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群中年人聚餐,他來湊什麽熱鬧?
但是沒辦法,媽媽打了他好幾個電話,一定要他過來。他從小就跟爸爸不近乎,但是對于媽媽,他一直是言聽計從的。
來了才知道,果然無趣得很。
要說有點意思,那只能是旁邊這個了。
明明她可以自顧自玩,卻非要為了活躍氣氛,沒話找話地跟他聊天。
很奇怪,以前接觸的女明星,大都是千篇一律的完美,“人工、虛假”已經越來越多地被用來形容她們。
可是他在這個小姑娘身上,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象征性地碰了碰她的:“其實我爸媽離過婚。”看到旁邊的女孩正在吃糖醋黃瓜,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瞪大了雙眼看着他。
他看着她嘴角的醬汁。沒錯,她身上有種不一樣的東西,叫真實。
他突然心情轉好,連帶着覺得剛才工作室的事情都不覺得煩躁了,說道:“你嘴裏的蘭伯母,其實是我繼母。我也是長大後,才知道她從小把我往死裏慣,我要什麽她都第一時間滿足我,讓我逐漸失去鬥志。”他用中指輕扣了一下自己的杯子,動作漂亮,“現在她成功了,我沒有按我爸鋪好的路走,沒有從政也沒有從商,只是開着一個小小的工作室,他對我失望透頂。我們韓家三脈單傳,不久後她再懷個孩子,就可以理所當然把韓家幾輩的家産據為己有了。”
秦子珊嘴裏的黃瓜差點掉出來,她連忙拿紙巾掖了掖嘴角:“真、真的啊?”臉上的神情已經從驚訝變為同情。
韓墨一口喝完杯中酒:“假的。”
他看着女孩睜大的眼睛慢慢恢複正常,然後是一股被捉弄的惱怒,突然覺得很有趣:“是不是覺得劇本應該這樣寫?”
秦子珊懶得搭理這個神經病,繼續“咔擦咔擦”吃糖醋黃瓜。
服務員過來添酒水,等人離開,他才翹着一條腿,狀似無意地開口:“子珊,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擇?”
秦子珊明白他在說剛才的問題,她放慢了咀嚼速度,真的思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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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時裝周之前,她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和這個難以捉摸的男人坐下來談人生抉擇,談自己的理想。這個場景放在任何時候,都是很詭異的。
她瞥了一眼另一桌,看到那個馮家小姑娘也在看這裏,用筷子戳了戳盤子裏的鮑魚:“韓墨,你是為了誰而活?”
“嗯?”韓墨本來也是無心一問,沒想到她反過來問他。
他蹙了蹙眉,沒回答。
秦子珊單手撐着下巴看着鮑魚,語氣卻認真:“很多人不停地到處奔波,精力有限沒空跟家人團聚,用工作的理由美其名曰為了下一代努力。可是如果他們真是為了家人和下一代,會真的連吃頓飯的工夫都沒有嗎?”她轉頭看他,“所以我覺得,通常這一類人,其實是為他們自己而活。”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腦補出某個無法描述的場合……韓老師雙手撐在某人兩側:叫哥哥。
☆、10 女朋友
韓墨目光落到頭頂的吊燈,舌頭舔了舔口腔上壁,沒說什麽。
秦子珊繼續有一搭沒一搭說着:“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雖然你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是我能感覺出來,你不是為了自己活着。”頓了頓,“也不是為了你家人活着。”
最後一句說出來時,她覺得周圍似乎安靜了下來。
靜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其實她不是胡扯,這是她的真實感受,但是她忘了,有些人是拒絕與別人分享這麽隐秘的內心世界的。
比如面前這個男人。
水晶燈折射出來的光,襯得他的劍眉更修長,深褐色的眼底似是在醞釀一陣風暴。
她能清晰地感到一片平靜的湖正在慢慢成冰,就像冰雪奇緣裏能控制冰雪的艾莎公主,能讓王國的夏天瞬間變成冬天。
對艾莎公主來說,魔力被一直隐藏,卻終有釋放的一天。
可是韓墨呢?
