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普佑娛樂公司總部在盧北市,盧北市在清城北邊,坐客車要半天時間,火車七個小時,高鐵三個小時。
殷霧岫這次的目的地是盧北,江月娴要在盧北市參見頒獎典禮,具體什麽獎她沒問,只知道前段時間管秋亮那部片子送去申獎了,不知道能不能過。
盧北市這場頒獎典禮還挺有分量的,凡是近期有電影熱播劇上映的,報名參加了。
米新雨過年時有部新劇上映,收視率不錯,這次的頒獎典禮,她同樣會參加。任泰霖是那部劇投資人,會以投資人的身份出現。
殷霧岫來盧北市的目的,就是任泰霖。
走出車站,車站門口的車堵成長龍,遠遠看不到盡頭,殷霧岫想到大堇朝時,滿大街看不到幾輛馬車,再次感慨現代社會神奇的科技力量。
她打了輛車,往酒店的方向趕。
江月娴幫她訂了酒店,在她酒店旁邊,兩家酒店離的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鐘。
本來半個小時的車程,硬是堵了一個半小時,她下車的時候,披散在肩膀上的頭發因為靜電,刺毛的炸起來,和燙了小卷一樣。
胡亂扒拉兩下,抹掉困意,跟着人群過馬路。
這次站在酒店門口接她的除了朱婷還有陳思敏。
朱婷還是那副安安靜靜的樣子,看到她時高興的臉色發紅,陳思敏要內斂的多,始終一副別人欠了她錢的樣子,板着張臉,三十多歲的年紀穿成四五十,等人的時候不時推推鼻梁上的眼鏡框。
朱婷:“大霧!”
旁邊陳思敏看見她,輕微點點頭,刻板的仿佛高中歷史老師,解釋道:“月娴昨晚有個通告,從淩晨忙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殷霧岫哦了聲,觀察兩人幾眼,發現她們兩個風塵仆仆的,明顯抽時間過來的。
雖然不說什麽,但是心裏還是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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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敏把朱婷留下,說了句“頒獎典禮的入場票我明天給你”,踩着五厘米高跟鞋離開了。
朱婷要幫殷霧岫提行李箱,殷霧岫意思了下,放手給她。
待所有東西收拾好,她吃過飯躺在床上補覺,安靜等待明天的到來。
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她要好好休息,養足精神。
盧北市舉辦的是第十三屆螢光獎。
螢光獎權威性很高,在國內衆多獎項中排名前三,影響力巨大,國內超一線明星花旦,多數拿過這個獎。
行內心照不宣的規則,演電視劇的,只有你拿了熒光獎,才算的上視帝視後,拿不到熒光獎,其他電視劇獎項拿個大滿貫,同樣沒用。
所以這次的頒獎典禮很隆重,各路明星能來的全部來,來不了的擠時間來,擠不出時間的,也要在公衆賬號上發幾句抱歉的話。
殷霧岫是跟在陳思敏身邊進去的,朱婷的級別進不了典禮,只能在後臺等着。
江月娴要走紅毯接受采訪,顧不上她。
她身上別着牌子,上面寫着普佑娛樂公司。
牌子是陳思敏給她的,方便混進會場。
殷霧岫和陳思敏的座位離主臺很遠,遠遠看見江月娴坐在第三排,米新雨第二排,在江月娴前面,隔着三個座位遠。
殷霧岫咦了聲,原來江月娴地位還挺高。
她看她隔段時間閑的躺在家吃吃喝喝,以為她撐死三四線明星,沒想到還是個二線。
雖然墊底。
視線轉移,看到好多熟悉的面孔,坐在第一排的鐘蘭、程淼、俞井富,第二排的蔣婷歡、易柯,第三排的徐妍。
衆多明星齊聚一堂,認識的老朋友聊天打趣,不認識的微微一笑,面子上過得去。
殷霧岫看着程淼,程淼早已失去影帝風采,即便畫了妝,仍能看到臉上憔悴的面容,他旁邊坐了殷霧岫不認識的男明星,男明星和另一邊的女明星聊得正歡,全程不看他。
殷霧岫腦袋往陳思敏旁邊湊湊:“程淼居然也來了?”
陳思敏面無表情:“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殷霧岫眼睛瞪圓:“……好複雜聽不懂。”
陳思敏睨了她一眼:“出軌門的大部分火力集中在滕悅身上,滕悅已經息影了,這件事對程淼的影響很大,但是沒有大到讓他息影,他早些年認識的人多,雖然觀衆不買他賬了,但是投資人和導演買賬。”
殷霧岫挑眉:“鐘蘭?”
