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殷霧岫讓陸小柏給她發了個定位,打車去他蹲點的地方。
臨下車前,她坐在後座上,問司機:“師傅,多少錢?”
司機師傅說了個數字,殷霧岫把錢轉過去,下車找地點。
圍着周邊轉了兩圈,終于看到陸小柏的影子了。
他和楊志海躲在犄角旮旯裏,身前是破舊的廣告牌,撕開的縫隙後架着攝像機。
殷霧岫腳下踩到硬邦邦的東西,她低頭,看到團成一團的小廣告,上面布滿髒兮兮的東西,不知道從哪裏滾過來的。
她踢了腳,把紙團踢到垃圾桶旁,繼續往前走,直到走到陸小柏周圍,看着四周髒亂差的環境,有點懵道:“你們怎麽找到這種地方的?”
陸小柏他們蹲點的地方,位于兩棟樓之間,窄小的樓間小道裏,左邊是一排臭烘烘的垃圾桶,大略看過去,有十幾個之多,垃圾桶四周垃圾散亂,殷霧岫前方就有堆爛蘋果,一半在塑料袋內,一半歪倒在塑料袋外,靜靜地躺在那。
小道前方,和街道接觸的地方,被一堵廣告牆糊的結實,不仔細看,壓根注意不到兩棟樓間的通道,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找到的。
楊志海樂呵呵道:“我找的,怎麽樣,這個地方夠隐蔽吧?”
殷霧岫:“…………”
确實隐蔽。
她小心避開地上的垃圾,走到陸小柏身旁:“這次拍的是米新雨?”
陸小柏在她要定位到現在,心一直懸着,直覺她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他,這人戲精附體了,又被自己挂了電話,野蠻起來一點道理也不講。
他沒辦法,能躲着就躲着。
見她見面沒有要算賬的意思,以為她忘了,稍稍放下心,說道:“嗯,米新雨和任泰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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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泰霖是誰?”
陸小柏跟她講了任泰霖的背景傳言,講完後,擡起頭瞥見她,看到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心裏咯噔一聲。
果然。
時間滴了兩聲,注視兩秒後,殷霧岫摸摸陸小柏的腦袋,短發在手心摸搓,刺刺的感覺撓的手心發癢。
她笑起來,只是笑不達眼底:“哎呀,我好想忘記了什麽事情?”
她敲敲陸小柏肩膀:“哥~你說我忘了什麽?”
一聲哥叫的陸小柏窒息,後面翹起的尾音,明明淬了毒,他卻覺得誘人至極。
暗呿了口,罵自己有病,陸小柏轉開眼珠尋找楊志海的身影。
視線所達的地方,沒有看到楊志海,陸小柏喊了聲:“楊哥?”
後面的話沒來得及說,嘴巴傳來溫熱的觸感,一只手堵住了嘴,陸小柏動作僵住,不敢動了。
殷霧岫可不管他怎麽想,一只手堵住他嘴,趁他出神的時候松開,然後另一只手掰開他下巴,往他嘴裏塞了個東西,趕在他沒反應過來時,擡起脖子讓他咽了下去。
随着咕咚一聲,陸小柏醒悟過來,他好像,可能吃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捂住喉嚨咳嗽了聲,旁邊遞過來一瓶水,想也沒想将接過灌下去,擡頭就看到罪魁禍首陰恻恻的沖自己笑。
陸小柏:“你給我吃的什麽?”
殷霧岫笑眯眯回答:“好東西,很快你就知道了。”
真的是一件好東西,半小時後,陸小柏肚子傳來咕嚕嚕的叫聲,一小時後,他捶捶麻掉的腿,從廁所往外走,走出門口兩步遠,肚子轟隆一聲,不得已,再次反身走進廁所。
一下午的時間,這樣的場景反複出現。
公共廁所不是馬桶,陸小柏拍拍沒有知覺的腿,暗暗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太過分了,必須給她一個教訓。
另一邊,楊志海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手上拿着工具,看起來要進行大掃除。
他看到巷子裏只有殷霧岫一個人,開口道:“小殷,陸小柏呢?是不是知道要打掃衛生了,打算偷懶?”
