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祝嬰心與韓毅好說歹說,終于讓陸歸一松口說:“原諒你們也并非不可。”

韓毅急忙道:“只要陸先生原諒我們倆,讓我們做什麽都可以!”

陸歸一說:“好,你們答應我三件事情,我就考慮原諒你們。”

“別說一件,一百件都可以!”為證誠心,韓毅誇下海口。

好在陸歸一沒信他的鬼話,他道:“第一件,不許再有下次。”

“是。”兩人飛快回答。

“第二件,抄背書院門規。”他一指晗光閣中巨大的屏風。

祝嬰心與韓毅擡頭一看,先前看那屏風尚不覺得有什麽感覺,現在一看,上邊的字又小又密又多。兩人臉皮一抽,半晌才說:“是。”

“第三件……”陸歸一一頓,兩人心一緊,“你們二人向對方好好道歉,就現在,在我面前,我為你們擔保。”

韓毅看向祝嬰心,她抱着手,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看準了要他先開口,他咬牙切齒道:“對不起!”

“不客氣。”祝嬰心飛快道。

“赤心,你也道歉。”陸歸一令道。

“……”祝嬰心冷着臉,韓毅幸災樂禍起來。她不情不願地說:“抱歉。”

“不必客氣。”韓毅回道。

答應完陸歸一的兩件事後,他點點頭,讓兩人留下來抄門規,什麽時候抄完背完什麽時候去了找他,經過他抽查後,再為他們安排上課等事。

陸歸一離開後,韓毅以為祝嬰心會說什麽,不想她坐下來,提筆開始抄起來。他心裏不服氣,他怎麽可能會輸給這個家夥,一屁股坐下來,也開始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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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後,兩人在晗光閣抄書的消息傳來,從外邊回來的金平微和蘇定也聽說了這個消息,蘇定得意韓毅被罰,金平微則是意外祝嬰心又生事端。

二人趕到晗光閣,外邊已經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他們往裏看去,果然見兩個人正奮筆疾書,一堆寫滿東西的紙摞在腳邊。

鐘樓鐘聲一聲聲蕩開來,有人往晗光閣來,喊着圍在外邊的人立即離開,準備要操練了。衆人離開,金平微又看了一會兒,他見衆人都離開,徑直走進閣中,在祝嬰心旁邊坐下來,笑着看她。

祝嬰心斜眼看了他一眼,“有事?”

“就來看看。”金平微如實道:“被懲罰,可真不想你的行事作風。”

“別自以為很了解我的樣子。”祝嬰心道。

“咦,也許我比你想象的更加了解你呢。”金平微笑道。

祝嬰心沉默片刻,問:“你叫什麽名字來着?”

“金平微。”

“我記住你了。”祝嬰心道:“我還有事,你走吧。”

“我等朱姑娘來找我。”金平微說完,起身離去。

韓毅冷眼看着他們二人對話,他不動聲色地問:“你認識那個裝模作樣的家夥?”

“大概認識吧。”祝嬰心含糊地說:“為什麽說他裝模作樣,你認識他?”

“之前在碼頭時,與他同船,面上總是笑眯眯的,不讨人喜歡。”

“原來如此,你的喜好還真是直截了當,小孩子嗎?”

“還輪不到你來指責我!”

金平微來打岔,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昨晚上背的又忘了,又回頭去看看起來,晗光閣中一片兵荒馬亂。

又是數日過去,兩人好不容易抄寫完,抱着厚厚的紙張去找陸歸一,讓他抽查完了以後,他點點頭,滿意道:“雖說背完了,卻也要理解透徹,融彙于心才行。”

“謹遵教誨。”兩人回道。

從陸歸一處離開,在屋外遇上江雲影,他跟祝嬰心說她的馬傷已經在愈合了,讓她回頭去看看,祝嬰心說知道了。

“赤心啊……”江雲影叫住她,祝嬰心回頭,他左顧右盼,走過來趴在祝嬰心耳邊小聲地說:“你那馬是好馬,過一段時間能不能讓它跟書院的母馬配個種?放心,我絕對讓人好好把馬喂好!”

“……”祝嬰心盯着他。

江雲影撓着頭尴尬地哈哈大笑,說道:“若是不願意就算了啊。”

祝嬰心道:“請便。”

回到禪房,房中已住進來好幾個人,幾人似乎已經相熟,在房中說着話,乍見祝嬰心一人走進來,不禁噤聲。

“你是……”有個少年出聲。

突然有人捅了捅他,在他耳邊說什麽,那少年突然露出恐懼的神色,往後退了幾步。

祝嬰心有些疑惑,卻也不曾理會,張熏跑過來,那個少年乖乖叫了一聲師兄,張熏點點頭,向祝嬰心道:“我聽人說看到你回來了,晏師叔找你,你跟我來。”

“晏師叔?”祝嬰心跟在他身後,問道:“為何要找我?”

