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有沒有那麽一個人,讓你在每夜醒來,出現的都是她的臉。你想去觸摸,卻發現她已離你很遠。
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裏。消磨了她的痕跡,消磨了你的愛意。
她終被記憶掩藏,不再每夜入你夢裏。
你卻悵然若失,不得相忘。
可是如果可以,我多願你在我的記憶裏。
生死相随,滄海桑田。
——題記
米安接到孫少電話時,剛從夢中驚醒。
夢裏又出現了那個少女,長長的黑發飄揚,高傲的笑容放肆。穿一襲綠裙,裙擺暧昧重疊,正如那一池江南夏日中的青郁荷葉。
他怔怔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她蒼白的臉。入手的卻只有那一點點溫暖。瞬間冰涼,消失不見。
于是他陡然從夢中驚醒,入眼的卻只有卧室熟悉的精致裝修。
而夢中的那個少女,其實已經很遠。
他深深吸氣,起身下床。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烈酒喝下,這才感覺冰冷的心似乎熱了一點。
多少年,最後自己終究也只能用這樣拙劣的方法,去溫暖那已經日益失溫的心髒。
他怔怔想着,突如其來的想嘲笑自己。然而唇角勾起的那個弧度,終究透了幾分蒼涼,多麽可笑,又多麽可悲。
孫少的電話便是在此時适時響起,太合時宜,将他從那場無法背負的夢裏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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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通,聽見他在那邊大大咧咧的叫喚:
“米大少,今晚東子回國。請在皇庭喝酒。你來不來。”
他揉了揉額角,本想拒絕,那邊卻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又加了一句:
“聽說叫了幾個大美女過來。你真不賞光?”
“那就去吧。”他漫不經心的丢下這句話,沒等孫少後面的話,便徑直挂了電話。
其實對于孫少口中的那些美女,他真的不是太感興趣。但既然人家興致勃勃相邀,他總不能伸手去打笑臉人吧。
何況,這些日子真的太無聊了。竟然還會再夢見那麽久遠的故事。
而在這之前,他本以為,她早就死在他這些年的記憶裏了。
卻原來,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只是他的不得相忘。
靜靜凝視着自己手中沒有喝完的半杯殘酒,他真想給自己一耳光,嘲笑自己一句:
米安,你什麽時候也像個娘們一樣煽情了!?
放下酒杯,回房換了一套英倫風的格子襯衣,外面套着Dior的新款駝色長風衣。下身是這一季米蘭時裝秀剛出來的仿舊牛仔褲。
鏡子中的男子,身材高挑,面容是那種英國貴族般的奢華長相。挑眉輕笑的模樣,邪魅又張揚。正是當了京城米少翩翩美男子一名。
他對着鏡子挑眉一笑,拿了桌前的車鑰匙。下樓離開公寓,驅車去了皇庭。
到的時候,人都來的差不多了。
東子包下的是皇庭最大的包廂,請的都是T市赫赫有名的二世祖們。幾個人混在一起,群魔亂舞。更有如花美眷陪伴在側,吃喝玩樂,當真是奢華至極。
米安剛進包廂,就被請進人群的中心。東道主東子摟着個身材火爆的妞正在喝酒,見了他也忙站起來,笑的小心翼翼又讨好:
“米少真是賞臉。正巧我哥幾個很久沒聚過了,這次正好喝個痛快。”
米安只是淡淡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也不等人招呼,便自行坐下。一旁的孫少便連忙招呼旁邊的幾個美妞:
