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祝嬰心在芝蘭街将店鋪和租金的事處理妥當後,送祝浮心回平翰城,交代高娃祝辭心平安回來務必要第一時間給她消息,她特意說明了這邊的行商之事高娃不必親自出面,只管找一個管事就可以。高娃一一答複後,她才回無虞書院。

這已是她離開書院的第三日,晏陌看到她時,臉色十分難看,罰她将落下的三日日課一天裏全都補完。韓毅聽說了這個消息,不客氣地跑過來嘲笑她,随後金平微和蘇定也來了。

祝嬰心倒不知道他們三人關系那麽好了,她看着金平微和蘇定,突然說:“我稍後還有騎射課,一個人練沒意思,你們兩個陪練,如何?”

蘇定爽快地答應下來,金平微猶豫了一下,才說可以。

韓毅在一旁躍躍欲試,說:“我也可以陪你練練。”

祝嬰心說不必了,冷冷拒絕了他。

她換上甲衣,拉馬上武場,先陪她練的是蘇定。蘇定吊兒郎當的少爺性格,然而跑路卻是一等一的好手,翻牆的身手也極為利落,祝嬰心沒有小看他。

見蘇定選了一對鐵鞭,祝嬰心便選了她最趁手的刀。二人騎着馬,圍着武場繞了一圈,試探着對方,韓毅在外圍看得不耐煩,喝倒彩:“上啊,轉什麽轉,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

蘇定回敬他說:“你懂什麽,這是戰術,在動手以前,先讓對方感受到己方的威懾力,從而達到不戰而勝的結果。”

“啊,你說不戰而勝,你對上的那個可是瘋婆子,你認輸她都不會認輸,別想了。”韓毅一針見血地說。

祝嬰心嘴角抽搐,這兩個人,一個看不起她,一個說她瘋,果然都是欠收拾的。

“哼,那是你。你以為我不知道,才來的時候,你就跟朱赤心對了一仗,居然沒把人拿下,真沒出息。”蘇定反唇相譏。

“诶呀,蘇少,小心啊。”金平微慢悠悠地打岔說:“你老是走眼,不管對方是誰,也很危險啊。”

蘇定不以為然地翻了一記白眼,祝嬰心便是這個時候策馬向前出刀,蘇定雖是漫不經心的模樣,擡起鐵鞭格擋的反應,卻半點沒遲緩。

祝嬰心用力往下壓,蘇定咬牙,笑了一聲,說:“不錯,夠勁。”

他用力一擡,将祝嬰心的刀推開,同時一鐵鞭朝祝嬰心掄去,祝嬰心低頭躲開,将手中的刀送過去。二人你來我往,手中武器使得不凡不說,馬術也是值得稱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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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毅與金平微在外圍看着,兩人力量相當,然而蘇定在馭馬不及祝嬰心靈活,眼看着逐漸落了下風,韓毅着急道:“蘇定那小子的馬術也不差,今日是怎麽回事?”

金平微啧了一聲,說:“蘇兄的馬術自然不能說差,只不過遇上了在馬背上長大的人,終究差了點。”

“嗯?”韓毅挑眉,他看向金平微,道:“你知道朱赤心的來歷?”

金平微笑着看向他,說:“祖上有往來,不過好多年沒有走訪了,也沒想到會在無虞書院見到。”

他這個理由說得暧昧不清,韓毅也不知是真是假,他一向不喜歡金平微,覺得他是個惺惺作态的家夥,與他交談多接觸後,這個印象更甚,只覺他作為男子,倒不如祝嬰心來得潇灑。

二人随口閑聊幾句,武場中的二人已經分出勝負,蘇定被祝嬰心逼得節節敗退,已經退到外圍,祝嬰心不再追,說了聲“承讓”,便示意金平微上。

“朱姑娘不如休息一下再戰,在下不願勝之不武。”金平微道。

祝嬰心手中的刀挽了一個花,刀背貼在身後,她依然勾了勾手掌,向他挑釁,“來,你勝不了我。”

“是男人就上,別叽叽歪歪的。”韓毅在後邊推了他一把,他是想看看這個金平微有什麽本事,一天到晚臭屁得要死。

恰好,祝嬰心今日要他們二人陪練的目的也在此,正是試探之意。見金平微上馬,她默默後退到一丈以外的距離,小心翼翼地盯着他。

金平微很快選好武器,他選的是一把紅纓槍,放在掂量了一下,他看向祝嬰心,笑着說:“朱姑娘,還請賜教。”

韓毅與蘇定坐下來,看祝嬰心放下刀換了大刀,兩人之間一瞬間形成的凝重氛圍如同厚重陰雲籠罩在武場中。

蘇定搓着手,說:“跟那個丫頭打還真帶勁,就像是碰上野狼似的,壓根就不必考慮什麽,只管拼命就是了,你要是不拼命,就會被吃到連骨頭也不剩,要是拼命了,反而又興奮得難以冷靜下來考慮槍法。”