偷懶?他能偷懶就怪了。
殷霧岫心情頗好的回道:“他吃壞肚子了,這會去廁所了。”
楊志海嗯了聲,表示知道,把手上的工具放在一邊,只拿起一把笤帚,開始清掃地面。
殷霧岫閑的無聊也拿起笤帚打掃。
想想上次打掃衛生,還是好久以前呢。
楊志海:“這裏太髒了,小殷你放在那就好,等陸小柏回來,讓他打掃。”
殷霧岫嘴上說沒事,心道,陸小柏今天下午是回不來了。
她給陸小柏吃的東西,是一種名叫初晨的藥丸。
名字特別好聽,背後的意思并不好,初晨初晨,寓意吃下去,晚上不用睡了,可以拉肚子拉到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
初晨的制作方法,是何太醫教她的,用料很簡單,某種常見的爬藤植物的根系擰斷,取它乳白色汁水,和一種名叫莢楹的果子搗碎混在一起。
吃下去,效果顯著。
昨天的時候,她在馬路邊撿到一株莢楹,原本以為自己看錯了,後來發現是真的。
有莢楹的地方,必定有爬藤植物,果然,她在一旁的樹上見到了。
屈尊挖根,挖完根後,回去搗碎制成初晨,正愁找不到人試藥性呢,陸小柏挂了她電話。
挂電話她是不生氣的,只是不能無緣無故喂人吃瀉藥吧,她是個講理的人,要有理由。
沒理由也要創造理由。
陸小柏吃的那粒初晨,殷霧岫刻意減少了劑量,即便如此,他今天下午也別想從廁所裏爬出來了。
殷霧岫默默同情兩句,哀傷的嘆了口氣。
看來藥是有用的。
想到這,轉身開開心心打掃衛生。
小巷裏确實髒,兩人收拾完後,天色見黑,廣告牌後的街道上亮起路燈,昏白燈下車馬穿行,因為寒冷寂靜的白天,在夜裏徹底蘇醒過來。
明亮的夜生活剛剛開始。
小巷裏沒有路燈,只有別處透過來的光,勉強讓人看清地面。
楊志海蹲在牆邊,嘴上叼了根煙,說道:“怎麽還沒有回來?”
殷霧岫算算時間,藥的效用該過了啊,她也好奇陸小柏怎麽還沒回來。蹲在那納悶呢,看到遠處有團黑影,像鬼影一樣緩緩挪過來。
近了,看清人臉,正是陸小柏。
沒有多少光的情況下,殷霧岫都能看到他一臉菜色,甚至還瞥見他瞪了自己一眼。
她裝出關心的樣子,湊上去,挎住陸小柏胳膊,體貼道:“陸小柏,你怎麽樣了?是不是中午吃壞肚子了?”
旁邊毫不知情的楊志海:“對啊對啊,是不是吃壞肚子了?中午我們買的哪家店的飯?以後拉入黑名單,不去吃了!”
陸小柏憋了一下午的氣,感受到胳膊上傳來的觸感時,倏地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掰開殷霧岫的手,無奈的說道:“別鬧了。”
一邊說一邊覺得自己犯賤,明知道這人耍自己,還生不起氣來。
他不知道,自己脾氣原來這麽好。
殷霧岫還沒有玩夠,可是接觸到他眼神後,取鬧心漸漸熄火,平息的不明不白。
她有片刻的恍惚,很快反應過來,嘟囔道:“誰鬧了?”說完去牆角收拾東西。
有些物件太大,她拿不動,身後伸出只手,幫忙把東西塞進包裏。兩人間隔很近,誰也沒有說話。
殷霧岫是心虛,怕他說下瀉藥的事。
陸小柏呢?
