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殷霧岫是在逛街時遇見袁鵬的。
起初，她不知道那是袁鵬。
年後初八，天氣放晴，暖和的不像深冬，殷霧岫和江月娴裹好圍巾逛街。
原北市距離清城很近，江月娴的別墅在郊區，她們倆開了輛車，停在步行街附近的停車場裏。
街道兩旁的店裏，有一家店是賣多肉的，江月娴這個接地氣的女明星，硬拉着殷霧岫過去，非要買兩盆送給她。
殷霧岫決定不跟她計較，随她去了。
江月娴挑多肉的功夫，她看到外面有賣幹炒栗子的。
拍了拍江月娴的肩膀，說了聲她去買幹炒栗子後，跑出店外。
幹炒栗子的店在多肉店斜對面十字路口左邊，中途要走一段距離，然後穿過十字路口。
距離聽起來挺遠的，實際上很近。
步行街不允許人開車，不管是汽車電動車自行車，統統禁止，一旦有人開車進來，被管理員發現，什麽也不用說，先交兩千塊罰款。
所以十字路口沒有設置紅綠燈。
殷霧岫走了三分鐘左右，穿過十字路口，走進幹炒栗子店，買了兩包栗子。
出門時，不小心和一個男人撞在一起，手上的栗子包掉到地上。
男人胡子拉碴的，嘴唇因為缺水變得幹裂，見自己撞了人，表情慌張，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說完低頭去撿栗子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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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對不起的時候，殷霧岫和他目光對上，腦袋中出現輕微的眩暈感，熟悉的感覺使她知道，自己又要看到什麽了。
地點是一間狹小的出租屋，房內裝飾簡單，很多瑣碎雜亂的東西堆積在彈丸大小的空間裏，顯得擁擠不堪。
房間的窗子很小，透過細細密密的陽光，僅僅照亮半個房間。
窗戶前，有一張很小的書桌。
書桌上的東西很少，每一樣都擺放的整整齊齊。
書桌左邊摞了一層書，簡略看過去，大多是關于金融類心理類的專業書，除此之外，桌子上只有一個黑色的筆筒和幾張稿紙了。
坐在桌子前的人滿面憔悴，臉色白的跟鬼一樣，他拿筆在稿紙上寫着什麽，寫着寫着，粗壯糙漢子開始流眼淚，水滴啪嗒啪嗒的打在稿紙上。
這個人殷霧岫有些眼熟，她想了想，原來是見過他的照片，正是是早先網上吵得沸沸揚揚的袁鵬。
幾張稿紙上，袁鵬寫的滿滿當當，寫完後擺放在書桌的正中央，眼淚也來不及擦，拿起鑰匙開門出去。
殷霧岫看見袁鵬出門，看見袁鵬跳河，同樣，她看見袁鵬被人救起來。
救他的人叫方駱，長相斯斯文文的，眸子裏透出股陰沉勁。
畫面中，方駱救了袁鵬，并和他說他有辦法讓辛辛彤回到袁鵬身邊，前提是，袁鵬要答應他，瞞着所有人假死。
看到的畫面雖然多，現實中僅僅過了不到三分之一秒，殷霧岫反應很快，打開手機攝像頭，抵在嘴邊說道：“你不要催我，我在買幹炒栗子呢。什麽？喝的？我不太想喝，嗯，好吧，我想想啊…………要不，你幫我買一杯芒果汁。嗯，我要鮮榨的，鮮榨芒果汁。”
說話的時間，大拇指藏在前面，開啓手機錄像功能。
模樣落魄的袁鵬站起來，撿起掉落的幹炒栗子，遞到殷霧岫眼前：“不好意思，外面有包裝袋，應該沒有沾上灰塵，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幫你買一包。”
殷霧岫接過幹炒栗子，給他一個燦爛的微笑：“不用了。”
她一邊回答他一邊裝作發語音，拿起幹炒栗子往多肉店走。
什麽灰塵不灰塵介意不介意的，她根本沒有去想。
她只想這條錄像發出去，陸小柏的獎金又要到手了。
陸小柏的獎金到手，她的小金庫也要進賬了。
仿佛看到好看的衣服在朝自己招手，殷霧岫走起路來都帶着狂卷風。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走進多肉店，和江月娴迎面撞上。
江月娴手上拎了個小包，裏面打包兩盆多肉。
見殷霧岫笑的要飛起來了，捏捏她臉頰，笑道：“怎麽？出門撿到錢了？”
殷霧岫樂的笑出聲：“何止是撿到錢，撿到好多好多錢！”
當天晚上，她撥通陸小柏電話，開門見山道：“我幫你介紹單生意，你要不要接？”
陸小柏摸不着頭腦，他一個做狗仔的，接什麽生意。
殷霧岫：“徐妍辛辛彤還記得嗎？”
陸小柏正在做飯，耳朵夾住電話，旁邊湊過來小腦袋，鬼鬼祟祟的模樣，生怕他不知道她在偷聽。
陸小柏菜刀剁的哐哐響，刀子眼飛過去，壓低嗓子說：“陸小葉你膽子肥了，敢偷聽我講電話！”
陸小葉可不怕他，嘻嘻哈哈的模樣，雙手拱在一起，做出拜托的手勢。
“旁邊滾滾！”
聲音有些大，傳到話筒裏。
殷霧岫正興奮呢，聽到這，覺得哪裏不對，想了一會想明白了，兔子毛炸起來，嗔道：“你讓誰滾呢？”
“不是說你……”
“不是說我是在說誰，除了和我打電話，難道你還和別人打電話？”她唇角微微翹起，諷刺說：“喲，原來手機這麽先進了，可以同時和兩個人打電話哦。”
