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迪亞羅先生,”桑伯格對于自己淩晨打擾意大利軍情局的一把手毫無愧意,直截了當地道:“我們談談吧。”
視訊屏幕上,迪亞羅攤了攤手,道:“談什麽?”
“談一下你們的前任副局長,圖拉真·景先生。”
“我想我們沒什麽好談的,”迪亞羅一派職業官僚的作風:“我們已經把這個人的資料提供給貴國了,剩下的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桑伯格不屑地笑了笑,道:“大家都是同行,就別在我面前打官腔了好嗎?我要更深入的資料。”
迪亞羅撇了一下嘴,道:“我能問一下你們這麽執着于得到此人資料的原因嗎?”
“因為綁匪就是他,”桑伯格冷冷說道:“他還要求釋放于特島和新西蘭恐襲的嫌犯。迪亞羅先生,目前全歐洲,或者說全世界都在關注這件事,我想您最好還是和我們合作。不然事态一旦無法收拾,我想你也不會好過。”
“他已經和我國軍情局沒關系了,”迪亞羅道:“我想不出我們為什麽還要為他的行為負責。”
“可是他由一名軍警人員堕落到如今的恐襲嫌犯,你們是有責任的,”勒班從一邊閃了過來,威脅道:“如果這次事件得不到順利解決,你們是想全世界的網絡都流傳着你們是怎麽迫害一名華人情報人員的花邊新聞嗎?再說人質裏也有意大利公民,我想你最好還是選擇和我們合作為好。”
迪亞羅無奈地道:“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麽,恕我直言,我就算把全部加密資料給了你們,圖拉真也不會自動釋放人質啊。”
“他有什麽弱點嗎?”桑伯格看情勢緩和,也順便坐下來,道:“有什麽把柄是我們可以抓在手裏的嗎?”
“弱點的話,”迪亞羅搖了搖頭,道:“他的父母已經去世了,也沒有兄弟姐妹,如果是想威脅他的話,我想這個辦法行不通。”
“其他方面呢?”桑伯格道:“他有情人或者女朋友什麽的嗎?他二十九歲了,就算沒有結婚,也不至于連個伴侶也沒有吧。”
“沒有,”迪亞羅道:“有也沒用,這個人性情冷漠,你就算把他老爸當他面打死也沒用。”
桑伯格和勒班對視了一眼,勒班道:“好,既然他沒有弱點,那我們來談談他的目的好了。”
“目的?”迪亞羅道:“這個我們可無能為力,我想挪威和新西蘭也不會答應他的要求。”
勒班嘲諷道:“迪亞羅先生,我們現在是在開誠布公的談話,你就別再表現的好像個新手了——我說的,不是圖拉真提出的要求,而是他真正的目的。”
迪亞羅看了看他意味深長的眼神,臉色也冷了下來,道:“你什麽意思?”
“你們直到現在,仍舊沒有停止對圖拉真的監視吧,”勒班諷刺道:“可惜他仍舊繞過你們的監控策劃了這麽大一件事情,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迪亞羅不客氣地道:“我們怎麽做那是我國的內政,用不着你們來指手畫腳的。你要是想勸降圖拉真,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趁早做好武裝突襲的準備吧,他這個人油鹽不進,固執己見,一個華人,卻熱愛搞右翼運動,你就該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我沒想過勸降他,”勒班一字一句地道:“我是想知道,你們,到底想對他幹什麽?”
“那是我們的事,跟你沒有關系吧。”
勒班道:“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圖拉真在網上發布右翼言論,你們前任局長以此為由将已經辭去副局長職位的他停職,并且想讓他徹底滾蛋。沒想到到了最後,進監獄的卻是你們的局長,而圖拉真因為患有PTSD,僅僅只是被革職,成了一個普通人。我知道前任局長是你的老師,你們軍情局的人也不準備放過圖拉真,所以,既然他沒有弱點,那我們嘗試一下誘惑好了。”勒班冷聲道:“我需要你簽署一份對圖拉真的特赦令,我要以此來交換八十一名人質。”
迪亞羅笑道:“我憑什麽答應你呢?”