韓毅與祝嬰心有過一戰,蘇定說的感受他也經歷過,頗為贊同地說:“你發現了沒有,她出招沒什麽章法,太适合亂鬥,就算是一對一,她那股氣勢也是壓倒的。”

“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練出來的。”蘇定說。

“說到這個……”韓毅想起來之前聽人說過的消息,說在山脈北邊發現了一片狼屍,聽說是祝嬰心一人殺的。他聽說消息後,去了馬廄,發現祝嬰心的馬身上被利爪拉出來的傷痕,正印證了這個傳聞。

若她是在野獸堆中成長起來的,那她依靠直覺打假的方法簡直可怕,她的反應、速度、感覺,都是一等一的,就像是天生的野獸,最完美的獵手。

成長為這副模樣的朱赤心,她究竟出身于何處,來自于哪裏?

看着武場中纏鬥在一起的二人,韓毅不禁蹙眉。

金平微與祝嬰心打得不分上下,無論是力量上還是速度上,都有來有往。仔細觀察,金平微更多是使用巧勁在對抗祝嬰心,他的技巧豐富,出招果斷直接,角度還極度刁鑽,若非祝嬰心直覺迅速準确,難保不被傷到。

蘇定驚呼,那二人打得十分驚險,一招一式,不曾留半點餘地,當真往弄死對方去的。

祝嬰心一刀朝金平微□□的馬撞去,被揮下的□□擋下,金平微順勢挑開大刀,槍劃了一道銀白月弧,掃着祝嬰心面門而去,幸而祝嬰心往後一仰,險險避開。刀與槍撞在一起,金屬锵鳴之聲在武場中不斷響起。

忽聞黑鷹在頭頂一聲長嘯,祝嬰心仰頭一看,見黑鷹在空中盤旋,她當即撇下金平微,騎馬沖出武場。見她棄戰而離,三人皆是一愣,不知她是何意,連忙追趕過去。

祝嬰心控馬停下,自高處下望,只見碼頭群人彙集,不知是何緣故。仔細一看,那些人衣着,并非書院才子所着深衣,倒是胄甲裹身,一副軍人裝扮。祝嬰心策馬往前,她在污泱人群中,發現一抹紅色,雖隔得遙遠,卻讓她倍感熟悉。

那人忽然擡頭,遠遠與祝嬰心相望,祝嬰心暗暗一驚,那人赫然是淩君骨。他擡手晃了晃,是與祝嬰心打招呼。

祝嬰心暗道不好,陸道一的手開始伸向南郡了。

金平微三人跟在她身後,蘇定看了看,說:“那個旗幟,好像是拜風城的人。”

“西海的人?”祝嬰心與金平微異口同聲詫異道。

“是啊。”蘇定仔細看了看,說:“看架勢,恐怕開頭不小,不知道是什麽人。咱們去晗光閣,他們指定要去那裏。”

四人将馬拉回馬廄,便往晗光閣去。書院夫子和弟子皆彙集于此,恭候大駕。四人躲在暗處探看,見大開的門中,一道拉長的身影投落進來。人影頓在那兒半晌,才緩緩動了。

衣裳娑娑而動,珠翠叮當碰撞,禁步微微作響,但見一名衣着沙青衣袍的女子分花拂柳徐徐走來。

祝嬰心聽到身旁的三人輕嘆一聲,身為女子,她也不禁屏息,那女子端莊典雅,眉目間持重,舉步投足不失分寸,看着她,只覺得是見了什麽聖母娘娘,溫柔慈悲。

祝嬰心撞一下身旁的蘇定,小聲問道:“這是何人?”

蘇定回過神來,回她說:“是拜風城的苌碧郡主。”

不等祝嬰心想起來在哪裏聽聞過這位郡主的名姓,她已看到跟在女子身後的淩君骨,他身着紅底牡丹紋窄袖便袍,依舊是滿面春風的模樣,祝嬰心看不出他究竟是來這裏做什麽的。淩君骨扭頭看到躲在柱子後的祝嬰心,露出了一個純稚的笑容。

祝嬰心微微往後退了退,被金平微擡手抵住了,他在祝嬰心身後輕聲問道:“朱姑娘認識那人?”

“不……”祝嬰心搖頭。

一個兩個麻煩全聚在這裏了,當真是可喜可賀,祝嬰心內心痛苦不止。

“弟子蕭苌碧,拜見陸先生。”衆目睽睽之下,女子擡手在陸歸一面前行跪拜大禮,淩君骨在她身後亦跪拜下來,什麽話也不說,有些漫不經心。

“不知拜風城的郡主為何會到南郡來拜師,說起來林秋也是個本事通天的人物,她也不必跑得這般遙遠吧。”蘇定自言自語說。

“誰告訴你來南郡只能是為了無虞書院而來的。”韓毅冷冷反駁他說。

祝嬰心與金平微同時側目,中原插手這邊,尚能理解,西海在此時無緣無故摻合一腳又是何故?祝嬰心斜了金平微一眼,還有東部……

北域、東部、中原、西海的人,全都彙集在了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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