“都愣着幹什麽!?還不給米少倒酒。”
幾個女子這才如夢初醒的反應過來,齊齊嬌笑着給倚着沙發懶懶而坐的大爺倒酒。
米安卻一直表情恹恹,人家倒酒他就喝。喝到最後,終于來了點興致。便和兩個眉目間頗有些清冷的女子劃拳玩樂。
淫靡的夜才剛剛開始。而一直游戲花叢的米大少爺也只以為,這個夜又是和以前的每個夜晚一樣。
喝酒,開房。摟着尚還看得過眼的美麗女子呼呼大睡。
就像他這七年過慣的生活一樣,頹散,淫靡。卻奢華至極。
這樣沒什麽不好,至少酒精可以讓他迷醉。體溫可以讓他溫暖。而睡夢中再也沒有那些紛雜的夢境,癡癡纏纏不休。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米安并沒有多加注意。他正和一個長發妹妹比試劃拳玩的開心。偏偏那個女聲明明淡若秋水,卻還是輕而易舉的灼痛他的耳膜。
那種不高不低的聲音,帶着女孩子特有的清脆。明明說不上多好聽,卻頗為悅耳,讓人聽着就覺得舒服。
他聽見她禮貌的問着同伴需要什麽酒,然後又不斷的推薦一些不太暢銷的洋酒。語調清清脆脆的,倒也不惹人厭煩。
但偏偏這群人都是閑的發慌的主,女子的話音才落,他就聽見孫少的調笑:
“诶。妹妹,我怎麽沒見過你啊。你多久來的。”
“沒來多久。”女子的聲音還是淡淡,禮貌而疏遠,卻輕而易舉的撩動這群二世祖們的心髒。有人又笑:
“美女,你推的這些酒可都是些次貨啊。我們放着好好的名酒不喝,買你的這些幹嘛啊?”
“我……”
“诶。要不這樣吧。你把這杯酒喝了,我就全買下你的貨好不好?”
他怔了怔,回頭,只看見東子手上搖晃着的是一杯不曾兌紅茶的Whiskey。這樣一杯下肚,即便酒量如他,也不敢誇口說不醉。
果然,良久他也沒有聽見她的聲音。想是正在遲疑,他幾乎都可以看見她輕蹙眉角,滿目為難的神色。
而這一刻,不知為何,他的心裏竟會升起小小的快意。
她過的狼狽不堪,而他會覺得痛快。
可是,很快他就聽見她的回答。聲音還是記憶中的那般模樣,她說:
“好。”
只短短一個字,他卻愣了一愣。待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站起了身,而那杯剛才還在東子手中的酒已經握在他的手中了。
米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身體沒有大腦指令竟是下意識的就行動了。而等他意識到一切時,塵埃早已經落定。
齊語晗,齊語晗。
似乎自己每次遇到她就總是分寸大亂,一準沒有好事。只是一別七年,卻還是如此。難道她真是天生克星,生下來便是來克他米安的麽!?
他着實郁悶,卻看見對面女子只是低着頭。臉上殊無表情,那是标準的見到陌生人的示範表情。而她明明都已經看見了他,為什麽卻還是這副模樣!?
是隔了七年不見,沒認出他?
還是,她已忘了米安這個人?
想到這,他越發郁悶。耳邊聽見孫公子笑着打趣他:
“怎麽,米少你想英雄救美啊?小心你家姚妹妹吃醋。”
話一說完,整個包廂裏的人應景一般的轟然大笑。
而他應付起這種場面早已經得心應手,當即便也跟着插科打诨:
“這有什麽。反正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只要大家別洩露口風。姚舒上哪吃醋去!?”
“你這小子,姚大美人可是A大出了名的校花。你還不知足,到處沾花惹草啊!”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野花總比家花香。有時候家花看多了,總要出來換換口味嘛!”
米安繼續沒心沒肺,餘光間見瞥見對面女子只是淡淡看着前方一點。臉上是缺乏表情的乏善可陳,那神情一看就是神游太虛的模樣。想來他們方才的對話也沒聽進多少!