陸小柏也不知道,反正他不想說話。
靜谧的空氣中吹過涼風,從脖子裏開始灌,灌到後背,冷的人打哆嗦。
東西收拾好,楊志海不知道從哪裏開出輛車,三人上車離開。
殷霧岫和陸小柏坐在後車座,她瞥了眼陸小柏,看見他靠在椅背上,閉起眼睛休息。
車窗外有彩色的光,照在車內人的臉上,有種時間靜止的錯覺。
殷霧岫伸手戳戳他。
陸小柏眼皮也不擡,往外側靠靠。
“喂。”
她喊道。
良久,他回:“什麽事?”
殷霧岫:“我要去拍電影了。”
陸小柏沒來得及說話,前方開車的楊·司機·志海手一抖,車差點撞上綠化帶。
“你去拍電影?”
陸小柏睜大眼睛:“你去拍電影?”
刷爆存在感的殷霧岫哼道:“唔,管秋亮讓我客串個角色。”
陸小柏聲音堅定:“不去。”
楊志海:“小殷我們不去啊,娛樂圈可不是一般人能混的。”他說話時,臉上就差寫着你這個傻白甜去了娛樂圈怕是要被人連皮帶骨吞了。
殷傻白甜淡淡補了句:“兩三個鏡頭,露半張臉,五萬塊。”
話音剛落,剩下兩人迅速變臉。
陸小柏:“管秋亮啊,管秋亮的電影…………”
話說一半被打斷,楊志海興高采烈:“不露臉啊,不露臉好!管秋亮我知道,他的戲還是可以的,兩三個鏡頭五萬塊,絕對可以啊!”
殷霧岫:“楊哥你不是說娛樂圈不好混麽?”
還有,露是半張臉,不是不露臉好吧?
楊志海:“嗨,什麽好混不好混的,咱們不混娛樂圈,就拍幾個鏡頭,拍完立馬拿錢走人,再說了,這不是還有我和你小柏哥嗎?你小柏哥暫且指望不上,你楊哥我,”他伸拇指指指自己:“那可是縱橫娛樂圈二十載的老人,什麽亂七八糟的沒見過,放心,有我做你後盾,絕對不會出事!”
殷霧岫潑冷水:“你不是要拍米新雨嗎?有時間陪我去劇組?”
楊志海不吱聲了。
關于演戲的讨論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
回到酒店後,殷霧岫洗漱好趴在床上玩手機,門傳來咚咚的聲音。
她從床上爬下來,開開門,看見預想之中的人。
陸小柏側身進門,坐在沙發上,說:“我不建議你去拍電影,”
說着覺得不對,補充道:“雖然只有幾個鏡頭。”
殷霧岫:“為什麽?噢,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放心,我只拍這一次,拿完錢就走,不會進娛樂圈的。”
十幾歲進宮,嘗遍了勾心鬥角的滋味,受夠了光鮮亮麗、金枝玉葉的身份,她對名和利的欲望非常淺淡,時常會想,如果時光倒流,她一定不會走進那座牢籠。
現在好了,過得無拘無束,她才不進娛樂圈呢。
要是有人像陸小柏這樣,每天跟在她身後拍拍拍,她想,她可能會被煩死。
陸小柏分析道:“雖然幫你弄了戶口和身份證,但是你的身份經不起推敲,一旦出現在大衆的視野中,很多人會順着這個點,一點一點扯出很多線,他們會依據你的照片,找到你的家鄉,你的父母,你從小到大發生的所有的事。”
殷霧岫的身份成謎,又不肯和他說,他只能找人幫她辦了戶口和身份證,只是畢竟不是真實身份,她前二十年一片空白。
殷霧岫冷笑:“他們能找到我的父母就怪了。”
陸小柏抿唇;“這正是我擔心的。”
他現在還說不準殷霧岫的身份,警局也沒有給他打電話。
他們找不到殷霧岫的信息,很快就會發現,除了今年,之前的二十年,殷霧岫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種情況太讓人奇怪了,不排除有網友會去調查。
當然,真能找到殷霧岫的家在哪也好,就怕找不到,還把事情弄得複雜化。
而且,他懷疑殷霧岫是離家出走的,又或者是家裏苛待她,不然她怎麽會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