她想起百度上那組彩繪照片。心想着,也許這個男人有心結,心結的名字叫淩薇。
畢竟是初戀嘛……
那麽深刻,才能念念不忘,不能提及。
她突然有點羨慕那個女孩,雖然死了,卻能影響他這麽久,久到……可能是一輩子。
一陣“嗡嗡嗡”的手機震動,打斷了她的神游。
是韓墨的手機。
她回過神,卻意外發現剛才冰冷的氣息突然一下散了,那些剛凝成的冰以一種不可見的速度瞬間融化,又恢複了先前的安靜平和。
耳邊一陣輕呵,韓墨突然往下拉了拉她的帽子,遮住她整張臉。
秦子珊:“……”
一陣漆黑裏,她隔着帽子聽到他說:“小丫頭挺能說。”然後聽到推開椅子的聲音,“我去接個電話。”
外面有點冷。
本來是個沒必要接的雞肋電話,但他還是出來了。
很明顯,他自己也沒想到,會下意識逃避這個問題。
是啊,他究竟是為誰而活?
主餐廳外面連着一大片花園,直通向大門。
他一邊想一邊溜達了出去,走到外面時,被風一吹,好像煙瘾犯了,四下看了看,打算找個風小點的地方抽煙。
假山旁邊,是個好去處。
他倚在假山旁,就着風有一口沒一口抽着。
在今晚之前,他一直以為心底的那些事情,早就随着淩薇的死一起塵封在過去,沒想到因為一個小丫頭片子的話,輕易打破了他辛苦僞裝的平靜從容。
即便曾經站在光環的最頂端,他也沒有現在這麽茫然。
這幾年,他究竟在做什麽?在争取什麽?在逃避什麽?就連自己也說不清。
氣溫有點低,他深吸了幾口氣,希望在四肢游走的那股躁動跟着冷卻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有個男人在假山背後說:“hi,不介意我坐這裏吧?”
一個女孩的聲音說道:“坐吧。”
韓墨的眉頭動了動,這又不是酒吧,還能不能坐?用爛了的搭讪方式。
他剛要走,聽見那一頭的女孩問:“你是……馮陽?”頓了腳步,突然意識到,這聲音好像是秦子珊。馮陽?馮叔家的那個花花公子?
他幹脆不走了,黑夜裏,指尖的煙一閃一滅。
假山另一頭,馮陽的聲音帶着點醉醺醺:“子珊妹妹還記得我的名字,我真是有點受寵若驚……你也不喜歡這樣的聚會場合吧?”
“嗯?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插不上話。”
“呵呵,我也這麽覺得。”馮陽的聲音有點無由的熱切,“要不我叫幾個兄弟一起出去玩?”
“出去?”
“這裏雖然偏,但是有幾個場子很不錯,最關鍵的是,不會有人追着你偷拍。”
秦子珊猶豫了一下:“太晚了我不去了。”
“別這麽掃興嘛。”一陣窸窸窣窣,似乎是馮陽拉着她,“走走走。”
“那我回去跟爸媽說一下啊。”她其實是找借口離開這人,這個滿身酒氣的人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咦,這話怎麽這麽熟悉?最近碰到的人好像都有點不正經……
“放心,回頭我跟伯父伯母解釋。”見她不動,馮陽似乎不耐煩了,語氣有點冷,“別不識好歹,說白了你也就一個不入流的明星,裝什麽清高呢!人都上趕着跟我出場子,你還在這裏矯情!”
不入流三個字簡直是秦子珊的痛腳,她推開他,提高嗓音:“不入流怎麽了?你說說看你入的是哪門子流?”
……
兩人糾纏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傳來。
“阿陽,你最近交往的那個模特今天怎麽沒來?”韓墨轉身,從夜色深處走出來。
馮陽被秦子珊晃得有點酒意上頭,只覺得胃裏的東西快要吐出來。
聽到聲音,勉強看了好一會,才看清來人,大着舌頭:“汗摸你憋多管鹹事!”
秦子珊差點笑場。
雖然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有救兵過來,不用白不用……她馬上一溜煙躲到他身後。
這個動作無意徹底惹惱了馮陽,大概是氣急了,舌頭居然捋直了:“我、我說呢怪不得子珊不願意,原來金主是你。唉子珊,他這人很無趣的,你還是跟我吧,他給你的價格,我給你三倍!”
秦子珊一時忘了生氣,又開始神游,萬一……萬一韓墨真的要包養她,他會開什麽價格呢?