“聰明。”
殷霧岫哼了聲,她當然聰明。
真正讓程淼陷入如今境地的,是鐘蘭公布的離婚聲明,沒有這份離婚聲明,說不定他已經找好投資商導演,東山再起了。
觀衆不買賬有什麽用,不買賬還是要看電視劇,電視劇拍出來就有人看,罵幾句而已,出軌的後果遠沒有網民想象中嚴重。
手機傳來震動聲,江月娴發來信息,問她自己今天美不美。
殷霧岫擡起頭,眯眼看了看,實話實說:“沒有前邊那位美。”
前邊那位是鄧歡歡,她現實中沒有看見過,不過在網上見過照片。
江月娴發過來一張掄板磚的表情包。
殷霧岫興致上來,打開手機自拍相機,“咔嚓”一聲,拍了個比剪刀手的照片,看了看效果,非常滿意,她換了個角度,再次拍了一張。
前前後後拍了四五張,旁邊坐着的陳思敏看不下去了:“你怎麽老是比剪刀手?”
四五張照片,角度不同,表情不同,唯一不變的,是她傻兮兮的剪刀手姿勢。
土爆了,和三年級小孩一樣。
殷霧岫默默來了句:“我只會比剪刀手。”
“……”
在陳思敏無語的表情中,她輕聲添了句:“我比剪刀手也很美。”
陳思敏:“……!”
殷霧岫把照片發給江月娴,想了想,又發給陸小柏,不知道這貨的腿好點沒有,本來腦子就笨,躺床上好幾周,豈不是要廢到家了。
“我美不美?”
她發給江月娴,順便複制下來,發給陸小柏。
江月娴忙裏偷閑,很快回複了,沒有話,只有一個“呵呵”的表情包。
殷霧岫權當贊美。
陸小柏那邊過了幾分鐘發過來。
“你在哪裏?”
殷霧岫啧啧兩聲,果然,腦子廢掉了,她問的是她美不美,他居然問她在哪,這種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不是腦子廢掉了是什麽?
殷霧岫發了個愛憐的表情包。
陸小柏:“???”
殷霧岫:“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
你依然是我心中的大太監,沒有之一!
陸小柏:“???”
陸小柏:“???”
殷霧岫沒有理他,關掉手機,看臺上的頒獎典禮,主持人換了一波,她看着看着,歪着腦袋坐在座位上睡着了。
陳思敏看到旁邊睡得正酣的女人,嘴角抽抽,想着要不要自己藝人離她遠點。
她怕殷霧岫這麽清新奇葩的人,帶壞江月娴。
殷霧岫腦袋低下去,陳思敏推着她腦袋擺正,看到她的睡顏,睫毛濃密的似是要張開翅膀飛起來,五官立體,睡着的她少了平日倨傲自戀的樣子,多了幾分恬靜乖巧。
陳思敏暗想,長成這個樣子,奇葩點就奇葩點吧,也不是不能接受。
時間過了多久殷霧岫不知道,只是模模糊糊中聽見耳邊傳來激烈的鼓掌聲,嘩啦啦響了好久,她迷迷瞪瞪睜開眼,看到四周人全在鼓掌。
獨獨她另類。
陳思敏碰碰她。
殷霧岫腦袋一抽,跟着鼓起掌,鼓了兩下感覺哪裏不對,意識到行為有點傻,果斷停止。
臺子中央,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明星哭的稀裏嘩啦,訴說她的獲獎感言,後方和左右兩方大屏幕上,放大她的臉,足以使坐在臺下的每個觀衆看見。
殷霧岫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張嘴說道:“哭的挺真的。”
她腦子睡成漿糊也看得出來,這女人不是感情流露,純粹演戲。
陳思敏聽見她的話,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麽知道她是假哭?”
她十七歲進娛樂圈,現在三十六歲,沉沉浮浮這麽多年,看了許久才敢确定臺上人是假哭,旁邊人才醒就敢說這種話,不得不令她側目。
殷霧岫歪着腦袋:“這還用說?”
看起來就是啊。
陳思敏盯着她不說話,直到把她盯得發毛,才悠悠說道:“你跟我進娛樂圈吧。”
殷霧岫:“………………”
這種苗子,長得禍國殃民,本以為性格有缺陷,情商不高,沒想到人家只是不屑于隐藏。
長得好看的透,陳思敏有把握,只要殷霧岫簽到她手上,用不了兩年,她能把她捧成頂級流量。
為什麽不往演技方向發展?
