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離頒獎典禮過去三天,殷霧岫嘴角咬着吸管,吸了一口沒有吸到,她把酸奶盒扔到垃圾桶,重新拿了盒插上吸管。

江月娴遞過盤子,上面是切好的水果。

殷霧岫用牙簽插上吃了塊,繼續刷微博。

江月娴湊過來:“看什麽呢?”

殷霧岫側側屏幕,露出上面的內容。是一個不知名帖子,裏面內容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

江月娴看了兩眼沒有興趣。戳幾下殷霧岫,見她不理自己,也不生氣,自己湊過去,腦袋靠近殷霧岫,打開手機自拍,拍了張照片,打開微博抛到網上。

照片中江月娴看着鏡頭笑,殷霧岫只露出後腦勺和拿着手機的右手。

配字:

【問,朋友看手機不理人怎麽辦?】

十幾秒鐘的時間,評論幾十條幾十條的冒,很快上千,粉絲說什麽的都有,不過十條裏面八條誇她自拍好看,一條話題拐到天際,還有一條羨慕她朋友能和她合照的,就是沒有一條回答她問題的。

江月娴看評論看的開心,很快忘了殷霧岫。

殷霧岫呢,她還在想那天在馬場發生的事。

遇到的工作人員姓陸,叫什麽她不知道,只知道姓陸的大爺是馬場跑馬區住宅地大廈管理員,并不是馬場監控室保安。

她之所以知道這些,是被逮時刻意套出來的。

老大爺比較淳樸,對她這個抓父親出軌的姑娘毫無戒心。

她手托腮,咬吸管的動作一頓,突然說道:“盧北市人民醫院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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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娴看評論看的正開心,啊了半天,說了句不知道。

殷霧岫打開手機導航,開始搜索人民醫院,發現離這裏不遠,猛吸一口酸奶,酸奶盒裏傳出長長的咕聲,她扔掉盒子,收拾東西出門。

江月娴反應過來時,她人已經推門走了。

江月娴:“???”

不是說好找她玩的嗎,怎麽到盧北市幾天,天天往外跑?

殷霧岫已經聽不到江月娴的吐槽了,她坐在公交車上,開始梳理腦中思緒。很多想法如同雲煙,即将抓住的瞬間,又消散不見,她需要做的,不是抓住它們,而是在它們沒有散開前,看到事件的本來面目。

“盧北市第一人民醫院到了,各位到站的乘客請下車,下一站…………”

廣播中傳來柔和的女聲,她順着人群下車,穿過馬路對面,走進人民醫院。

醫院很大,到處都是走走停停的人,她回憶起當時看見的場景,朝住院樓走去。

馬場那天,殷霧岫看到了一副場景。

是關于陸大爺的。

畫面貌似是在病房,白色的牆體,喧嚣的聲音,窄小的病床上,躺了位枯瘦的老人。

半黑不白的頭發蓋在眼睛上,皺紋遍布臉龐。

陸大爺坐在床邊,手上端了杯粥,勺子舀起半勺,吹吹喂到枯瘦老人嘴裏。

枯瘦老人是他老伴,有輛小貨車拐彎時沒看到她,直沖沖撞在她身上,肋骨斷了三根,身體各處受到不同程度撞傷,一個星期的時間,前後進了兩次手術室。直到現在情況才開始好轉,從重症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

門口走過來護士,停住裝藥的小推車,幫陸大爺老伴換上藥後,拿出文件夾說道:“大爺,醫藥費今天開始欠款了,您看看什麽有時間把錢打到卡裏。”

陸大爺喂粥的手一抖,嘴唇嚅動半天,說道:“過兩天打行不行?過兩天我發工資。”

護士笑笑:“不急,這個星期打上就行。”

說完推車去另一個病房。

殷霧岫閉閉眼睛,剩下的畫面沒有繼續回憶,她走到住院樓,站在三棟樓前,食指和拇指磨搓下巴。

到底是哪棟樓呢?

不管了,挨個看吧。

她記得陸大爺老伴住在409,她爬到住院樓①樓,找到409,沒有發現要找的人,踩着鞋子爬下來,又跑到住院樓②樓,還是沒有找到。

等爬到住院樓③樓四層時,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手撐在扶杆上,彎腰喘粗氣,半天才緩過來。

調整好狀态,殷霧岫摸摸手上的果籃,還好還好,果籃沒有壞,裏面的水果也沒有擠壞。

她走到拐角處凳子上坐下,遠遠看到409走出一個人,急忙站起來,整理好衣服走過去。走到那人身邊時,果籃不小心撞到他身上,沒拿穩掉到地上。

“欸,小姑娘沒事吧?看我這糟老頭子。”

擡眼一看,正是陸大爺。

陸大爺顯然看到殷霧岫了,表情愣了下,接着歡喜道:“你不是那個…………”

殷霧岫眯起眼睛:“抓我爸出軌的。”

一切按照殷霧岫預料中發展,她跟陸大爺說,自己上司喝酒喝到胃穿孔住院,自己是來看上司的,沒想到這麽巧。

殷霧岫知道陸大爺交不起住院費,本來想直接甩錢,讓陸大爺幫忙拍任泰霖照片的,不過通過聊天發現,方法不妥。

陸大爺家境雖然不好,不過為人樸實,直接給錢的話,他不會答應的。

她幹脆以借的名義給他。

拍任泰霖的事,她提都沒提。

過幾天去看陸大爺老伴時,無意中說了一嘴,陸大爺覺得她對他有恩,決定幫忙拍幾張照片。

殷霧岫:“下次再看到我爸和那個女的,你就幫忙拍幾張照片,我拿給我媽看看,讓她趁早死了心,快點離婚算了,反正我也長大了,他們倆真要離婚不用顧忌我。”