勒班往後面靠了靠,不慌不忙地道:“所以說你們這些軍警人員玩不轉政治。如果我現在把這個消息散布給媒體呢?一名遭受迫害的華人特工,精神失常,來到北歐小國搞了一次恐襲,死傷慘重,而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意大利軍情局的內鬥。迪亞羅先生,不知道到時候,你是否還能坐在這個位置上?還是說,你也要被貴國的總理,推出去當替罪羔羊了。”
迪亞羅陰沉着臉,沉默不語。
“我知道圖拉真失勢後,你們都想踩着他上位,”勒班語氣放緩,道:“尤其是你的老師因為他而進了監獄之後,你很想除掉他,但是迪亞羅先生,人生很長,你要報仇,什麽時候都可以,但絕不是現在,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兩敗俱傷,對誰都沒好處。希望你好好考慮。”
桑伯格看了看表,淩晨四點半。
“現在就跟他談判嗎?”
“談吧,”勒班道:“早一點解決最好。”
桑伯格接通了通訊器,道:“景先生,你醒了嗎?我這邊有一樣東西,你一定會感興趣。”
景勻坐在黑暗裏,等到通訊器響了五聲,他才拿起來,裏面傳出桑伯格的聲音:“景先生,你醒了嗎?我這邊有一樣東西,你一定會感興趣。”
“你為什麽叫我景先生?”景勻停頓了一下,用刻意僞裝出的焦躁聲音問道。
那邊的桑伯格顯然愣了一下,道:“這個不重要,我們能談談嗎?你一定會有興趣……”
“我問你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名字!”景勻嘶吼着,步步緊逼地問道。
桑伯格沒料到他會情緒失控,不由看向勒班,勒班接過通訊器,道:“先生,我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這樣,我手裏有意大利軍情局的特赦令,我想……”
景勻打斷他的話,道:“是林卿告訴你們的是嗎?”
勒班看向桑伯格,桑伯格冷靜地道:“景先生,這世上不只是你一個情報人員,我們想要拿到你的資料,也很容易。”
“你們這些廢物要是能查出我的身份,也不用拖到現在。”景勻淡然,卻又特意流露出一絲憤怒地說道:“我最讨厭別人答應我保守秘密卻又出賣我,讓林卿回來,我給你們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後,我見不到她,每五分鐘我就殺一個人質!”他說完便直接關閉通話器,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桑伯格和勒班面面相觑,勒班皺眉道:“他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情緒波動這麽大?”
桑伯格愣了一瞬,悔恨地跺了下腳,道:“我們太大意了,忘記他是個PTSD患者!”
“所以?”勒班詢問道。
“他不能受刺激,不然會情緒大變,”桑伯格懊悔地道:“我居然把這個給忽略了!”
勒班揉了揉太陽穴,有氣無力地道:“誰知道神經病在乎什麽,現在說這個也沒用了。”
桑伯格道:“帝國大使館一定不會同意林卿再回來,我們只有一個小時了,要不,準備武裝進攻吧。”
勒班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現在去面見首相,即使要進攻,也要得到首相的批準才可以。”
“你還想幹什麽?”桑伯格問道。
勒班道:“迪亞羅說圖拉真·景性情淡漠,但是,他似乎對那個帝國女孩特別在意,你發現沒有?”
“不是因為她出賣了他嗎?”
“不管怎樣,這個林卿對于他來說,也許是特別的,不然他為什麽只放了她一個人。”勒班道:“我會讓首相跟帝國大使館談談的,起碼讓林卿到現場來勸勸他,如果都行不通,我們再做最壞的打算吧。”
“對了,”桑伯格道:“信息部門的人剛剛排查了周圍的公共監控,确定有幾個被非法入侵了,我想圖拉真·景此刻正在看着我們的一舉一動。怎麽處理?”
“關掉,”勒班道:“我們不能被他牽着鼻子走。”
景勻看着手機屏幕上忽然一片漆黑,他擡手看了看表,十四個小時,整整十四個小時,對方才發現他在監控他們。廢物啊,景勻無聲地吐槽了一句,打開另一個界面,一個居高臨下視角的監控畫面出現在他的手機上,看角度,安裝的位置正是他之前租住過的房間。
整整一個月的策劃,他無數遍推演着,完善着各種細節,幸好,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往下走。就快要結束了。他看了看窗外,五點鐘,一點細微的光芒在東方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