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過日子說簡單也簡單,心裏的症結散了,仿佛回到大學時代。
陸淺衫驚異于傅忱的态度轉變,走路都仿佛飄在雲端。她懷疑傅忱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但是他從來沒提,甚至沒有提出拎她褲腳查看的要求。
如果傅忱知道,他怎麽可能不檢查?
陸淺衫傾向于傅忱不知道,難道真的是被醫院的生老病死刺激了?
……
傅忱向營養師請教了骨折後營養補充方案,遲來兩年,認真而不厭其煩地養護起陸淺衫來。
首先給家裏全鋪上防滑地毯,每天讓超市送新鮮的魚肉、豬骨,不許陸淺衫動手,下班回來自己做。
傅忱甚少自己下廚房,體驗了一番艱難之後,更打定主意以後不讓陸淺衫做晚飯。
傅老師的圍裙是白色的,為了能清晰地看見自己身上有沒有濺到油滴醬油,第二次絕對洗的幹幹淨淨,才肯穿上,做飯洗碗帶着廚房專用手套,完了還要洗三遍手。
圍裙上每多一滴黑點,傅老師的眉頭便深一分,目光沉滞得似乎要化成激光清洗污漬。
陸淺衫拿着一條黑色圍裙:“你穿白的,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傅忱委屈:“我更不能忍受它出現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把圍裙當實驗服穿,傅忱很堅持。
陸淺衫被關在廚房外面,心驚膽戰地看着傅忱擺弄,當傅忱因為魚腥味太濃而皺起眉頭時,她忍不住在敲門,大聲道:“阿忱,我來弄吧。”
傅忱身形頓了頓,然後放下魚肉,洗了兩遍手,打開門出來。
就在陸淺衫以為他放棄,正要進去接任時,傅忱把玻璃門一拉,擋住陸淺衫,然後徑直去電視櫃下面拿了一個口罩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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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廚房時,嚴肅地威脅陸淺衫:“不要偷看,不然我明天換成磨砂玻璃。”
陸淺衫覺得自己就像第一天送孩子上幼兒園,鬼鬼祟祟蹲在外面偷看的家長。
心情微妙地有些相似,陸淺衫忍俊不禁,把這個念頭藏在心裏,坐在客廳,拿着一本《中國大典》,時不時看一眼廚房。
傅老師今天上幼兒園很不順利……不是,今天做飯很不順利。
他實驗了兩次,趁魚不備,把它扔進油鍋,輕微油煎之後,再熬湯,湯汁更加濃白。
陸淺衫自己做飯的時候沒想過買洗碗機,傅忱說要做飯的第二天,馬上就下單了功能最齊全、噪音最小的洗碗機,甚至還很想搬一張旋轉按摩椅進去。
吃完飯,傅忱提議出門走走。
陸淺衫看見傅忱拿了車鑰匙,疑惑:“不是散步嗎?”
“商業街人比較多。”傅忱牽着陸淺衫走進電梯,“晚上去人多的地方感受一下煙火,有助于靈感的産生。”
陸淺衫近兩年确實很少出門,寫文上的朋友天南地北,很難約到一起。沈玉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上街容易被認出來。沈玉也知道這一點,不敢奢求好姐妹一起逛街。
陸淺衫的腿腳不行,到時候被圍起來,是跑還是不跑?
她忙于寫作賺錢,看書充電,和真正的人群接觸變少。
傅忱一下子拉她打破了這層隔膜,他好像總是知道陸淺衫的需要。
傅忱憑借直男的預感,首先就帶陸淺衫進了大型購物中心。
他牽着陸淺衫,避過擁擠的人群,時不時伸手護在陸淺衫面前,板起一副教師專用臉,把沖撞上前的調皮小孩趕跑。
“小寶別亂跑,遇見懷孕的阿姨要停下。”一位母親憂心忡忡地教育孩子。
陸淺衫不禁伸手掐了掐自己腰,匪夷所思。
胖了嗎?
她又被傅忱喂胖了?