恐怕他還沒來得及開價格,就會被他爸打死吧……
韓墨把煙掐滅在假山上:“談錢多傷感情。”
馮陽:“?”
秦子珊:“?”
他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打贏了我,女人給你。”
秦子珊有點震驚,眼睛瞬間滴溜圓。她震驚的不是後半句,而是前半句。
雖然她讨厭馮陽,但是很想站在酒鬼的立場問他一句:韓老師你居然好意思跟一個喝多了的比身手?
馮陽看着他平整的手背,有點清醒了:“你、你從小練拳擊的,好意思跟我打?韓墨你幹嗎老跟我作對?!”
“跟你作對?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已經在熱身,舒展手臂,關節咔擦咔擦響,“到底打不打?”
馮陽雖然醉着,但是不傻:“鬼才跟你打!”
韓墨沉吟一會,懶得跟他多說什麽,拉着秦子珊的手往回走。
背後的馮陽突然笑了一聲:“子珊,在你跟着他走之前,別怪我沒提醒你,韓墨心裏只有一個人,任何女人他都不會看一眼,因為他心裏有愧疚。”
第一次在別人嘴裏聽到淩薇這個名字,秦子珊不由心裏一跳。她連忙看向韓墨,後者已經站住,雖然看上去沒什麽表情,但是捏着她手腕的力量告訴她,他的情緒有波動。
她小聲嘀咕了一句“疼”,韓墨頓了頓,馬上松開她。
馮陽的聲音輕飄飄的,但是一個個字卻像砸在她心上:“所以子珊啊,”他打了個嗝,“不要輕易讓人作為替代品。”
這話說得……她簡直要以為他是清醒的了。
秦子珊尴尬地說:“你弄錯了,我跟他沒什麽。”
馮陽反應遲鈍地哦了一聲,态度特別誠懇,活像個要解救失足少女的叔叔:“那就好,反正我提醒你,別到時候落得跟淩薇一樣……死了還要被人議論。”
秦子珊不敢接話,下一秒,臉頰邊一陣風掠過,韓墨已經走到他面前,攥起他領子:“別以為我不敢對你做什麽。”
她先前好幾次近距離打量過韓墨,雖然知道他練過,但是沒想到能一下子拎小雞一樣拎起一個男人。
他的語氣極低,在夜幕下有點滲人:“你還有臉跟我提淩薇?”
原來這幾個人很早以前都是認識的?
“我怎麽沒臉提她了?又不是我害死她……”話未說完,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大概是韓墨出手了。
“艹,你這臭小子來真的?”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哀嚎。
秦子珊在手裏捏了把汗,不是吧,就這麽打起來了?要是被人看到,她渾身長嘴也說不清啊,明天的頭條會不會寫,時尚界教父和纨绔富二代為一個女人大打出手?
關鍵是,她不是那個女人啊喂,他們為的是那個去世的淩薇啊!這個鍋本寶寶不背!
秦子珊急道:“韓墨,別管他了,有人過來了!”是真的有人過來。
可是韓墨似乎打得起勁,也不管對方是否毫無招架之力。
秦子珊……
果然臉皮對于他,都是浮雲。
“哥?”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
這個聲音終于讓韓墨停下動作。
借着月光,秦子珊看清原來是蘭伯母剛才提到的小姑娘,也對,馮家的小女兒,就是馮陽的親妹妹吧?
“他們在幹嗎?”小女孩走過來問她,聲音一點不着急,也不知道是看慣了這兩人拳腳相向,還是心理素質本來就好。
秦子珊硬着頭皮回答:“我也不知道,他們可能在用這種方式醒酒?”
小女孩瞅了她好幾眼。
韓墨意興闌珊地放開死豬一樣的馮陽,又踢了一腳:“等你哥清醒了,告訴他,揍他的人是我。”
小女孩:“不用,除了你,也沒人敢揍他了。”
韓墨沒說話,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繞過她們離開。
腿長的人走路真是快,秦子珊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喂……”
他大概在想事情,沒停。
“喂,你怎麽不等你……女朋友啊?”
他終于聽到了,倏地停下來,臉上的凝重還沒完全散去:“什麽女朋友?”
