頰漸漸滾燙起來。
良久，低聲重複道：“哥哥。”
江辭唇角弧度加深，仍然不肯放過她：“嗯？沒聽清。”
雲知魚無奈，明白他這是在故意逗她呢。反正都已經說過兩次，不差多說一回。
她提高了音量：“哥哥。”
“哥哥？”那雙潋滟的桃花眼，愉悅地彎了彎，“是在喚我麽？”
雲知魚只好加上前綴：“江辭哥哥，謝謝你。”
這人還真是……喜歡得寸進尺。
“哥哥說，不客氣。”
桃花眼中閃爍灼灼星光，在朦胧的夜色裏，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久，江辭道：“走吧，我送你回教室。”
雖說那兩個男生已經離開，看起來也不像會主動挑事，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雲知魚搖了搖頭：“不了，我還要等同學。哥哥……你先走吧，我很快就會回去。”
萬事開頭難，經過剛才的事，她愈發自然地能喊出來這聲“哥哥”了。
這聲“哥哥”，讓江辭剛剛收斂起來的笑意，再次在眉眼間綻放：“好，那哥哥在這裏陪你等同學。”
“……還是不了吧。”雲知魚軟聲抗議。
“為什麽？”江辭恍然意識到什麽，眉眼間喜色一斂，“難道，你在等‘關系好’的男同學？”
“關系好”三個字，幾乎是從後牙槽咬出來的。
不知為何，一想到她在等其他男生，江辭心裏莫名有些心煩意亂，煩躁的很。
大概是天氣太熱了。
“不是，我在等閨蜜，她去廁所了，很快就回來。我自己在這裏等就可以，哥哥你快回去吧。”
原來等的是女孩子。
江辭無由來地松了口氣，朝雲知魚旁邊的空位一坐：“那哥哥陪你一起等。”
見他非但不走，甚至還坐下了，雲知魚知道不可能蒙混過關，只好講出詳情：“我閨蜜不知道你就是沈阿姨的兒子，而且這裏人來人往的，要是被人看到的話……”
“被人看到又如何，難不成和我坐在一起，你很丢臉嗎？”
桃花眼裏閃爍危險的光芒，江辭不知道，這丫頭竟然心裏如此嫌棄他！
“當然不是，”雲知魚連連擺手，“你該知道的，學校裏有多少女生喜歡你，我可不想成為全一中女生的公敵啊！”
焦甜甜給她科普過的，江辭藍顏禍水的體質。
“真的？”
女孩子的想法，讓江辭有些摸不着頭腦。
“當然是真的。”
瞧那小臉一臉嚴肅坦誠的模樣，江辭勉強相信了。
他站起身：“那就姑且相信你，只不過，這事早晚會被人知道。”
雲知魚清楚，他口中的“這事”，指的是他們住在一起的事。
信誓旦旦道：“只要你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的。”
反正她是不會主動說出去，給自己招惹麻煩。
江辭半阖着眼眸，眸中情緒讓人看不真切。
“如果，我想要說出去呢？”
“什、什麽？”
雲知魚吓了一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什麽，逗逗你，”再擡眸時，那隐藏在眼底的情緒消失不見，恢複一貫的慵懶，敷衍開口，“我去球場，你閨蜜來了就回教室。”
“好~”
繞過長廊旁邊的鐵栅欄，江辭走進籃球場。
球場上有認識他的男生，招呼道：“辭哥一起來啊！”
說着話，就把籃球傳了過去。
江辭精準地接到籃球，在手裏掂了兩下，然後把球又順着原路傳了回去。
“今天不了。”
轉身朝旁邊的看臺走過去，坐在那裏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小樹林旁邊的長廊。
那群男生奇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辭哥竟然願意幹坐在看臺不下場！
近視加上夜盲，夜晚的雲知魚看不清多遠距離，也就不知道籃球場看臺那裏，有一雙認真的桃花眼，時不時地将目光落到長廊這邊，在默默守護坐在那裏的小姑娘。
沒過兩分鐘，焦甜甜火急火燎地趕回來。
“等急了吧，走，咱們現在回去。”
雲知魚點點頭，起身看了眼籃球場的方向，依稀只能看到來回奔跑的晃動人影，分不清誰是誰。
“你看什麽呢？”焦甜甜注意到她的視線，順着方向朝籃球場上張望，“有帥哥嗎？”
生怕被看透心思一般，雲知魚趕緊拉着焦甜甜離開：“走啦走啦，待會兒就要上課了。”
……
晚自習前的教室裏鬧哄哄的，有人用多媒體在放電影，播放的正是經典電影《亂世佳人》。
在這個浮躁的時代裏，反而是青春期裏躁動的少男少女，能夠靜下來，心思純粹地期待一場曠世絕戀的序曲。
想到這裏，雲知魚忍不住回頭望向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那裏依舊空空的，沒有人來。
晚自習放學回到家，雲知魚很快洗漱完上床，抱着手機耐心等待。
臨睡前，終于收到媽媽的消息，她已經安全到達c市了。
雲知魚放下心，沒多久就進入夢鄉。
晚安媽媽。
晚安阿姨。
晚安……江辭。
作者有話要說：雲知魚聲音甜甜：“哥哥~”
江辭黑臉，當初他是犯的什麽抽，誰要做她的哥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