躺在病床上的陸大媽感慨兩句什麽能過就過,她爸要是回頭,不用離婚也可以。

殷霧岫面上狂點頭,心裏嗤之以鼻。

任泰霖離不離婚關她屁事,照片到手就好。

說話時,還再三囑咐陸大爺,拍照可以,不要讓別人發現。

她是無所謂的,抓不抓到她結果一樣,沒有影響,不過陸大爺一家不一樣,被抓到的話,結果不用想也知道不會好。

不過任泰霖再怎麽想,也想不到陸大爺身上。

一個沒有任何牽連關系的老大爺,誰又會想到他身上呢?

埋下線後,在江月娴家裏躺了兩天,得知陸小柏媽媽回家了,她坐上動車回清城。

盧北市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網已經撒下了,能不能收線就看運氣了。

她盡力了。

回到家,行李箱拉到門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卧室大睡一覺。

睡了沒兩個小時,陸小柏敲門敲得震天響。

殷霧岫皺皺眉頭,蓋上被子繼續睡。

門外的聲音停了兩下,繼續敲。

她從床上坐起來,煩躁的撓撓頭發,對着門口抓狂道:“陸小柏你要幹什麽?!!”

她想把人踹出去。

陸小柏拄着拐杖靠在牆邊,拐杖是他媽從家裏帶過來的,說是同小區會做手工活的王叔專門給他做的。

陸小柏看到他媽拿着拐杖進門的時候,嫌棄的不行。

現在呢,

不好意思,他已經離不開它了。

他敲敲門,悠閑道:“吃飯了,起來吃飯了!”

回答他的是一個滾字。

“我推門進去了?”

聽見推門聲,殷霧岫想也沒想,枕頭嗖的丢出去。

砸歪了,沒砸到。

她氣的猛掀被子蓋到腦袋上,雙腳在被子底下踢來踢去,暴躁的不行。

陸小柏單手拎着枕頭,拍拍放到床上,慢悠悠說道:“我媽臨走時買了提拉米蘇和小餅幹,你不吃的話我扔了。”

殷霧岫踢腿的動作一頓,隔着被子悶聲說:“過期了嗎?”

“快了。”

她氣哼哼從床上爬起來,抓抓頭發嘟囔道:“先饒你一次,下次睡覺再叫我,直接拉出去斬了。”

“斬了斬了,您快起床吧。”

陸媽不僅帶了提拉米蘇,還帶了很多零嘴甜食。

她聽陸小葉說殷霧岫住在兒子家,照顧兒子起居,專門從網上搜索小女生愛吃什麽。

不僅如此,還跑到各個班級群裏,問小女生喜歡吃什麽。

陸媽當歷史老師多年,當過很多次班主任,帶過很多次學生。

十幾年前的班級群到現在的班級群,每一個班級群問一次,炸出無數學生。

從三十多歲的社會精英家庭主婦到現在躺在家舒舒服服享受母愛父愛的小公主搗蛋鬼,個個在群裏發表意見。

陸媽帶着老花鏡,仔細看每條意見,一邊看一邊拿小本本記下來,把班級群裏提到的零食小吃全部記下來,挨個到小吃店買。

自己買還不算,拉上陸小葉和陸爸一起買。

臨來的那天,拎着兩個行李箱,每個行李箱上放了大包東西,看的陸小柏眼睛都直了。

只是陸媽滿腔熱血來看兒媳婦,兒媳婦沒在家。

她站在門口,手推推眼睛,喊道:“我兒媳婦呢?”

哪來的兒媳婦啊,陸小柏苦着張臉,開始解釋。

他把見到殷霧岫的事情說了一遍,還說了這姑娘曾經有自殺傾向,自閉起來話也不說,幹啥啥不會,他只好暫時收留。

陸小柏強調:“媽,真不是騙您,她給房租的。”

殷霧岫窩在沙發上拆開餅幹吃餅幹,聽到這兒,幽幽說道:“你的意思是,我還沒有給房租?”

陸小柏:“……”

“…………”

她拍拍手上殘渣,冷哼一聲,抱着大包零食走進卧室,房門關的震天響。

幫他拍了那麽多八卦,還想要房租?

做夢呢!

殷霧岫零食塞到櫃子裏,想想不保險,又噔噔瞪走出去,從冰箱裏拿出剩下的零食,一股腦抱在懷裏,回卧室碰上陸小柏,見他吃驚的看她,昂下巴高聲說:“這是你媽給我的!”說完跑到房間砰關上門。

陸小柏嘴角抽抽,半晌讷讷道:“不放冰箱會壞掉的。”

于是,某個護食的人,半夜鬼鬼祟祟,把容易壞的零食悄悄放到冰箱,并在上面貼了張便簽。

“未經同意,動我東西者豬也。”

隔天再看,便簽下邊多了句話。

“那是我媽給她兒媳婦的。”

殷霧岫耳朵不争氣,有點發熱,恨恨撕下便簽,揉巴的稀巴爛,扔到垃圾桶裏。

絕口不提零食是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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