她差點撞他身上:“就是馮陽他妹妹啊,你媽媽先前說過,你們倆……”
她看了看他的臉色,沒敢繼續往下說。
作者有話要說: 【對手指……】肥雁可憐巴巴望着你們。
數據對新文很重要~~作者菌厚着臉皮向寶寶們要作收和文章收藏~~
比心,愛你們!
☆、11 不習慣?
韓墨聽懂了她的意思,無聲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突然對她招招手。
要幹嗎啊……難道她說錯話了……
判斷着應該不是要揍她,她才挪了幾步過去。
韓墨繼續面無表情看着她。
她目光閃爍了一下,不情不願又挪了一步。
那抹颀長的身影就這麽彎下來,深褐色的眸子盯着她:“女朋友?你希望我喜歡她?”
“不是……”
他又直起身,“喜歡她,不如喜歡你。”
“嗯?”這話題轉得好像有點快……
“你抱起來軟軟的,摸起來滑滑的,就是話有點多,不過沒關系,可以用來解悶。”
這話怎麽聽着像寵物?
“而且,上次阿昱用軟件測算過,你的臉型适合70多款不同妝型,可以給我們省去不少模特。”
秦子珊嘴唇動了動,發現無言以對。
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炸毛了,可是今天,最多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居然一點心理波動都沒有。
也許面對他的毒舌,她已經麻木了……
果然人都有自虐傾向,被他虐啊虐的就習慣了……
秦子珊傷心地想,習慣真是件可怕的東西。
韓墨看到她不吭聲:“怎麽了?不習慣別人誇你?”
她翻了個白眼,你确定剛才那些話是在誇我?呵呵。
“其實你不用習慣,因為我很少誇人。”
“……”
她實在懶得說什麽,把手插口袋裏應付般“哦”了一聲。
這下韓墨真有點奇怪,難得這只容易炸毛的貓這麽乖順。
他沉默片刻,按着她的肩膀,兩人一起坐在花壇邊。他壓低聲音說:“馮佳佳是馮叔叔的老來女,寶貝得很,小時候經常跟在我後面玩,周圍的長輩一直拿我們倆開玩笑,長大後也這樣。但是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秦子珊總算把這幾句聽進去了。
所以,那個女孩叫馮佳佳?
她擡頭看他,這男人的眼睛跟韓伯伯一樣有神,但是臉卻遺傳了他媽媽,非常漂亮:“你為什麽不喜歡她?”
“需要理由嗎?”
“可是你問過馮佳佳嗎?”萬一人家小女孩喜歡你呢?那種青梅竹馬的故事不是很有愛嗎?
她腦補了十萬字僞兄妹的故事和一萬字妹喜歡哥但是哥不喜歡妹的番外,然後心裏抖了抖。
她讨厭BE!
韓墨看着她一臉想做知心姐姐幫他疏導感情問題的樣子,破天荒有點無語,他告訴自己看在秦叔秦姨的份上,要對她足夠有耐心,于是說:“你看看馮陽對我的态度,他會同意讓親妹妹跟我交往嗎?而且,馮佳佳和我是同一類人,都是會為理想不惜撞得頭破血流的人。”
秦子珊想起剛才蘭伯母說的,頓時了然點頭,馮佳佳的理想應該是電競,估計家裏也是不同意她玩游戲吧?
于是,韓墨的話在她腦子裏被自動被翻譯成:他們是同一類人,都是讓父母頭疼得要腦溢血的人。
韓墨解釋完畢,拍了拍褲子站起來:“回去吧,以後晚上別一個人到處亂走。”
“你呢?不進去嗎?”
“不了,有事要出去。”
見他真要走,她也站起來,“哎,不去跟叔叔阿姨們打招呼麽?”
他呵了一聲:“有這個必要嗎?我又不是你這樣的乖乖女。”
可是走了幾步頓住。
秦子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拉住他衣角,後者轉頭,也不問為什麽,就這麽略偏着頭看她,深褐色的眸子仿佛打磨過的玉石。
看着這人的側臉,她再次感嘆這臉是怎麽長的啊,真特麽好看啊!太好看了!怪不得安倩總讓她多讀點書,她現在完全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最後勉強想起一個:欲罷不能。
而此刻韓墨心裏想的是,這個小丫頭每次有話跟他說,好像都會拉住他的衣角?
比如上次在秀場外,也是這麽可憐巴巴拉着他的衣角請他幫忙。
為什麽要拉衣角不是別的?