瞥了眼靠在座椅上的女人,這種人只适合吃吃喝喝,讓她吃苦磨練演技,估計難度挺大。
散場後,殷霧岫和陳思敏分開,一路靠身份和笑臉混到後臺,遠遠跟在米新雨身後,中途看到任泰霖和幾個投資商走過來,她假裝打電話,靠在牆邊接電話。
“就這麽說定了啊,後天,任總咱們馬場見。”
“哈哈哈,放心放心,一定到。”
“…………”
“……”
後面說了什麽殷霧岫沒有聽清,擡腳朝前邊走。
馬場麽,她記住了。
東龍馬場名字俗爆,聽起來像某個農家小院随便起的,也像非主流時期中二少年組合的接頭地點。
實際上,東龍馬場是盧北市隐秘性最好的馬場。
馬場坐落于盧北市三環內,占地面積很大,建造時耗費的資金不知幾何。馬場的主人更是背景強大,傳言是盧北某富甲之子。
殷霧岫腦海中過濾網上淘來的信息,去掉她認為不對的,挑挑揀揀,剩下的串在一起,敲着腦袋想怎麽混進去。
馬場只對固定的人開放,她想單獨溜進去,難如登天。
殷霧岫打車到馬場附近,站的遠處的高地上看馬場。沒有親眼見識過,實在難以想象這麽擁擠的城市中居然有如此大的地方。
馬場外圍砌成保護性很強的牆體,牆體外一圈,栽滿了枝葉茂密的白楊和松針,這還不算,牆體更是被一種爬藤植物遮的密不透風。
春天剛睡醒,白楊樹的枝丫上冒起葉苞,爬藤草枯萎的枝葉泛起綠色。
殷霧岫圍着段牆體仔仔細細觀察,牆太高,她爬不上去,就算爬上去,不出幾分鐘,保準被逮。
她站在隐蔽處想辦法,想半天想的腦殼疼,思來想去繞到馬場另一邊,遠遠看着馬場門口進出的車輛,懊惱的蹲在地上,苦着臉托腮,愁的臉皺在一起。
正蹲在原地發愁呢,遠處走過來一個人。
身上穿着工裝手上拿了根棍子樣的東西,臉色繃緊的走過來,看到是個小姑娘蹲在地上後,繃緊的神情舒緩,離得近了,他手上的東西也看的清了,是根電棍。
工裝男子電棍敲敲地面:“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呢?我盯你好久了你知道嗎?”
殷霧岫吓了一跳,擡起頭,看到有個六十多歲的男人站在她旁邊,她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踉跄在地上。
想也不想,搖頭說:“我沒幹什麽,我只是到處轉轉。”
大爺嚴肅道:“胡說八道,別以為你要爬牆的動作我沒看見,我告訴你,牆上監控多着呢,跟我說謊沒用。”
“…………”
二十一世紀真是個偉大的時間,監控這種東西都能造出來,殷霧岫露出被人拆穿的尴尬悔恨,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手靠在膝蓋上,生無可戀道:“我爸在馬場,我是來監視他的。”
她說完也不看大爺,坐在原地不動,表情和真的一樣。
大爺一聽,電棍收起來:“你跟蹤你爸做什麽?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跟蹤爸媽,你爸哪個?我去把他叫過來,讓他把你領回家!”
殷霧岫變臉如翻書:“別別別!!!這事可不能讓我爸知道,欸,我和你說吧,是這麽回事。”
她表情先是吓到,然後是懊惱,接着變成糾結,最後籲了口氣。
“我媽前幾天聽人說我爸出軌了,她找了司機偵探調查我爸,結果被我爸發現了,把人打了一頓。我今天和朋友逛街,恰好看到他的車,就跟着車過來了。”
怕人不相信,她舉手,表情誠懇:“我保證沒說謊,我爸四十多歲,穿着黑色毛衣,下身西裝褲,圍了特風騷淺藍圍巾那個,他旁邊女人穿紅色裙子,開叉開到大腿根,一看就不是良家婦女。還有還有,我爸車牌號是******。叔你不信的話可以去馬場看看,我爸是不是在那兒。”
大爺聽見這話,信了三分,不過還是教訓道:“大人的事,你們小孩子少摻和。”
殷霧岫:“我是正趕上了,您放心,我以後絕對不這麽魯莽了,對了叔,能不能別把我出現的事告訴我爸啊,我怕他會打我。”
她表情可憐巴巴的,額頭緊在一起,像是随時要哭出來:“你不知道,我爸可兇了。”
在殷霧岫的糾纏下,大爺再三保證不會說出去,她才依依不舍離開。
等離馬場遠了,乖巧可憐的表情瞬間變了,眼睛中閃過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