“不是……”
殷霧岫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打斷他的話，現在可不是糾結是不是的時候，那些都是小事。
現在可是要談錢的。
“辛辛彤你還記得嗎？”
陸小柏瞪了眼陸小葉，一邊示意她出去，一邊對着電話說知道。
“是這樣的，徐妍覺得有人陷害她，她想找狗仔或者私家偵探調查這件事，我想辦法把你推薦給她，她打電話聯系你的時候，你別忘了答應。”
聽到這，陸小柏知道是什麽事了，他放下菜刀，表情嚴肅認真起來，推開廚房門走了出去，走到陽臺開始說話：“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見電話那頭要說什麽，他打斷解釋：“我雖然對這件事了解一些，但也僅僅是從網上了解到的，其他的內幕消息，全都不知道，接了也是白接。”
“袁鵬沒有死。”
陸小柏後面的話堵在喉嚨口，手機差點沒拿穩：“什麽？”
“袁，鵬，沒，有，死。”
殷霧岫一字一頓說：“上午我和月娴逛街，在步行街見到他了，他變化很大，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認不出來。”
“哦，忘了說了，我還拍了視頻，等會發給你。”
電話通完，殷霧岫把視頻發過去，敲了句話。
“徐妍找你你只管答應，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真相是什麽，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敲完，覺得那裏不對勁，她一拍腦袋，臉上浮起笑意，繼續敲：“這可是本天才貴妃幫你跟拍調查，貴妃的出場費可是很高的，記得胃口大點，開價高點，撐死最好！”
殷霧岫關掉電話，小算盤打的噼裏啪啦響，徐妍那裏拿一筆錢，守星娛樂工作室那裏再拿一筆錢。
非常完美！
她現在得到的消息差不多全了，只剩一個方駱了。
方駱是誰呢？他又在這件事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她拇指摩挲下巴，陷入沉思。
殷霧岫在江月娴家，飯沒少吃東西沒少喝，幾天時間，胖了整整三斤二兩。
她站在電子秤上，表情不敢置信，捏捏自己的腰，回頭問道：“我胖了？”
江月娴癱在沙發上，臉色喪的像是地球毀滅了。
能不毀滅嗎，她胖了整整三斤半！
三斤半！
比稱上那個還多了三兩！
不要小看這三兩，多了三兩肉，她要吃多久的蔬菜啊！
更別提三斤半了。
殷霧岫見江月娴不理她，頭轉到另一個方向，那裏站了個大冬天穿西裝裙褲戴黑框眼鏡表情黑的和鍋底一樣的老土女人。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月娴經紀人，江湖人稱陳姐的陳思敏。
陳思敏旁邊站了個老熟人，小姑娘朱婷。
殷霧岫沖朱婷笑笑，睫毛一眨一眨的，說：“小婷，我胖了嗎？”
朱婷被她笑的眼暈，恍惚間找不到東南西北了：“怎麽會胖……”
“咳咳！”
“……怎，怎麽會胖成這樣，雙下巴都出來了。”朱婷嘴巴一癟，差點要哭了。
陳思敏清清嗓子，眼神先瞥了殷霧岫，殷霧岫感覺胸口倏地飛過來根箭，正中心髒。
好在，陳思敏轉開視線，瞥向江月娴。
江月娴趴在沙發上吐血，顫顫巍巍伸出手，眼神大叫饒命，半秒時間，她渾身上下插滿箭，肺管子上尤其多，數一下，足足三十八根。
陳思敏：“小婷。”
小婷磕磕巴巴：“思敏姐。”
“我是不是讓你看住她，讓她少吃東西，嗯？
“…………”
“結果你就是這樣看的，三斤半？你讓她長了三斤半。三斤半的肉割下來，我覺得應該能裝一大盆吧。夠一家三口吃好幾天了”
殷霧岫手機響了，打斷陳思敏的話，她接通電話，慢慢挪步：“您繼續，您繼續。”
說完轉身吐口氣，暗自慶幸電話來的及時。
簡直太可怕了，二十一世紀了，她居然能見到這種人，和大堇朝的教習嬷嬷有一拼了。
長點肉恨不得幫你拿刀割下來，和她當初進後宮時，吃飯不雅觀，教習嬷嬷想把你嘴縫起來一樣。
打了個冷顫，站在陽臺上，透過窗戶無視江月娴求助的眼神，殷霧岫看向手機，眼神溫柔的滲人。
“陸小柏，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愛過你，你知道嗎，在沒有你的日子裏，世界像是沒有了光、沒有了熱、沒有了零食和烤肉。”
不僅如此，上帝覺得你不夠慘，拒絕了你的求助并向你扔了一個教習嬷嬷。
陸小柏正在喝水，聽到這一口水噴出來，前邊半人高的冬青葉子泛起點點水滴，控訴他的暴行。
“你看什麽破電視劇了？”
殷霧岫咦了聲，他怎麽知道她看那部八十年代複仇謀殺虐戀小三豪門家族愛恨情仇感人大劇的？
“你怎麽知道的？”
陸小柏呵呵了，這麽神經，鐵定是看腦殘劇了，不然腦子燒壞了，接電話的就是120醫生了。
為了阻止那位入戲太深的再口出奇言，他快刀斬亂麻，開門見山道：“我來原北市了，現在在火車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