他打量她一眼,把原因歸于:當然是太矮了。
小姑娘見他打量自己,馬上縮回手,一本正經道:“剛才謝謝你。”
“什麽?”
“那個馮陽。”
他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不用,我想揍他很久了。”
“……”
秦子珊抿了抿唇:“其實,我前幾天在網上看到你的彩繪作品‘貓’,才知道那個叫淩薇的女孩。”
韓墨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我猜,是你當時的藝術理想不被父親認可,急于想證明自己,才會産生那部作品的吧?你畫的是獅子,卻取名為貓。所以你想表達的是,每只貓心裏都住着一頭獅子,是麽?我并不是想班門弄斧,而是真的好奇。”她很認真地看着他。
深灰色的襯衫随風晃動,那人一直沉默着。
直到她覺得這人快要和夜色融為一體,下一秒随時都會因為她的突兀拔腿就走。卻沒想到他走近一步,然後略彎下腰,手抄着褲袋眯眼看她。
嘴角勾着,聲音卻比風還要冷:“不要以為讀了幾條百度百科就很了解我。”
這是雙能扇惑人心的眼睛。
秦子珊這麽想的時候,正與他對視着。但是沒幾秒她就敗下陣來,因為那雙眼睛太透太亮,流光四溢,讓人忍不住想拿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我不需要被了解。”這次,溫熱的氣息萦繞在她耳邊,“我做這麽多也不是為了別人,沒那麽高尚。也不是沉浸在過去的事情裏無法自拔,沒那麽頹廢。我只是在做喜歡的事情而已。”
晚風吹過,她的幾縷長發飄到他臉上,讓人心裏癢癢的。
他看着她瞪大的眼睛,真像一只……貓,他看了看她的頭頂,突然輕輕笑了笑。
秦子珊直覺這笑聲并不友好,警惕地問:“你笑什麽?”
韓墨略微思考,終于做了一件今晚一直很想做的事情。
驀地伸出手摘了她的禮帽,幾縷發絲被輕飄飄勾起,又緩緩落下。然後一揚手把帽子扔進旁邊的花叢裏,聲音低得仿佛要随風而去:“忘了跟你說,我讨厭任何人破壞我的作品。”
剛好一陣風掠過,發絲驟然被吹起,迷亂了雙眼。
她不可思議看着他,這貨是在說她戴了頂帽子破壞了原先的發型?
她捂住突然之間張牙舞爪亂飄的頭發,心裏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額頭還有他指尖無意擦過的溫度。再擡頭時,他早就走得沒影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才慢吞吞去撿被他扔掉的帽子,重新戴好,用手整理帽檐。
所以,他也把自己當作品麽?不知道那個淩薇是不是也一樣?她撇撇嘴,淩薇肯定跟自己不一樣吧,她雖然死了,但是活在他的少年時代裏,是不可複制的。
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煩躁,她看了眼主餐廳的方向,燈火通明。裏面的人肯定喝高了,想了想那個煙霧缭繞的場面,她不想進去。
她拿着手機刷網頁。
翻出上次那個沒看完的帖子,然後開始找韓墨以前的采訪和比賽視頻,但是篇幅都不長,很快就看完了。
再找他以前的作品。
有粉絲整理了一個大合集,她一張張翻着,然後突然發現,淩薇的事件仿佛是個拐點,從那以後,他才真正開始踏上造型師之路,并且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她突然有個疑問,他和那個淩薇,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手機快沒電了,她才給助理安倩發微信:倩倩,幫我去跟韓墨談一下,請他做我的造型師行嗎?
安倩回得很快:子珊你沒睡醒嗎?兩年前你調戲他技術不夠格,現在後悔了?你忘了他的毒舌啦?上次還讓你改行呢。你要是請他做造型師,我怕你還沒順利走到鏡頭前,就被他說得一無是處,沒有信心活下去啦!