沒來由的,他就覺得煩悶。
當即,把那杯純度極高的Whiskey一飲而盡。只覺得喉嚨似火燎般的灼痛,可還是勉強開了口,他說:
“我把這酒喝了,你別為難人家小姑娘了。”這話是對東子說的,看他如此賣力,東子也當然不敢不賣他這個面子。
當即就不敢再為難齊語晗,還依言把她所有的酒都買了下來。
齊語晗見順利完成了這月任務,心想着提成肯定是有着落的事了,不免喜不自禁。正想溜之大吉時,卻聽見一旁的孫公子說:
“喂,美女。剛才好歹也是我們米公子英雄救美,你也要有點表示吧。”
這話說的太過暧昧,立時幾個少爺公子便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米安卻愣了愣,看着一直低頭不語的女生。在那一刻,心情竟有點微妙的緊張。
但很快他就聽見女子的表示,無甚新意,她說:
“謝謝。”
只是這短短兩個字,再加一個九十度的鞠躬。這是她一貫感謝他的方式,一如過去的很多次一樣,她連給他的感謝都如此吝啬。
他怔怔想着,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
她總以為這樣簡單又不失誠懇的一句道謝就能還清他所有的情,所以到了最後她才敢那般決絕的對他說,他們兩清了。
其實怎麽可能會兩清!?
她欠他的,哪怕用她的一輩子來還,也未必能兩清!
只是時隔七年,再看見女子這個熟悉的動作時,米安卻只覺煩悶。
閉上眼睛,索性也不去多想了。剛才喝的那幾杯洋酒有些上頭,他只覺得頭痛異常,只想這樣好好的睡一場。
想着想着,便真的睡着了。
只是耳邊總要微小的聲音在不斷徘徊。
依稀中,是幾個少年男女的笑語。在他耳邊回蕩,不得安眠。
米安醒來時,還在包廂裏。
旁邊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人,音樂也停了,整個包廂便安靜了許多。他擡腕看表,淩晨三點多,還不算太晚。看來自己也沒睡幾個小時。
越過那些躺着挺屍一樣的人,他走出包廂。今晚他并不想在外面過夜,說不清為什麽,他只是很想躺在自己的床上。
沒有旁人,安安心心,好好入眠。
這樣就仿佛他還在那場未醒的夢裏,他和她的相遇,也就像這些年他執着不忘的夢境一般,皆是虛幻。
只是走出皇庭時,他還是下意識的便四處打量。
不過并沒有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時,卻不由好笑。這麽晚了,她也應該下班了。
想着便再無留戀的出了大門,車子嫌麻煩沒有停去車庫,就停在皇庭的大門口。可是因為宿醉剛醒的緣故,他的酒雖醒了,走路卻不免有些不穩。
好不容易晃到自己車門口,解鎖打開了車門。鑽了進去,再看一眼那家叫做皇庭的夜總會。他正想驅車離開,冷不防卻看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齊語晗已經脫下那身工作服,換上自己的衣服在和門口的保安告別。
他想也沒想便下了車,幾步沖到那個女子身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麽急着跑過來能和她說些什麽。
可她也明顯被吓到,眼神難得慌亂起來。身旁的保安也對這突然冒出來的人隐隐忌憚着。
他看着她難得慌亂的模樣,今天從見她開始就一直郁結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正想開口時,卻只聽見她脆生生的聲音,急于解釋一般的撇清:
“你幫我喝酒的事我已經道過謝了。”
“……”他看着她防備的樣子,就像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似的,好半天才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不認得我了?”
女子認認真真的看着他,臉上的表情還是迷茫,那種表情不會是在做假:
“你是?”
“米安。”
說出名字的這一刻,眼前的人還是迷茫。可慢慢的,那雙眼裏終究是多了絲其它的色彩。
她看着站在她身前的男子,他已脫去少年時期的稚氣和青嫩,變得像個男人一般的成熟和英俊。
唯有輪廓還依稀殘留了少年時期清隽的模樣。也難怪認不出來。
齊語晗靜靜看着,眼神終究變得複雜。可她的話語還是那麽平平淡淡:
“是你啊,好久不見。”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樣不算太熟的故人一般敘舊才是最适合他們的處境。
但眼前英俊男子的臉色卻有片刻,好半天才淡淡道:
“好久不見,有七年了吧”
“嗯,是吧。挺久了呢。”
“你過的好麽?”
“還好,你呢?”