“沒胖。”傅忱單手攬住陸淺衫的腰肢還有餘。
陸淺衫哭笑不得:“那你別這樣了,路人都以為我懷孕,剛才我在椅子邊停了一下,立馬有人要給我讓座。”
傅忱扶了扶陸淺衫的腰側,意味深長:“說起來,懷孕也不錯。”
分手後連親親都沒有過,傅忱妄圖一步登天。
陸淺衫呆了呆,語無倫次:“懷孕要——不是、牽手又不能生孩子……我們、我們……”
她在說些什麽啊……
傅忱低笑出聲,忽然俯身,捧着陸淺衫的後頸。
廣場的燈光從傅忱方向射來,被他的身影擋住,陸淺衫的臉上投了一片陰影,嘴唇傳來輕微的觸碰,像蜻蜓點水般。
陸淺衫的耳邊空寂了一瞬,下一秒,夜晚的喧嘩重新傳進鼓膜,随之的還有加速湧動的血流聲,似鐘鼓,似雷鳴。
周圍的人談笑近在咫尺,陸淺衫臉頰爆紅,把臉埋在傅忱肩膀上,“好多人。”
夜色模糊了陸淺衫的臉蛋上的酡紅,眼裏的水光反而愈發清晰。
傅忱任由陸淺衫把臉埋進去,看着遠處一閃一閃的車燈,笑道:“臉紅了?”
陸淺衫聲音悶悶地:“沒有。”
說完,她感覺傅忱在悶笑,胸腔都微微顫動,她想了想,擡頭去看傅忱的耳垂,果然也是紅的。
大家半斤八兩,不要互相嘲笑。
傅忱道:“問問我的大作家,這樣可以懷孕了麽?”
故意問這種問題,陸淺衫望天:“幸好傅老師不教生物。”
不然年終排業績,可能班級平均分全年段倒數。
傅忱:“我教語文,學生上課不聽我的話,偷偷看我老婆寫的小說,我決定明年教體育,數學組的老周巴不得替我上課。”
陸淺衫認真地問:“真的很多人看嗎?我要不要明天更新的時候說一下。”
“怎麽說?”
“上課看小說被傅老師抓到一個,斷更一天。”
“那我會忍不住謊報軍情,讓我老婆天天休息。”
陸淺衫:“……”
傅忱笑道:“逗你的,說兩次他們就不敢了。”
傅忱在班級裏聲望還是很高的。
陸淺衫覺得他們有些好笑,傅忱不讓學生看小說,影響她的收入,她寫小說,拖傅忱班級成績的後腿。
傅老師每天在學校耳提面命,高中階段不要沉迷游戲小說,一副與游戲小說勢不兩立的模樣。
回到家,脫了外套,就去書房給陸淺衫捏捏肩膀,溫聲細語地問:“碼字累不累,我幫你校對,你起來走走,活動一下。”
“我們像不像死對頭?”陸淺衫問。
“不是,是天造地設。”傅忱說着,就又想親,“陸淺衫,你讓我親吻都不熟練了,是不是得賠?”
陸淺衫愣住:“怎麽賠?”
“讓我練練。”傅忱抱住陸淺衫,大庭廣衆,不要臉地道。
“別……人好多,回家行不行?”
廣場的中心燈柱突然改變射光強度,亮如白晝的光柱旋轉着,跳躍着,炫目至極。
傅忱探手遮在陸淺衫的額前,防止她被燈光閃到眼睛。
夜間車展開始,嶄新的車子有序排列,車燈漸次亮起熄滅。
看車的人越來越多,傅忱看了眼周圍,不少情侶在暗處接吻。
傅忱果斷把陸淺衫拐進一輛車裏,按在車後座,結結實實地吻下去。
新車裏還帶有淡淡的皮革味,燈光從擋風玻璃照進,內裏的情景一覽無餘。
陸淺衫被吻得喘不過氣,急忙推開傅忱:“這不是我們的車……”
“你不怕明天又上頭條嗎!”見傅忱不為所動,陸淺衫祭出大招。
【震驚!新婚夫妻看車展竟然做出這種事!】
傅忱身體僵了下,從容地放開陸淺衫,真誠發問:“你需要車嗎?我們買一輛。”
陸淺衫一時無言以對。
傅忱直起身,認真地看起車內布置,仿佛真的要買。
“我都忘了給你買車。”
陸淺衫确實需要一輛代步車。
“你考駕照了嗎?”