秦子珊想起那人的樣子,回:也許這些行業尖端人物都有點另類?放心,我會包容他的小脾氣的。
安倩馬上回:唉,我去試試吧,不過按着韓大少那傲嬌的性子,希望不大。
安倩說的試試,試了兩天都沒結果。
不是她工作能力有問題,而是韓墨這幾天很忙。
上次的化妝品公司出了事,這幾天他見了幾家公司老總,初步篩選了兩家出來做對比。
可是用哪一家呢?兩家公司看似都很好,但是表面很好通常代表着有很大的問題。
又是一天過去,韓墨從辦公桌前擡頭,看了看時鐘已經晚上9點,沒吃晚飯就直接開車回家。
晚風吹在臉上癢癢的,他突然就想起某人的頭發,也是這麽讓人癢癢的。
家裏一如往常一般冷清。
這是套江景房,從廚房到卧室都是開放式格局,三分之二都是無遮擋無敵江景,稀缺的絕版房型。
這是他工作後用自己賺的錢買的,那時候拎着為數不多的行李從家裏搬出來,爸爸的臉色談不上好看。
韓墨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聽到手機微信聲。
房間沒有開燈,手機放在靠窗的書桌上,發着淡淡的光。
他赤着精悍的上半身,只圍了條浴巾走到書桌邊,打開手機看了看,是媽媽的語音信息:兒子,網上傳的那些是真的?
他手指頓了下,先不去管發生了什麽事情,這語氣裏的八卦氣息是怎麽回事?
一邊擦着頭發一邊按鍵:“什麽?”因為洗澡的緣故,聲音帶着點濕啞。
媽媽的語音過來得很快:你上網看一下就知道了,到處是你的頭版。
緊跟着信息過來的,是媽媽附的幾個截屏。
韓墨沒馬上點開看,直接放下手機,抄起桌上的筆電,就這麽倚在桌邊,單手點開網頁。
入目處,全是跟自己有關的照片和消息。
熱度最高的是一條天-涯帖子:“81-8禁-欲系男神韓墨和一個十八線小明星的趣事。”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最近考完試了吧?考的怎麽樣?
評論的寶寶個個高分通過!
☆、12 緋聞
只是看這個标題的修飾詞,他就知道重點是在後面那個小明星。
他把筆電放書桌上,站着點了根煙,一邊抽一邊往下翻。
有光灑在他肩膀上,分不清是窗外的燈光還是月光。
這位樓主似乎很有能耐,先是上了一張引人遐思的照片,照片裏,他穿着白色浴袍,蹲在一個泳池邊,表情似笑非笑,側頭看着池子裏的女孩。
牙齒輕輕咬了咬煙嘴,秦子珊?
他想起,那次他在度假時和她偶遇,後來有猴子偷襲她,那個倒黴鬼不小心掉下水,很是狼狽。
要不是這張照片,他都差點忘了和那個容易出狀況的小丫頭發生過這些事情。
明明是在昏暗的房間裏,他卻有種錯覺,仿佛正置身在安達曼海邊,海浪輕輕拍打着沙灘,碧綠的海,清澈的藍天。
還有淡淡的風,從心底吹來。
他側身在煙缸裏點了點煙灰,繼續往下看。
第二張是秦子珊拍攝的雜志封面,是在沙灘上,她倚在他身旁,背後碧水藍天,對着鏡頭笑得燦爛。
韓墨看着這照片,雖然自己當時戴着副墨鏡完全看不出和路人甲有什麽區別,但是他依然覺得照片裏的自己挺帥。
然後習慣性地用審視的目光打量。
他眯着眼看了看照片裏的秦子珊,這家雜志聘請的造型師還可以,選的衣服都很适合她,但是唇妝差了幾分火候,她那樣的唇形,應該試一試咬唇妝。
韓墨心想,雖然妝容有點瑕疵,但是勉強可以作為下次給學員講解案例的反面素材,于是很坦然地右擊保存。
然後樓主又曝了幾張時裝秀的照片,背景是在秀場外面的走廊裏,他在她背後補救那條不小心勾破的裙子。
事情是怎麽樣的,當時在場的人都知道。
但是照片發出來時就變成:秦子珊使美人計,搏得金手指韓墨親自做造型,兩人舉止暧昧,疑似有進一步發展。
美人計?他下意識嗤了一聲,又嫌棄地打量了一眼照片裏的某人,好吧,他承認這張臉對一般男人來說,還是有致命誘惑力的。身材也不錯,就是矮了點,看上去就像個迷你版的……林志玲?
至于緋聞麽……他好像很久沒有緋聞了。
想了想圈內一般有緋聞的情況,好像除非是商業炒作或者男方口碑很差,否則一般情況下,吃虧的總是女方?