“馬馬虎虎吧。”
而後,便是沉默,久久的沉默。
七年拉出的鴻溝早已深深阻擋在這對男女之間,讓曾經無話不說的兩個人也變得只能沉默相對。
那一刻,齊語晗不知道米安心裏在想些什麽。
只是自己,到底也是有些難過的。
時間是最好的殺手,磨滅了一切和太多的天長地久。
齊語晗淡淡想着,正考慮着自己要不要開口告辭,卻聽見米安先說話了:
“你住哪裏?我送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她趕忙拒絕,動作幅度大的就像他是什麽洪水猛獸。
他有瞬間恍然,而她也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太無理。趕緊收了回來,臉上還帶着讪讪的笑意,似乎想道歉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米安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興致,今天的他實在太反常。而這樣執着于早就過去的東西又是何必呢?
想通這點他便不再多說什麽,只是道:
“那我就先走了。以後有時間聯系。”
“好。”
她答的飛快,卻似乎忘了他們彼此其實都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
他心中冷笑,轉身離開,再也不留戀身後的一絲一毫。
一如七年前的那般,他決絕轉身,說好了便不再回首。
回到家已經四點多了,他頭還是痛,卻不太想睡覺。
從冰箱裏拿了瓶冰水出來,喝了一口後。米安才覺得好了一些。
突然卻又想起了什麽,他進了卧室,翻了幾個抽屜後終于罷手。
此時他手中握着一個米白色的相框,八成新的樣子,看來愛護的很好。
相框裏面是一對少年男女。站在豔陽下,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男生正惡作劇的把手指放在女生頭頂,而女生毫無所覺,依舊笑的眉眼彎彎。
閉上眼,他似乎都還能聽到少女在照完相後發現惡作劇手指時的嬉笑怒罵。少年插科打诨,兩人一言不和便能開打。
笑聲還回蕩在那日的豔陽下。
久久,未曾消散。
流年應笑我,早生華發。
卻原來,一直沉醉于回憶裏的那個人,是他,而非她。
翌日,米安醒來時,正是下午四點。
昨晚也不知怎麽就睡了,迷迷糊糊的,似乎還做了一場太過久遠的夢。
米安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夢見了齊語晗,只是昨日的相見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不管怎麽不願意承認,他其實也明白。
離開了他,她其實也過的很好。
閉了閉眼,把這些太過矯情的想法從腦海剔除。他拿起床頭櫃的手機,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姚舒打來的。
自己已經和她冷戰多日,其間一個電話也沒打過去。于是這性子冷傲的校花也終于被他磨平了性子,主動打過來了。
他有些小小的得意,想着左右今天沒事,不如就去接她吧!
洗了個澡,打理好頭發。他換上新買的那套Armani,拿了車鑰匙和錢包就出門了。
并沒有給姚舒打電話,打算給她個驚喜,他驅車出門。
到A大校門口時,卻已經近六點了。
學生們早就下課,他把車停在校門口。并沒有立時給姚舒打電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他只是打開車門進了A大校園。
這裏以前也和姚舒一同來過。不愧是國內知名的重點大學,學術氛圍很是濃重,和自己那種半吊子的大學很是不同!
心裏有些自嘲,他往學生宿舍的方向走去。姚舒以前帶他去過她們宿舍,追她的那幾個月自己也沒少去過,所以對那裏還算熟悉。
只是走了小半會便見到那幢黃色的宿舍樓,A大女生宿舍的門禁很嚴。
沒有特殊情況,男生是不能入內的。他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給上面那位小姐打電話。
意外的,她接起電話卻是很冷淡。
聽見他在她宿舍樓下竟然還難得有些慌亂,語無倫次的說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嗅到破綻的痕跡。
但他也不在乎,更沒有那個心思去費力琢磨。聽見她說她不在宿舍,便不多贅言準備挂了電話。
而面對他的不追問,那頭的女生似乎松了口氣,隐約卻又有些失落。只是還不待她回過神來米安就已挂了電話。
姚舒不在,他也沒必要待在A大了。但也不太想回去,正想着要不要找人消磨時光,卻被人突然拍了一下。
他回頭,是個有些眼熟的女生,長得還不錯,正一臉笑眯眯的看着他:
“米少!真的是你啊。怎麽沒和姚舒在一起啊?”