“你都在晗光閣抄書,錯過了拜師典禮,自然不知道。”張熏解釋道:“書院的夫子們各有所長,新開的弟子們會根據自己想要學的選擇先生,除了陸先生以外,所有先生都會收下選中他們的學生。你和韓毅錯過了,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看哪位夫子願意接納你們,所有夫子都拒絕了你們兩個……”

說道這裏,張熏也覺得有點多此一舉,哈哈一笑叉開,祝嬰心一臉漠然。

“不過晏師叔出聲說願意收你們兩個,一會兒你可要好好多謝他。晏師叔脾氣有點怪,你也不要怕他,他就是外冷內熱,人很好的。”張熏道。

“我知道了。”祝嬰心應聲道。

說着已經到歸燕村,祝嬰心在院外大門與韓毅撞見,他不屑地看向別處,大步走進院子中。

“這個臭小子!”帶着韓毅的師兄小聲抱怨。

張熏道:“赤心,就帶你到這裏了,你自己進入吧,記住我說的話啊。”

祝嬰心點頭,道了聲謝進院子中去。

歸燕村中同書院中其他處一般,亦是清雅的居所,牆角有一株梨樹,春風掃過,瓊枝玉樹,在這院子中倒是吸引人。

樹下有一張石桌,一個女人坐在桌邊,正在落子。祝嬰心以為是看岔了,定睛一看,那裏确實有一個女子,身着一襲青色衣衫,長發挽做墜髻,簪花戴玉,素雅極了。

那女人挺着個大肚子,拈起一枚白子,望着棋盤沉思,似感有人在探望,她側臉看去,唇邊綻一抹淺淡的笑弧。祝嬰心愣了愣,向她一點頭,匆匆朝屋中走去。

夫子的寝室是四間房,中間一間是見客的正廳,正前方設供桌,供着一幅人物畫像,畫像前燒三柱線香,擺三盤貢果。

前邊便是夫子的坐席,一名面容沉默的男子坐在案桌前,提筆正寫着什麽,韓毅站在下邊,一聲不吭,看來是被晾着了。

祝嬰心看那男子眼熟,想了想,不正是那日撐船的男子嗎,沒想到他竟然是書院的夫子,難怪那日在碼頭,聽到人叫他師叔。

晏陌停筆,他擡眼看了兩人,道:“久聞大名。”

祝嬰心心裏嘆氣,看來她與韓毅兩人的名聲并不好啊。

“既然入我門下,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混過去的。”晏陌沒有在兩人的臭名上多做糾纏,直奔主題,“無論你們以前是什麽身份,是怎樣的人,既然來到無虞書院,便按書院的規矩行事。我非陸先生那麽好說話,若是觸犯規矩,你們通通滾。”

“是。”難怪張熏提醒她說這位夫子脾氣不好,才見面。祝嬰心便領略了,不過如此也好,應該不會有人再來招惹她了。

晏陌與他們說完他門下的規矩,晏門的弟子每日辰時起床,到山中走一趟,在辰時末必須要到歸燕村下的書房中念書,不允許回去換衣。說罷,便讓他們行拜師大禮,随即就趕他們離去了。

離去時,祝嬰心往梨樹下一看,那名女子還在下棋,她敲着棋子,望向祝嬰心,指了指她的眼睛。祝嬰心疑惑,她摸了一下眼睛,并沒有什麽,不明白那女人是什麽意思。

“喂,還不快走。”韓毅回頭來說。

祝嬰心回過神,走出去。

同張熏回去的路上,祝嬰心問道:“張師兄,歸燕村中,有一個女人,不是說書院以前沒有女學生嗎?”

“哦,你說的那個是魏先生吧。”張熏道:“她可不是弟子,而是先生。她門下弟子很多,卻因有了身孕,不能教書,弟子暫時分到了其他夫子那裏。她的夫君,便是你們方才拜見的晏師叔,夫妻兩人共用一個寝室。”

又是姓魏,祝嬰心問道:“那位魏先生竟然是無虞書院的女先生,不知她是什麽來歷?

“她的棋術十分厲害,”張熏理解錯她的意思,說道:“盡管書院中說她擅棋,實則是個與陸先生相當的全才。”

相當于陸歸一的全才?那陸歸一只能聽見,卻看不見的東西,她都盡納眼中那?祝嬰心不自覺撫摸了一下眼睛,她指眼睛,究竟是什麽意思?是要提醒她什麽?

“對了,魏先生的耳朵不大靈光,與她說話要很大聲,才能勉強聽到。看你對魏先生那麽感興趣,以後應該會與她交談,到時候注意一些。”張熏說要,無奈地搖頭笑着說:“倒與陸先生同樣的命運呢,果然天不不松完人啊。”

祝嬰心一怔,“他們二人失明失聰,非是天生,另有原因嗎?”

“是啊,”張熏前邊走着,漫不經心地說:“很久遠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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