韓墨粗粗看了一眼下面的回帖評論,果然都在說秦子珊一直半紅不紫,所以拼命抱大腿借他漲人氣。
無聊。
他合上筆電,走到窗邊,輕輕吐了個煙圈,看着窗外的夜景。
星辰被霧霾和燈光遮得找不到蹤跡,偶爾才漏出一星半點證明它們的存在。
就像那些不想回憶的細碎往事,它們很想出來透透氣,卻總是被他扔在厚重的時光裏不願重提。
十年前,他拼命拿獎不斷地出現在公衆視野,并且幼稚地以為最終肯定能讓那些不理解他的人改觀。
可是,并沒有。
有些人不管你如何辛苦,他都看不到你的努力。
比如他父親。
比如那些總想看他笑話的人。
可是這些重要嗎?
現在回想起這些,韓墨反而覺得自己真是沒事吃飽了撐的,那些傻事做一次也就夠了。
想通了這一點,他開始無所謂。
于是對于熱門這個詞,他盡量避而遠之,卻沒想到如今因為秦子珊,他被迫再次處于時尚圈的風口浪尖。
秦子珊抱大腿?她需要嗎?不需要嗎?
但凡她有一絲抱大腿的自覺,就該在兩年前借着黎影後的關系籠絡他,那時候他剛結束和黎旻的合約,正在猶豫要不要退居二線專心培養阿昱。如果不是黎旻提出,希望他能幫一幫她師妹,他是絕對不會繼續做一線造型師的,因為這幾年工作室的事情越來越多,自顧不暇。
可是他怎麽記得那時候,死丫頭居然質疑自己的專業技術?
韓墨無奈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覺得有點冷。他掐了煙頭,迅速去卧室找衣服。
韓墨套上衣服,打電話給助理:“去查一下今天的事情是不是一個叫何娅的人爆料的。”他記得當時在秀場外,除了他和秦子珊,就只有那個何娅。如果他記得沒錯,以前跟着黎旻的時候,就聽說過何娅有曝人黑料的前科。
助理應了聲,馬上去查了。
他拿出一個高腳杯放桌上,倒了酒慢慢地喝。
酒是洗澡前開的,散發着獨有的芳香。
手機突然震了震,媽媽大概久等不到他的回複,打電話過來了:“阿墨,你和秦叔叔家的女兒是認識的?”說完不等他回答,繼續自言自語,“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麽我真是搞不清了,聚餐時看着你們好像不怎麽熟啊?怎麽轉眼網上就說你們早就認識了呢?”
韓墨喝了口酒,把杯子放在吧臺上,“也不算認識。”他組織着措辭,“先前因為一些原因,遇到過幾次。”把手機放桌上開了揚聲,找了條休閑褲穿上。
媽媽的聲音因為信號原因顯得有點失真:“其實我覺得子珊這姑娘挺好,比起馮家那個……哎每次提她我就覺得血壓要高,反正你不可以欺負子珊!”
系皮帶的手頓了頓,“我什麽時候欺負她了?”他想起她拿鞋子砸他的那一幕,被欺負的應該是他吧?
媽媽自動忽略了這個問題,繼續說着:“我知道娛樂圈複雜,這也是你爸一直反對你幹這一行的原因,簡單幾張照片就會被人歪解中傷,你看看人家說的,什麽用美人計讓你做造型,用詞真是粗魯!子珊那麽乖巧,怎麽可能有這麽多心思?我倒是覺得,子珊好歹是明星,是你在蹭她的熱度吧?這些人真會颠倒是非。”
韓墨重新拿起手機,“媽,我是你親生的嗎?”
那頭頓了頓,韓墨眸光一動,連忙把手機撤離耳邊。
果然,那頭終于不顧溫婉形象,扯着嗓子怒吼:“你這個混球,這種話怎麽能瞎說?!讓你爸聽到,你準備一卡車的鍵盤都沒用!再加一卡車的榴蓮也沒用!”
韓墨等聲音平息,才平靜地說:“我只是奇怪你怎麽對秦子珊比對我還要好。”
韓媽媽又嘀咕了幾句,才說:“阿墨,萬一有對子珊不好的言論,你可要第一時間澄清,否則我們跟秦叔他們怎麽交代?其實我一直挺想生個女兒,貼心。那天聚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