他這才想起這是姚舒的一個朋友,他們一起出去玩過幾次,不算太熟。
但女生顯然不這麽認為,見他不說話也繼續嬌笑着調侃他:
“還是你背着我們姚大美人做了什麽壞事,被她晾在這裏了?”
應付這種調笑,米安早就得心應手。但現在顯然沒什麽心思應付,所以他只是不冷不淡的道:
“沒有。是我來錯了時間,舒舒她不在。”
“嗯?”女生狐疑的皺起,,有些遲疑的說:
“你耍我吧。舒舒她出去的時候明明說和你一起的啊。你們吵架了?”
聽到這裏,想到她剛才接電話的不自然,他也明白了幾分。
心裏頓時便起了個疙瘩,但他面上也還是漫不經心,只淡淡問她:
“沒有。她說過要去哪裏嗎?”
“就在西門的軒語咖啡店啊!”女生很快的就答了一句,似乎才發現有些不妥,又試探的問了一句:
“怎麽?你不知道?”
“嗯。”
他不是很在乎的應了一個單音節,有些煩躁的蹙起了眉。
那女生似乎也發覺自己似乎闖禍了,一時也不敢多話了,只笑的讪讪。很快便找了個借口告辭離開。
米安越發只覺得郁悶,開始還算不錯的心情瞬間便煙消雲散。
掏出手機正準備和那位姚美女說Bye-bye時,卻聽見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
只不過是昨天才好好說了話,那些話語還言猶在耳。只是轉瞬,卻又出現了。
幾乎算是驚慌失措的,他回過頭,第一眼便看見了她。
換下了一身工作服,頭發也紮成個馬尾,她手上還拿着幾本書。完完全全的學生打扮。
笑着和身旁人說話的模樣,卻讓他想起了七年前。
那一刻,他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有些慶幸,她還在讀書,所在的學校甚至比他的要好。
又有些迷茫,為什麽這麽多年裏,身邊出色的女子那麽多,卻獨獨還是忘不了她?
人海茫茫,他總是可以第一個就能找到她。那個身影一如刻進他骨子裏的印記,七年的時光沉澱中,也沒褪色半點。
他突然就想苦笑,而身前的女子明顯也看見了他。小小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的神色,而後便是遲疑着是否要過來說話。
他卻不再給她時間遲疑,當機立斷的便走到她身前。
七年的時光,當年與他平行的女子已比她矮了快一個頭,這樣擋在她身前,卻是頗有威懾力。
和她一起的女生似乎也被吓到了,拉着她想轉身走,她也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就是這樣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卻讓他萬分不爽。但面上還是擠出個笑容,他本來就長的好看,這樣一笑更是風度翩翩,平添了幾分儒雅氣質,頓時便讓她身邊的人看着出了神。
他有些得意,面上卻不顯露半分。只是笑的恰到好處的和她敘舊:
“好巧。”
“是好巧。”她的笑容有些勉強,甚至帶了懷疑。看在他眼裏便成了另一番意思,心中不免冷笑。
他笑她太過高估自己,即便是七年前的米安再出現,也斷然不會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他從來都是傲氣的人。從骨子裏就存在着一種優越感,即便已過了少年時光,也不會輕易低下他驕傲的頭。
齊語晗從他的眼裏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嘲諷,瞬間便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她和他七年未見,卻在不到24個小時裏偶遇兩次。
也不怪她多想,實在是這個城市太小。
但即使這樣寬慰自己,她的心裏還是免不了尴尬。偏對面男子并沒有告辭的想法,只是看着她淺淺的笑,卻一句話也不說。氣氛沉默的尴尬。
心裏搜腸刮肚的總算找到個話題,她問他:
“你怎麽在這裏?”
“過來看個朋友。”他回答的很爽快,眼睛也直直盯着她。并不想錯過她任何一個細微表情變化。
但她始終如常,聽到這句話時甚至似乎還松了口氣。果然,她接下來便說:
“那你去忙吧,不耽誤你時間了。”說着便想和朋友先走,他卻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不緊不慢的說話,他臉上的笑容還是如此得體:
“不過我朋友出去了。反正我們這麽久沒見了,不如一起出去吃個飯吧。都這麽多年沒見了,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故意把話說的暧昧,果然看見她臉色有些難看。而她身邊的女生卻露出一副好奇的樣子,想問又不敢問。
他心中得意,幾乎能夠确定齊語晗一定不敢拒絕他。
即便隔了七年時光,他也還是最懂她的人。對于這點,他有絕對的自信!