“這輛不錯,适合你。”
陸淺衫終于插上話:“不是……我不需要,我沒駕照。”
怎麽說風就是雨的,陸淺衫後悔說那句小心上頭條的話了,就讓傅忱親兩下,反正也沒人看見。
“等放暑假了,我陪你去考,每天接送。”傅忱打開車門透氣,“先買一輛獎勵。”
他頓了頓,努力說服:“淡季便宜。”
陸淺衫想到自己還有個手術,估計暑假也學不了。
“真的不用,我平時就走兩步路,什麽車都用不上。”
傅忱犀利地指出:“上次搬家的時候,看見一輛自行車了。”估計還是個二手。
踩腳踏板哪裏輕松了!
陸淺衫睜眼說瞎話:“你看錯了,那不是我的。”
“我看錯了?”傅忱皺眉,“啧,那我還在冰箱冷凍室看見一個包子,衣櫃有一條我的內褲,也看錯了?”
陸淺衫臉紅得一本正經,伸手捂住傅忱的嘴:“對,你什麽也沒看見。”
傅忱按下她的手,朝外面的售車員招了招手,“就要這款。”
陸淺衫目瞪口呆:“真買啊?”
“我們都在這裏親過了,要對這輛車負責。”
陸淺衫點點頭,行吧,以後不在自己家,傅忱別想親她。
傅忱溝通了下,得知這輛車是第一次參展,內外全新,他們兩人第一個上來試車,于是今晚車展的第一筆訂單迅速完成。
傅忱笑着對售車小哥道:“現在,我們能不能自己研究這輛車的表盤?”
對方識趣地離場。
傅忱其實不止一輛車,但是送陸淺衫的當然要新車,他怕陸淺衫壓力大,沒選最貴的車型。
傅忱給陸淺衫分析了幾樣數據。
“你要是覺得不好,那我開這輛,你開我淘汰下來的。”
陸淺衫:“……”傅忱的車都很新,“淘汰”下來的二手價都不輸這輛車。
她抱住傅忱,笑道:“你這樣我學車壓力很大。”
她想起大學的時候,經常用她的舊自行車載着傅忱,上坡都不費力。那時他們輪着騎,諾大的校園路程變得很短。
總不能去哪兒都傅忱開車,超過一個二個小時最好換人。陸淺衫想到這裏又動力十足。
傅忱也想到以前的日子。陸淺衫現在的情況,他哪舍得坐她的後座,瞪自行車很累的。
“多一項技能罷了,你要是不喜歡就不學。我永遠是你的司機。”
兩人在車裏說了一會兒話,傅忱率先下車,左手擋着車頂,“車裏悶,下來再走走。”
路過一家女裝店,傅忱想起上次給陸淺衫買的失敗品,就有點郁悶。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刨除隐瞞手術的原因,陸淺衫不願意穿裙子也情有可原。
“我上次買給你的裙子是不是不喜歡?”傅忱拉着陸淺衫,“這次我們看看褲子。”
陸淺衫跟在後面猛然睜大了眼。
買給……我的?
不是前妻的裙子?
她一時為自己的揣測而愧疚。
陸淺衫在傅忱的游說下,選了條長褲進試衣間。
她剛進去,隔壁間轉出一個人。
傅欣把衣服放在櫃臺上:“就這些,幫我包起來。”
卡還沒掏出來,有人先她一步付了錢。
“刷我的。”傅忱遞上信用卡。
傅欣從善如流地把卡收起來,預感傅忱接下來有事找她幫忙。
該跟家裏坦白了吧?
親姐弟,就算她反過來給傅忱錢,該幫的還是逃不掉。
傅忱今晚得意忘形,忘了他在陸淺衫那裏關于前妻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