只是對面的女子卻遲疑了,有些為難的看着他,最終卻說:
“還是算了吧。我待會還有事。下次見面再聊吧。拜拜。”
說完這句話,也不等他回話她便攜着朋友轉身離開。動作沒有絲毫遲疑,決絕的一如當年。
那一刻,他幾乎愣在當場。只能怔怔看着她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種本來以為一定是自己的東西,卻偏離了軌道脫出了掌握。
他很清楚的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
只是,他畢竟忘了,七年實在太長久,長久到足以改變一個人太多。
而曾經的那些天長地久,也許早已被別人擁有。
想到這,他便越發郁悶。幾乎想抛開一切不管不顧,只要留下那個女子漸行漸遠的步伐。
只要,能夠留住。
然而,還不等他丢臉的開口,他就聽見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
“夏小川,你真是條瘋狗!”
他回頭,看見他親愛的女朋友姚大校花一臉怒氣,漂亮的眼睛裏依稀還閃着淚光。
而她身邊站着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低垂着頭看不清面目。只是固執抓着她手的模樣,卻是個幾近偏執的姿勢。
那一瞬間,他突然回過神來。他是米安,生活在這個城市最高端的男子。
有錢有勢,身旁更有如花美眷陪伴。那他又是何必總是這般執着一個七年就該忘了的女子了!?
何必,偏偏和自己過不去!?
他不再去看那個已經轉身的女子。回憶累人,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明白。
想着,嘴角便勾出了笑。他輕松轉身,去他應該去的地方。
男子還是死死抓住姚舒的手,勒的幾乎骨節泛白。
姚舒似乎很困惱,一直在掙紮着,卻也不像真心想甩開他。
但米安沒有注意那麽,又或者他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他只是微笑着走上前去,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态親昵的摟過姚舒的腰,淡淡開口,他不動聲色的高高在上:
“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你很久了。”
姚舒似乎被他吓了一跳,但沒什麽過激的動作。
反是一直抓住她手的男子放開了手,低垂的頭擡了起來。出乎意料的卻是一個很是清隽的男生,揚起的眉目有傲氣的光芒,身高也幾乎能和他平視。
在米安上下審視他時,他也同樣在審核米安。面對這個并不比他優秀許多的男子,他眼裏有怒意,更多的是不甘。
他不懂,他到底哪裏不好。讓那個從小就被他一直捧在手心的女子這麽決絕的就離開他!?
米安當然看得出他眼裏的不甘,但輸了就是輸了,至少眼前這如花美眷選擇的人,是他。
他當然得意,卻是不動聲色,用最高傲的姿态俯視眼前敗給他的男子。甚至還牽起一抹笑,他問姚舒:
“舒舒,這是你朋友嗎?不介紹介紹?”
姚舒明顯很尴尬,牽出的笑都帶着勉強的意味。但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勉強說:
“夏小川,我高中同學。”然後指着米安,
“米安,我男朋友。”
話音落下的時候,對面男生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而後便是嗑嗑的磨牙聲,米安因為與他站着近,所以聽的格外分明。
他突然就有些不明白,一個男人,但凡還要點面子的,這個時候就應該毫不猶豫的轉身走。這樣傻傻和他對峙着,除了受到更多的折辱,他不懂他還能得到什麽!?
可那個叫做夏小川的男生卻只是固執的站着,脊背挺的筆直,有些倔強的姿勢。
眼睛除了剛才看了一下米安,其它的時候都始終盯着姚舒。幾乎盯的身邊女子想落荒而逃。
米安當然早發現了身邊人的不安,但也只當做不知道。
他扮演着最完美的男朋友,禮貌的伸手,向自己女朋友的高中同學表示友好:
“你好。”
夏小川沒有握住他伸出來的手,甚至連咬牙切齒的聲音也越發激烈了起來。
他只是狠狠瞪着那只向他伸出的手,恨不得直接打碎了這只手的主人。
姚舒卻是很緊張,一直很緊張。
她始終下意識的抓着米安的袖子,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她的臉色已經毫無血色。
這是最糟的狀況,但凡她聰明一點。就應該帶着米安直接走,走的遠遠的,走出夏小川的視線。
但她卻發現自己似乎并不能帶走米安。從一開始,這個男子就脫出她太多的掌握。她甚至無法猜透,現在站在她身旁,做着親昵姿勢的男子到底在想些什麽。
米安對着周遭這種詭異的氣氛,并不在意。他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只是對夏小川不接受他的友好露出一個稍微困惑的神色。
有些掃興的收回手,他似乎也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麽。或者說想得到什麽!?
也許只是純粹的郁悶,要拿眼前的倒黴男子來消遣。
也許,只是不爽自己女朋友,要故意整整她。
但也許,他只是卑微的希望留住身後那道漸要離去的身影。可憐又可悲。
他無聲嘆息,看見夏小川露出那種幾乎要撲上來咬人的眼色。突然便意興闌珊。
不想再為難任何人,他想着要不要帶姚舒離開。反正這只是場鬧劇,到不如讓它過去的好。
可是正打算轉身的時候,眼前那一直咬着牙的男子卻突然發了瘋似的撲上來。
他猝不及防,臉上便狠狠的挨了一拳。打的他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
若不是姚舒反應的快,也許他真的就要摔個狗吃屎。
狠狠啐了一口,他本來淡下來的火氣也燒了起來。再不打算客氣,他也撲上去,和瞪着他的男子打成一團。
兩人都下了死勁在打,你一拳我一腳的,誰都不肯吃虧半分。
但同樣的,兩人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們動靜不小,早就驚動了很多人。身邊有很多叫嚷聲,熟悉的,不熟悉的。
但米安是從來不曾想過,第一個沖進來的人會是齊語晗!!
女生幾乎不怕死的沖進了包圍圈,嘴裏大聲喊着:
“別打了……”而後毫不猶豫的用整個身體護住了夏小川。
那一刻,米安真的愣住了。
他在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時,手中動作就下意識的停了。
心裏都還有些緊張,抱着說不清的期待,像個傻冒。
但很快,熟悉的身影就撲到另一人身上,用整個手臂抱住他。母雞護小雞的可笑姿态。他卻笑不出來。
他是真的沒想過,七年的時間,會讓曾經在他生命中烙下痕跡的女子,成了別人的如花美眷。
而那一刻,心裏有什麽東西在慢慢碎開。
他看着那一對像是在擁抱的男女,就想狠狠揍死姓夏的那孫子!!!
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毫不留情的拉開那個動作可笑的女子,他扯着夏小川的領口一頓胖揍。
但姓夏的顯然也不是什麽軟腳蝦,下死勁踢了幾腳狠的,估計他肚子上已經是青紫一片。
雖然并不是痛的無法忍受,但這一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
米安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态,什麽裏子面子都不要了。只想把眼前這個和他差不多高的男子打趴下!
但顯然事情無法如他所願,先不說夏小川不是什麽好對付的對象。就說現在他還站在A大的地盤,就這樣嚣張的打A大的人,光是幾個圍觀的男生就已經沉不住氣了。
已經有人去叫校內保安了,但大多數人還是持着觀望的态度在一旁看熱鬧。
姚舒總算回過神來了,但看着那兩個打的兇狠的男生,卻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正躊躇間,夏小川已經把米安撲倒在地,騎在他身上打的咬牙切齒。
姚舒這下是真有些急了,私心裏她還是在意米安多些的,所以下意識的就叫了出來:
“夏小川,你住手!”
被叫的男生手一抖,竟然真的就停了下來。
米安當然不會錯過這樣一個機會,在他停手的同一瞬間就把他反撲在地,每一拳都打的毫不留情!
他力氣不小,又動了真格,很快就把地上的人打的見血。
但夏小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